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宗教与各种政治权力结盟时,只会使自己担起沉重的盟的义务。宗教不需要依靠政治权力的帮助而生存,而如果给予政治权力以帮助,则会导致自己灭亡。
我方才指出的危险,在任何时代都是存在的,但不总是表现得那么明显。
在某些时代,政府好象是永垂不朽的;而在另些时代,社会的生存又似乎比人的生命还要岌岌可危。有些政体使公民处于昏睡状态,而另些政体则令公民保持兴奋状态。
当政府仿佛十分强大,法制好象十分稳定的时候,人民并不能察觉政教结合可能产生的危险。
当政府显得十分软弱,法制显得十分不定的时候,危险是有目共睹的,但往往是已经来不及避免了。因此,必须学会很早就预见出危险。
随着一个国家的社会情况日益趋向民主,社会本身日益走向共和,政教结合的危险性也必定逐渐增强,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国家权力将经常易手,政治理论将相继迭起,人事、法律和制度本身将处于飘忽不定状态,并且不是为时甚短,而是长期如此。爱动和喜变是民主共和制度的本性,正如停滞和昏睡是专制君主制度的定则一样。
既然美国人每四年改换一次政府首脑,每两年改选一批新的立法者,每一年改选一次地方官员,即把政治不断地交给新手去做试验,而不让宗教沾政治的边,那末,宗教在舆论常变和众说纷纭之中能够依靠什么呢?它在党派的斗争之中到哪里去找它应当享有的尊重呢?它在周围的一切都处于毁灭状态之下能够永垂不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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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神职人员,已经早于他人看清了这个实况,并根据这个实况采取了自己的行动。他们已经看明白,如果想取得政治权力,就得放弃宗教的影响力。结果,他们宁愿不要政权的支持,而分享国家兴衰的苦乐。
在美国,宗教也许不象它早先在某些时期或在某些国家里那样强大,但它的影响力却更为持久。它只依靠自己的力量发生影响,但这个力量任何人也剥夺不了。它的活动领域虽然只有一个,但它在这个领域里可以通行无阻,并能毫不费力地控制这个领域。
我在欧洲,听到四面八方都在抱怨缺乏宗教信仰,呼吁人们设法使宗教恢复它先前保有的某些权威。
我认为,首先应当仔细地考察一下,在我们这个时代,人们在宗教方面的自然状态应当是个什么样子。只有我们知道。。。。
了什么是可以希望的,什么是应当害怕的,我们才能清晰地看到我们应当努力去达到的目标。
威胁宗教生存的两大危险,是教派的对立和人们对宗教的漠不关心。
在宗教的狂热时代,人们有时会放弃一种宗教,但他们只是摆脱了这一宗教的束缚,而去就另一宗教的约束。信仰改变了目标,它并没有死亡。这时,旧的宗教不是激起人们的热爱,便是遭到人们的痛恨。
有些人怒气冲冲地脱离了它,而另些人则以一种新的虔诚皈依了它。这就是说,信仰的目标不同了,而不是没有宗教信仰了。
但是,当一种宗教信仰被我称之为否定的学说暗中破坏时,情形就不是这样了,因为否定的学说在宣布这种宗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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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有助于美国维护民主共和制度的主要原因193
虚假的时候,并未论证另一种宗教是真实的。
于是,人们思想中的巨大变革,便在没有激情的协助之下发生了,甚至可以说是在人们毫不知情之中发生了。人们就象遗忘了什么似的,丢弃了他们最心爱的希望目标。一股冷漠无情的思潮向他们袭来,他们不但没有勇气阻挡,反而胆怯地表示屈服。于是,他们放弃了心爱的信仰,而追逐把他们引向失望的怀疑。
在我方才描述的那种时代,人们之放弃自己的信仰,与其说是出于厌恶,不如说是出于冷漠。应当说,不是人自动放弃了信仰,而是信仰脱离了人。不信宗教的人虽然不再相信宗教是真实的,但依然认为宗教是有用的。他们从人生方面去看待宗教信仰,所以承认宗教信仰对民情的教化作用,承认宗教信仰对法制的影响。他们知道宗教信仰能够如何使人和平生活和安然对待死亡。他们为失掉了信仰而惋惜,他们为失去了一笔他们深知其价值的财产而担心手中尚留有的财产再被人夺走。
另外,那些继续信教的人,则不怕公开承认自己的信仰。
他们没有把不具有他们的信仰的人看成敌人,而是看成值得可怜的人。他们知道,为了能够得到这些人的尊重,并不一定要效法他们,所以他们决不跟着任何人的屁股后走。他们没有把自己所在的社会看成是宗教必须与无数死敌进行不断斗争的沙场,所以他们既爱护他们的同时代人,又谴责同时代人的软弱无力,并为同时代人的错误而叹息。
由于不信教的人并不是真正不信教,而信教的人又公开表示其信仰,所以舆论有利于宗教,即可以引导人们热爱、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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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和颂扬宗教,并将触及人们的灵魂深处,找到灵魂所受的创伤。
永远不会放弃宗教情感的人民群众,没有人使这种情感与已建立的信仰脱离。向往来世的本能愿望,可以毫不费力地指引人民群众到教会去接受洗礼,把他们的心扉敞开来接受信仰的诫告和安慰。
这样的描述为什么不能适用于我们呢?
