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老叟自忖来此一行便是由神木尊人授意,是以有恃无恐,哈哈大笑道:「这倒未必。」
宣青苹面色一沉,目泛怒光道:「既然如此,我索性指点一条明路,叛徒就藏身在海燕崖上。」一双蒙面老叟闻言不禁相顾愕然,只觉宣青苹如此爽朗乾脆,反而令人无法置信。
宣青苹怒道:「你们似有所顾忌,从速与我撤离,不容从中掣手。」
「谁说老朽等不敢前往。」蒙面老叟道:「贯门叛徒自有老朽擒交宫主就是。」
宣青苹颔首道:「好,夕阳西下时如你等尚不能制胜擒来叛徒,请立即离去,不然休怨我心辣手黑。」
蒙面老叟道:「只要宫主句句是真,老朽也说话算话。」一双身影转身如风掠去
诲燕崖下翠荫丛中隐现幢幢魅影,突树叶中分,闪出风雷一剑韩立杰,目光炯炯如电大喝道:「何物鼠辈胆敢侵犯老朽栖息之处?」丛草中忽冒起八蒙面老叟,疾如闪电掠在韩立杰身前,尚有十数黑衣带刀人纷纷扑往崖上。
那些黑衣带刀人扑至半途,忽闻两声凄厉惨嗥,一双黑衣人宛如断线之鸢般堕在崖下,脑骨粉碎,血浆喷溢,惨不忍睹。其余之人不由震慑,纷纷退下山来。韩立杰冷笑道:「尚有谁不怕死的就上去。」
只听蒙面老叟沉声道:「韩立杰,数天前你能幸免一死,已是大幸,尚敢在此大言不惭。」
韩立杰伸手挽出肩头长剑,震腕幻出一片剑飙寒芒,风雷立生,剑气逼人,冷声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尔,风闻白眉老怪随身八卫均身负绝学,来历似谜,今日韩某要揭露你等庐山面目。」
风雷一剑韩立杰在武林中固是一流高手,武功高强,但在八蒙面老叟中却不值一顾,然眼前韩立杰展出护身剑式竟奇幻不测,与数日前判若两人,不禁大惑骇异。此剑气氛似是凝结一般,八蒙面老叟已蓄势戒备。韩立杰一剑斜斜挑起,闪出一抹寒星,看来平淡无奇,却瞧在八蒙面老叟眼中,只觉精奥已极。
只听韩立杰一声大喝,剑芒起处,一方黑巾被剑挑开割落飘飞堕地。那老叟不禁一呆,显出本来面目,竟不知韩立杰怎能挑割开他那蒙面黑巾。韩立杰愕然诧道:「原来是邛崃长老掌判生死傅一清。」
傅一清面色立变森寒,目迸杀机,厉声道:「韩立杰,这是你自找死路,休怨老夫无情。」
风雷一剑韩立杰微微一笑道:「今日形势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此话未免多余。」
傅一清双掌疾翻,呼的劈出,展开了一套「天罡卅六掌」,霎那间掌影漫空,罡风山涌,精奇绝伦。韩立杰抡剑如风,精芒雷奔,幻化万重剑影,逼袭而去。两条人影腾挪如飞,急打快攻,狂飙卷起满天尘草,弥漫若雾。一盏茶时分过去,只听傅一清发出一声冷哼,人影疾飘开去,他那右臂之上流下一线殷红鲜血,点点如珠滴落地面。七蒙面老叟立时抢前,形成八对一局面。
韩立杰目中威凌逼射,冷笑道:「诸位欲以多为胜麽?」
一蒙面老叟冷冷答道:「眼前非是你我争胜扬名之时,须知时机稍纵即逝,形势所逼,不得不尔。」
忽闻七丈开外传出一声断喝道:「且慢。」只见一株参天古木之後转出斯慕虹及黄衫人蒙丕。蒙面老叟等目睹斯慕虹脱身,不由心神巨震。
