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建龙笑道:「说他世外高人只怕未必,但神偷绝技举世无有其匹。」
严晓星目露惊喜之色道:「莫非就是偷天二鼠。」
伏建龙摇首答道:「不是」
葛元良在旁一直不置一词,忽低声喝道:「来了。」只见林荫荒径中疾闪数条人影,掠向豁蒙楼,一鹤冲天纷纷拔起,驮着伤者飞落,疾奔而去。
葛元良低声道:「老朽追踪其後,查明其潜迹之处。」
严晓星道:「且慢,老前辈不可形迹暴露,小侄尚安排得有人,贼徒形迹已现,迟早必可侦出。」
伏建龙闻言又是暗暗心神一震。
严晓星轻噫一声道:「怎麽他们又来了?」
原来钱百涵皇甫炎率着多人又飞掠而至,迳登豁蒙楼上,须臾,钱百涵等下得楼来,步履不疾不徐向他们三人藏身不远之处一条小径走来,高声道:「这倒奇怪,为何独不见严晓星,柳无情贱婢离开此处,怎麽形迹已杳。」
皇甫炎道:「钱少侠别急,迟早会寻出他们下落,兄弟方才闻听手下密报,那柴青溪在金陵现踪。」
钱百涵道:「真的麽?咱们就去找他。」
人影愈去愈远,伏建龙突发现葛元良失去影踪,道:「葛老儿又不告而别了。」
严晓星道:「尝闻琼姐言说,此老性情怪异,为人行事莫测高深,想是有什麽发现,独自离去了。」
两人重上豁蒙楼留了顿饭光景,谈论的无非是觅取藏珍及寻仇等事,并肩快步离了鸡鸣寺,走出约莫二三里许,忽见一黑衣瘦小汉子飞奔而来,一见两人忙停住脚步。严晓星认出是东斗天君葛元良弟子路永明,道:「路兄可是寻找令师来的麽?」
路永明忙道:「兄弟奉家师之命赶来报知少侠,那柳无情暗施毒手将杜翠云姑娘擒去,家师暗暗蹑随,柳无情身影竟在桃叶渡失踪,据家师猜测,柳无情似潜踪在金陵城内。」
严晓星面色一变,怒道:「伯父,小侄意欲独自一人找出那柳无情潜踪之处,伯父若有事请去镖局内寻找小侄。」身形一晃,施展上乘轻功如飞掠去。
路永明抱拳一拱,道:「晚辈告辞。」转身奔出,紧追严晓星之後。伏建龙似有所思,面色凝重,如罩下一层阴霾,只觉事态幻变迷离,吉凶难测,不禁长叹一声。
【第五部】【第二十三章】不辞万里长为客
「第二十三章」不辞万里长为客
冯杏兰尚未到达大厅,即耳闻其父冯叔康大笑声隐隐传来,其父自返家後即未有今日这般愉悦过。大厅内仅有冯叔康严晓星两人,久别重逢,欢愉之情何似。冯杏兰莲步姗姗走入大厅,与严晓星目光相接,忽嫣然一笑,虽未出一言,但多日来相思积郁为之一扫而空。
严晓星欠身立起,道:「兰姐身体好否?」
冯杏兰柔声道:「托福,贱体粗安,星弟你似乎消瘦了一点?」关怀之情,溢於言表。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昼夜奔波江湖,焉能不瘦,只是躯体较前壮健,兰姐请坐。」
冯叔康哈哈大笑,道:「你们姐弟久别重逢,星儿陪你姐姐回房谈谈吧。」说看立起便要离去。
严晓星俊面不禁一红道:「义父,孩儿这一来会为您老人家带来一场祸患。」
冯叔康大笑道:「人在江湖行,即知江湖险,还用你说,老朽回来後非但武功未曾一日搁下,而且尚有甚多安排,三两日内谅凶邪还不知你已然赶抵老朽居处,你也可安闲数日。」言毕迈步如风走出厅外去。
冯杏兰忽嫣然一笑道:「星弟,我们走吧,还有兰姐她们在等你咧。」
