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秋帆飘然走前,道:「少侠,此次辽东三鸟所保的暗镖共是三件,其中两样价值连城珍宝,在我等武林人物眼中无异尘土,但有一副参王,功能起死回生,脱胎换骨,辽东三鸟将暗镖送至物主後,乞求相赠一截。」说着微微一笑道:「昨晚在少侠酒中掺合参浆,故少侠感觉血行有异,老朽点睡少侠後,助少侠打通任督二脉,生死玄关,日後习武,可事半功倍。」
严晓星闻言,不禁热泪夺眶而出,霍地拜倒在地,道:「诸位前辈宏恩,虽粉身碎骨亦难报於万一。」
祝秋帆忙扶起,道:「老朽等怎敢当此大礼,少侠有所不知,令尊生前曾有大恩於老朽,此亦不过聊表老朽寸衷。」
姜大年接道:「神木令重现江湖,皇甫炎必不甘心,必与黑道凶邪追踪少侠下落,我等决定暂行退隐,不以真面目现身江湖,望少侠艺成後再出相助。」严晓星闻言忽醒悟一只神木令,为他们引来杀身大祸,面现愧疚之色。
孟逸雷哈哈大笑道:「少侠不必如此,艺成後望先至此处,祝大侠必传讯我等赶来重聚。」严晓星领首应允,便要告辞。
祝秋帆已备酒食粗饯,饱食後严晓星含泪登骑辞别。彤云密布,大雪纷飞。只见严晓星一人一骑渐渐消失在风雪茫茫远处
【第一部】【第二章】西风簌簌
「第二章」西风簌簌
寒风怒涌,大地银白。一座破落衰败的山神庙前人影一闪,落下一个面目森冷的黑衣老者,嘴角咧了一咧,似笑非笑,更显得阴森狰狞,沉声道:「孔老儿在麽?」
庙内应了一声道:「是古平兄麽?」只见一个灰衣劲装、独目、古稀化子疾闪而出,抱拳笑道:「干什麽事又找上了我老化子?」
古平阴阴一笑道:「古平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伸手入怀取出一小布袋,摇了一摇,发出索罗声响,接道:「袋中装的明珠,值万两白银,奉咱们当家之命,相赠你孔老化子。」
老化子独目神光闪烁,淡淡一笑,也不伸手来接,注视古平一眼道:「有道是无功不受禄,皇甫当家致赠重酬,必有所为,不妨明告,孔槐能办就办,无法办到的,恕老化子不能接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古平哈哈大笑道:「你这臭化子,居然也会讲几句人话,咱们总瓢把子找你探听两件事,只要你摸清底细就够了。」
孔槐毫不思索,嘻嘻一笑道:「只探听两件事,那好办,咱们进庙里谈。」
古平摇首道:「不必了,咱们长话短说,虽说是探听两件事,份量却重如泰山,总瓢把子相托探出神木令持有人是何来历?」
孔槐闻言神色大变,颤声道:「神木令又重现江湖麽?皇甫当家如何知情?怎麽老化子竟一无耳闻?」
古平冷笑道:「此人仅总瓢把子得见,并无第二人目睹,你如何得闻?」
孔槐亦怪笑摇首道:「老化子虽愚,却无法置信,在神木令下吃亏不算丢人现眼,皇甫当家仅一人目睹,事後只缄言不语,威望令誉丝毫不损,何以欲盖弥彰,内中定有蹊跷,老化子断言不止贵当家一人得见。」
古平赧然点点头道:「果然有点道行,料事不差。」遂说出皇甫炎在云龙山下,草亭相遇那黑衣蒙面少年後经过详情。
孔槐默然思索有顷,摇首笑道:「古兄请上覆贵总瓢把子,这万两银子恕老化子无法接受。」
古平愕然道:「为什麽?」
