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些成熟的夜独泓确实经历过很多事情,他有他的人生哲学,在他看来,人就是由肉和灵组成的,不管一个人怎么武艺高强,都要接触江湖,在江湖中战斗,有可能胜利,也有可能失败,常败和常胜都不是常态。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后,一个人或许丧失一条胳膊,或者两只腿,这是就**来说的,在jīng神方面,有可能丢失当初的热血,原始的纯真,本来的面目。
现在的夜独泓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些当然是一些人看来比较无聊的问题,可夜独泓却反复地琢磨,从这一点来讲,夜独泓是不是一个独特的人呢?
人的独特在于人的思想,房屋的独特往往在乎它的造型。在夜独泓他们穿越的土地上,有一个房屋显得古sè古香,那房屋是用木头搭建的,竟然比岛主在岛上的木屋还要雅致,这很快引起四个人的注意,他们的目光投shè到木屋上,那木屋是掩映在俯仰相接的两棵树间的,木屋门前有根斜插的竹竿,高高挑起久已泛黄的挑子,上面飘忽着两个字:客栈。
四个人快步向前,来到客栈前面,这客栈远观优雅,近看却不怎么令人满意,那门板粗厚、窗棂老旧,实在是条件不好的一个处所。然而这里可以比拟普通酒肆,这儿的饭菜是很地道的,可以说是十里飘香。
四人路途劳累,先是坐在长条凳上歇息,命店家倒茶来。柜台前面立着三个酒保,岛主就叫:“店小二,把店里最好的茶倒一壶上来。”那小二听令,忙跑去后厨,拎了一壶热茶上来,又有店员端过来四个杯盏,拎茶壶的小二把四个茶杯一一斟满,说声“慢用”就快步跑开。
这时店里来了几个衣着随意的汉子,也叫来酒保,先是要茶,然后要牛肉。那店小二进入端了盘牛肉,送到旁桌那位公子哥面前,那公子面容俊朗,衣着华丽。几个汉子就问店员,怎么我们叫的牛肉,倒端到那小子面前,汉子口中的小子自然是指那位公子。店家就出来解释说,那位公子爷先到的,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这时公子转过头说话了,说你们几个穷鬼,吃不起就不要点,等不急也不要点。
几个汉子一听这话,立马急了,其中一个汉子就拍着桌子呼喊:“不就是一盘牛肉!”几个汉子嚷嚷着,向那公子吵吵,公子见这几个汉子骂街,就拍掉一个桌角朝那几个汉子掷了过去,那桌角砸进一个汉子的嘴巴,汉子的门牙就掉了几颗。
几个汉子一见如此,就拎着长板凳往公子身上打,那公子也是会家子的,与汉子周旋开打,并不败下阵来。
那些打砸喧嚣的场面充斥在夜独泓等人的视野,他们不想再看这个哄闹的打斗现场,就吩咐店家上去开房,在房间里吃饭。夜独泓他们踩着咯吱作响的楼梯,来到三楼中间的房间,夜独泓和苏雨共处一居室,孟海和岛主住一居室。夜独泓和苏雨来到岛主与孟海在的房间,他们叫的饭会送到这里。夜独泓关上窗户和房门,那些打斗的声音被隔绝在外。
夜独泓感叹:“这世间啊,就是你争我抢、你追我赶、你打我斗。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人生而不平等,就有人得意,有人消沉,得意之人嚣张,消沉之人愤恨,就互相谩骂,相互打杀。人能不能更祥和地生存呢?生活的地方是祥和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祥和的,一切是祥和的。”
孟海接着夜独泓的话题说:“人怎么可能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不同,所以人是有差异的,这自然产生人的各种各样的等级,有了等级就有等级冲突,这几乎是必然的。既然人与人注定会有竞争,那么,要做一个高素质的人,必须先是一名战士,我这里所说的战士不是真去打仗,而是在jīng神上要随时准备战斗,要有斗争jīng神。”
“天、地、人、神、鬼,你都要斗么,”岛主双手背在脑袋后面,“那样多累啊,我们完全可以不去斗嘛,就像现在这样,他们在楼下斗,我们在楼上喝茶,我们并没有斗啊。”
“我们应该从广义上来理解孟海说的话,我觉得他说的是有道理的,”苏雨在一旁说,“早上早起,不睡懒觉,这是与自己的懒惰习xìng斗争,不抽烟不酗酒不yín,这些是对自己的不良嗜好进行斗争,人要斗争的方面很多,如果在哪个方面不斗争,不保持昂扬的jīng神,就有可能在这个方面失败,那么这个失败的方面就会成为自身的缺点或者说毛病。”
敲门声。
岛主过去开门,三个店员鱼贯入室,手中托盘上是他们点的几道菜,外加一壶清酒。这些菜都是sè香味俱全,酒也是好酒。几个人围着桌子消受美酒美食。楼下打斗的声音还在,似乎打出血了。
第一百章 远行
饭后,夜独泓和苏雨用茶水漱过口,就回到他们的房间。
楼下的打斗声已经消停,换来的是整理桌椅的声音,那些客人打完架跑了,剩下店员在那里打扫卫生。
夜独泓吃饱喝好啦,也不管楼下谁打谁谁骂谁,更不管什么东西被打坏,什么物体被砸烂,这些是老板关心的,作为一个客人,夜独泓要做的就是躺在床上休息。
苏雨更无心于楼下的争吵打闹声,现在出现了收拾东西的声响,苏雨感觉这实在是噪声。不过那些东西很快被店员收拾好,楼下安静了。
夜独泓背靠在床上,苏雨躺在他身边,夜独泓问苏雨:“你觉得远方是什么?”
