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爱的花束会馆举行开幕鸡尾酒会那天夜晚,十分凑巧的,又是个下雨天。
当天晚上,爱的花束会馆正门口霓虹灯初次点亮,多彩的霓虹灯仿佛是一簇簇花束,映在被雨水淋湿的人行道上,令人目眩神迷。
到了六点半左右,许多车子缓缓停在爱的花束会馆前面,从车子下来的乘客男女各半。
事实上,爱的花束订于八月一日开始营业,今天晚上举行开幕酒会的主要目的是在宣传,被邀请的客人原本是以将来有可能成为固定客人的女性为主。
不过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保坂君代想藉这次鸡尾酒会告知大家有她这号人物存在,所以各界名流都出现在被邀请的名单之中,由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保坂君代未来事业的动向。
各界赠送的花圈和花篮从一楼排放到二楼,客人们参观过一、二楼的现代化美容设备之后,就被带领到三楼的大厅。
各楼层间有升降电梯联系,保坂君代打算将来把三楼规划成以中产阶级为对象的结婚广场。
直到晚上七点,大厅里已经聚集三百多位客人,场面十分盛大。
由于是鸡尾酒会,会场内没有摆设特定的席位,来宾可以随心所欲地站着聊天、寒暄。
大厅一隅设置一座简单的舞台,舞台上正演奏着爵士乐,舞台前面几乎没多少客人,大家都三五成群地站着聊天。
保坂君代即将在七点半向各位来宾致词,但是此刻会场内却一直不见她的踪影。
这里是位于爱的花柬会馆一楼的办公室,办公室内除了水上三太和上田敏子之外,风间欣吾也坐在舒适的靠椅上,不过他的双眼已经失去昔日的光彩。
从刚才开始,会馆内部的工作人员一直处在沉闷、凝重的气氛中。
“老板娘今天早上有打电话来吗?”
水上三太一副追问的口气。
“老板娘并不是自己打来,而是一位自己称老板娘的代理人打来的,而且那个人是男性。”
这位嘴唇发白、回答水上三太问题的,正是昨天晚上担任保坂君代的助手,前往明治纪念馆参加喜宴的上田敏子。
“打电话来的男人说今天晚上一点半以前,老板娘一定会来这里?”
“是的,那个人说老板娘要他代为转告一声,因为昨天晚上还有一些准备工作没有结束,无法赶回来。他叫我们不用担心,今天晚上七点半左右,老板娘一定会赶到会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十点左右。”
“那个男人是从哪里打来的?从家里还是涩谷的店里?”
“应该是从涩谷的店里打来的。”
“当时你有没有问对方老板娘在什么地方?”
“我当然问过啦!可是对方却笑着说现在不能告诉我,那个人还说到时候我们就会知道了。对了,后来那个还说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奇怪的事?”
“他说老板娘准备以充满戏剧效果的方式出场,到时候一定会让在场的来宾大吃一惊,因为老板本身的戏剧细胞非常发达。那个人说完之后便哈哈大笑,我也被他吓了一跳。”
“风间先生,今天早上田小姐向你报告过这些事情了吗?”
“是的,她在电话里说过。”
“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我一点头绪也没有。水上兄,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办法思考这件事。”
“老板娘将以充满戏剧效果的方式出场,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一点我也不知道。”
“你认为打电话来的男人会是谁?”
“大概是你昨天晚上去明治纪念馆查到的那个穿着雨衣、戴雨帽的男人”
昨天晚上,水上三太赶到明治纪念馆后得到的情报是:带信给保坂君代的人是个身穿雨衣、围着护颈布,并且戴了一副大型黑色眼镜的男人,而且保坂君代乘坐那名男子开来的车走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水上三太获知的情报只有这么多,可是光是这样就足够让风间欣吾陷入莫名的不安和恐惧之中。
“老师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上田敏子知道的事情有限,就只知道这两个男人从昨天晚上开始精神就一直处于亢奋中。
然而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还没有老板娘的消息,不禁让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水上三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接向风间欣吾问道:“风间先生,这件事”
他顾虑到上田敏子也在场,于是立刻改口:“你跟那个提过了吗?”
