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党”的流氓,以偷盗仓库和拦路抢劫的方式,也窃得了大批烟土。
烟土的大量失窃,使烟土行的老板叫苦不迭,纷纷要求巡捕房保护。
黄金荣接到破获烟土盗窃案的任务左右为难。原来,在码头一带偷盗鸦片的,有相当一部分是他的徒弟,他能从中分到不少好处。如果要抓人,这些徒弟们怎么办呢?
黄金荣正在为这事十分烦恼,杜月笙的这个意见,正中下怀。
所有的烟土由公司负责运进,这样由公司统一派人保护,绝对可以做到万无一失。而各土行的老板们,若是要烟土,就到公司来进货。
“这个主意好!”桂生姐说,“索性场面搞大点,把全中国的土都弄来”
黄金荣连忙摇手,“生意大小,不在场面。这个公司,名义上只经营房地产,这样,我这个探长才能对外面交代过去。”
桂生姐又说:“那人手?”
“不必大多,再加上啸林与廷荪就够了。”
“对,对,”杜月笙不住地点头赞同,“啸林大哥,浙江杭州一带是熟门熟路,又认得省长、督军,人头也熟,负责这一路最好。廷荪兄弟盘打得邪气,门槛也精,商界兜得转搭得够,由你出面打交道,当经理。”
如今的杜月笙已不是等闲之辈了,他推这个干啥,那个当什么,唯独不提自己,是以退为进。“推销”、“经理”都非决策人物,尽可让别人去干,他现在要的是掌握运筹帷幄的最高决策权。
“不要搞那么多花头了”。黄金荣说,“月笙,你做经理,啸林、廷荪你们俩做副经理。”
“我一定卖力!”此时,杜月笙便不推辞了。
第三章 毒窟开张,三鑫后来居上三、猛虎加盟,交游皆大好佬
猛虎张啸林的入伙,三鑫公司的触须越来越长,名声响了,交游面也大了,这不,黎总统大驾光临。
交游广阔皆大好佬。
自从张啸林参与了他们的集团,大公司的触须,开始向官场和军界发展,1921年前后,全国各地的军阀、政要,但凡有个局面的,莫不在上海设有代表,或办事处。由于租界及上海市特殊地位的形成,在南北对峙,各省四分五裂的情况下,上海成为颇形微妙的政治中心。和议在上海进行,政治家或政客在此发表对于国事的意见,政治和军事的秘密交易,情报的搜集和交换,军饷、政费的筹措,搜购军火,运销鸦片,下野政客军阀作避难所,乃至于各个地方货物之出口及采办,秘密性质的观光游历,眷属家人的侨寓,少爷小姐的入学出洋——那些代表们办理着五花八门,包罗万象的事务,他们必须耳目灵活,手腕敏捷,始能完成那许多复杂纷纭的工作。倘若他们能够结交当地有力人士,凡事都会方便得多。杜月笙和张啸林看准了他们的这种需要,尽可能的和他们接近、结交。于是,以这许多代表为媒介,他们逐渐打进了政治与军事的高阶层,全国各地的政要和军阀,都和他们建立了密切的关系,深厚的友谊,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的名字,开始在各地响亮起来。
各地派驻上海的代表,大都和他们的上司有着较深的关系,他们任务特殊,于是经济来源也旺盛,可以尽情挥霍,无须担心报销问题。在上海闻人如杜月笙、张啸林面前,他们特别的要表现得阔绰大方,相反的,杜张自许为黄浦滩上的大亨,手面又怎可示弱?于是每逢他们交际应酬,吃喝玩乐,那种奢侈豪爽的作风,堪称惊人,往后影响广远的“海派作风”,杜月笙和张啸林以次诸人可谓为“始作俑者”。
北洋政府,革命党人,四川军阀,东北大帅,纷纷的和法捕房的总探目黄金荣,以及他的朋友杜月笙、张啸林等有着或多或少的交情,法捕房的总探目,充其量不过等于时今一个刑警队长,他的职务仅只是侦防弹丸之地的罪行,但是他和他的朋友如果有了喜庆之事,总统、执政、内阁总理、督军、省长、护军使、镇守使全国各地的军政长官,都会派专差来道贺,或题匾、或赠与、或致送重礼,这不是任何国之大老,或者亿万富翁所能办到的。在民国有史以来最纷扰复杂的政局下,他们竟以卑微的职位,或竟是个白丁,而能获得这么多的荣宠,与折节下交的私谊,更为古今中外,绝无仅有的一大奇迹。
1923年6月13日,北洋军阀总统黎元洪,由于内忧外患,交相煎逼,直系军警声势汹汹地上总统府索响,并且雇用游民组织“公民团”,逼他退位,离开北京。直系大将王怀庆,干脆派兵“请”他上火车,于是这位开国伟人,黎大总统再也无法恋栈了,他仓皇出京,先赴天津,几经努力复位,不获枪杆支持,他遂黯然南下,堂堂大总统要到黄金荣家里去作客。