“远方?”苏雨回答:“是天、是海、是一场雪、一场雨、一个小小的地方,远方是人心所指的地方。”
“我们一直在向远方进发,我们从未到达目的地,”夜独泓不无叹息地说,“也许我们一辈子也到达不了”
“这也没有什么,”苏雨看得很开,“我们在海边听着海浪的声音,吹着海风,向着rì光奔跑,我们要跑到最光明灿烂的地方,直到天黑我们也没有抵达那里,但是这个过程中我们有通透的快乐。”
“你跟我在一起很快乐么?”夜独泓征求答案。
“是的,这种快乐是巨大的,”苏雨的这个回答肯定令夜独泓内心很熨帖,“我一直都很快乐。”
“那么我们就一直走下去。”夜独泓看着苏雨的一双明眸。
“嗯。”苏雨答应。
夜晚室内静悄悄的,室外也是静悄悄的,这个客栈虽然条件上不属于最高档的,可它的地理位置、它的环境是极为优秀的,在这里,夜晚很宁静,空气中没有一丝杂音,让人的心灵尽快放空,来感受这儿独有的美妙。
室内的岛主和孟海还没有睡,他们感受着夜晚的恬静。
岛主声音很低地对孟海说:“你说今天白天可闹腾不,几个人因为一盘牛肉就跟人吵闹起来,最后还大打出手。”
孟海头靠在床背上,说:“那几个汉子脾气不好,他们在很多情况下都有可能打起来,那盘牛肉只是个导火索。他们不管是打啊还是骂啊都是愚蠢的,根本原因是他们的灵魂没有远行。关于灵魂的远行,我听夜独泓说过,自己也总结过,一个灵魂远行的人,他的双眸会时常凝视远方,便不会计较眼前的小得小失。任何小恩小惠、小打小闹在灵魂远行的人看来都是龌蹉的,是愚不可及的。”
“这样说,灵魂远行也代表品质高尚喽,”岛主琢磨起孟海的话来,“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决定做一名灵魂远行的人。我现在觉得,我们四个人就是灵魂远行的人,不仅灵魂远行,身体还付诸实践,我们真是了不起的四个人。”
孟海和岛主闲言碎语讲了一堆话,然后熄灯躺下。睡下不久,就听到外面有淅淅沥沥的声音,这可美了,是下雨啦。
下雨了,下雨了,在他们四个人睡在床上时下雨了,那么这雨的响声、雨的灵魂就紧密陪伴着四人,那淅淅沥沥的声音是世间最美好的催眠曲。
雨是凉丝丝的,由于客栈简陋,拍打在窗户上的雨滴就部分地进入窗户,岛主感到了雨的凉意。岛主起身问孟海:“这怎么还漏雨啊,屋漏偏遭连夜雨。”
孟海闭着眼睛说:“这不是漏雨啦,是雨从窗户打进来的,你把窗户关住就好啦,快点睡觉吧,别闹腾了。”
岛主起身关住窗户,果然雨不再进来,他这才安稳地躺到床上。
第二天早晨,雨还在下,夜独泓起身,推开窗看外面的雨,这雨比昨夜要大些,哗哗啦啦敲打个不停。
苏雨已经梳洗好,也来和夜独泓欣赏窗外的雨,这雨的姿态、声响,雨中静默的万物,都是很值得欣赏的物事。
夜独泓说:“你还记得我们在大船上欣赏雨么?”夜独泓的问话很简单。
“记得。”苏雨的回答也很简单。
他们的那只大船,被夜独泓隐藏起来,什么时候要是用到大船了,他就可以把它召唤出来。他们现在在陆地上,暂时还用不到大船,大船就处于隐藏状态。接下来夜独泓等人要去新的地方,经历新的事情,他们要去哪里,还没有定,经历什么,更是无从知晓。
有人敲门,是酒保,送早餐来的,夜独泓和苏雨在小桌子上吃过早餐,就出了屋门。岛主和孟海也出来了,岛主问夜独泓:“现在下雨要不要出发?”夜独泓回答说:“风雨无阻。”
四个人每人撑一把伞,行走在雨中,他们离客栈越来越远。人在一个居所里休息,养足jīng神,就又可以出发了。他们没有具体要去的地方,只是一步步向前走,走得自信,走得愉悦。他们本可以做出光球来护身,可他们没有那样做,撑一把伞才够低调,更重要的是这样极富美感。
“五谷县前面是什么地方?有地图没有?”岛主说。
“我们往前走就行,要什么地图。”孟海说。