我在我们法国,看到有些人不再信奉基督教,但也没有皈依其他宗教。
我也看到另一些人徘徊在疑惑之中,有的已经宣称不再信教。
更有甚者,我还看到一些基督徒虽然仍在信教,但不敢宣称自己信教。
最后,在这些温和的教友和激烈的反对者中间,我还发现有少数的信徒准备冲破一切障碍,甘冒一切危险,去保卫自己的信仰。
这些人竟不顾舆论,以暴力去对付人的弱点。
他们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之下,甚至忘乎所以,不知在何处停步。
但是,由于他们知道在他们的祖国人们用来取得独立的第一个方法就是攻击宗教,所以他们又害怕他们的同时代人闹事,并怀着恐怖的心情排斥他们的同时代人所追求的自由。他们把不信宗教看成一件新事,所以凡是新的东西,他都一律仇视。他们同他们的时代和他们的国家处于作战状态,把当时人们提出的每一个见解,都视为信仰的死敌。
这不应当是人们今天在宗教方面所处的自然状态。
因此,在我们中间有一个特殊的和偶然的原因在阻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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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有助于美国维护民主共和制度的主要原因393
们的精神按其天性发展,驱使它越过自己应当自动停止的界线。
我深信这个特殊的和偶然的原因,就是政教的密切结合。
欧洲的不信教人士,主要是把基督徒当做政治敌人,而不是把他们当做宗教敌人加以攻击的。
他们之仇恨宗教信仰,多半是把它视为一个政党的意见,而很少把它视为一种错误信仰。他们之排斥教士,主要是因为教士是政府的朋友,而不是因为教士是上帝的代表。
在欧洲,基督教曾准许人们把它与世间政权紧密结合起来。今天,与基督教结合的那些政权已经衰落,而基督教本身则好象被埋在那些政权的废墟堆里。它还活着,但被死去的政权压在底下;只要清除压着它的瓦砾,它会立刻站起来。
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使欧洲的基督教恢复其青春的活力。只有上帝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无论如何,也得有赖于人们相信它仍然保留的全部力量是有用的。
美国人的教育、习惯和实践经验是如何促进民主制度获得成功的
应当怎样理解美国人的教育——人的理性在美国受到的培养不如在欧洲深刻——但没有一个人仍处于无知状态——为什么——即使在半开化的西部各州,思想的传播也很迅速——实践经验为什么比书本知识对美国人更为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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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本书的许多地方,已向读者指出了美国人的教育和习惯对于维护他们的政治制度所起的作用。因此,我在这里只想补充几个新的事实。
美国至今只出现很少几位著名作家,它没有伟大的历史学家,而且连一个诗人也没有。它的居民用一种不大赞成的眼光,看待名符其实的真正文学。欧洲的一个三流城市每年出版的文学作品,也比美国二十四个州加起来要多。
美国人的思想缺乏一般观念,他们根本不追求理论上的发现。政治本身和实业,也不引导他们去进行此种研究。在美国,不断制定新的法律,但还没有出现过一个探讨法律的一般原理的大学者。
美国人有他们的法律顾问和评论家,但没有政治家。在政治方面,他们向世界提供的,主要是范例,而不是教训。
对于技术,也可以作如是观。
在美国,对欧洲的发明创造利用得很好,并在加以完善以后,使其令人赞叹地适用于本国的需要。
美国有实业家,但他们没有受到科学的训练。美国有优秀的工人,但发明家不多。富尔顿在为外国人服务多年之后,才得以将自己的天才贡献于祖国。
凡欲考察英裔美国人的智力水平的人,都应当从两个不同方面去研究这个问题。如果你考察的全是学者,你会为美国学者之少而感到吃惊;如果你在调查时将无知的人包括进去,你又会觉得美国人的知识水平在世界上是最高的。
我在本书的另一处已经说过,全体美国人民的知识水平处于最高者和最低者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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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有助于美国维护民主共和制度的主要原因593
