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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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烟灰-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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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尴尬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女孩把一束喷了水的玫瑰递上来,“喏,33支,生生世世,待人家好一点啦。”

    “谢谢,我掏出一张大的,财大气粗地说:“不用找啦。”完了转身就走。

    “喂,什么不用找啦?!33支165块。给你打折150,还差50呢。”

    “啊?!”我嘴巴‘o’了两秒猛然合上,赶紧把剩下的50补上。

    女孩收过钱笑道,“平常3块,情人节5块,以后别着麽老土啦。”完了转身要闪。

    “等一下,”我一把拽住她,然后从玫瑰里抽出一支来,问道:“32支不代表什么吧?”“不代表什么。”女孩眨巴着眼睛以看长江七号的表情看着我。

    “送给你,节日快乐!”我把那支“生生世世”扔到她怀里。

    女孩遇到蛇一样弹开,问道:“你干什么?!”

    “送你花啊,感谢你教我这么多知识。”

    “拜托,今天的花不能乱送的,”女孩放下戒备的心理,咯咯笑道,“你艘这个会让我误会的。”

    “你不把她往那方面想不就得了,〃我笑着凑她跟前,悄声说道,“你可以把她当钱啊,5块钱小费,是不是?”

    女孩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说:“我还是宁愿拿它当花,今天还没人艘花呢。”

    我说着祝福:“节日快乐。”便拄着拐出了门。

    后面的女孩喊道:“帅哥,你部队的吧?”

    我吃惊地扭过头去:“你怎么知道?”

    女孩笑吃吃地说:“只有当兵的才不懂这些呢,呵呵,真好玩。”

    我尴尬地笑笑,出了门。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看见前面停了一台宝马,紧接着吴莎莉从车里出来,手里捧着一大把玫瑰,然后冲车窗里挥了挥手,再转身走进了医院。

    车缓缓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留意了下里面的人:仪表不凡,风度翩翩,与吴莎莉甚是般配。

    我的心里隐隐有种失落感——不很强烈但确实是存在,尽管我和她关系普通而且多年未见,尽管我从没对她抱过什么不轨的想法或企图,尽管马上就要分离。

    我在心里暗暗自嘲了一把,便拄着拐跟了上去。

    吴莎莉进门之后就把那一大捧玫瑰扔进了垃圾桶,这让我很是吃惊,我掂掂自己手里的花,不知怎么办。送她吧,今天可是情人节虽然话是32朵不代表什么但情人节送花本来就是内涵丰富的,再说——更为重要的是,人家是有男朋友的;不送吧,买都买下了,而且是150呢。再说我的来意就是答谢她啊

    正彷徨着,拐杖一下戳进一个坑里,我连人带花“咣——”地摔了下来。前面正走路的吴莎莉听到声响一回头,喊了声:“哎呀”就跑回来,边扶边埋怨道:“怎么回事啊你,不说了好好休息吗,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吴莎莉一看到玫瑰,脸上也绽出了鲜艳的色彩。

    她支吾道:“你下楼就是为了这个?”

    我嘿嘿一笑“这不过节了嘛,还担心你收不到花呢,就买了这送给你,没想到我瞎操心了。〃

    〃你看见了?”吴莎莉瞅了一眼塞了她仍的玫瑰的垃圾桶。

    我诚实地点点头。

    回病房后她闷闷地不说话,我没话找话:“你男朋友挺帅的。”

    她定定地看着我,过了好长一会儿才说:“我未婚夫。”

    “嗯?!”我没有提防把十二分惊讶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来。

    “其实今天他就应该成了我丈夫的。”

    我愈发紧张起来。

    “从日本赶回来就是为了跟他结婚的,原计划定在2月14号,也就是今天。但现在延迟了10天。”

    “为什么?”

    “大夫说你现在至少还得一周才能出院。”

    “为什么?”我锲而不舍地问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变了调。

    “不要问为什么,”吴莎莉平静的看着我。眼神淡定,嘴角甚至挂着浅浅的笑容。

    “因为我想这样,仅此而已。

    “6年前到了那边,刚开始那会儿,语言不通又没有朋友,日子很苦很闷。

    “那时我特想你,到处打听你的消息,知道吗牧云,我到日本最开心的一天,是听说你考上了军校那天,那天晚上,我兴奋得整整一夜没睡

    后来,我爸委托在那边的部下照顾我,那个人就是我现在的未婚夫。他为人很体贴也很会照顾人,跟他在一起很踏实很安全,我是在去年答应他的求婚的,就要嫁为人妇了,可我——”