“当然提过了,我打过两次电话给你”
说到这里,风间欣吾的视线突然望向不远处。
水上三太顺着风间欣吾的视线回头看去,手掌心不禁冒出冷汗。
(现在站在柜台签名的人,不就是望月种子和她的情人——猿丸猿太夫,也就是黑田龟吉吗)
2 “贵客”光临
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望月种子依然穿着丧服般的黑色洋装,胸前别着一只胸针。
水上三太倏地想起,那只胸针曾经救过他一命呢!
望月种子别在胸前的是一种夜光型胸针,水上三太悄悄潜入望月蜡像馆,差点成为望月种子的枪下亡魂时有人(三太一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那个人就是金田一耕助)关掉墙上的开关。
当时望月种子的夜光胸针让水上三太清楚知道她的位置,并且引导他顺利逃出一片漆黑的望月蜡像馆。
站在望月种子身后的黑田龟吉穿着一袭燕尾服,额头上不断冒出汗水。
他刚从外面进来,身上的体温还没有降下来,因此爱的花束会馆里不断送出的冷气,根本对他发挥不了效用。
黑田龟吉身上那套小一号燕尾服可能是借来的吧!穿在他身上,说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那天晚上,水上三太从望月蜡像馆的大厅跑到玄关处用三夹板隔成的房间时,在黑暗中被黑田龟吉抱个正着。因为身在黑暗中,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从对方毛茸茸的肌肤触感来判断,的确很像是黑猩猩。
当时黑田龟吉身穿一件没有系腰带的睡袍,前胸裸露在外。他大概在裸睡时听到枪声,慌忙之中套上睡袍,来不及系腰带吧!
水上三太被黑田龟吉从正面紧紧抱住,一阵死命的挣扎后,右手正巧抓到一个柔柔软软的东西,于是他用力一掐,黑田龟吉应声倒地,水上三太也因此从虎口脱险而出。
望月种子签完名后,张大眼睛向四周梭巡一遍后,便带着黑田龟吉进入一楼的会场。
黑田龟吉意识到今天的场合非比寻常,他一边留意周遭人们的视线,一边紧紧跟在望月种子身后,他们俩并没有看到风间欣吾和水上三太。
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会场时里时,水上三太一回头,便看见风间欣吾整个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水。
(难道这个人称战后怪物的男人如此害怕看到被自己弃如敝屣的前妻吗)
他原本想开口说些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接着他便离开这间办公室。
他到柜台看了一下签名薄,望月种子是用本名签到,黑田龟吉则签下猿丸猿太夫这个名字。
他大概同时使用这两个名字,扮演两个不同的角色吧!
当他制作望月蜡像馆蜡像的时候,他是蜡像名人——黑田龟吉,而扮演扑克牌占卜女巫——望月种子的随从时,他便用猿丸猿太夫这个名字。
“三少、三少!”
水上三太听到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卡斯迪洛的女服务生们。
“咦?阿京、夏子、曲纪子,你们也来了呀!那么今天晚上卡斯迪洛”
“今天休息一天,老板娘叫我们来这里帮忙。”
“不论是谁,大家都是我们的老板娘,哈哈哈!”
“早苗呢?”
“早苗去接人了。”
“接人?她去接谁?”
“好像是去东洋剧场接汤浅朱实”
水上三太吃惊地看着这三个女人。
“汤浅朱实要来这里?”
“哎呀!三少,你怎么一听到汤浅朱实的名字,脸色就变了。”
“哦!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早苗哟!”
“别开玩笑了!就算汤浅朱实要来,也不需要派人去接她吧!”
“咦?三少,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什么?”
“汤浅小姐今天晚上不是要来这里献唱吗?她是利用东洋剧场中场休息的时间过来这里的。”
“她现在可是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呢!刚才汤浅小姐打电话来说希望有人去接她,于是早苗就立刻去接她了。”
水上三太拿起望月种子刚才放下的邀请函,它与水上三太收到的邀请函一模一样,也是一张假的邀请函。
真正的邀请函上,收件人的名字是用毛笔写的,假的邀请函则是用打字机打的。
“阿京,今天晚上余兴节目的表演名单里面,并没有汤浅朱实的名字啊!”
“那么一定是临时决定的。”
“可能是爱的花束老板想给现场佳宾一个惊喜吧!”
水上三太检查一下堆放在柜台的邀请涵,发现其中还有两张假的邀请函。这两张邀请函的收件人分别是金田一耕助和有岛忠弘,收件人的名字也都是用打字机打的。
“阿京,这三张邀请函借我一下。”
“三少,这些邀请函有问题吗?”