在新英格兰,每个公民都受过初等教育,而且在这种教育中他们还学到了宗教方面的若干知识和论据。他们了解本国的历史,知道本国宪法的要点。在康涅狄格州和马萨诸塞州,很难碰上一个对这些事情不甚了了的人;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的人,简直可以说是怪物。
当我拿希腊和罗马的共和制度同美国的共和制度进行比较,拿前者的手抄本珍贵图书和无知群众同后者的无数报刊和有知识人士进行比较,随后再回顾我们为了古为今用和根据两千年前的经验来推断我们今后的未来而仍在进行的一切努力时,我真想把我的书全部烧掉,以便只用全新的观点来考察如此全新的社会情况。
但是,不要把我关于新英格兰所述的一切,一股脑儿地推及整个联邦。越往西或越往南,人民的知识水平越低。在濒临墨西哥湾的各州,也象我们欧洲一样,有些人连初等教育也没有受过。但是,你要想在美国发现一个全是无知人居住的地区,那是枉然。其理很简单:欧洲各国是从愚昧和野蛮状态走出来,朝向文明和开化前进的。但各国的进步是不平衡的:有的在这个征途上走得快一些,有的在途中耽误了一些时间,还有的在途中停下来睡起大觉。
美国的情况就不是这样。
英裔美国人本来都已经开化,来到新大陆后又继续繁衍子孙。
他们不用从头学起,只要不忘记原来的东西就可以了。
但是,这些美国人的子孙,后来又年年迁往内地的荒野定居;而随着他们的定居,也把原有的知识带来,并且继续尊重知识。教育使他们知道了知识的功用,并能使他们把这些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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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给后代。因此,美国的社会没有摇篮时期,它在建立时就已经是成年。
美国人从来不使用农民一词。他们之不用这个词,是因为他们不了解这个词的含义。在他们的印象中,不知什么是初民时期的无知、田野的单调和乡村的粗野。他们对文明早期阶级的那些德行、恶习、鄙俗和粗犷,一概不知。
在联邦的边远地区,或在人口稠密地区与荒野的接壤地带,有一些大胆的冒险家在那里落户。他们为了不在家乡挨饿受穷,而不怕艰险,深入到美国的荒僻地区,在那里建立新的家园。拓荒者一到可供安身之处,便立刻伐倒树木,在树荫下盖起木房。再没有比这些孤零零的住所,更使人感到凄凉的了。旅行者在夜幕降临的时刻走向这种住房时,遥见灯火闪闪发光;而走进屋子里以后,则见炉火通红;在夜里,一有风吹来,就可以听到用树叶覆盖的屋顶,在大森林里摇来晃去作响。谁会不以为这座可怜的小屋是粗鄙无知的人的栖身处呢?然而,拓荒者的精神面貌与其栖身之处之间,却毫无共同之点。
他周围的一切虽然原始和粗野,但他本人,却可以说是十九世纪的劳动和经验的体现。
他穿着城市的衣服,说着城市的语言;他知道过去,憧憬未来,正视现实。他本是一位很文明的人,过了一段时间,他就适应了森林里的生活。他在进入新大陆的荒原时,只随身带来一部圣经、一把斧头和一些报纸。思想在这些荒原里传播的极其神速,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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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用笔墨形容的⑥。
我不相信,在法国的最开化和人口最多的地区,能有这样规模巨大的知识传播活动⑦。
没有疑问,美国的国民教育对维护民主制度是有大帮助的。而且我相信,在启迪人智的教育和匡正人心的教育不相分离的地方,情况更会如此。
但是,我不想夸大这个优点,而且我也远远不象大多数欧洲人那样,以为只要教会人们读书写字,人们就可立刻成为公民。
真正的知识,主要来自经验。假如美国人不是逐渐地习惯于自己治理自己,他们学到的书本知识今天也不会为他们的成功提供太大的帮助。
我同美国人在一起生活过很长时期,我无法表达我是多么钦佩他们经验丰富和常识广泛。
⑥我曾乘一种两轮无棚的马拉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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