孔槐道:「凡事都有两种可能,倘或那蒙面少年虽是神木尊者传人,显然他路经偶遇,不平拔刀,非但金鹰镖局当事之人竟不知情,就是偷天二鼠至今亦感茫然,叫我老化子往何处寻觅真人下落。」
古平冷冷一笑道:「孔兄号称全知
「毋宁说是包打听。」
古平道:「所以总瓢把子重金相托,无论如何请勉为其难。」
孔槐面有难色道:「恕我老化子无法接受。」
古平面色一变,目泛杀机,冷笑道:「孔兄当知咱们总瓢把子的习性?」
孔槐哈哈大笑道:「古兄是否意欲杀人灭口,须知你我武功不相伯仲,何况老化子庙中尚有几位朋友在,古兄未必稳操胜算。」
古平不禁心神大骇,暗道:「这倒是棘手之事,不料这名乞儿对价值万两明珠毫不动心,神木令不得走漏半点风声,若不杀之灭口,恐贻无穷後患。」遂冷笑道:「危言恫吓无用,贵友究竟是何方高人,可否引见?」
孔槐淡淡一笑道:「那倒不必,薰犹不能同器,若古兄坚持一见,请随老化子入内。」
古平闻言不由大为恐惧,目睹孔槐有恃无恐神情,越发相信是实,怎能自投罗网,沉声道:「古某绝不强人所难,只望孔兄不要後悔。」
孔槐冷笑道:「我老化子从不後悔,老化子日後如有损一丝毫发,贵派将招惹杀星上门。」
古平不禁骇得倒退了一步,瞪眼诧道:「什麽,孔兄你是说神木令传人与你有了交往?」
孔槐冷冷一笑道:「那倒不是,老化子为求自保,逼不得已将古兄今日来访之事风声传开,何况庙内还有人证,绝无虚伪,老化子如有三长两短,惹下杀身之祸的头一个就数你古二爷。」
突闻庙内传出一森冷语声道:「不错,兄弟听得一清二楚,愿为人证。」
孔槐不禁心神大震,暗道:「果然壁缝有耳,老化子如贪财应允古平所求,祸将不测。」他料不到庙内有人潜入,遂将计就计,嘴角泛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古平面色惨变,道:「孔兄,你我交情不恶,为何陷我於万劫不复之地。」
孔槐正要答言,忽闻蚁语传声送入耳中,一面凝神倾听,一面佯作沉吟之态。须臾孔槐微笑答道:「既然古兄一再相逼,这样吧,老夫念在昔年交情上,自愿略效棉薄,不过事成与否,实属渺茫。」
古平不由大喜过望,抱拳一揖道:「孔某先行代总瓢把子致谢,珍重再见。」身形疾射,几个起落,身影杳失在雪野远处。
孔槐定了定神,转面低声道:「那位朋友暗中相助,非但解救老化子杀身之祸,而且化解丐帮无穷後患,此恩此德,永铭五内。」
只听庙内传出哈哈大笑道:「老化子那来这麽多礼数,进来叙话吧。」
孔槐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跨入庙内,只见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含笑站立在神龛前,不禁心中一寒,赶紧抱拳长揖道:「两位怎知老化子栖身在此庙内?」
吕鄯哈哈笑道:「你我三人江湖人称丐偷三绝,耳目通灵,你的住处哪有我俩摸不清的道理?」
孔槐道:「老化子身无长物,两袖清风,二位相中老化子丝毫无用。」
姜大年冷笑道:「你若接受皇甫炎的明珠,我姜老二要偷你的岂非举手之劳。」
孔槐不禁一怔道:「原来两位预知皇甫炎要找上我老化子?」
吕鄯道:「正是。」