严晓星俊面绯红,道:「兰姐」
冯杏兰玉掌轻摇,颦眉笑道:「不用解释,我俱已知道,错不在你。」
严晓星道:「兰姐看来知道得甚多,小弟一举一动均在你的耳目中。」说时相偕慢慢走出。
严晓星一面与冯杏兰谈话,一面观赏四外景物,察觉秀美园林中隐伏奇门遁甲。不言而知是自己授意於萧文兰雷翠瑛两女先至协助冯叔康布设,凡事预则立,严晓星暗暗欣慰。冯杏兰居处自成院落,景物幽美,严晓星尚未踏入院中,即闻绣阁上隐隐传来燕语莺声。
严晓星登楼与诸女略事寒暄後,即下楼请来冯叔康得力助手青面伽蓝董飘萍。董田萍身高七尺,面泛青气乃与生俱来,鸢肩长臂,目光炯炯,约莫五旬开外年岁,神态威肃,瞥见董飘萍快步走入,抱拳致礼,互道仰慕。
严晓星含笑道:「在下一来,谅不久即生风波,来犯者均是黑道巨擘,凶狠毒辣,稍一不慎,则前功尽弃,不得不早作做图谋,有劳董老英雄传命下去,不可泄漏在下等人已然到达府中。」
董飘萍含笑道:「老朽遵命。」
严晓星与冯叔康密言良久後,朗笑道:「在下他日仰仗老英雄之处仍多,如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见谅是幸。」
董飘萍道:「不敢,少侠言重了。」言毕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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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冯叔康宅内走出一个身穿蓝色长衫年轻汉子,面色姜黄似带病容,两只眼睛却黑白分明,身後随行着四个挑夫,两只萝筐空空如也。走出约莫四五里外,道旁忽闪出一黑衣劲装带刀汉子,抱拳笑道:「这位兄台必是冯老爷子府中朋友。」
蓝衫年轻汉子不禁一怔,答道:「不错,在下正是鄱阳湖之属下,不知尊驾有何事指教?」
黑衣劲装汉子略一沉吟,道:「兄台可否借步说话。」蓝衫年轻汉子便命四挑夫站在原处不动,身形向道旁林中走去。
约莫走出六七丈外,转面笑道:「尊驾可以言明来意了。」
那黑衣带刀人笑笑道:「兄弟名唤韩宁,乃无极帮门下」言尚未了,蓝衫壮汉子不由神色一变。
韩宁忙摇首道:「兄台请别误会,韩某虽身在无极帮,却不知无极帮近年来所为,再韩某乃柳姑娘部属」
「什麽柳姑娘?」
「原来兄台不知。」韩宁道:「柳姑娘在金陵台城邂逅严少侠,一见锺情,竟不惜倒叛无极帮,与严少侠相偕逃出追踪,奔来此处意欲投奔冯老爷子,分手之际,韩某奉柳姑娘密嘱探听无极帮举动,报与姑娘知道,所以」
蓝衫年轻汉子朗笑道:「在下知道了,但严少侠尚未到来,昨日接获传讯严少侠已至芜湖,但信中未曾提及有柳姑娘之事,计算行程,五日後也该到了,韩兄现塌何处?待严少侠一至,必送信去见韩兄处。」
韩宁面现喜色,双掌连拱道:「韩某现住在杨村梁家客店内。」
蓝衫年轻汉子略一沉吟,道:「韩兄如有事只管前来找在下就是,在下邓鸿武。」说着转身飞掠出林,与四挑夫望镇上而去。
