现在时间是深夜十二点,田原警官、井川老刑警跟金田一耕助坐在名琅庄的大厅里。
十月下旬山边的夜晚很冷,系女细心地帮他们开了暖气,室内温度很暖和,可是这三个人却露出相当疲倦的神色。
他们三人昨晚几乎都没睡,加上今天连续发生惨事,特别是井川老刑警,年纪大了,脚又扭伤,更容易疲劳。
此时,给井川老刑警一个更严重的打击的,是森本医生的报告——
玉子被勒死的时间,跟天坊邦武溺死的时间差不多。
她那具形状凄惨的尸体,一直使井川老刑警深深感到自责。
金田一耕助毫不慌乱地说:“原来如此,你认为筱崎先生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才把我叫来。然后每一次发生事情,就要我到处晃来晃去来混乱你们的调查工作,是吗?”
“只有这种可能!三宗杀人事件也都有杀人动机。首先是古馆先生被杀,对他来讲,古馆先生一定是个很可恨的人。”
“怎么说呢?”
“因为古馆先生是自己妻子的前夫,而且,他还是个相当俊秀的男人,搞不好他跟倭文子之间的关系还持续着。”
金田一耕助严肃地说:“你的意思是说,筱崎先生是因为嫉妒而杀人?”
“毕竟凶器——藏刀手杖是他的,他又没有不在场证明。”
“还有很多人也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呀!再者,他杀害天坊先生的动机呢?”
“这件事想想就知道。天坊先生手上握有筱崎先生的把柄,说不定他也知道古馆先生跟倭文子还在来往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筱崎先生有杀害古馆先生的动机,所以筱崎先生认为让天坊先生活下去会对自己不利,才会把他按在洗脸槽里溺死?”
“对啊!这要很有力气的人才办得到。偏偏这时候刚好被玉子看到,只好再用带子把她勒死。”
“对了,最后看到玉子的人是筱崎先生。”
“没错,玉子当时就跟踪筱崎先生到天坊先生的房里,然后看到筱崎先生行凶,所以他就把玉子勒死,从地道入口丢下去,再把她拖到老鼠洞里。”
“如你刚才说的,筱崎先生的力气很大,可是为什么他要拖着玉子走而不抱着呢?”
井川老刑警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邪恶的笑容。
“田原警官,这就证明他果然是个瘪脚侦探。金田一先生,地道里面一片漆黑,两手抱着尸体的话,怎么拿手电筒?他又不像猫一样,在黑暗中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金田一耕助一时说不出话来,不停地搔着那鸟窝头发,直到他看到井川老刑警露出凶暴的眼神,才慌忙放下手。
“这下子我非得把名侦探的头衔丢出去不可了。井川刑警,请容许我再问一个问题,那个密室之谜该怎么解开?门是锁着的,钥匙在房间里面,而且窗户都从里面锁着,筱崎先生怎样才能从那个房间里出去?”
井川老刑警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他说:“那简单啊!那个房间也有地道,‘大理花之间’跟‘风信子之间’可以经由壁炉通往地道,明天我就算把那房间敲坏也要把地道找出来,绝对要找出来!”
田原警官打着圆场说:“金田一先生,请你原谅井川大叔的无礼,他不是有心的,这些事情太刺激他了。
“田原警官,请放心,我怎么可能会对这位老刑警”
金田一耕助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又被井川老刑警一阵抢白。
“你竟敢说我老?真是太失礼了!”
“哈哈哈!的确失礼!井川刑警刚才一直注意我的表情,就证明他想要乱讲一通来确认我的反应,很可惜我一直是面无表情。”
金田一耕助从椅子上站起来说:
“井川刑警,你不需要敲坏‘风信子之间’寻找地道了。其实凶手不用地道也可以从上锁的房间里顺利溜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井川老刑警露出狐疑的眼神说道。
“不信的话就跟我一起来。幸好现在大家都睡着了,正好是做这个小实验的好时机。田原警官,也请你务必一起来。”
金田一耕助走出客厅后,对后面这两个人说:“我不想让这一家的任何人知道我的实验,所以请尽量保持安静。”
他们悄悄爬上铺着红色地毯的大理石楼梯,楼下是筱崎阳子的房间,里面的灯光还亮着。
今天晚上筱崎阳子已经脱离危险期,再就是等她清醒过来,她的房间里应该有森本医生跟深尾护士在看护着。
柳町善卫的房间已是一片漆黑,想来应该人睡了。过座占地广阔的名琅庄已经落入沉睡中,现在是深夜十二点十五分。
走廊上到处都站着警察,在确定两个房间都没有异状后,田原警官打开“风信子之间”的门,他用的是系女给他的备用钥匙。
井川老刑警打开墙壁上的电灯开关,顿时看到这间房间的钥匙还放在壁炉架上面,一切摆设都还保持着昨天早上发现时的状况。
“金田一先生,请让我们看看你要如何离开这间房间。既没有地道,门窗又锁着,而且钥匙还放在壁炉架上面,让我看看你的厉害吧!”