孔槐呆了一呆,道:「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吕鄯忽长叹一声,正色道:「吕某久知孔兄是一侠肝义胆人物,与天蜈帮勾结,不过虚与委蛇而已,所作所为志在以恶制恶,无非与丐帮保存一份元气,如今神木令再出江湖,莫不与正消邪长有关,武林乱象渐萌,望孔兄相助神木令传人一臂之力。」
孔槐大惊失色道:「怎麽二位竟认得神木尊者衣钵传人麽?」
姜大年摇首道:「我俩为感神木尊者传人救命之恩,追上拜谢,他言不必道谢,相托我等查明二事,一为严天梁何人所杀,另为乾坤八掌伏建龙为何以退隐之身再出江湖,杀死荆州一霸巢汝雄满门大小之故。」
吕鄯接道:「此事重大,决非无因,你我须审慎小心行事,神木尊者传人因精研一宗武学,尚未臻化境,故重托我俩,以待他武功大成後再谋定复动。」
孔槐不禁大喜道:「神木令重现江湖,那群邪定然胆寒,不过神木尊者传人习艺未竟,决非短短时日内能武功大成,老化子想群邪因神木令一现即隐,反促成武林大乱。」
吕鄯道:「你我不能故布迷局,使群邪心怀顾忌,举措不定麽?」
孔槐不禁赞道:「好,你我说做就做。」丐偷三绝如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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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又是红叶黄花秋又老,竦雨更西风季节。武义金华官道上飞驰而过两匹骏马,掀起黄尘滚滚,姻尘漫天中分辨不出骑上两人身影。两人两骑直奔至金华城内一幢气象宏伟、八字门墙宅门前,停下後一跃下鞍。其中一人正是病金刚孟逸雷,另外是一青衫俊美少年,鸢肩蜂腰,英气奕奕。
孟逸雷笑道:「严老弟,愚兄为你引见一位朋友,此人是富春江水道上一名龙头大哥,名向照阳,是个豪气干云英雄汉子。」走上石阶望了望敞开着的门内,道:「门上哪位在?」
内面掠出一个环眼豹头大汉,目睹孟逸雷,不禁一呆,转颜笑道:「原来是孟大侠,快请。」一面洪声道:「孟大侠到。」赶紧肃容延入。
孟逸雷道:「向老大近来可好,张豹你发福了,宝眷好否?」
张豹忙逊笑道:「孟大侠说笑,小的贱体粗安,家小老幼均托庇。」
孟逸雷道:「张豹,你面笼阴霾,愁眉难舒,难道遇上困难无法解决麽?」
张豹不禁一怔,忙道:「孟大侠委实神目如电,小的并无什麽,只是敝上遇上烦恼之事,有道是主忧臣辱,小的无能分忧,为此发愁。」
说着只见锦袍魁梧中年大汉抢步飞出,洪声如雷道:「孟大侠,什麽风把你吹来的,这麽多年来小弟思念不已,只是大侠游踪无定,无法捎信问好。」目光转注严晓星,接道:「这位少侠,恕兄弟」
孟逸雷忙道:「你要多亲近点,这位是孟某新结识的拜弟严晓星,才智武功都在孟某之上。」
向照阳忙抱拳笑道:「严少侠幸会,向某是个粗人,若有礼数不到之处,望请海涵。」
严晓星躬身一揖道:「不敢,在下末学後进,学浅识陋,向老师请多加指点照拂。」
向照阳忙道:「哪里哪里,严少侠太自谦了。」说着肃容延入大厅。
大厅布置倒也不俗,分宾主坐後,孟逸雷道:「向老大,听张豹说你遇上困扰之事,究竟为何?」
