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平的课题研究论文终于完成了。其中第一篇二十万字,已经出版;另一篇二十五万字也已经定稿,它将作为刘永平的博士毕业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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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刘永平正在监舍内打扫卫生,情绪显得很低落。
“怎么,有什么想法吗?”指导员问道。
刘永平很不开心地说:“我还有最后一门专业课要到省城天都市参加考试,可我现在是个囚犯,怎么去呢?”
到省城的大学去参加博士考试,分监区所有的民警以往都没有经历过,但指导员还是劝道:“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力解决”
刘永平感激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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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来到天都市某大学门口。
王科长和汪队副、何警官神情严肃地带着身穿囚服的刘永平走进校园,这是该校有史以来第一次迎来了囚犯考生。
在经济管理学博士生专业课的考场门前,何警官为他打开手铐。
刘永平走进考场,三位民警神情庄重地守在考场门前。
这一情景,令考场的人无不惊奇,他们悄悄议论着,复归平静。
看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刘永平并没有感到自卑,相反却更增添了他的自信。他坐下来,表情沉着而又镇静。
考试还没有到结束时间,刘永平已走出考场。他对三位民警说:“考得还好!”说这话时,他显得十分自信。
“那就好!”民警们满意地笑了。
刘永平伸出手,示意给自己戴上手铐。此时此刻,那副在被捕时让他感到冰凉可怕的手铐也变得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警车带着他缓缓离开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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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永平,”途中,王科长说道:“听说你的刑期已不长了,要处理好改造和攻博的关系。改造应是第一位的,要争取立功受奖,获得减刑,以优异的改造成绩来促进下一步攻博的顺利进行。”
刘永平略显局促地说:“我还有一篇毕业论文要写,论文通过就可以拿到博士学位了。”
何警官笑道:“刘永平,你可是我省监狱史上第一位在服刑期间参加博士学位考试的人,值得宣传,值得一书。我准备给你写篇通讯,投给《新生导刊》,题目都想好了,就叫‘戴手铐的考博生’!”
“好,这个题目起得好!不愧是有名的‘笔杆子’!”王科长称赞道。
“别,别,别!”何警官谦虚地说,“在王科长面前我可不敢班门弄斧,您的大名我可是经常在报纸和杂志上看到啊!尤其是你最近写得那篇论文《用科学的发展观统领教育改造工作》,听说还获奖了呢!”
“嗨,嗨,嗨!别只顾互相吹捧了,别忘了,我们这车上还坐着一个未来的博士呢!”汪队副打趣道。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刘永平也惭愧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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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监区后的刘永平,一刻也没有放松自己,在认真撰写毕业论文。年底,他终于获得博士学位。
刘永平成为A省监狱史上第一位在服刑期间拿到博士学位的人。
可是他的心里并没有感到十分的兴奋,他感到很奇怪,他陷入了沉思:
其实自己入狱前攻读博士学位,目的就是为了获得更多的金钱和地位。现在想来,即使自己当时获得了博士学位又能怎样?离“成功人士”不是还有很大的距离吗?想起自己过去曾是经理,比起那些农民和农民工来不知好了多少倍;他又想到自己的犯罪给妻子和孩子带来的痛苦和灾难,不禁为自己过去的贪得无厌而感到了羞愧!“罪莫大于多欲,祸莫大于不知足”。
入狱几年来,他不止一次地思考过一个问题:追求个人的成功是不是就是人们唯一的努力方向?对这一问题的深刻思考,使他逐渐变得现实而又冷静。每当想到这里,他又感到了庆幸。没想到几年的监狱生活和几年的攻博经历能使自己的思想得到如此升华!也许人在吃了不明智的亏以后才会变得明智起来。他真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没这样认认真真思考过。
一年后,刘永平再次被减刑,他被提前释放了。
指导员和何警官把他送到监区门口,当问到他今后有何打算时,刘永平说:“如果可能的话,我打算到大学里去教书。”
指导员和何警官握着他的手说:“祝你成功!”
刘永平很高兴,因为他的心里对“成功”已有了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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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集 骗子科长
郭胜再过两天就要刑满释放了,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得意。虽说自己因诈骗罪被判刑五年,但他在内心感慨道:“总算熬到头了,这种鬼地方!”