    她扬起头义无反顾地看着我。

    “我很怀念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光,我很惦记你。知道吗,牧云?至今我都觉得和你在一起的那段高中生活,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所以你现在这么做只是为了重温高中时的感觉?”我很没良心的问道。

    她笑了笑,“是啊,说起来还得感谢这场意外呢,不然摸你的影子都摸不到。”

    “喂!”我佯装生气的皱起眉头,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吴莎莉的照料下,我的脚伤愈合的很快,虽然还打着石膏,但拄着拐走路已经没什么障碍了。黄昏的时候她会扶着我到医院后面的江边上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坐在江岸的长条凳上,看着逆江而上的轮船,听着长长短短的汽笛,记忆像江面上的波浪层层叠叠荡漾开来•;•;•;

    6年前那个会翘课出来在江边一坐就坐一下午的少年在哪里?

    是在我的回忆里,还是在旁边这个将为人妻的女孩心里?

    我们像一对耄耋之年的老伴,坐在沉沉的暮霭中,絮絮叨叨地回忆过去:离别之前一起淌过的浑浑噩噩、晃晃悠悠的青春和离别之后各自彷徨、艰辛苦闷的成长。

    吴莎莉告诉了我出国后的种种经历和遭遇,我给她讲述了在军校摸爬滚打的三年半。

    “没找女朋友?”她笑着问我。

    “没,军校里没两个女生,连吃的鸡都是公的。”我撒谎道。

    为什么要回避这个话题? 因为它会让我痛心

    “那‘舒展’是谁?手术第一天晚上就听见你在梦里喊着。”

    我的脸像天色一样忽的沉了下来,心也突然醒了麻药一般隐隐作痛。

    

    吴莎莉说:“遇到一个彼此相爱的不容易,她值得你珍惜,值得你为她牺牲,为她付出。

    我沉默在黯淡的夜色中。

    吴莎莉的婚礼订在24号,而24号刚好是我返校的日子。出院那天我抱歉道:“后天的婚礼我参加不了。”她淡淡的笑道:“没关系,你在那我笑都会不自然。”

    “至于吗?”我笑着说,“送你什么礼物好呢?千儿八百的彩礼估计你们都看不见。”

    她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说:“艘一个吻吧。”

    我轻轻地抱住她,在她的眉心处吻了一下,松开的一刹那,吴莎莉猛地窜上来,咬住了我的嘴。我闭上眼睛,尝到了她从眼里淌出的咸涩泪水。

    

    走的那天我坐在去火车站的大巴上,旁边是一溜长长的贴着“喜”字的婚车,为首的加长凯迪拉克花团锦簇,奔驰宝马衔着尾巴忘不到尽头。

    我给吴莎莉发了一条短信:新婚快乐!一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上车小心,别伤到腿,石膏必须等满一个月才能拆,药吃完了要再配,骨头汤要喝

    我的眼睛被雾蒙住一般看不清楚下面的内容,手伸向窗外拼命舞动着

第1卷 第十八根   意外了

    我是拄着拐杖开始我的毕业生活的。

    2月底开学6月底毕业,呆在P大的时间只有区区四个月。原以为经历了三年半的风风雨雨之后,一切都会趋于平静:上课,毕业设计,兄弟们安安心心等着分配,犹如歌词里的:哪里需要到哪里,哪里辛苦哪安家

    可是,真正的毕业生活倒像一座突然沦陷的城市,敌人投下的重磅炸弹一枚接一枚,让人猝不及防,张皇失措。

    老马订婚了。

    从河南老家回来的老马给兄弟们每人捎了一袋子喜糖。

    猪头掂着写着喜字画着鸳鸯的糖袋子说,“老马你们家真是阔气,过年发糖还用袋子装着。”

    小B接着说:“可惜这袋子是人结婚用的,以后别这么老土啦!”

    老马面无表情地说:“不是结婚是订婚。”

    老马看看呆在那里的我们补充道:“我订婚了。”说完就每人一袋子的扔过去。

    几个人在一起沉默是件很郁闷人的事,猪头打着哈哈说:“哇,恭喜恭喜,老马你真不愧是老马,作风干脆利索,三下五除二的就把终身大事给操办了。”

    “也不跟班党委商量一下,有点独断专行,得班务会上批评一下!”

