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攻睁开眼,看着不属于自己的床的雕花床顶,眨巴了几下后,转过头,对上郁忱鸣那张睡得正酣的脸。
他家宰相真的很好看!
眉毛,黑浓的;鼻子,挺挺的;嘴唇,薄薄的;下巴,饱满的。
以前在师门里,大家都夸大师兄俊俏,现在看来还是宰相大人最好看了!
小小的坏念头冒上心来。
吴攻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手指,轻轻描上郁忱鸣额头的发际。
蜿蜒而下,滑过他刚毅的面颊;忧郁了小片刻,还是忍不住点上郁忱鸣高挺的鼻尖。
哇!不知为什么心跳好快哦!
也难怪,蜈蚣我第一次那么近地触到活人嘛!而且还是那么好看的!嘿嘿
好啦好啦!要是被相爷发现小小家仆竟然敢趁睡觉时猥亵他、他还不把自己给碎了!人家宰相可一没娶妻二没纳妾的黄金单身汉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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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郁忱鸣发现自己有了早朝倦怠症。
症状综合体现在:吴攻伺候他梳洗,他越梳越慢;吴攻伺候他吃早饭,他越吃越慢;吴攻备完车马,他挪动步子的速度还是越来越慢
每次咬着时辰赶到朝,还不满十八的皇帝老子那对桃花眼就恶狠狠地死盯着姗姗来迟穿过其他朝臣站到最前面的他。
“郁爱‘即’”大叉王朝孝华当权皇帝不满地开口。
边上的老太监着急地跟着提醒:“皇上那个‘爱卿’”
“罗嗦!郁‘阿’卿!朕问你!”——老太监手中拂尘一个手抖差点掉下来。
“为何最近上朝,见你都缓慢前来!简直是是”小皇帝一个词卡在喉口。
“目无朝纲!”尖嘴猴腮的某部尚书在一旁连忙接口。(皇帝:我也想不起他是哪部尚书,反正那长相看着挺扎眼的。)
“对对对!你他妈咳咳你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搞什么搞!朕那么爱睡的人都早起上这无聊得要死的早朝!你们这些老怪物不陪我一起睡眠不足我怎么甘心!
“臣知错。”郁忱鸣公式地应声。
小鬼果然讨厌!这个小皇上还不及我家中小仆来得可爱!真不知先皇怎么把皇位传给这等野蛮小儿。
一旁威武大将军的嘴角咧巴咧巴地往上翘。
郁忱鸣瞪了损友一眼,以眼神告诉他以后再找他算帐。
“知错就好!明儿个早朝若再是此番光景,莫怪朕叫你难看哦!”皇帝昂起头。
他就喜欢看这几个虎背熊腰的老东西跟自个儿低三下四的!哼!我偏用皇权压死你!谁叫你长的比我高跳!谁叫你相貌比我英武!啦啦啦——你不爽又能怎样?打我呀笨蛋!
某部尚书见皇帝又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不免心中不是滋味。
“退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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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最近中邪了!”李殷扭过郁忱鸣的手臂,拉住头也不回往前冲的当朝宰相。
“做什么”郁忱鸣跟随他进到一家朝臣都颇为常去的酒楼包厢里坐。
“什么什么!瞧你那一脸闷骚样!我跟你穿一条开裆裤长大,还不知道你?”
这两人从小情比亲手足,郁忱鸣修文李殷习武,双双高中同年的文武状元。
郁忱鸣白了他一眼,偏过头去喝酒。
“哟哟哟!跟我玩死相!”李殷丢了粒花生米进他的大嘴,“说吧!哪家姑娘让我们郁相爷连早朝都要迟到了!”
“你当我像你!”郁忱鸣一盅烈酒下肚,“我有麻烦了。”
“怎么?”李殷看着好友微微拧起的眉头。
虽然郁忱鸣是玩文的,但性格决不比自己少几分坚毅,若不是两人官服不一样,难保别人不会把他们都当成武将。
郁忱鸣看看好友,几次吞咽的话语,实在憋得不行,最后还是说了。
“府里新来了个家仆”
“哦~我当多大事儿!瓜子儿脸鸭蛋脸?家里务农还是经商?能琴棋还是会书画?”
什么年头了,难道他还怕他看不起庶民不成。
“不是姑娘”郁忱鸣差点咬到舌头。
“啊?难不成是”李殷连忙坐到郁忱鸣身边,竖起小指,“寡妇?”
“滚!”真不该找这混球商量。
店小二恭敬地放下其他菜色,退出包厢。
刚合上门,就被背后一阵虎吼震得爬倒在地,肩膀上搭着的抹布飞出三尺远。
“男人!”