斯慕虹面泛森冷笑容道:「诸位以八对一,不嫌有失英雄行径麽?」说时,蒙面老叟倏地右腕一抬,袖管中忽射出四道寒芒,迅若雷奔。
另一蒙面老叟一鹤冲天拔起,凌空翻身打下一掌星形暗器,满天花雨般罩袭斯慕虹蒙丕两人。斯慕虹蒙丕两人神色一变,倏地飘身开去。蒙丕长剑卷起一片剑飙,叮叮将打来暗器磕飞,但双足甫一沾地,蓦闻身後一声大喝传来道:「倒下。」
猛感胸後如着万斤重击,狂嗥一声,身形撞出数步栽倒在地,喷出一股鲜血。斯慕虹不料蒙面老叟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袭,虽仗身法奇幻得以避开星形暗器,但四股寒芒竟似长着眼睛一般,附骨之蛆跟踪而至,猛一咬牙,右掌一翻,一式「分水拨浪」排出。那知不拂还好,四股寒芒遇阻立变横切绞转之势,斯慕虹非但未将寒芒拨开,只觉手腕一冷,一只血淋淋手掌飞堕当地,血涌如注。
此不过一瞬眼功夫,韩立杰不禁失声惊呼道:「飞刀。」
斯慕虹运功阻止鲜血涌溢,目露怨毒之色,厉声道:「後会有期,但愿八位青山不改。」
一双蒙面老者奇幻无比落在斯慕虹之後,斯慕虹话声甫落,双刃齐出,卡卡声响,竟然贯穿前胸。斯慕虹狂叫一声,倒地横屍。韩立杰瞧出蒙面老叟配合精密严谨,心中着实赞叹。蒙面老叟飞落在韩立杰之前,虚扬一掌。韩立杰微生惊骇,两足一错,身形疾挪开去,竟然玄妙已极。
蒙面老叟不禁一愕,道:「韩朋友,你怕了麽?」
韩立杰朗笑道:「这倒未必,阁下如有杀鸡吓猴之意,恐弄巧成拙。」
蒙面老叟冷冷一笑道:「那只有得罪了。」
一声暗号之下八人竞相出手,辣毒凌厉,尤其是傅一清对韩立杰恨入骨髓,掌掌都是杀手,迅如雷霆。韩立杰面对八名强敌,不敢大意,长剑飘洒开来,涌出朵朵金花,划带起一片破空锐啸,身形步法奇妙已极。蒙面人眼看掌指兵刃堪触及韩立杰,但一滑即开,不禁大感骇异。韩立杰忽离地虚起三尺,剑式忽变,一招「长河垂钓」,风雷立生,只见一线寒芒,遥曳一朵金星扫越八老叟头顶。忽听惊叫连声,除傅一清外其余七蒙面老叟脸上黑巾皆被剑芒削落。
蓦地——一个灰衣高大老僧由长空电泻落下,一手玉碟,宏声喝道:「奉掌门令谕,百残即速随贫僧返山。」
百残一脸懊丧,合什向玉碟长施一礼,目露黯然神伤之色望了七人一眼,随着高大灰大老僧快步离去。接着又是一瘦小黑袍老者飞身落地,手持铜牌道:「奉西崑仑掌门之命,着吴长老立即回山听候发落。」
只见一黑面老叟越前躬身道:「老朽遵命。」人影纷纷接次而至,须臾七老叟均奉令返山,显然此事其中早有预谋,仅剩下傅一清只身一人,面现迷惘惊愕之色。
突闻一声冷笑随风送来道:「傅一清,你知罪麽?」只见一约莫五旬开外妇人缓缓走来,凤目中威凌逼射。
傅一清面色惨变,道:「老朽知罪,怎劳主母亲临,但有一不情之求,可否容宽数日之限」
那妇人道:「你放心不下白眉老怪麽?白眉老怪我等已另有安置,无须你烦虑,走吧。」傅一清暗叹了一声,随着那五旬妇人离去。
树倒猢狲散,随着八蒙面老叟同来的党徒见大势已去,各自星散奔离。天南二矮尤侗尤显疾如星泻掠下崖来。望了韩立杰一眼道:「白眉老怪随身八奇均各应召还山,看来情势已转和缓,只待明日伏兄能行动自如我等速速迁离。」
韩立杰慨叹一声道:「情势非但愈来愈凶险,你我能挨过一日一夜尚未可知之。」
尤侗摇首道:「兄弟不同意韩兄想法。」