先是,杜月笙在杜美路二十六号,买了一幢精致幽美、花木宜人的小洋房,得到黎元洪派驻上海代表的秘密通知,黄杜张一商量,觉得杜美路适合这位退职的总统小住,杜月笙雇了工人去修茸一新,并且置备了全套的家具。
黎元洪抵达上海,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以次名人都去迎接,当天由法祖界巡捕房总探目作东,备了丰盛的酒席,为黎大总统夫妇洗尘,杜张当然也在座奉陪,黎大总统曾经特地向杜月笙敬过酒,因为他知道杜月笙是黄老板的灵魂,不仅如此,他今后在上海的安全,全部掌握在杜月笙的手里。因为,黄金荣招待黎元洪确够诚意,他对法捕房里多年相从的巡捕还不放心,这一次,他又动用了杜月笙这支小型快速精悍部队,杜月笙亲自率领他的“小八股党”,轮流分班,为黎元洪保驾。
顾嘉棠、高鑫宝、叶焯山、芮庆荣、侯泉根、黄家丰、杨启棠、姚志生,这八位朋友经过一番奋斗,迫随杜月笙身后,如今,早已鲤鱼跳龙门,有钱有势,大非吴下阿蒙了。他们从杜月笙那里学来仗义疏财,广交志友的全套本领,“小八股党”的每一个人,都拥有成千上万的徒众。这些人大都散居上海及其近郊,只消一声令下,立可组成大军,用杜月笙来保黎大总统的镖,不仅极够面子,而且实力强劲,万无一失。
黎元洪是和他的如夫人、黎本危相偕南来的,随行的有一些秘书副官、卫士庸仆,其中还有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便是闹过“黎元洪是袁家太子,饶汉祥乃法兰西人”笑话的骄文大师、黎氏的秘书长饶汉祥,当年饶汉祥代黎元洪所拟的通电,文情并茂,传诵一时。他因为力求对仗工稳,引经据典而闹了两次大笑话,一则为他替黎元洪拟通电致袁世凯,开始一句便是:“元洪备位储贰”,把堂堂民选的副总统变成了袁世凯的太子。其二系他自己发通电,也在起首用了这么一句:“汉祥法人也”,实则他是在引用近代的法学名词以表示其身份。
不过饶汉祥这次到上海,却留下了一副脍炙人口的好对联,因为他特别赏识杜月笙的慷慨好客,群贤毕集,所以为他题了十四个字: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五尺天。
杜月笙将这副对联爱如拱壁,特地请名家雕刻为黑底金字,悬在他家客厅的两楹。
黎元洪和他的如夫人送给黄金荣的礼物,可以说是相当奇特,黎元洪送黄金荣一套陆军上将的煌煌戎服,由于黄老板的身段和黎大总统约略相仿,他私自在房中一一穿着起来,摇摇摆摆,踱个八字官步,自己沾沾自喜,逗得俏娘姨们一个个地掩口葫芦。黎本危致送的礼物,确很名贵,但是不登大雅,同时也毫无用处。原来那是一套精美的鸦片烟具,连同烟盘,全部纯银镶钻,黄金荣拿在手里把玩再三,赞不绝口,那一年黄老板五十七岁,他还在吃法捕房的公事饭,并不会抽大烟。他那口越吸瘾头越大的大烟,是他在寿登花甲,告老退休以后,方始弄来消遣白相的。
杜月笙对于保护黎大总统的工作,十分认真而尽心,他每天尽量抽出时间,守在杜美路,他和黎元洪、黎本危同进同出,并起并坐,当时,黄老板私心爱慕的一个人,名坤伶露兰春正在老共舞台献艺,这位早期的坤伶,风靡了整个上海。黎元洪和如夫人客中无聊,于是黄老板恭请他们去听一次戏。
为黎元洪及其如夫人那次在公众场合露面,杜月笙率领他的“小八股党”,所做的防范和戒备工作,的确是非常周密而彻底。那一天,他们身上都带了手枪,黎元洪及其如夫人所坐的包厢,前后左右,更布满了他们的自家人。
在表面上,黎元洪及其如夫人进老共舞台是轻装简从,全场爆满的老共舞台,好几百观众全神专注于台上露兰春的投手举足,轻歌曼舞,谁都不知道他们今天是如此的幸运,正和黎大总统同处一厅,而黎大总统曾在上海与民同乐,可能时至今日犹为一项秘密。
杜月笙看看一切布置得很好,黎元洪及其如夫人都在聚精会精地听戏,他吁了一口气,信步走到楼下去休息一会。才到门口,他便碰到了老共舞台把门的阿大,他是黄公馆的老佣人,一向忠心耿耿,老共舞台开张,黄老板给了他这样一个美差。
“杜先生,”阿大迎上来愁眉苦脸地说:“这桩事情真是大稀奇了。”
杜月笙眼睛望着他,一面擦汗一面间:“什么事情?”