    “21世纪什么最重要?速度!懂吧?老马这叫兵贵神速,指不定过年回去就能当爹了。”

    

    老马有些牵强的笑着,把糖扔到我怀里,我像玩沙包一样的把糖扔了回去。

    “最近牙口不好,吃不了这玩意儿,你留着吧,谢了!”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一瘸一拐地出了宿舍门。

    爬上天台的时候我已经累得哼哧哼哧,刚把自己那条打不了弯的石膏腿安置好准备抽根烟时,老马上了楼,步履蹒跚的样子真像个老头。他在我身边静静的坐下,扔给我根烟,点着,接着又自己叨了一根。

    “说点什么吧!”老马吐着从肺里漏出来的烟雾,说道。

    “恭喜你。”我一动也没动。

    “你言不由衷,现在肯定在心里骂我。”老马笑看着我。

    我沉默的如同一尊石像。

    “给你看看她照片。”老马手开始揣进兜里摸索着。

    “别!这种事偷着乐就行了,用不着拿出来显摆。”

    老马没理我,兀自翻出一张过塑的5寸照片来。

    “给。”

    “不看!”

    “你给老子看清楚喽!”老马突然咆哮起来,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不知是慑于他的暴怒还是因为好奇,我往照片上瞄了瞄

    照片上的姑娘身着桃红呢子大衣,下穿黑色镶白边运动裤,脚上却是一双厚底休闲鞋,上面巨大的耐克标志闪闪地反射着银光。姑娘斜靠在一台摩托车旁,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镜头,她的眉眼粗犷,嘴巴似乎比老马的还宽阔,脸上有如河套平原一般——虽平整却不见细腻。总之,看了一眼之后会忍不住后怕。

    “看来,你真是——饥不择食了。”我刻薄道。

    “你说,是她漂亮还是靖靖漂亮?”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个名字。

    “你还不如问——”我突然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老马叹了一口气,冲我说道:“冯牧云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自以为是,以为真理都在你那里,你只了解自己的感受,根本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所以——”

    “你直说吧!”我不耐烦起来。

    “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么个人放下靖靖吗?你以为我舍得吗?”

    “继续吧•;•;•;”

    老马掐灭了一个烟头,又点上一根:

    “你知道我母亲为什么会去世吗?阑尾炎!医生说早半个钟头送过去的话,或许还有救。我是独子,家里就剩下他们老两口,父亲中风一年多了,基本上两条腿瘫了,深更半夜的,又叫不到人,母亲疼得打滚直到清晨才让人送到医院,不过•;•;•;已经晚了。

    她是疼死的!

    •;•;•;•;•;•;

    母亲死后家里就是一个烂摊子:地没人种,饭没人坐,父亲瘫在床上连屎都没人接,我回去之前,是邻居东一家西一家的帮忙,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丧事办完后,家里该怎么办让我伤透了脑筋,村里雇不了保姆,也没人愿意日复一日的帮忙,要我休学那是更不可能的事。

    村里人给我想了个办法,赶紧娶一房媳妇,让媳妇照顾公公,照顾着家里地里,反正我也26了,跟我一起长大的有的娃都念书了。

    可是没人愿意来,没人愿意接这烂摊子。哎,往年回去说媒相亲的一拨接一波,那时我还不愿找农村的,现在——

    相了几天,找了个姑娘,28了还没嫁,家境不好,长的,你也看见了,但是踏实,勤快,家里地里都能侍弄,一进门就给我父亲掖被子倒便壶,我一看也就这样了,这就是命!本来他们家当时就要把婚订了,但我母亲刚下葬,挽联白花都没扯掉,就把订婚推到正月初八,毕业后就立马结婚。”

    •;•;•;•;•;•;

    老马边吸着3块5一包的哈德门,边絮叨着他的故事,声音轻缓,语调平和。一个字一个字却像铅水一样灌进我的心里。

    他把故事讲完,半包哈德门也差不多被我们抽完了,

    烟头凌乱,烟灰一地。

    我不忍地看着老马他早衰的面孔,稀落的头发,想说上点什么嗓子却被谁扼住一般发不出声来。

    “所以,你就,跟靖靖分手?”

    “我没办法啊,不能耽误人家。”老马的眼泪终于奔泻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一个劲拍着他的肩膀。

    我茫然的看着西安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也是灰蒙蒙的一片。

    紧接着,猪头和薇薇分手。

    原因不得而知,结果却让人震惊。

    猪头平静地向兄弟们宣布这个消息,在我们打好腹稿准备安慰他的时候他却抱着篮球跑到楼下•;•;•;

    接下来的几天他该吃吃,该睡睡,除了话少了两句之外跟以前没有太大区别,至于醉酒闹事要死要活这些更是与他无关。兄弟们悄声说这猪头人是个大老粗可这手分的确是有绅士风度,堪称P大之楷模,也有人说这两口子原来感情并不深厚所以分了也没有太痛彻心扉的感觉。独有我,总觉得平静地下暗流涌动,笑容背后潜藏杀机,我担心猪头不吭不哈地会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我拉着猪头说:“有什么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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