向照阳赧然一笑,长叹一声道:「七年前蒙孟大侠解救危难,得掌富春水面龙头老大,唯恐基业稍坠,不敢丝毫陨越,怎奈平地又起风波,三日前舵下有数名弟兄在兰溪逛窑子饮酒玩乐,竟与当地恶霸之子钱荣奎争风吃醋,发生斗殴凶杀,钱荣奎负伤败逃,岂料他竟是南天三魔马天义首徒颜大雄所收不成材的徒弟,约请其师及凶邪赶来相助,投帖约在今日傍晚江畔决一雌雄。」
孟逸雷冷笑道:「我当是什麽大不了之事,你向老大武功不弱,属下不乏高手,何惧於颜大雄,不过理屈在谁?」
向照阳道:「屈在钱荣奎无事生非,是以小弟察出显有预谋,钱荣奎亦伤得可疑,如小弟所料不差,钱荣奎此举必为夺取小弟基业诡计。」
孟逸雷道:「向老大,你准备如何应付?」
向照阳苦笑道:「除了在武功上决一生死,别无良策。」
孟逸雷哈哈大笑道:「好,孟某与严少侠决助你一臂之力。」向照阳大喜过望,连声称谢,这时手下已摆下酒宴,延客入席。
严晓星凝眼望了桌面一眼,只见俱是应时名肴,清蒸大蟹、炒河虾、鳜鱼浓汤、兰溪豆豉、红焖山鸡、南宏板鸭等。孟逸雷啧啧称赏道:「严老弟,孟某最是嘴馋,这些菜虽非山珍海味,你我却难得有此口福,遇上此地名肴,孟某可大快朵颐了。」说罢哈哈大笑。
向照阳是个极为豪爽的汉子,席中绝口不提钱荣奎之事,尽谈些江湖轶闻,他口没遮拦,令人捧腹。这一顿欢宴,从午後一直吃到日色斜西,方始酒醉饭饱兴尽,向照阳欠身立起道:「容向某告辞片刻,调遣人手。」
孟逸雷颔首道:「请便,孟某与严老弟在此尚有事商谈。」向照阳就此匆匆离去。
孟逸雷望了严晓星一眼,道:「老弟,此乃你一举成名大好良机,今晚好自为之。」
严晓星摇首叹息一声道:「树大招风,名高则危,在下只望血海大仇得报,心愿已够矣。」
孟逸雷道:「老弟,你得知仇人是谁麽?」
严晓星摇首道:「不知。」
孟逸雷微笑道:「今晚老弟若戮杀颜大雄,盛名必不胫而走,传播江湖,杀害令尊主谋者定然慌乱,自乱步骤。」
严晓星默然须臾,道:「悉依孟大侠之命。」
孟逸雷忽面色一变,右掌朝厅外疾扬,只听一声冷哼,天井檐上一条身影倒撞下来,叭哒坠地。严晓星身形疾逾电闪掠出,一手抓起,不禁一怔,只见那人已是七孔流血、气绝毙命,血液成紫黑色,显然毒发身死。孟逸雷亦接踪掠出,诧道:「此人是何来历,无疑是南天三魔爪牙,孟某想不出南天三魔几时以剧毒控制门下匪徒。」
严晓星道:「何以能断定此人是南天三魔手下?」
孟逸雷道:「此刻除了南天三魔门下外,还有什麽人敢来?」严晓星心中认孟逸雷太过武断,自己初出江湖,无话可辩其非。
向照阳率领手下纷纷赶来,皱眉说道:「小弟因住在城内,官法森严,不便在居处设禁,以防莫须有之罪,所以此贼才得潜入。」
孟逸雷道:「向老大识得此人来历麽?」
向照阳摇首道:「必是颜大雄遣来探听小弟举动,孟大侠、严少侠咱们走吧。」
他们一行,到达江岸之上,已是薄暮时分,江水汨汨,晚霞惊天,对方却无一人影。孟逸雷四顾了一眼,道:「向老大,你已在四外布好伏桩?」向照阳点点头。
孟逸雷道:「我等就在此候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三人屹立劲疾西风中,宛如泥塑木雕,一动不动。忽见江心上流驶来二艘双桅巨舟,却一无灯火,缓缓泊向江岸。向照阳目睹三艘巨舟来得蹊跷,不禁心神暗震,低声说道:「小弟并未闻报水面上有可疑船只,这三艘巨舟未免来得不是时候,非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