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当然去!”我想这次是死活赖不掉了,他那当部长的老爹已经传过几次信了,再不去估计这学校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我的意思是刚下车,风尘仆仆的,状态不好,要不休整一番,等我补补妆嘛。”
“哟!你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注意细节啦?”舒展用手划拉一下眼睛,作出刮目相看的动作。
“那是,有你这么一位贤妻相伴,想不进步都不允许啊。”
“别贫了呵呵。怎么休整啊?先回学校?”
“回学校多没劲啊。要不——咱先找个地方住一晚上?”我居心叵测地看着她。“喂!”她的脸交通灯一样刷地红了起来,“打什么主意呢?你这家伙一肚子坏水。”
“冤枉啊!我只是想休息一下罢了,你这同志肯定思想不纯洁,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吧。”倒打一耙是我的老本行,这一会儿,她连脖子根都红了。
“少废话,去我家!现在!”说完边推搡着我进了出租车,那一刹那我真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老爹老妈,我们回来了!”还没进门舒展就喊道。我赶紧纠正,“这是你家,怎么能说‘我们’?”舒展兀自笑笑,没有理我。这时出来一个两年兵,我一看兵龄比我还长于是放下行李准备敬礼喊“班长好!”舒展却抢在我前面喊道:“快,小郑,帮他接一下。”
“是!”两年兵小郑跑步过来啪地给我敬了个军礼,还没等我还礼就提着行李径直转身上了台阶,然后利索地拉开门,“请进!”把我惊得一愣一愣的。
舒展家是一个独门独户的二层小楼,院子里养着一些花花草草,门前种了一株樱花。这比起我家那百十来平的职工宿舍来,可以算得上是豪宅了。我正彷徨着环顾着,舒展碰碰我胳膊低声骂道:“笨蛋,招呼啊。”我一抬头,单部长正背着手威严地立在我面前。“首长好!”我赶紧“啪”地立正,敬礼。
“哈哈,好!”部长收起了在学校里那牛皮哄哄的神态,走过来亲切地拍拍我肩膀:“在家不用那么拘束,随意点随意点。”
“哟,小冯来啦,”舒展妈系着围裙走了出来。笑得十分随和。
“阿姨好!这是家里一些土特产,请首长和阿姨尝尝。”
“哎,这孩子,你一个月才几块钱津贴啊!买这些干啥,以后不许乱花钱啊。”舒展妈笑吟吟地看着我,让我多少轻松些。
舒展跑过去搂着阿姨问道:“妈,今晚吃什么菜啊?”
“看你喜欢吃啥,”部长插话道,“你喜欢我们就喜欢。”说完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爸——”舒展嗲了一声,也不好意思地阂对视了一下。“呵呵,还得看小冯喜不喜欢啊,”阿姨又笑容可掬地看着我。
“我——”我磕磕绊绊地来了一句,“舒展爱吃啥我就爱吃啥,我们,口味差不多。”
“哈哈哈哈”部长和他老婆爆笑起来,留下我和他们的女儿窘在那里脖子都发烫。
吃饭的时候,阿姨又随意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我如实作了回答。我想要是她们有门户观念的话脸立马会拉下来,让我安心的她只是笑着让我什么时候接他们来西安玩。
第1卷 第十一根 300公里,用脚丈量
回到学校,看着肥了一圈的战友,尝着德州扒鸡、孝感麻糖、京华火腿、天津大麻花蓦然感觉呆在部队比在家还舒服。虽然每天早上6:20起床是雷打不动的规律,虽然在食堂吃到的永远只是清汤寡水,虽然每天有上不完的课干不完的活练不完的体能学不完的文件,虽然学校的美女比野猫还少纠察比疯狗还多。
我不知道是适应了这枯燥单调的环境还是军校生活原本就很美。
开学后几天,一排三班传出了噩耗:沙皮因再挂两科而面临留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都呆在宿舍瞠目结舌,唯有沙皮表情淡定笑容安稳:“早料到了,以后该叫你们班长了。”老实说沙皮挂科是意料之中的事儿,这小子去年挂了两科后,暑假训练又不合格,都三门了,他还一点紧张感没有,每天依旧打着他的“魔兽”玩着他的“传奇”,连晚上做梦都喊着:“砍死他砍死他!”把我们都吓得一惊一乍的。我们采取了各种手段对沙皮进行帮教,可收效甚微,还落了个“皇帝不急公公急”的罪名。“冯子,我告诉你,我一玩DOTA,晚上连‘马’都不跑了。”玩游戏玩得性欲退化,这也不能不说是一种境界了。
两天之后,我们替他把铺盖挪到楼下的大一宿舍,看着大一的小朋友们齐刷刷地冲我们喊“班长”,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吃“饯行酒”的时候,我们把啤酒撇到一边,直接要了三瓶“衡水老白干”,58°的烈酒灌到嗓子里,辣得每个人眼泪都出来了。“辣!”
