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晓星道:「伯父要走麽?」
伏建龙道:「无极帮乃武林强敌,老朽同道均谋除之,因此老朽尚须约晤同道,共商大计。」说着起立告辞。
严晓星送别伏建龙後,与冯叔康匆匆商谈了几句,即望柳无情所居之处奔去。萍儿坐在楼厅向阳之处针绣花卉,目睹严晓星走来,禁不住玉靥一红,裣衽福道:「公子,早。」
严晓星悄声问道:「还痛麽?」
萍儿羞得脸耳根都红了,声如蚊蚋:「还有一点点。」
严晓星亲了她一下,问道:「柳姑娘起床了麽?」
萍儿答道:「起床了。」
严晓星只见房门紧闭,击指轻敲,道:「燕姐。」
只闻柳无情柔声道:「进来。」
严晓星推门而进,只见柳无情娇靥绯红立在窗前,阳光映在脸上,愈显得艳光照人,风华绝代。柳无情笑道:「星弟不陪兰姐,来此则甚?」严晓星言及需她相助,指点那幅藏图放在何处。
柳无情双眸眨道:「你真欲前往无极帮秘密总坛盗取麽?我绝不能让你以身涉险,何况我就告诉你放在何处,亦属无用,恐已移置另处。」
严晓星道:「小弟不拟前往,自有人盗取。」
柳无情摇首道:「那不是派人送死麽?」
严晓星道:「燕姐放心就是,小弟料测燕姐必奉命告之小弟藏图之处。」
柳无情道:「此一时彼一时尔,身已属君,生死与共,怎可陷星弟於危境,奉命告知却是一宗骗局。」
严晓星道:「小弟就是需要燕姐告知藏图的假地方。」
柳无情面色一变,道:「这是何意?」严晓星低语一阵。
柳无情惊道:「真是他麽?」
严晓星道:「倘伏建龙真能将藏图盗来,不言而知伏建龙与无极帮主同为一人。」
柳无情眸露迷惑之色,道:「果然江湖鬼蜮险诈万分,伏建龙为何要如此?」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此乃一不可解之谜,但不久将可水落石出,小弟此刻要去见见韩宁。」
柳无情道:「星弟要多加小心。」严晓星回房换易邓鸿武装束,离庄奔向杨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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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正是杨镇二五八当墟之期,镇上人潮似水,拥挤不堪。韩宁正立在店外,一眼瞥见邓鸿武,高呼道:「邓兄。」邓鸿武含笑穿出人群,登上石阶。
韩宁一把拉住邓鸿武,欣然高声道:「邓兄,咱们入店小饮数杯如何?」两人同至内进厅堂,唤来店夥,韩宁取出一锭白银,命店夥买酒。
邓鸿武目光一巡,道:「韩兄同伴咧?」
韩宁道:「困居店堂,日久生厌,他等均出外逛逛,散舒郁闷。」
邓鸿武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忽语音一低,接道:「贵帮日来有何异动?」
韩宁道:「敝帮到的高手着实不少,布伏森严,意在生擒柳姑娘与严少侠,但柳姑娘讯息却如石沉大海。」
邓鸿武淡淡一笑道:「严少侠与姑娘一行昨晨已安抵敝庄了。」
韩宁面色一变,道,「柳姑娘委实有鬼神不测之机,此诚不可思议,若闻之於敝帮主,必然气极,不知邓兄将兄弟来此之事告知了柳姑娘未?」