韩宁站在林中想了一阵,施展轻功身法奔往杨镇。杨镇约莫千户人烟,东西两条大街,商厦颇称繁荣,东街尾梁记客店仅是矮檐板房,一块木牌字迹已剥蚀模糊不清。韩宁快步走入粱记客栈後进,只见四个劲装汉子围坐一张木桌,正斗着叶子牌,兴高采烈。其中一人目睹韩宁走入,即放下手中叶子牌,笑道:「韩老四,有无讯息?」
韩宁见桌上尚置有酒菜,先不置答,拿起酒壶,斟了一碗咕噜噜一饮而尽後,道:「讯息是有了,但韩某感觉内中必蹊跷,决无如此轻易吐露。」便将邓鸿武所言道出。
一满面虯髯大汉鼻中冷哼一声道:「韩老四,我看此事假不了,冯叔康自负威望卓着,目无余子,屠三山父子屡次拜望,均败兴而归,足见他并未将无极帮放在眼中,其门下不言而知亦更狂妄自大了」
韩宁忙道:「但邓鸿武却不狂傲,言语神态却颇温文有礼。」
「那是你韩老四自称是柳姑娘手下之故。」虯髯大汉宏声道:「他接获传信严晓星已至芜湖是真,不知柳姑娘之事却是假话,总而言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等速用飞鸽传讯与香主。」迅疾掠入房中抓来一只白鸽,写就纸上,卷成一束系於鸽足。那白鸽噗噗振翅穿出天井,冲霄飞去。
无极帮五人便在梁记客栈内赌牌为戏,守候回讯。申初时分,只见店主慌慌张张奔入,哈腰躬身道:「店外有一邓鸿武总管,自称系冯老爷子派来,要面见韩大爷。」
五人不禁一呆,韩宁微微色变,道:「店主,你似惧怕冯老爷子,邓鸿武是只身前来麽?」
店主答道:「邓总管就只一人。」韩宁目光一望四人。四人会意,顺收起桌上叶子牌及酒菜,掠入两侧房内隐起。
韩宁面色一正,向店主道:「说我有请。」店主应了一声转身趋出。
韩宁整了整衣衫,缓步走向前进迎接邓鸿武,却不料邓鸿武已跨过门槛,忙堆了一脸笑容,躬身施礼道:「韩某衣履不整,未及出迎,还望见谅。」
邓鸿武笑道:「好说,好说。」目光如云巡视了一眼,接道:「韩兄就只一人麽?」
韩宁心中一惊,道:「与韩某同来共是五人,俱是柳姑娘心腹,他们片刻之前外出,不久即返,邓兄请坐。」随即朗声呼唤店主送上酒菜。
邓鸿武微微一笑道:「在下奉了家主人之命,即为探问柳姑娘之事而来,方才又获传讯严少侠已在途中,竟只字未提及柳姑娘,为此」话犹未了,忽随风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天井上疾逾飞鸟般掠下三锦衣劲装老者。
韩宁面色一变,冷笑道:「原来是黔南三煞,三位一向足迹不离西南,为何不辞万里跋涉」
「小辈住口。」三煞老大冷面判官王振大喝道:「我等来意并非志在你这小辈。」
黔南三煞冷面判官王振,哭丧门戴湘,勾魂吊客汤显才三人恶名甚着,心辣手黑,横行黔滇,黑白两道均侧目畏忌,武功却也真高,故武林中人轻易不愿与三煞结怨。邓鸿武阴阴一笑道:「听尊驾口气,莫非冲着在下而来麽?」
冷面判官王振狞笑道:「不错,正是冲着阁下而来,烦请见告那严晓星行踪现在何处?」
邓鸿武沉声道:「尊驾这不是问道於盲麽?恕在下无法见告。」
黑丧门戴湘狂笑道:「朋友,你这叫做不见棺材不流泪。」疾振手中丧门幡,一招「孤魂远引」挥出一股寒飙如冰攻向邓鸿武面门。
邓鸿武疾跃了开去,大喝道:「且慢。」
戴湘阴恻恻笑道:「小辈既然怕死,何不实话实说。」
邓鸿武朗笑道:「在下纵然说出严晓星行踪,三位怎能坚信是实。」