韩立杰道:「此话何解?」
尤侗道:「伏兄持有藏珍图,武林群雄及罗浮宫主人定投鼠忌器,即拿蒙面八老一事而言,一一均被召回,似为预谋,就可想而知。」
韩立杰点点头道:「此言有理。」
尤显道:「伏兄言韩兄辛苦,命我俩来此替代。」
韩立杰抱拳道:「有劳了。」一鹤冲天拔起掠入洞中。
伏建龙坐在石榻上,目睹韩立杰走来,微笑道:「韩兄辛苦了。」
韩立杰道:「自己兄弟,何言辛苦,伏兄伤势感觉如何?」
伏建龙道:「体内真气渐导入主穴,只待三处滞阻穴道冲开,武功即复。」
蓦见黑衣大汉仓惶奔来,禀道:「天南二老前辈遇上劲敌,岌岌可危。」韩立杰面色一变,身如脱弦之弩疾射出洞而去。
伏建龙下意识地预感不祥之兆,叱喝道:「取伏某的金刀来。」
黑衣大汉不禁一怔,苦笑了笑道:「帮主要金刀何用?奉韩大侠之命,帮主如未完全复元切莫使用兵刃。」
伏建龙闻言目中神光逼射,似怒不可遏,继黯然长叹一声道:「韩贤弟是防老朽一时想不通横刀自绝,其实老朽何至於寻短见,你速取来老朽蒙面纱巾及独门金刀。」黑衣大汉迟疑了一下,转身走去取来一方蒙面黑巾及金刀,替伏建龙紮好黑巾後,金刀则握在手中不递与伏建龙,侍立在侧。
伏建龙望了黑衣大汉一眼,道:「探明韩大侠胜负速报我知。」
黑衣大汉忖道:「尚有多人在洞口守护,为何遣我出去。」恍然悟出用意,躬身道:「属下遵命。」提着金刀快步奔去。
伏建龙满认他会搁下金刀,那知大出意料之外,不禁呆得一呆,颓然叹息一声,充满了英雄老去暮境凄凉。话说韩立杰奔自洞口,只见天南二矮尤侗尤显力敌神鹰七式廖独,白衣银神龙翱翔,鬼手阴奎蓝衣儒判卫方四人,刻已险象环生。
突然龙翱翔探身进掌,五指虚扬,大喝道:「倒下。」天南二矮不由天晕地转,身形一个踉跄倒地昏迷不醒。
韩立杰一见惊怒异常,振吭发出一声长啸,身如飞鸟疾跃飞落。忽见崖下一条黑色人影潜龙升天拔起,迎向韩立杰而去,冷笑一声道:「竟是你麽?」
韩立杰长剑倏展,寒飙乍起之际,忽似中暗算鼻中冷哼一声,被那黑影猿臂疾舒一把挟在肋下坠地。洞径群邪瞧得逼真,不禁大惊失色,退守洞径防敌侵入。一条人影腾空拔起,挟着一道刀芒,掠落洞径,竟一无阻拦,不由面现微笑。洞径阴森,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那人横刀护胸,神态从容慢慢走入。前行两丈远近,忽由两侧闪出眩目刀芒,交叉砍下,疾逾奔雷。
那人身形滑溜无比,跨出一步堪堪避过两股疾厉绝伦刀势,迅疾转身,只见刀光一闪,两声凄厉惨嗥腾起,一双屍体倒卧在洞径内。洞外忽掠入一蒙面黑袍老者,赞道:「好快的刀法,不愧为快刀之名。」
那人微笑道:「谷主谬赞。」
黑袍老者道:「兄弟不愿多见伤亡,可否让兄弟前导?」
「谷主请。」
黑袍老者道:「那麽兄弟有僭了。」右手虚扬,傲然飘身进入。
前行不数步,只听远处传来重物倒地之声,两人一前一後畅然无阻进入一间宽敞石室中。壁间斜插两支火光熊熊松油火炬,映得一室明亮,只见无极帮主面覆纱巾端坐於石榻上,旁立一手捧金刀,满面惊怒之色黑衣大汉,显然奉令不准出手。黑袍老者傲然走入,身後那人却是弃邪归正的快刀飞雨。