“在我解说密室机关之前,我要先让你们看另外一种魔术。请到这里来。”
金田一耕助带着他们两个人进入浴室,浴室镜子下的架上依然放着那罐“Bathclinc”。
“田原警官,这罐子上面所采到的指纹是谁的?”
“是阿系跟天坊先生的指纹。”
“还有别人的吗?”
“没有,只发现这两人的指纹,有什么事吗?”
“自从出事以来,这间房间外面就有警察日夜不休地监视着,也没有人进来过。”
“金田一先生,那又怎么了?”
“井川刑警,你不觉得这缸水很奇怪吗?”
金田一耕助指着浴缸里面眨着淡绿色的水。
“阿系说过,她站在门外把‘Bathclinc’交给天坊先生的时候,天坊先生好像还不是很高兴,甚至觉得给他增加了麻烦,可是最后他还是用了这罐‘Bathclinc’。为什么呢?”
“金田一先生,你的想法是什么?”田原警官有些不解。
“是不是因为天坊先生必须使用这样东西呢?”
“必须使用?”
“等一下再说明,另一方面井川刑警!”
“嗯。”
“我们知道凶手曾经翻过天坊先生的东西,而且是那种可以放在口袋里的小东西。我们本来以为那样东西是缝在天坊先生搞丢的睡袍带子里,现在我们知道实际上不是。那么”
“金田一先生,难道凶手要找的东西放在这个罐子里?”
井川老刑警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
“天坊先生可能预先知道自己的生命有危险,于是他想要把某样东西藏起来。这时候,阿系刚好拿来这个罐子,收下这个罐子后,他才想到这个罐子可以藏东西。于是他来到浴室,将那样东西塞入罐子的粉末里,同时粉末也散落出来,他为了要掩饰,才不得不使用‘Bathclinc’”
这时井川老刑警早已经冲过去取那个红色罐子,他将罐子拿到浴缸上方,手指伸进粉末里面,细细的粉末纷纷掉落在浴缸的水里。
“找到了!”
井川老刑警兴奋地喊着,接着,他的拇指跟食指夹出一个沾满粉末的小合金罐子。一打开罐子,里面放着酒精棉,拿出酒精棉后,下面出现一个包着石腊纸的东西。
井川老刑警用他那沾着粉末、不停颤抖着的手指打开石腊纸。
石腊纸里面出现了三张底片。这三张底片很小,即使就着灯光透视,也看不出里面是谁,仅仅可以辨识出这三张底片中的主角都是一男一女。
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都激动地颤抖着。
“井川刑警,鉴识组还有人值班吗?马上送去把照片洗出来,愈快愈好,至少要能够清楚地看到脸。”
“金田一先生,谢谢”
井川老刑警的声音因感激而充满鼻音。
“没什么,不过你们要绝对保密。请回到外面的小客厅,我现在要开始说明密室的机关了。”
“好的。”
井川老刑警快步奔出后,金田一耕助跟田原警官来到小客厅,然而井川老刑警走出房门之后又立刻折了回来。
“刚好江藤还没睡,我就派他送去局里。一个小时不,加上往返时间,大概两个小时就可以回来了。”
“金田一先生,天坊先生是用那些底片来威胁某人吧?”
田原警官激动不已地问道。
“这件事可以说是威胁不成反被杀的一个实例。现在我开始来解说密室的机关。”
“好的,请。”
“麻烦你了。”
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都表现出一副非常尊敬、虔诚的态度,使金田一耕助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这种机关根本就是骗小孩的玩意儿,但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我年轻的时候,曾在外国侦探小说上看过这种机关的使用方式。田原警官,案发时这把钥匙是像这样放在盘子上,而且,这盘子上还有一尊铜像。可是,根据阿系所说,这尊铜像一直都是直接放在大理石的壁炉架上,而这个盘子则是放在床边的小几上,供客人放些小东西的。”
“是的,那么”
“凶手为什么需要这个盘子呢?那是因为针无法插在大理石上。”
“针?”