“真他妈辣!”
“来张纸,我擦擦眼????”大伙儿宁愿相信这“不男人”的东西是酒辣出来的,有谁愿意孬种地说那些矫情的话呢。
“我不想在部队混了,受不了这约束,还是趁早退了吧?????”沙皮头枕在一堆鸡骨鱼刺上,眯着眼丢下一句。我们都笑着,酒气熏天地笑着。谁都有过这样的想法,又有谁下得了这决心呢。我们说:“沙皮你小子喝了不到二两就说胡话了。”
沙皮没有说胡话,沙皮下楼去念大一后两个月,他因上课玩手机、不假外出夜不归宿和顶撞纠察这三件“冒P大之不韪”的事顺利退学。这是沙皮在兑现他的酒话。
走的那天,我们有课没去送他。但后来听人说,他是牛皮哄哄地一路大笑着离开P大的。我们想,这傻B是不会装的,他一定是真情流露吧。也许,这一千多亩被称为“绿色军营”的地皮,真的没有适合他生长的土壤。
希望他能找到一个真正适合他的地方吧。
第二学期在这么一场离别中开始了,来不及也懒得去愤世和伤感,因为军装还得穿下去,路还得走下去。没有人会像沙皮那样破罐子破摔。
我们白天高唱着“团结起来准备打仗”,信誓旦旦地要把青春献给国防,晚上依旧收听着《长安夜话》讨论蔡妍的美腿詹妮弗?洛佩兹的丰胸。
我和舒展经历了上个学期的暴风骤雨之后,变得平淡而幸福。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散步压马路。此从上次去纠察连认门之后,那些白头盔们再也没搅过我们的兴。这让猪头薇薇很是不平,因为自恋爱起来,那两口子已经多次被“抄牌”,都到了进纠察连比进澡堂子还频繁的地步。猪头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傻B的纠察,敢于正视被“抄”的危险。
更惨的是四眼,,去年为他牵的红线在他的积极努力下有了可喜的进展,后来四眼充分发挥我军敢打必胜的优良传统,终于取得了瓦解防线的阶段性胜利——那个叫“娟”的女生终于答应跟他约会了。洗了澡刷了牙换了衬衣擦了皮鞋喷了啫喱水抹了“小护士”的四眼在月下的“秦汉桥”头等到了款款而来的“娟”。由于地下斗争经验严重不足、对纠察的恐怖威胁缺乏必要的认识,两人刚并肩走到一起还没来得及招呼一声就被一声断喝吓得鸡飞蛋打,于是四眼和他的“娟”一前一后隔着十米八米的距离被俩热衷于棒打鸳鸯的纠察领着在月色下徜徉。
走出纠察连的时候,一个面无血色、一个花容失色。两人沉默地在纠察连门口分道扬镳,连“再见”都没说。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不经意就到了五一长假,之前大伙儿就讨论着怎么玩怎么过,有的还接来了“家属”准备趁着放假好好温存一番。放假前两天传来上级指示:组织全体大二学员,进行为期一周,行程300公里的徒步野营拉练。
牢骚是没有用的,抗议也是没有用的,赶紧收拾背囊准备路上吃的喝的就对了。一时间,服务社的巧克力、压缩饼干、罐头什么的遭遇疯抢。
小B抱了厚厚一包纸回来。老马问他为啥买这么多纸,小B神秘地摇摇头:“看清楚了。”老马凑过去一看,随即嘴巴张成O型。
“卫生巾?”