李殷发誓,他和郁忱鸣从小长大二十七八年间,从没见他的爱好有什么不正常过。
他的确是个无趣、沉闷、严肃、老气横秋、八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传统男人,但是他心高气傲清廉上进骨子硬得比他这个武状元还难制,儿女情长风花雪月从不在他日常考量中。
难道、难道难道!就是因为他等的是这么遭奇异姻缘!
李殷突然用万分崇拜的眼光看向难得一脸苦大仇深的死党。
“你怕不怕。”李殷轻轻问道。
“怕什么”郁忱鸣瞥瞥他。
“世俗、老爹、官爵。”李殷扳了三根手指。
“所以我说我麻烦了。”郁忱鸣向后靠在椅背上,不禁又想起那张清爽单纯的小脸来。
“我说你是真喜欢还是兴致来了想玩玩?”最近男风的确盛行,要是遇到貌若桃花的漂亮小子,也难说郁忱鸣这近三十还不知道有没有开过荤的家伙不会动心。
“就怕玩不起唉”长长地叹口气,无奈的男人望着杯中物。
友人亦迷茫地看着同样迷茫了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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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吴攻一个喷嚏,震落了墙上挂的画轴。
“怎么搞的妖还会得风寒不成”
吴攻喃喃地拾起画挂回去,挠着头走出打扫完的房间,也没顾上看自己把那画轴挂反了没
第三章
拗不过李殷的强烈要求,郁忱鸣答应他来府上看看捏得宰相芳心碰碰跳的究竟是何等人也。
“吴攻!吴——攻!”
“吴——攻!吴——攻——”
李殷一进门,就见相府内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盯着四面八方地吼。
“老朱?怎么了这是?”抓住匆匆跑过去的老管家的领子,李殷问。
“哦!将军大人!”朱管家连忙行礼,也来不及擦擦一额头的臭汗,“府上不见了个仆人。”
“哦怎么起这么个名字我还以为闹蜈蚣了呢丢了个仆人?这么兴师动众的?”李殷看着个个如遇洪水猛兽来犯般的相府人员。
朱管家都快急哭了:“您不知道相爷说,半个时辰内找不见人,我们这干人等全要卷铺盖走人!”
李殷猜想,多半就是那叼走了郁忱鸣正魂儿的家仆了。
“李殷,你先坐。”眉毛打结打得可媲美中国结的郁忱鸣走出来,招呼他。
“怎么,要给我看的宝贝蛋丢了?”李殷笑呵呵地讥他。
“叫他喂喂宾士,一眨眼工夫,人和马就都不见了。”虽说相府广大,但也不至于这样找还没找见。
“不会是携马外逃吧”哈哈,还没开工就跑了对手,这家伙果然不是一般的背。
“他敢!”料想那傻小子也没那胆量可是郁忱鸣的确心头一阵焦急。
“老爷老爷!”朱管家迈着轻快的小步,翩翩然地飞奔进前厅,挥一挥衣袖,掩住悸动的心口,“吴、吴攻回来了!”
李殷偏过头,越过郁忱鸣的身影望去。
一个相府家仆装束,精神十足的少年,牵着郁忱鸣那匹比他本人还闷还无聊还古怪难伺候的宾士,站在前厅门外,一脸的土灰。
郁忱鸣大踏步地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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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一顿说是免不了了就希望宰相不要把自己扫地出门了现在就业形式紧张,他可不想那么早就回师门,给师兄弟姐妹看笑话。
下午郁忱鸣关照他给宾士喂点胡萝卜。
天知道他和所有四条腿的动物八字不合!
别说宾士,就是其他马房里的马,见了他都巴不得一头撞死。
其实他可以用妖力制住宾士,然后塞给它一桶萝卜让它不撑死也得恶心死。
但是想想,老是用妖力解决身边的事,他这人间行,又有何意义呢?
于是,他语重心长地和宾七谈起世界观来
未料宾士一个暴怒,踢飞了栅栏,拔腿就跑!
好死不死相府后门不知为什么开得老大不关!
吴攻就这样追着马儿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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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来的?”郁忱鸣看着他衣服上的几坨草泥。
“宾士遇到野狼,我把狼赶跑了,他就跟我回来了。”嘿嘿,从此他就成为了郁忱鸣坐骑心目中的英雄了吧!
“去洗把脸再过来。”宰相看起来心情不错,一直温温的,竟没有怪罪。
李殷已经在那边傻眼了。
这小子对我说话还没那么温柔过!真他妈见色忘义!
回转身,看看直了眼的李殷,不睬他。
洗完脸,换了身干净衣服,吴攻乖乖再去见相爷,听候发落。
朴素衣装盖不住的干净平和的少年,不是大得吓死人的双眼,却清澈得如透着水光的月夜湖泊,毫不修饰退却地望着陌生的自己。想必郁忱鸣也是被这么无瑕的眼瞳给慑服的吧!