“没错,是这个!”
金田一耕助很快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穿着白棉线的针,线的长度很长。
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都瞪大眼睛,盯着金田一耕助手上的针线。
“这线跟针是向阿杉借来的。”
金田一耕助小心的把针稳稳的刺在盘子上面。
“这个盘子上面浮雕这两条龙,所以即使上面有针痕也不会引人注意。等一下请你们详细检查,应该会有个地方有针刺过的痕迹。”
金田一耕助确定针的稳定性后,拿起钥匙,拉着线往半敞开的门走去,然后将线穿过门上的旋转窗口,自己走到门外,并将门上锁。
金田一耕助爬上门旁放置花瓶的桌子上,从旋转窗往里面看。
“现在要揭开密室之谜了。”
那条白线现在从壁炉架上的盘子到旋转窗拉成一条直线,没多久,那把钥匙悬在线上,从旋转窗外往屋里滑落。
那把钥匙顺着斜拉开的线,以立在盘子上的针为中心,顺利地滑落到盘子上。看到这里,两位刑警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金田一耕助从外面用力一拉线,针“咻”的一声飞离盘子,跟着白线一起消失在旋转窗外面,盘子上面只剩下钥匙躺在那里。
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一动也不动,屏息注视着那把银色钥匙。
听到金田一耕助在走廊叫唤的声音,井川老刑警才恢复神智,慌忙打开门。
“金田一先生,你真了不起。”
面对井川老刑警的称赞,金田一耕助不好意思地搔着头。
田原警官兴奋地说:“金田一先生,我懂了。铜像是负责压住盘子,因为拔针的时候要用力拉线,凶手怕这个盘子会从壁炉架上掉下来。”
“是的,凶手可能也是因为看到这尊铜像,以及钥匙头有个呈圆圈状的小孔,才想到要把钥匙放在壁炉架上,用这样的方式,就算不是丢飞镖的高手,也可以把钥匙顺利地送回房间里面。”
“你真厉害!”
“还有,凶手也怕线会在一半断掉,因此线的材质要有韧性。不过,你们刚才也看到了,用白棉线都可以完成,更别说刺绣线了。”
“啊!”
这两位刑警不约而同地尖声叫出来。
“金田一先生,那么凶手就是”
“不,现在断言未免太早了,任何人都可能拿到刺绣线与针。”
“凶手实在是太聪明了,或者说邪恶得可以。”
田原警官喃喃自语着。
金田一耕助露出烦恼的眼神说:“不管怎么说,凶手一定跟天坊先生很熟。天坊先生是个很神经质的人,每次都会很小心地锁上门,可是这回他却自己开门让凶手进来。”
金田一耕助停了一下,又再度开口说明案发经过:“当时天坊先生一定是刚洗完澡,在镜子面前刮完胡子,身上只穿着一件内裤。就在这时他听到敲门声,所以天坊先生出来应门,他确认对方是谁之后,才转动钥匙打开门,让对方进来。
“可怜的天坊先生还没发现到对方可怕的意图,他请客人进了小客厅,接着又回到洗脸槽前,在洗脸槽前弯下腰想要洗脸。这可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凶手无声无息地来到天坊先生的背后。
“凶手用两手抵着天坊先生的后脑勺,用尽全身的力量,将天坊先生的脸按人装满水的洗脸槽里面。天坊先生当然是极力挣扎,拼命抵抗,但最后还是敌不过凶手的力气而溺死了。”
这时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脑中立刻想到谁最有可能是凶手,全身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寒颤。
“可是,金田一先生”
井川老刑替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玉子呢?玉子”
金田一耕助的脸突然紧绷起来,透出一抹沉重、痛苦的神色。
“那个可怜的女孩,恐怕是偷偷尾随凶手来到这里。由于门没有上锁,玉子在走廊等了一阵子,凶手一直都不出来,于是她打开门进去。
“那女孩根本没想到浴室里面正上演这样的惨剧。对凶手而言,让人知道他在这个房间里,将会使他陷入致命的危险。因此凶手立刻拉下天坊先生的睡袍带子,若无其事地来到小客厅。玉子如果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会加以警觉,但是可怜的玉子一点都不知道,所以让凶手有机可乘。”
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感觉全身一阵毛骨惊然。
“因此凶手勒死玉子然后怎么样?”
“昨天晚上不,应该是前天晚上,隔壁的‘大理花之间’门一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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