“方才你们陪那两位贵客进门,”阿大凑近他,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还不得两分钟,突然之间我看到一大串狐狸,仿佛受了惊吓,从戏馆里一溜烟地跑出来。”
“瞎三话四,”杜月笙耸肩笑笑,“城里面那儿来的狐狸。”
“千真万确的啊,”阿大委屈般地喊起来,然后,左右一看,又在悄声说:“我起先被它们吓一大跳,连忙跑出大门去追。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一串狐狸,跑到斜对面那爿当铺里去了。”
“那么,”杜月笙还在跟他开玩笑,“你就该追进当铺里去呀。”
“当铺老早打了烊,”阿大一本正经的说,“我亲眼看到,它们一只只地往当铺门上扑,扑一下,就不见了一只。”
听他说得那么活灵活现,杜月笙回念一想,阿大是个老实人,连黄老板都夸赞过他,从来不打诳,不说一个字的废话。他有什么理由要同自己编这一套鬼话呢?
“阿大,”他柔声镇抚地说,“我看你是太幸苦了,一时看花了眼睛。”
“绝对不是。”阿大断然否认,并且提出反质,“那里有接连两次都看花了眼睛的?”
“不管怎样,”杜月笙累了一天,稍微有点不耐烦地说:“这种事情就摆在自己心上好了,用不着说给别人听。”
“我只说给你听,杜先生,”阿大真诚流露,十分恳挚,“杜先生,你是老板跟老板娘最看重的人。真是的,在老板老板娘面前,我这个话不敢说呢。杜先生,你知道不知道,我们老共舞台设得有狐仙洞?”
“这个——我不知道。”
“老共舞台生意好,都是靠狐仙法力。”
“啊?”
“如今狐仙统统跑掉,依我看,老共舞台的旺气也就跟着跑了。”
“不会的。”杜月笙勉强地搭一句。
“信不信由你,杜先生。”阿大叹口气,忽然又想了起来问:“刚才你请来听戏的贵客是那一位?”
“你听了不要吓坏啊!”杜月笙笑嘻嘻的回答,然后附在阿大的耳边,悄声地告诉他,来者正是大总统黎元洪和他的如夫人。
“这下糟了!”不曾想到,白发苍苍的阿大,竟会跌足叹息,他十分怅惘地说:“大总统是天上的星宿呀,星宿怎么可以随便到什么地方去呢?难怪黎大总统一来,我们供的狐仙就要赶紧逃跑,而它们这么跑掉,杜先生,你看嘛,老共舞台的生意一定不灵了。”
当时,杜月笙只觉得阿大戆得可笑,但是往后事实的演变,却又使他将信将疑,相当费解。
露兰春首创男女同台合演,在当时真是红透的半爿天,然而黎大总统与民同乐不久以后,先则黄老板临老入花丛,将露兰春纳宠专房,竟然闹得和红颜知己、糟糠之妻桂生姐离婚,然后佳人爱上少年郎,使黄老板赔了夫人又折妾,从此心懒意灰,不问世事,黄老板像晨星晓月,冉冉隐去,而老共舞台的营业,也自那夜以后直线下降,一蹶不振。黄老板心烦意乱,一筹莫展的当儿,曾经发狠,将它拆过之后再翻造。
黎元洪,在杜月笙的杜美路住宅驻跸三个月,然后乘轮北返,行前曾向杜月笙再三致谢,说他是最好客、最周到的居停主人。临行前他自动破钞,订制三十余面金牌,上镌“义勇”二字,分赠杜月笙的手下。黎大总统走后,他留给杜月笙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那便是狐仙确实有灵。因此,当他营建华格臬路住宅时,他特地在大厅后面,专辟一座狐仙祠,并且雇用一名宁波老佣人,负责祭供洒扫,晨昏三炷香,逐日献奉茶果。而杜月笙自己则是不管怎样忙法,每个月的阴历初二和十六,必定正心诚意,供以酒馔,亲自上香磕头。
华格臬路杜公馆狐仙之灵验,曾有许多令人汗毛凛凛的传说,那位宁波老佣除了服侍狐仙,一无事情可做,有时候他不免懒怠,或者是想揩油寻外快,中饱了狐仙的好茶叶或鲜果品,或者径以白开水代高梁酒,杜月笙固然毫不知情,旁人也不会去过问。可是宁波老佣人却是难逃罪谴,他每一亵渎必会被狐仙附身,自掴耳光,满地乱滚,频频地以陌生声嗓,呵斥他自己的罪过,人狐之间,便这么时常的纠缠不清。
第三章 毒窟开张,三鑫后来居上四、军阀禁烟,月笙对症下药(1)
北洋军阀禁烟,上海剑拔弩张,月笙对症下药,美人计侍候。
当时,国际社会将宣布禁烟,禁烟会议前夕,潮州的大土行统统搬进法租界,法工部局的头目们高兴得手舞足蹈。
沈杏山的“大八股党”一见财路要断,马上表示要跟到法租界,想要继续收保护费。
“在老子的地盘上,他们做梦。”黄金荣听了杜月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