“还不叩见将军大人!”朱管家在吴攻背后猛提醒。
“啊!拜见将军!”哇!将军欸!果然在宰相府混得出头!说不定明儿个又能见个什么大官!
吴攻刚要弯腰作揖,就被李殷一把拦截。
“呵呵,免礼免礼,某些人怕见不得你拜我哦!”回头看郁忱鸣的眼——好烫!
“你来相府多久啦?”李殷接过朱管家送上的茶。
“四个多月了。”应该没错吧!
“相府的日子过得惯吧?”看到郁忱鸣挥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
“很好啊!”吴攻开心地笑笑。
“宰相有没有为难你啊?”李殷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娘家人在问嫁过去的媳妇儿
“没有没有!”吴攻拼命摇头,谁敢为难千年妖精,疯了不是,“相爷对我好着呢,相爷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相爷了。”师傅说,甜话人都爱听。
听到吴攻对自己的肯定,不可否认郁忱鸣的自我膨胀了那么一丁点儿。
“真不留我吃饭?”李殷跟在郁忱鸣屁股后头,死气白赖地想在他家蹭饭吃。
郁忱鸣怎么不知,他蹭饭是假,想再和吴攻接触是真。
“没备酒招待你。”一点建设性意见都没给,还想赖这儿混饭!
刚才见过吴攻后,李殷一句“值啊!”,就知道吴攻果然深得友人肯定,之后他就巴巴地看着李殷和吴攻谈天说地无话不聊起来,好生酸溜溜!
李殷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单薄的少年,竟对名川秀陵诗辞歌赋都知晓一二,(吴攻:废话,几百年的我用走都走到了!都跟你们说,师傅说过,不仅要做一个有道行的妖精,更要做一个有品味的妖精!)和他攀谈真是嫌时少恨日短!李殷着实想交他这个忘年交。
“你是不是气我和吴攻说话?”李殷贼眼一转,“难道你和他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哈哈哈哈!”
给这个人白眼真是怎么都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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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攻坐在马房附近的草垛上,静静地调息。
出山之后,花在修炼上的工夫越来越少,要是被师傅知道他光顾着游戏人间荒废了道行,定会把他提溜回去。
相爷今天和李将军出门去了,临走李将军白痴状地看着郁忱鸣关照了自己一大堆东南西北前后左右的。
他初认识宰相时也觉得他挺闷挺死板的,怎么现在废话越来越多?
现在吴攻已经能吃惯米饭炒菜了,虽说吃不多,不过每次看着朱管家一脸求求你不好好吃饭相爷会扣我薪金的作孽请求,他就很菩萨心肠地大开饭戒。
上次很不巧,被个园丁看见自己在花园里玩采茶扑蝶——用嘴。那厮给相爷那头打了小报告,他刚把甜食衔嘴里没来得及品尝,相爷就风风火火地赶到,“给我松口!”
还好也已经习惯了相爷的数落,唉,人哪,这可是大自然赐予的天然美食,却不懂得其中精髓,可悲啊!可叹啊!可惜啊!
大概回了回真气,想起郁忱鸣的书房还没打扫,吴攻跃身而起,回头看看在一旁的宾士,露出爽朗一笑:“你是我交的第一个四条腿又没道行的朋友哦!”
李殷和郁忱鸣应邀到某部尚书家做客,心里都在想这处处想绊倒二人的老诈鬼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哈哈哈哈,二位贵宾能屈驾来到寒舍,老夫真是门楣添彩啊!”某部尚书摆出一看就知道是硬做出来的客气客气再客气,出来迎接比他年轻比他英俊比他高官厚禄才华横溢得教他恨得牙痒痒的郁李二人。
“不知侯尚书有何指教?”
“欸!何来指教!芙蓉、杜鹃,出来见过二位大人!”
李殷和郁忱鸣二人后脖子一阵紧抽,然后就闻见一股子浓烈的脂粉气味儿。
翩翩然出现的两个妙龄少女让他们瞧得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侯尚书的女儿也很难让人不抽风。
两个骨感女子跟她们爹整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尖嘴猴腮!
“小女侯芙蓉,见过二位大人。”粉衣女子向二人请安。
“小女侯杜鹃,见过二位大人。”紫衣女子向二人行礼。
侯大人故做亲热地拍拍已经杵掉的两个男人的肩膀,很是骄傲地介绍道:“老夫无福得子,膝下就这么两个丫头,大女儿芙蓉,琴瑟琵琶无一不精,二女儿杜鹃莺歌燕舞堪称一绝啊!她们俩很早就对二位大人仰慕”
滔滔不绝地推销起自己千金的侯尚书,没把两男子握得贼紧巴不得把这家子老小狂殴致死的拳头看在眼里,而他女儿们则趁机对他俩狂抛媚眼
寒颤
“我看那杜鹃对郁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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