水上三太没理会阿京的叫唤,直接回到先前的办公室,可是已经不见上田敏子的人影,只看见风间欣吾两手背在身后,就像困在笼里的猛兽一般来回地踱步。
“风间先生,你看!”
水上三太把望月种子的邀请函拿起给风间欣吾看,只见风间欣吾眉头深锁,却没有对这件事表示意见。
当他看见望月种子出现在柜台的那一瞬间,可能已经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风间先生,金田一先生也来了。”
“啊!这件事我知道。”
“金田一先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他总是穿着和服,个头不高,比中等身材稍微矮一点、瘦一点,顶着一头像鸟巢般的乱发。”
“这样的话,今晚我就可以跟我的对手直接面对面了。”
“对手?”
风间欣吾的脸上露出微微一笑。
“风间先生,这个人好像也来了。”
风间欣吾看到水上三太递给他的邀请函上的收件人名字——有岛忠弘时,立刻冻结脸上的笑容。
“那家伙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可能有什么企图吧!听说汤浅朱实也要来。”
“朱实?”
“嗯,但她不是以客人的身份参加,而是来这里唱歌的,我还听说早苗已经去接她了。”
风间欣吾默默地看着水上三太,一抹怀疑的神色在他的脸上游走。
“水上兄,你该不会就是这些恶作剧的幕后主使者吧!”
风间欣吾冷冷地说出这句话。
“你别开玩笑了!”
水上三太嗤之以鼻地说:“我还想问你这出戏是不是你自编自导的呢!”
“你说什么?”
令人窒息的气氛霎时充塞在大眼瞪小眼的两人之间,忽然间,门外响起两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适时化解这股紧张的气氛。
“爸爸桑,您还在这里做什么?”
“您不赶快去,对来宾很失礼哦!”
话声甫落,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进来,她们是风间欣吾的情妇——卡斯迪洛的城妙子,以及枸橘的宫武益枝。
3 钥匙
巷子里飘着细雨,早苗坐在车子里兴奋地说道:“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汤浅小姐会来参加这次的鸡尾酒会!”
“你别叫我汤浅小姐,就叫我朱实吧!大家都这么叫我。”
“可是这样不是”
早苗觉得耳根子突然一阵发烫。
论年纪,她们两人应该相差无几。
(说不定汤浅小姐比我还要年轻几岁,可是她现在已经是红透半边天的名艺人了)
汤浅朱实凝望着早苗纯真的侧面时,眼中浮现出一抹异样的光彩。
化着舞台妆的汤浅朱实看起来是那么艳光四射、亮丽动人,可是在近距离观察下,又给人一种不太耐看的感觉。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汤浅朱实连说话的语气也充满自信,毕竟现在的她正处于如日中天的事业巅峰期。
“我叫石川早苗。”
早苗低头笑着回答。
她这会儿可以和大明星一起坐在车内,整个人显得快活极了,平日忧郁的神色早已消失无踪。
“你也在爱的花束上班吗?”
“不,我是卡斯迪洛的酒吧的员工。”
“卡斯迪洛是”
“它是一家位于西银座的酒吧。”
“这个我知道,虽然我没有去过,但是听过这个名字。它可是一家很有名的酒吧呢!既然你在卡斯迪洛上班,今天晚上为什么会来接我?”
汤浅朱实当然知道为什么,可是她却存心想欺负这个女人。
尽管她已经立于红透半边天的地位,仍不免嫉妒年龄与自己相仿的早苗,竟拥有比她还要健康的肌肤,要是她接近喜欢美色、又精力充沛的风间欣吾的身边汤浅朱实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安感。
“因为我们老板娘和爱的花束的老板娘是好朋友,她叫我们今天晚上都到爱的花束帮忙。”
“这么说卡斯迪洛的老板娘也会去喽?”
“是的,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因为她在银座的风评不错,今晚如果能跟她见面的话,也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汤浅小姐也认识爱的花束的老板娘吗?”
“是的,我曾要在一些场合见过她。她人缘很好,又有才气,可说是当今的才女呢!”
“我们老板娘也一样。汤浅小姐,你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今天的节目表中,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像你这么有名的艺人”
“我今天才接到通知。本来我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