黔南三煞不禁一呆,勾魂吊客汤显才厉声道:「小辈,老夫自有方法使你吐出真言。」
韩宁退在壁角,他有他的算计,黔南三煞身後还有能人,又瞧出邓鸿武昂然无愕,必非庸手,一场凶博难免,到邓鸿武不敌时,再行出手不迟。只见邓鸿武面色一沉,冷笑道:「凭你这黔南三块废料,也胆敢在冯老爷子基业附近撒野逞凶。」说着身如电,欺五指迅疾无伦伸出。
戴湘面色一惊,喉中才喝得半声,忽疾转仨嗥,只听卡嚓一声,邓鸿武五指紧扣着戴湘腕脉,暗劲疾拧,骨折掌断,血涌如注。邓鸿武左臂一式顺水推舟推出,戴湘胸膛如中万斤重击,身形震飞跌在天井中,脏腑尽裂,眼耳口鼻鲜血齐涌,气绝毙命。这不过弹指一霎那功夫,王振、汤显才察觉有异,但已不及,不禁骇然变色。韩宁暗暗心惊,料不到逍遥太岁冯叔康门下竟有如此武功奇高好手。
邓鸿武淡淡一笑,目注冷面判官王振勾魏吊客汤显才,鼻中冷哼一声道:「两位还是一起上,抑或单打独斗?」
王振勃然色变,厉喝道:「小辈,暗算偷袭枉为英雄行径,老三,咱们招呼他。」语声未落,王振与汤显才猛感胸前一冷,不禁面色惨变,立时仰面摔倒在地。
黔南三煞做梦也想不到来此竟栽在一无名小辈手中,善恶明彰,报应不爽。韩宁不禁大骇,他未见邓鸿武如何出手,便将双凶置命於死,委实理解不透。邓鸿武倏地仰面,目光落在天井屋面上,嘴角忽泛出一丝神秘笑容道:「屋上两位可以下来了。」只听一声宏亮大笑,两条身影疾如飞鸟般掠了下来,现出铁掌追魂屠三山屠玉坤父子。
屠三山面露笑容道:「老朽途中发现黔南三煞形迹便一路尾随而来,三煞受白眉老怪之约,竟欲对贵上不利,老朽与贵上相交莫逆,不愿坐视,料不到阁下年岁轻轻,武功惊人,老朽父子似嫌多此一举了。」
邓鸿武笑道:「屠前辈盛情心领,在下有句话不知应否该问。」
屠三山微微一笑道:「老朽洗耳恭听。」
邓鸿武道:「前辈谅尚未忘情那幅失窃之藏珍图。」
屠三山道:「此图系老朽所有,老朽自然要寻回。」
「不错。」邓鸿武道:「无疑前辈想到敝上了,但前辈因与无极帮主亲近之故,敝上似不明前辈所为,此次贤父子前来谅欲面晤贵上,却不得其门而入」说看忽戛然止语,两道逼人神光凝注在屠三山面上。
屠三山老脸一红,心中更是悚然惊骇。要知邓鸿武话才说出一半,局外人闻听之下但感莫名其妙,然屠三山父子听来却别有一种滋味,弦外之音无疑张明了黔南三煞系受其父子指使而来,制住了邓鸿武,才可逼使邓鸿武说明实情,并知庄内奇门布设。但天不从人愿,黔南三煞皆命丧邓鸿武之手,一番心机俱付之流水,既震於邓鸿武功,更不愿再损兵折羽。不得不改弦易辙。
究竟是屠三山老练姜辣,呵呵笑道:「阁下请勿误会,黔南三煞与老朽丝毫无涉,再老朽前与无极帮主共谋骊龙谷藏珍之事,不过互为利用而已,贵上何须认真,况事成过去,更无须耿耿於怀。」
邓鸿武道:「这样就好,前辈若欲面晤敝上,请迳往钓鱼崖,自有人接引,不过贤父子务必在一个时辰内赶至钓鱼崖,迟则奇门变格,恐罹不测之祸。」
屠三山心中一惊,抱拳微拱道:「多谢阁下指点。」与屠玉坤身形急转,腾身拔起穿出天井外而杳。
韩宁定了定神,走前两步,道:「邓兄武功高绝,韩宁望尘莫及。」
邓鸿武道:「韩兄谬奖,在下逞险施展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