与他同监舍的万和平因盗窃罪被判刑五年,虽迟一年入狱,但万和平一直视郭胜为“把子”,他不仅什么话都跟他说,内心还对这个能说会道、伶牙俐齿的“把子”十分佩服。
待郭胜一阵海阔天空地吹嘘之后,万和平小心翼翼地说道:“郭兄,不知以后我们还能否相见?”
“我出去后准备办一个公司,凭我的本事,一定能赚大钱!这叫什么树开什么花,什么藤结什么瓜。天生我材必有用。”郭胜滔滔不绝地说道,“你还有一年多就出狱,到时候来找我,我当董事长,你当总经理,最次你也是财务总监什么的,一定能发大财。到时候你就天天忙着数钱吧”
万和平听后很高兴,庆幸自己在狱中还能结识到这样能干的“把子”,于是留下家里的地址,一边递给郭胜,一边递上香烟,讨好地说道:“郭兄,发了财,可千万别忘了我这个难兄难弟啊!”
“咳,那当然,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怎么能忘记你呢?谁叫咱们是‘哥们儿’呢!”郭胜拍着胸脯保证着。然后又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哥们儿’吗?就是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咱们比别人多一条,还一起坐过牢呢!”
万和平不禁嘿嘿笑了起来,心想,郭胜真是有两下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自己将来跟了他还愁混不出个人模狗样吗?于是他和郭胜一直聊到熄灯才呼呼入睡。
夜里,万和平还美美地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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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S县城。
一名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来到大街上,他抬眼看了看穿梭于马路上样式繁多的汽车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然后踌躇满志地走进一家商场,他就是郭胜。
他在商场里买了一把仿真手枪和枪套,还用红绸布包上,然后挂在了腰间。他还在镜前仔细瞧了瞧,觉得没有什么破绽,才放心地付了款。
走出商场,他迈开大步,向万和平留下的家庭地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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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万家,见开门的是万和平的母亲,郭胜“彬彬有礼”地说道:“我是万和平正在服刑的清河监区狱政科的李科长,出差路过这里,有事要和你们谈。”
“啊!快请进。”万母十分客气地招呼道。
走进屋里,见还有个年轻人,“李科长”于是笑着说道:“这一定是万和平的弟弟吧,跟他哥哥长得真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嘛!哈哈。”
这个年轻人正是万和平的弟弟,“李科长”的两句话就使母子俩心对他的身份确信不疑。万和平的弟弟殷勤地给“李科长”泡上一杯茶。
寒暄几句后,“李科长”郑重地说道:“万和平在狱内病重,现在监狱已同意给他办理‘保外就医’,需要你们带上五千元‘保外就医’保证金,然后随我到监狱接人。”
“啊?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万母又喜又悲,喜的是儿子可以回家治病,悲的是不知儿子“病重”到什么地步?
“病情倒不是很严重,放心吧,你们去了就知道了!”“李科长”说道。
看着身着便衣的“李科长”,万和平的家人也曾有过几分疑虑,但后来看到“李科长”虽然身穿便衣,但却有一本像模像样的监狱警察工作证,说起话来也彬彬有礼,一撩开衣服,腰间还有一把用红绸布裹着的“手枪”。更重要的是,“李科长”不仅对万和平在狱内的改造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另外对万和平一家的情况也了如指掌,刚见面还直夸万和平的二弟像煞他哥,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由不得万家人不相信。
母亲心想:如果不是儿子服刑监区的科长,还有谁对万和平改造情况及家中之事了解得这么详细?她于是彻底打消了顾虑。
母亲拿出两千元现金,又从邻居家借了三千元,仔细包好。当天上午就与二儿子随着“李科长”登上了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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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万和平的二弟不敢怠慢,买来啤酒、罐头、香肠,热情地款待着“李科长”。
“李科长”一边吃,一边侃侃而谈:“现在办事难啊!像万和平这种事情没有一万二万根本打不下来,你们遇到我算是有福气了!”
“那是,那是!”二弟不无马屁道。
酒足饭饱之后,“李科长”胡乱侃起万和平在监狱里服刑改造的情况,他说:“万和平的改造表现还是不错的,去年还被记了三次功,减刑的条件也基本够了。”
万母听后放宽了心,笑道:“还靠李科长多多关照!”