邓鸿武道:「在下已将韩兄来到之事面告柳姑娘,是以柳姑娘命在下引韩兄去见她。」
韩宁目露惊容道:「兄弟去不得。」
「这却是为何?」
「本帮耳目如云,兄弟若随邓兄前往,只恐惹上杀身之祸。」
邓鸿武冷笑道:「这倒未必,韩兄何胆小如鼠,柳姑娘说待韩兄为心腹,自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宁面色一红,低声道:「邓兄有所不知,兄弟虽心向柳姑娘,却从未显露」说时店夥已送上酒菜,韩宁顿然止口不语。
邓鸿武冷笑道:「柳姑娘既以背叛之身,决无法出庄以身涉险与韩兄相见,韩兄又不能随在下前往,事在两难,依在下看来,韩兄若不亟亟於求见柳姑娘,何妨过些时日再说,柳姑娘等一行想是一路上风霜劳顿,均感不适」
韩宁心中一惊,暗道:「禁制为何发作,计算日期应在二月後。」目露忧容道:「柳姑娘病了麽?病情严重否?」
邓鸿武道:「闻严少侠之言,柳姑娘等似痛苦不胜,幸亏严少侠精擅医理,断为内邪外感交俊,处了一方服下。」
韩宁略一沉吟,道:「好,兄弟决随邓兄前去一趟。」
邓鸿武心中暗笑,测知韩宁必认为柳无情禁制提前发作,恐误了使命,只见韩宁立起,道:「兄弟回房,收拾一下暂时失陪。」汝虞我诈,互逞心机,显然严晓星棋高一着。
韩宁走入房中,潜往内间。房内却坐着蒙面黑衣老叟,韩宁低声禀明。蒙面老叟取出五粒丹药道:「你去吧,一切仍照原定之计。」韩宁接过丹药,转身走出。
蒙面老叟忖道:「难怪留住冯宅一日,迄未与柳无情诸女见面,原来禁制提前发作,为何老朽如此糊涂,迄未向严晓星提前与那柳无情相见,此为大大失策。」寻思片刻疾闪出店而去。
再说韩宁走出房外,笑道:「邓兄,我等即刻前往。」
邓鸿武诧道:「不等候尊同伴麽?」
韩宁摇首道:「兄弟招呼店夥一声就是,我等由店後出去。」说着击掌传来店夥,匆匆数言嘱咐,与邓鸿武双双穿出天井,矮身贴着屋面掠向田野,疾奔如飞而去。
韩宁一身劲装,外罩黑袍,肩背一柄夺魂槊,腰中鼓突隆起,一望而知是内藏暗器,轻身功夫不弱。约莫走出五六里,奔入一片郁林中。忽闻一阴冷笑声传来道:「两位且请留步。」
韩宁不禁一怔,面色微变道:「尊驾何人,请现身出见?」
迎面林木之後疾闪出一枯瘦如柴老者,左一肩披着一柄鬼头刀,两目开阖之间,逼射慑人心魄冷电精芒,道:「老朽山野之人,姓名已然淡忘,但老朽受尊者再传弟子钱百涵恳邀,情非得已,再出江湖。」
韩宁冷笑道:「这与我等何干?」
老叟怪笑道:「两位是逍遥太岁冯叔康门下,可否随老朽面见贵庄主?」
邓鸿武沉声道:「敝庄主拒见外客。」
老叟阴恻恻冷笑道:「这恐由不得两位了,林中埋伏宛如天罗地网,两位插翅也难飞去。」
邓鸿武冷冷一笑道:「阁下一定须面见冯庄主麽?」
老叟道,「怎会有假。」
邓鸿武道:「那麽阁下请随在下之後。」
老叟面色一变,喝道:「且慢,人无害虎心,虎有害人意,不可不防,且容老朽制住两位臂上穴道。」韩宁面色一变,右掌呼的一掌劈了出去,掌中带指,一缕暗劲袭向老叟期门要穴。
老叟面色微变,道:「好俊的武功,难怪尊驾这麽狂。」说时,身法奇疾挪了开去,右掌震起掌影,漫空攻向韩宁。韩宁冷笑一声,出手奇快,指点掌劈,眨眼间已攻出九掌七指,均是奇诡绝学,无一不是指向要害致命重穴。