无极帮主只认入洞之人如非罗浮宫主便是神木传人,那知大出意料之外。快刀飞雨突起一刀挥向黑衣大汉。黑衣大汉不禁大惊,金刀振腕挥出已是不及,卡卡声响屍横在地。无极帮主满怀怨毒,冷笑一声道:「飞雨,你也太心狠手辣、斩尽杀绝了。」
飞雨冷冷笑道:「贫僧虽然恶名在外,与你一比不啻小巫见大巫,何况贫僧已改邪归正。」说着向洞後走去。
这时两人四目相对,无极帮主道:「阁下是谁?」
黑袍老者道:「帮主戴着面巾,未免多此一举,其实帮主来历几乎无人不知。」
无极帮主不禁身躯一阵强烈震撼,厉声道,「老朽来历只有罗浮宫主知情,显然乃她泄露隐秘。」
黑袍老者冷笑道:「伏建龙,你无须含血喷人。」
无极帮主忽伸右臂,缓缓抬起扯下面巾,目露黯然神伤之色,太息道:「阁下无疑误中罗浮宫主借刀杀人之计,藏珍图仍在她手上。」
黑袍蒙面老者淡淡一笑道:「真的麽?」
伏建龙道:「老朽手下伤亡殆尽,又身受其制,如阁下不信,尽可搜觅藏珍图俾能证实老朽之言真假。」
黑袍老者略一沉吟道:「此话兄弟疑信参半,不过兄弟诧异伏老师乃誉满武林,名驰八荒的大侠,怎甘身为无极帮主听人驱使,贻人笑柄。」
伏建龙冷笑道:「伏某是自甘卑下的人麽?无奈身受其制,又不忍武林罹遭血腥浩劫,佛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黑袍老者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伏老师志行令人景仰,兄弟失敬了。」
忽闻一声冷笑传来道:「莫非我等都错了麽?」又是一个黑衣蒙面人,疾步走入。
伏建龙暗道:「怎麽又是诡秘本来面目之人,神木传人与自己俱是一般,看来俱是各有隐衷。」不禁冷冷一笑道,「不论阁下两位是否相信老朽之言,藏珍图委实不在老朽手上。」
目光抬处,不禁心神一震,只见那蒙面黑衣人之後现出星标玉立,飘洒不群的严晓星,咳了一声道:「严贤侄,你也来了,老朽方才所言谅贤侄均已耳闻。」
严晓星道:「伯父之言句句是真?」
伏建龙正色道:「老朽岂能欺骗贤侄。」
黑袍蒙面老者忽哈哈大笑道:「伏建龙,你看我是谁?」迅疾揭下面巾。
伏建龙认出是迷魂谷主陶泰麟,心中一惊,但徉作镇静,淡淡一笑道:「陶谷主,当年之事非老朽所为。」
陶泰麟沉声道:「你是说罗浮宫主麽?」
伏建龙道:「不错。」
另一黑袍老者突冷笑一声道:「伏建龙,你好一张利嘴,试猜老朽是谁?」
只见伏建龙不禁一怔,摇首答道:「此时此地阁下无须隐秘本来面目。」
黑袍老者颔首道:「好。」
伏建龙眼瞧着黑袍老者揭下黑巾,不禁面色惨变道:「这不可能。」
他认出是甘凉大侠紫霞庄主严天梁,忽面色一变,厉声道:「严贤侄,令尊身遭惨死,老朽曾为之亲手殓葬,杀害令尊真凶就是罗浮宫主宣青苹祖父宣洛。」
严晓星道:「伯父何不早向小侄言明。」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宣洛已死,人死不记仇,难道要将满门血海大仇算在宣青苹身上麽?」
忽闻传来罗浮宫主轻笑道:「伏建龙,你委实巧言如簧。」身影从洞径暗处走入,身後随着乔延年及徐红芍。
严晓星欠身施礼唤道:「娘,你怎麽也来了。」
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