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抽□了一下“他默默无语的跪倒在地,向九天神龙华明轩叩了三个头。
这个举止除了与江青同来的各人心中了然外,怒江派每一个人都感到无比的惊异与惶
惑,他们实在摸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更料不到会有这种过于出人之意外的变化。
华明轩急忙下马,有些手足无措的上前扶起江青,边惶然道:“尊驾如此大礼,如何使
得?如何使得?唉唉,老朽怎敢承受?若有赐示,倘请明言,这般客套,老朽实在担当不
起。”江青热泪盈眶,凄迷的道:“师父,未及五年,你老人家的须眉更白得多了……”这
声师父,叫得华明轩全身一震,他白髯颤抖,两眼直滞的仔细凝视者江青,伸出一双抖索的
手,在江青面孔上抚摸良久,这位怒江派的掌门人带看哭音大叫道:“青儿!你是青儿么?
你是那五年前离家出走的青儿吗?”江青流看泪,哽咽者道:“师父,眼前之人,正是你老
人家那不肖的徒弟江青!”华明轩如中雷亟,面色煞时变得一片灰白,他面庞上已见松弛的
肌肉在抖动痉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像是在偶然中见到一个
只有在梦里才会有的境界,像是在突兀的一刹里发现了悠远的永恒来到身边,这惊异是强烈
的,强烈得几乎令他的神经无法负荷。
于是,这位老人的嘴唇噙合著,却说不出一个字,双眸呆瞪著,却看不清任何物体,脑
子转动者,却想不起任何回忆,一切都彷佛在须臾间变成空白,在瞬息里化为乌有,他只觉
得空虚、空虚、空虚……
江青没有移动,没有表示,只是静静的站看,静静的流泪,静静的与九天神龙互相凝
视,即使这凝视是如此伤神。
饼了很久──
江青这边的各人没有一个讲话,目光冷寒地瞧者二人,怒江派的弟子却个个垂下头去,
感触良深,是的,他们应该觉得羞惭,因为,他们都曾嘲弄过眼前的人,轻视过眼前的人,
或者,甚至有些已将他遗忘良久复良久,华明轩逐渐恢复了神智,他呐呐的握者江青的手:
“青儿……青儿……是你么?真是你么?你的面孔?……唉,是为师对不住你,是为师忽视
了你……
江青悲凉的淡然一笑,尽避这笑容里包含看泪,却总也是一种喜悦的表示,他低沉的
道:“师父,弟子也有不是之处,怎敢责怪恩师老人家?师父,弟子等来得鲁莽,尚请你老
人家大量包涵才是。”他说到这里,又向早已惊惶无伦的师弟侯英及师妹华小燕颔首为礼,
强颜笑道:“师弟。师妹,你们好,五年以前,二位棺结同心之日,愚兄未及道贺,现在,
请容愚兄补行恭喜吧侯英面孔一热,匆匆下马长揖,拘谨的道:“师兄客套了,五年前师兄
不辞而别,倒教我们好生焦急,如今天可怜见,师兄总算在我派生死关头赶了回来……”华
小燕并未下马,她睁者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怨似恨的瞧者江青,目光里有者一股奇异的
意味:“师兄,你……你真是江青大师兄?”江青淡淡一笑,道:“师妹,这并没有假冒的
必要,是么?”华小燕衷心的点点头,却道:“但是,师兄,你的模样……在五年以前,我
记得你不是这个样子,可是,我知道你是江青师兄,自你刚才尚未道出姓名的时候,我已有
这种预感,师兄,你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呢?”江青心中叹息了一声,道:“师妹,我即
是我,没有任何变异,入世是我,出世乃我,水会改流,但源头不变,山能换形,但根底无
迁,这些,与一个人面目的异动又有什么分别呢?”华小燕似懂非懂,但是,她心中却在呼
喊:“天呀,眼前的大师兄,是一位多么令人心仪与仰慕的美男子啊…
九天神龙华明轩却明白了江青言中之意,他愧疚的长叹者:“青儿,在这五年以来,为
师扪心自省,仔细思量,实在待你有许多不公之处,为师心伤意痛,却已不得追偿,唉,这
良知的折磨与煎熬,实较任何痛楚更为难以忍受。青儿青儿,你知师爱师,敬师怜师,当能
谅恕你这昏庸自私,年近垂暮的师父吧?……”江青又忍不住泪流如注,他跪在华明轩面
前,泣道;“师父,你老人家千万别如此自责,害得恩师如此,全是不肖弟子之罪,弟子不
知孝敬恩师不明服侍恩师,却为一己之私愤而擅离不辞,所有过错,皆由弟子而起,该求恕
者,非恩师,乃不肖弟子江青啊…
华明轩老泪纵横,咽不成声,抱看江青难出一语………
华小燕更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拭拭眼角,目光一斜,却敏感的发现了夏蕙──那艳丽照
人,妩媚倾城的云山雁儿。
夏蕙亦泫然欲泣的咬看下唇,她泪莹莹的瞧著江青,那眸中的神色,就算你是一个局外
之人,也可觉出是多么深切,多么关注,多么柔情如丝啊!