邓鸿武因横生枝节,心中震怒非常,韩宁却不能伤在这老叟手中,目睹韩宁武功高强,与老叟打了一个平手,心中略宽,放眼四巡,心中暗惊,察出林中隐藏匪徒不少,如不先发制人,恐变起非常,突飞身一跃,迅疾无比落在老叟身後,右掌落在老叟命门要穴上,喝道:「住手。」老叟料不到邓鸿武身法比自己更为迅快怪异,惊觉闪避已是无及,只觉一缕奇寒无比暗劲透穴而入,四散开去,不禁面色大变。
邓鸿武冷笑道:「阁下欲妄动,在下必点断阁下七根阴脉主经。」
老叟闻言不禁胆寒魂飞,暗道:「此人年岁轻轻,便习成这等阴毒手法,老朽偌大年岁,死有何惧,但这手法歹毒无比,宛如万蚁噬心,非人所能经受。」狞笑道:「老朽既已落败,生杀由便,但二位亦无法安然离去。」韩宁虽住手,但为邓鸿武迅快身法出奇制胜的武功暗暗惊心。
忽闻一声朗笑,林中疾闪出钱百涵,目注邓鸿武道:「尊驾惊人武功,在下钦佩不已,但明珠暗投,令人惋惜。」
邓鸿武淡淡一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朋友用不着说教,倘朋友不愿这位老丈死於非命,请让开一条去路,不许追踪。」掌心一紧。老叟面色大变,额角冒出豆大汗珠。
钱百涵目睹老叟情状,眼中怒光逼泛,冷笑道:「两位请不要後悔就是。」
邓鸿武喝道:「走。」老叟身不由自主,贪生惜命,一步一步走去。韩宁撤出夺魂槊,左手扣着一把黑蒺藜,提防匪徒猝袭抢救。这是一个极其诡诈局面,邓鸿武料定伏建龙必率领一干无极帮高手紧随在後,但无法现身相助,破坏原定之计,但自己两人一出得密林中,无极帮高手必然猝袭钱百涵等。邓韩两人挟持老叟急步出林,果然不出邓鸿武所料,後院闻得林中传来喝叱之声。
出林不远,邓鸿武掌心暗劲迸吐,只听老叟喉中发生一声闷哼,心脉已然震断横屍倒地。邓鸿武低喝一声道:「快走。」两人提聚一口丹田真气,施展上乘轻功,疾如飘风向钓鱼崖掠去。
身形一入奇门遁甲中,邓鸿武低声道:「韩兄请随在下身後,注意在下步法行经之处,不可稍有错失,否则定遭雷火焚身之厄,在下也救之不得。」
韩宁心中暗惊,道:「多谢邓兄指点,在下紧记。」心无旁骛,目注邓鸿武步法照样随踩行去。
其实,这又是一宗骗局,邓鸿武行经之处并无禁制,故意迂回曲折,步法奇奥,使韩宁无法悟解。跨入湖滨别业,忽见一株奇松下立着青面伽蓝董飘萍,朝韩宁等冷冷望了一眼,道:「邓总管,这件就是你所说的韩朋友麽?」
「正是。」邓鸿武道:「韩兄,这位是敝庄主莫逆之交董飘萍董大侠。」
韩宁立即抱拳一揖,面色极其恭敬,道:「在下拜见董大侠。」
董飘萍微微一笑道:「韩朋友不必多礼,邓总管,柳姑娘病势未定,时好时坏,不胜痛苦,严少侠为此心忧不已,不如领韩朋友暂住宾舍,候柳姑娘稍痊再行求见。」
邓鸿武道:「韩朋友有机密大事必须面陈柳姑娘,时机稍纵即失,不可耽误。」董飘萍微一颔首飘然走去。
邓鸿武道:「我们走吧。」韩宁紧随邓鸿武身後走向一幢瑰丽高阁。
邓鸿武走下石阶,立在檐下,忽见阁内翩然闪出一个美艳女婢道:「邓总管来此何事。」
「这位韩宁朋友系柳姑娘亲信手下,须面陈。」
婢女面有难色,道:「柳姑娘病情严重,不知愿见不愿见,待婢子通报,二位稍候。」韩宁闻言心中急躁,面现忧虑不安之色。
片刻婢女走出,道:「柳姑娘仅命韩老师一人见她,韩老师请随婢子登楼。」