“李科长”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他的病早该办理保外就医了,只是分监区民警一直拖着,说是名额有限什么的。”
“那后来呢?后来怎样?”万母急切地问道,那样子仿佛恨不得马上就能到监狱接回“重病”中的儿子。
“别急,我还没说完。”“李科长”喝了一大口啤酒,又拿起一个香肠,笑着说,“那次我下去检查工作,得知了此事,当时就十分生气,严肃地批评了他们,还监督他们尽快办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拖多久呢!”
“真是谢谢李科长了!”母子俩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他们哪里想到,这不过是“李科长”耍弄花招而已。
下午,火车到站后,“李科长”又带着万家母子转上公共汽车,两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白湖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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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科长”装模作样地带着母子俩来到白湖监狱办公大楼边。
他看出万家母子对监狱怀有一种潜在的恐惧心理,便煞有介事地指着办公大楼说:“保外就医手续就在二楼办理,你们自己去办理吧,大概几天后你们就可见到万和平了。”说着,就做出一副欲走的样子。
万母听到“自己去办”,还要“几天后”才可见到儿子时,面露难色,她拉住“李科长”的手,企求道:“你就好人做到底吧!”
“李科长”心中一阵窃喜,于是又装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这样吧,我就好人当到底,帮你们把万和平领出来后再说吧,争取让你们今晚就能相见。”
见到“李科长”那么热心助人,感激不尽的万家母子禁不住对“李科长”千恩万谢,将五千元钱塞给他,说:“谢谢!谢谢!有情后感。”
“李科长”接过钱,大模大样地走进了白湖监狱的办公大楼。
“李科长”在厕所里装着解大便的样子蹲了十几分钟。
他点燃一支香烟,烟雾缭绕中,想着自以为高明的骗术和万家母子那晕头转向的样子,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得意和鄙夷的神色。他又想起了万和平,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狞笑,心想:那么轻易就把家庭地址给了我,还等着和我一起发财呢!嘿嘿,我要是有本事开公司,还用得着诈骗去骗一些小钱吗?发财,我是发你家的财哟!真是个傻吊
再出来时,他的手上扬着一张纸,一副事情全部办妥的样子,咧开大嘴笑道:“办好了,算你们运气好。走吧,我带你们领人去。”说着就带着万家母子往外走。
万和平的二弟见不是去清河监区的方向,疑惑地问:“怎么不是在清河监区领人?”
“哦,”“李科长”说道,“我忘了告诉你们,因分监区条件有限,万和平已转到白湖监狱医院了,那里的条件比较好,我们直接到那里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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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打了一辆面的,五分钟后到了白湖医院。
“李科长”指了指医院的大楼说:“万和平就在三楼病房,你们稍等等,我方便一下再一起上去。”
“好吧!”母子俩又疲又乏,于是坐在医院门诊大厅的候诊椅上等候。
“李科长”走进医院,然后迅速从后门溜出,打了个“的士”,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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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呀等,天已渐渐黑下来,母子俩这才发现事情不妙。
他们找遍医院的厕所他找不到“李科长”的踪影。一问,医院里也根本没有清河监区的病犯万和平!
母子俩这才感到上当了,母亲当场哭了起来:“天哪,这钱还是借来的,这可怎么办啊?”
“这个该死的骗子!”二弟也急得捶胸跺脚,通身流汗。
见天色已黑,已无法赶到清河监区,二弟只好搀扶着母亲在一家小旅馆里暂住。母亲一路走着,一路哭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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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母子俩便急忙赶到清河监区第二监区会见室。
得知事情的经过后,万和平气得咬牙切齿:“他妈的,居然骗到我家里去了!要是让我抓住这个骗子,我非把他撕成碎片!”说着紧紧握住了拳头。
可是,他想来想去,却不知道这究竟是谁干的。难道是监狱民警到自己家里去行骗?这怎么可能?
正在值班的韩分监区长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被骗了?别急,说说事情的经过。”
根据万母的描述,韩分监区长发现,此人对万和平和监狱的情况都十分熟悉,他判断不会是监狱民警干的,会不会是其他什么人呢?比如万和平的同犯?
韩分监区长于是转身问万和平:“你是否曾经将自己家的情况和地址告诉过别人,尤其是是否告诉过一起服刑的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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