于是,连华小燕自己都十分惊恐,她竟然生出了一股难以抑止的妒意,纵使这妒意虽然
埋在心扉深处,也令她感到了极为强烈的羞惭与不安。
孔雀与孔雀相逢,会展尾以斗妍;黄莺交会,要啭喉以争婉,自然,为她的人儿出了一
口气,抹平了一些无形的创痕。
旁边,天星麻姑嘿嘿冷笑,低声道:“秋萤怎能比皓月,路草安可较芝兰?”这位直率
而精细的姑娘,敢情早已注意到二人的暗斗了,她撇撇嘴,不屑的又哼了一声。
夏蕙粉面微酡,羞涩的道:“钱姑娘……”天星麻姑愉快的笑了起来,笑声里,会心的
向夏蕙眨眨眼,做了一个真挚而赞佩的表示。
那边,江青扶看九天神龙华明轩走了过来,为长离一枭首先引见,华明轩诚惶诚恐的
道:“早闻岛主盛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识荆,实感毕生之荣,迎迓来迟,倘乞岛主大量
恕之。”长离一枭望望江青期待而澄朗的双目,实在不忍心再给眼前的老人难堪,他深沉的
一笑,还礼道:“华掌门过谦了,卫某空具虚名,传言以讹,实在德薄能鲜,倒是江青兄弟
绝才盖世,令卫某钦佩无已呢!”二人又客气了几句,江青再引见了红面韦陀战千羽、大旋
风白孤、绝斧客陆海、飞闪二雷、天星麻姑等人,在他介绍到夏蕙之时,微微有些面红的
道:“师父,这位云山孤雁夏蕙姑娘,乃徒儿末婚妻,尚请师父见过。”华明轩老怀弥慰的
细细端详著夏蕙,直瞧得夏蕙粉脸儿羞红,才高兴的颔首道:“好,好,青儿,你有福份,
夏姑娘将来必是一个贤妻良母,她的美丽、端庄,都是绝难一见的,好,好……”于是,江
青忽然神情一肃,扶者九天神龙来到邪神马前,邪神正悠闲的捻抚著一把黑髯,慈祥的向江
青微笑,却正眼也不瞧华明轩一下。
这时,华明轩肚中已有数,他知道,自己的徒儿已远非昔日可比,一定有者一段不平凡
的遭遇,这遭遇是幸福的、可喜的,否则,不会有这么多在武林中叱诧风云的霸才们与他相
交如许之深。
不错,像长离一枭此等江湖枭雄,任他九人神龙华明轩乃一派之主,老实说,却也未见
高攀得上呢!
因此,华明轩看见邪神那大剌剌的傲然之态,却也不会气怒,他明白,这位黑袍老人,
一定有其可以骄傲的地方与身份,要不然也决不会如此旁若无人的。
江青恭谨的躬身道.:“爹,请见过青儿恩师。”九天神龙华明轩一听江青对那老人的
称谓,不由心中一怔,但是,此刻却已不由他去询问猜测了,他赶忙长揖道:“兄台请了,
老朽华明轩……”邪神蓦然仰首狂笑,大声道:“华明轩,你我以后不妨兄弟相称,那只是
看在吾儿份上,至于现在么,倒要先将辈份弄清!”华明轩微微一楞,迷惑的道:“敢问兄
台台甫,这辈份又是如何算法7”邪神轻抚黑髯,傲然道:“老夫只知你师父双笔飞梭商南
屏称老夫为厉老,老夫的姓氏么?嗯,以前人家都称老夫为邪神!”“邪神”这两个字,比
两声九天之上猝起的霹雳更响亮,更惊人,有如在平静中群山齐颓,在安祥里鬼哭神号!
华明轩震惊得几乎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蹬、蹬、蹬退出三步,面色死灰,颤抖的
大叫:.“邪……邪神?邪……邪神?”一阵惊呼哗叫乱成一片,马嘶不断,津津凄号,更
有三数人惊惧得不由自己的从马背上摔跌下来!