“往大致的方向去就可以,有时候凭着感觉走更有意思,具体到下一个地方叫什么名字,真的不重要,”夜独泓说,“我们现在往北走,我望北方是一片森林,那里也在下雨,雨中的森林好美啊。等我们穿过森林,就会到达一条河流边,穿过那条河流,就进入一个平原。这些地域我事先知道,但没有去过,我想一步步用双脚丈量过去,这样更有意思,就如去一个旅游景点,我想一步步走,一步步看。”
苏雨撑着的伞颜sè淡雅,她靠近了夜独泓。四个人在雨中慢慢行走。
雨淅淅沥沥,落在伞上,落在脚印上,落在弯曲的路上,落在大地上,雨在天地间飘洒,在天地间形成迷雾,这是最富美感的自然景观。
长空飘雨,已是初chūn时节,在这个季节,四个人出发去远方,他们行走在雨中,前方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第一百零一章 白发悲歌
前方有一座城。
城上白云飘荡,蓝天寂静,城中狼烟袅袅升。
四个人本来已经疲惫,望路途尽头有城池,加紧脚步,又赶了一程,终于到达建筑旁。
这里的建筑物都是灰sè的,地面也是硬化的灰sè地面,四处看去,很多高楼的表皮都已脱落,有些房屋摇摇yù坠。街道上有燃烧的火堆,扭曲的尸体,浊臭的气味。
岛主一来到这里就掩住口鼻,仿佛回到岛上的废墟,那些丑陋的梦魇再次将岛主纠缠,他不愿回忆往事的yīn影,也不忍凝视眼前的恐怖,他想要离开这里,可已经来了,为什么要急着走。
孟海和苏雨尽量避开路面上的尸体,跟着夜独泓往前去。夜独泓发现,路上躺的人体有些是活的,腿啊手啊或者头部都还能动,只是由于疾病或饥饿不能够行动。夜独泓走完了一整条街,得知大部分区域都处于这种疲敝状态,他一言不发,望着灰sè的城。
孟海站立在夜独泓对面,表情严肃,说:“这里发生了战争,军队从这里经过,像篦子篦过大地,人们遭受战争的灾害。夜独泓你看,街面上躺着很多人,有的是睡着了,有的是呻吟者,有的是尸体,有的是死是活也看不出来,真是惨不忍睹。”
一旁的岛主神情专注地看着一具尸体,说:“我以前怕尸体,现在不怕了,现实是残酷的,有些时候,需要直面现实,应对残酷。”
苏雨感叹地说:“又来到一个伤心地。”
夜独泓视野里有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子,在地上爬,爬到大火边,被他的妈妈忙拉到身旁,他母亲告诉他,火是烫人的。那小孩子估计是饿了,四处乱爬,要找吃的,被妈妈拉到身边,还是手脚挣扎,肚子名叫,口中呼喊,咿咿呀呀,尽显小儿之悲情。这小孩子,头发黑不溜秋,身上皮包骨头、黄干黑廋,整个身子由于太脏而黝黑发亮。他在母亲的怀抱中翻转身体,要吃东西。母亲坐卧在地上,她的及肩长发成为一绺一绺的,上面很多灰尘杂物,很硬很干燥的样子,她也由于饥饿,像小孩子一样呻吟。一双小Ru房下垂,没有nǎi可供孩子吃食。
旁边,一个老头子满头白发,是那小儿的爷爷,这老头子染上瘟疫,双目无神,浑身发冷,他在靠近火堆,以取得些许温暖。老头子表现出绝望的样子,让人看了惊心动魄。
突然那母亲手中的小孩子不动了,一动也不动。母亲仰起头大哭起来,她本已无力,仰起头哭起来,声音嘶哑,她手中的孩子死了,是饿死的,在她手中活活饿死,她拼命哭喊,仿佛要让谁还她什么东西,说句不好听的话,她真有点鬼哭狼嚎。
得病的爷爷听闻哭声,得知孙子死了,也一副悲痛yù绝的样子,他抹抹泪花,硬是移身到孙子身旁,那小儿,瘦弱的身体,一动也不动。
夜独泓咽了口唾沫,轻步来到老人身边,问:“是什么让你们这样?”
“战争。”老头子抬起一双泪眼,悲情地说:“zì yóu军来到此地,烧杀抢夺,红衣军来到城中,与zì yóu军展开厮杀,多少生命,葬身血海。”
“zì yóu军?红衣军?”夜独泓口中反复念着这两个名词。
“我们都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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