柳无情拥被侧卧,腊黄憔悴,面现痛苦之色,目睹韩宁走入,凄然一笑道:「韩坛主你来了?」续又道:「萍儿,你且退出,把房门开好,不许偷听。」萍儿望了韩宁一眼,低应了声,退出房外将门带拢。
韩宁抱拳施礼道:「属下来了几天,姑娘玉体素健,怎麽病倒了?」
柳无情道:「韩宁,你这是明知故问。」
韩宁闻言面上一红,道:「原来姑娘已知道了,教主异常喜爱严少侠才华武功,欲藉姑娘之力收为己用,但人各有志,不可相强,不得已而求其次,又恐姑娘儿女情长贻误大事」
「是以在我身上下了禁制。」柳无情道:「昨天禁制要发作之前,我便察觉身罹禁制。」
韩宁赧然答道:「此乃教主所为,属下未敢腹诽,不过教主已赐了丹药,每隔七日服药一粒,俟陆道玄那幅藏珍图取得,姑娘禁制亦解。」说着取出五粒丹药,接道:「姑娘随身四婢谅亦发作,服下可愈,但教主严嘱不可向严少侠提及。」
柳无情道:「这我知道。」说时忽低哼一声,冷汗如雨,似不胜痛苦,接过五粒丹药,捏起一粒,又道:「劳韩坛主驾,请倒一杯水来。」韩宁转眼一望,见桌上瓷壶茶碗,忙走过去。柳无情急将那粒丹药塞入被内,口中作含药状,接过韩宁茶碗以水送下。
须臾,柳无情冷汗渐止,面色亦趋缓和,道:「韩坛主,家师命你来此,想必有甚吩咐。」
韩宁道:「教主有封密缄命属下面交姑娘。」说着伸手揣怀取出一封密缄。
柳无情撕开缄封,取出过目,点点头道:「有劳坛主传讯,一切照计行事。」
韩宁道:「此密缄教主有命看後即用火焚毁。」柳无情鼻中低嗯一声,将信笺重又装入密缄中,交与韩宁。韩宁煽开火褶,焚化已尽後立即告辞下楼,自有青面伽蓝董飘萍接着。
董飘萍笑道:「尊驾无须急着离去,远来是客,又是柳姑娘手下并非外人,严少侠命董某酒宴款待。」
韩宁道:「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怎敢有劳董大侠相陪。」
董飘萍哈哈大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尊驾说此未免太见外了。」再说韩宁下楼後,柳无情一跃而起,後厢房内响起一片银铃娇笑声,只见四婢鱼贯走出。
一婢娇笑道:「严公子易容之术神妙已极,居然能瞒过韩宁。」
冯杏兰翩然闪入,笑道:「枭雄机智,汝虞我诈,叵料星弟棋高一着,看来胜算已然在握。」
柳无情道:「这话不错,韩宁素有鬼眼之称,事无钜细,真伪立判,难逃他鬼眼之下,可见强中还有强中手。」
柳无情以水洗净易容药物,命婢女道:「快请严公子来。」
只听门外传来严晓星朗笑道:「不须催请,小弟已然到来。」飘然走入。
柳无情道:「你道韩宁此来用意如何?」
严晓星道:「居间施令,勒逼燕姐不能违忤,如小弟所料不差,令师需燕姐办妥三事。」
柳无情神色一惊道:「你如何知之,那三事?」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务须探出陆道玄行踪下落,抢先一步将陆道玄掳囚,逼使交出藏珍图,万一此计不成,而求其次俟陆道玄到来时,施展迷魂药物将陆道玄昏睡过去,盗取藏珍图交与韩宁。」
「一点不错。」柳无情道:「还有咧?」
严晓星笑道:「命燕姐查明别业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