“我晕,还夜用型。”
“哇,这么变态!”我们看了都大惊失色,表情跟差不多,小B翻翻他的死鱼眼说:“你们以后就明白了。”
第二天,正当全国人民都赖在床上享受着美妙的五一长假时,我们在广场上举行了“誓师大会”。锣鼓喧天彩旗招展,横幅上写着“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的革命口号。“挺进纵队”总队长用他那抑扬顿挫但听不懂的河南话宣读了“向XX挺进”的命令,接着纵队政委用他那同样抑扬顿挫同样听不懂的山东话作了“战前动员”。部队就这样,领导就喜欢讲家乡话,且官儿越大,口音越重,所以在学校遇上领导,不用看他的军衔和资历牌,听他讲话就知道了:倘若是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那就说明他只是个小角色,倘若他叽哩咕嘟满嘴鸟语,你就得站好军姿毕恭毕敬了,且不管能不能听懂,你赶紧点头说“是!”就对了。(曾在宣传处遇到一干事,还是个上尉的时候他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那发音标准得当播音员都行。后来提了少校,那跟我们说话的口音就明显有“家乡味”了,时不时来一句“中不中”、“弄啥哩”,听得我们一头雾水,但是倘若遇到比他更大的官儿,他又立马恢复到播音员的水准。)
半小时后,上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我们背着大号的迷彩背囊,挎着不装弹的自动步枪,高唱着:“军号嘹亮步伐整齐”踏上了“挺进XX”的征途。没有人会料到路上会遇到什么凶险、什么障碍,因为300公里、七天七夜的风餐露宿,这是20岁上下的我们不曾经历过的,但迷彩帽下的脸上,没有胆怯没有退缩,只有年轻的兴奋和老成的坚毅。我们不相信那些煞有介事的“战前动员”也不“刁”那老掉牙的横幅标语,我们只相信一句:别人能走我也能走,谁也不愿当孬种。
队伍在傍晚时分终于停了下来。这个名叫“鲤鱼沟”的地方在西安城外50公里左右。听这名字还以为这里水草丰美,盛产鲤鱼呢。到了一看,别说鲤鱼,就是水源都难找。我们好不容易找了条淌水的沟,在旁边搭起了帐篷。捡柴、生火、烧水、泡面,我们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些求生技能。最牛的是老马,他把带来的半斤米放进饭盒,添上水再搁上几包方便面调料。过了一会儿,那饭香把远处扎营的弟兄们都馋得流口水。“香!”我赞叹。
“真香!”猪头赶紧跟进。
“香得不行不行的。”四眼的马屁拍得一点创意都没有。小B似乎想不出溢美之词了,憋出一句:“宇宙超级霹雳无敌香!”大伙儿哄地笑起来,老马说:“得了得了,都别拍了,一人一勺,限量啊。”于是五个人纷纷举起勺子张牙舞爪扑了过来,耗子巴巴地问道:“筷子可以戳几把啊?”老马眯着眼伸出一个指头,耗子仰天长啸:“我他妈怎么就带了两根破筷子呢,我他妈怎么就忘了带勺子呢。”其实五勺子一筷子戳完,老马那盒饭也就差不多只剩下锅巴了,大家又将自己煮的泡面挑进老马饭盒里。老马说:“撑死我了,你们的口水都把我撑饱了。”
“老马,为了答谢你的可口晚餐,我决定送你一样东西。”小B神神秘秘凑老马面前。
“什么?”老马坐在石头板上挑着脚泡问道。由于很久没走过这么远,今天有半数以上的人脚上都打泡了。“嘿,这个,”小B捏着一小包卫生巾在他面前晃晃。“你这龌龊东西,给我这干啥?你还是留着给自己擦鼻涕吧。”大伙儿哄笑起来,小B说:“笑啥?你们今天有几个没打泡的,瞧瞧,哥们没有,全靠这个!”说完高举着那一团白花花的东西,俨然是在打卫生巾广告。他见我们还纳闷着,便不厌其烦地向我们展示他那臭烘烘的迷彩鞋,“瞧见没?鞋里垫个卫生巾,贼爽!不但吸汗,还保证不打泡。”我们恍然大悟。“我试试,”老马解开一包放在鞋里,一脚踩上去。“哟,是不错啊!松松软软的,再来一包。”
“我也要!”“给我两包。”一时间小B手里的卫生巾成了抢手货。小B一边分发一边嘀咕:“哼!你们还说我变态,我让你们跟我一起变态!”我们立刻窘了起来,“早说嘛!我们也备点。”
“路上遇到商店一定要搞一包。”
“不要超薄的,要带俩小翅膀的——”
“什么小翅膀,是护翼!”四眼纠正道。
“对对,就是不要超薄的不要带护翼的,咱就要厚的,越厚越好。”
“最好是尿不湿那么厚。”猪头说完还擦擦嘴,大伙又是一阵爆笑。
“XX牌卫生巾,300公里我能行!”一直不做声的耗子捣鼓出一句广告词把我们都笑喷了。
“来,冯子,给你两包,晚了就脱销了。”
“算了,你留着吧,我的脚结实着呢,”我对那玩意儿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排斥,总觉得垫上它脚底会发酸,更加不好走。
“哎呀,操心冯子干啥,人家有更好的呢。”
“噢,对对对!冯子,叫你家那口子省着点用,留点更好的。”
“对!最好是防侧漏的。”
“哈哈哈哈”我陪着他们笑着,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舒展每个月初都会“肚子疼”的,这次莫非又赶上了吧?
我深一脚浅一脚朝她那边赶去,女生的宿营地在我们挨的那条沟下游一公里处。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特意安排了岗哨,我被远远地拒绝在帐篷外,只能扯着嗓子喊:“舒展,舒展”这一喊引来叽叽喳喳的笑声。过了一会儿,舒展在女生们的戏谑中跑了出来,红着脸埋怨道:“笨蛋,你非得要所有人都听见啊!”我看着她作无辜状,舒展咯咯地笑了起来,问道:“什么事啊?”
“没事,就想看看你。”
“呵呵,真的?”她的笑容,已经藏不住那种甜蜜蜜的感觉。“怎么样?累不累,脚起泡了没?”
“没事呢。我们背的比你们少,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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