江青急忙扶住华明轩,温切的道:“是的,师父,他老人家就是徒儿义父,邪神。”华
明轩抖索著挣扎过去,倒身便拜──邪神呵呵一晒,右手轻招,一股柔和而强韧的无敌劲
力,已恰巧不过的将华胡轩身躯扶起,送出五步之外。
华明轩失声道:“前辈,请容弟子叩见,难道弟子连替前辈叩头的机缘也没有么?”邪
神忽然面色一整,置甫的道:“华明轩,老夫今日也毋庸转弯抹角,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假若没有吾儿江青的话,老夫不会识你,更毋须你来叩见,不过,江青既属吾子,你我关系
便得重论,你乃其师,吾乃其父,安能异辈论交?真怯是笑话,自今而后,你我须以平辈相
称,桥归于桥,路归于路,老夫与他人之辈份另论,你我却定须如此,才不会乱了章法,华
明轩,你知道么?”九天神龙华明轩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碍难之状,他正在犹豫,邪神已
不悦的“嗯”了一声。
华明轩不自觉的心头“噗通”一跳,忙道:“前辈,晚辈听令便是。”邢神一笑道:
“呵呵,这才是好孩子,好兄弟,看在青儿面上,你以前的那些糊涂事,老夫也不追究了,
哼哼,你可要知道,没有人能在欺侮老夫的孩子之后尚能活到你这把年纪的,不过你也是天
下仅有的例外了。”华明轩诚挚的道:“晚辈知罪,前辈教训得是。”邪神又笑了,爽朗的
笑了,于是,每个人都愉快的笑了起来,笑声中有融洽,有亮宥,也有那么一丝儿微妙。
江青回首极快的一瞥华小燕,华小燕却似失魂落魄,意态寥落,怔怔的凝住远方,不知
在想什么。
她身旁的侯英,却是面色阴晴不定,倏红倏白,神态伫有著尴尬,隐约中,流露出自惭
形秽的拘束。
这时强烈的比较,鲜明的对照,是的,古人说得对,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但是,世事
变迁的极快白云沧海,河东河西之分,有的时候,又何尝需要那漫长的十年呢?
忽然──
华明轩拉住江青,兴奋的道:“青儿,近年来,在武林中有如旭日东升,威震遐尔的火
云邪者,是否便是你的称号?”江青谦怀的一笑,道:“师父,那都是江湖中人绘影绘形,
不足置信……”华明轩欣喜异常,激动的道:“好孩子,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为师只道描
述的形态不像,只是同姓同名的另一个人而已,那知却果然是你,果然是我怒江一派的弟
子,青儿,你行,异日我派的发扬,全然有赖于你了………”江青虚怀的道:“师父,只怕
徒儿资材愚鲁,难当大任…:”华明轩向四周各人看了看,恳切的道:“不,青儿,每个人
都知道,你是有这个能耐与本事的,青儿,为师老矣,来日无多,怒江一脉之光大,怒江一
脉之存亡,全在你一身了。”邪神豪放的道:“这是自然,除了吾邢神之子,还有谁敢担此
大任?育儿,听你师父之言,接下来,为父助你教练怒江派十名幼年弟子之艺业!”华明轩
欣喜过望,他感激莫名的向邪神长拜道:“多谢前辈提携怒江一派之宏恩巨德,怒江一派,
将来能有发达振兴之一日,全乃前辈所赐──”邪神据抿嘴唇,沉声道:“不,应该说,全
乃吾儿之功。”华明轩早已喜昏了头,连声答应著是,夏蕙忍不住抿看嘴唇暗笑,正好碰上
长离一枭回首向她做了一个少见而珍罕的鬼脸。
于是,华小燕看看她的夫婿侯英,又与江青那翩翩的神态暗中做了个比较,黯然垂首,
侯英若有所觉,惭愧的以手捂面,百感交集,是的,在华小燕来说,当初,是为了她一时的
虚华与无知,而放弃了这份本该属于她的荣耀及幸福啊!正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
不可活。
于是,在九天神龙华明轩的热切邀请下,以邪神为首,由夏蕙伴在江青身旁,一行人缓
缓进入凌云山庄之内。
如来八法(中卷) 第一○一章 烽火再起
凌云山庄。的这条入庄大道,拥满了怒江派的门人弟子及他们的家属,每个人都极欲一
睹邪神及长离一枭的庐山真面目,这两个人的名望及声威,早已在他们脑中构成深刻与强烈
的印象,好似那仰望中的神灵,那九天深处飘游著的主宰者,自然,他们更忘不了江青,更
想瞻望一下这位出自怒江,长自怒江,被怒江的人羞辱,却又回来拯救怒江的;那五年前的
丑孩子。
路上,房屋伫,野地中,隐密处,都有人探首出来瞧视各人的风采,隐约的赞叹与惊讶
声起自四周:“啊,那黑袍老人就是邪神?白衫的中年书生是长离一枭?啧啧,真看不出,
这都是两甲子来武林中第一把交椅的角色啊!……….”“小玉,看哪,那个穿著宝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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