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认真。
林锐蹲在边上:“老薛,你这不累啊?”
“累!”老薛涨红了脸说。
“那你还练啥啊?你练得再好也是养猪的啊?”
“组织,让我养猪,不是说,我不是军,人。”老薛又开始仰卧起坐。
“你养了多少年猪?”
“十八年。”老薛累得做不动了。
“啊?!”林锐惊了,“十八年?!那你当了多少年兵啊?!”
老薛闭上眼睛淡淡苦笑,声音下来了: “十八年。”
“你当了十八年兵,就养了十八年猪?!”林锐睁大眼睛。
老薛苦笑点头。
又开始玩命训练了。
林锐只能傻眼地看着他,搞不懂老薛到底是什么逻辑。
早上,林锐还在睡觉,被子被老薛掀了。
“操!干什么啊你?!”林锐怒了,伸手抓被子却抓不着。
咣!他的迷彩服和裤子都扔他身上了。
“起床!”老薛已经装束完毕站在他身前。
“我说老薛!”林锐哭笑不得,“我说你一个人发疯也就算了!何必拉我跟你一起发疯?
把被子给我!”
“我现在不是老薛!”老薛的表情很严肃,“列兵同志,我是你的班长薛喜财!昨天你
刚来,我让你适应一下!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成为我班战士!起床,跟我出操!”
“不是来真的吧?!”林锐睁大眼睛。
一木头枪就砸上来了,林锐赶紧穿衣服。
五公里老薛当然不是林锐的对手,但是老薛在农场人头熟悉,顺了门岗一辆自行车举着
木头枪砸林锐: “快点!再快点!”
“我操你全家老薛!”林锐边跑边喊,“你他妈的在我身上过班长瘾!”
“再快点!”
又一木头枪砸上来了,林锐赶紧跑。不敢骂了,呼吸不过来了。
五公里完了就是体能,老薛真的是一点也不含糊。直到林锐做完五个100 ,才算早操结
束。林锐累得呼哧带喘: “老薛,你别等我缓过来,我,我把你这猪圈给拆了。”
老薛又是一木头枪:“早操结束,现在正课!”
“啥?!”林锐惊了,“还有正课?!”
“喂猪!”
晨色当中,林锐背着背包,扛着木头枪在飞奔。老薛在后面骑车猛跟,举着养猪勺子追
着打。
“老薛,你当了十八年兵,喂了十八年猪,你不觉得亏吗?”
“亏,真亏。但是总得有人喂猪,我农村人,没文化,就知道部队干啥的都需要,有人
扛枪,就得有人喂猪——不然,你们扛枪的吃啥猪肉?”
“那你为什么还要训练呢?”
“我当一天兵,就要练一天武!我十八岁当兵,新兵连结束了,有的战友当了步兵,有
的战友当了炮兵,我就当了养猪的兵。我虽然养猪,但是没人跟我说,我不是个兵了。”
晨色当中,林锐对着简易沙袋怒吼踢腿,出拳如流星。老薛在后面扶着沙袋给他数数。
“老薛,你打过枪吗?”
“新兵连打过。”
“多少环?”
“一次也没着靶。”
“怪不得让你来喂猪呢!”
“农村人,没文化,不懂三点一线。现在懂了,也没人让咱打了。”
晨色当中,林锐在猪圈和黑猪巴顿角力,巴顿嗷嗷叫,林锐额头青筋爆起,浑身都是泥
水却不管不顾。老薛拿着秒表计时,也是嗷嗷叫林锐加油。
“老薛,打仗轮得着你吗?”
“啥话?我十八岁当兵那年,我娘就跟我说:”孩儿啊,你爷爷死在抗美援朝,你爹死
在抗美援越,都是好样的。你也不能跟家里面丢人。‘——轮不着,我就写血书,我要上战
场。“
晨色当中,林锐绑着沙袋在路上飞奔,老薛骑着自行车已经追不上他了。林锐正在哈哈
大笑,老薛拐到警卫班,跟班长说了一声,骑他们的三轮摩托出来了。林锐掉头就跑。
“老薛,你怎么总戴着那个狗头臂章啊?”
“哎——别乱说,这是狼牙!是军人的荣誉!只有咱们特种兵才有!”
“你算啥特种兵?特种养猪兵吧?”
“嘿嘿,就算是吧。我养了一辈子猪,在步兵团养猪,在炮兵团养猪,在坦克团养猪,
现在养到了特种侦察大队,也不算白当这个兵了。咱也算特种侦察大队的兵了。”
“老薛,特种兵对你就那么有吸引力吗?”
“老了,跟孙子说起来有个念想,你爷爷当过特种兵——咱可不兴揭短的啊,你不能跟
我孙子说你爷爷养猪!”
“行!那我就说你爷爷是特种兵!最棒的特种兵!”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
晨色当中,林锐跑上山头,背着背包,身上绑着沙袋,手里拿着那把木头枪。
他在山上站住,均匀地呼吸着。
阳光照射在他年轻的脸上,刚毅十足。
“林锐!快去门口!你对象来了!”
老薛跑进猪圈喊,脸都笑烂了。
林锐扔下猪勺子就跑,边跑边摘围裙。
快到门口犹豫了,这怎么跟谭敏解释啊?他想来想去只能说实话,就硬着头皮继续往门
口跑。
一出门口愣住了,哪儿有谭敏啊?
他就问哨兵:“班长,我对象呢?”
哨兵嘿嘿乐:“你小子命好啊,那不。”
林锐就顺着他的指头看去,没看见人,看见一辆白色尼桑轿车。
“哪儿呢?班长你就别逗我了,你把我对象藏哪儿了?”林锐就嘿嘿乐。
哨兵一脸严肃:“我藏你对象干啥啊?你对象跟车里呢!”
林锐一愣,将信将疑地走过去,绕着车小心看。当他看到司机座位旁边的时候,茶色车
窗无声落下。是一个戴墨镜的长发女孩,墨镜下面的嘴在乐: “林锐。”
“我的妈呀!”林锐一屁股坐地上了,“谭敏,你啥时候整容了?”
女孩已经下车,听见他这么说哈哈大笑,摘下墨镜:“你看看,我到底是谁?”
林锐站起来仔细一看,乐了:“哟——是,是你啊!”
“对,是我啊!”徐睫就笑,“怎么,不认识了?”
“认识认识,不过那时候你没这么精神,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林锐嘿嘿笑。
哨兵就笑着喊:“林锐,你对象来了,请客吧!”
林锐这才满脑袋情况,摸摸自己的脑袋:“我说——你干吗说你是我对象啊?”
“那我说我是谁?”徐睫眨巴眼睛问,“我说我不认识你,那你们站岗的能给我往里面
打电话?”
“我有对象啊!这个,这个解释不清楚啊!”林锐哭笑不得。
“得了!”徐睫笑着说,“别臭美了!你当你那么香啊?你比我小两岁,小毛孩子我看
得上你啊?你当逃兵的前前后后我都知道,我只是路过省城,顺便来看看你!毕竟你是我的
救命恩人!不是吗?”
林锐笑:“咳,那是顺手的事儿。”
“怎么,当逃兵,然后跑这儿喂猪了?”徐睫调皮地笑。
“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能摸到农场来么?”徐睫说,“走,去看看你们的猪圈!我还没见过呢!”
“臭的很!”
“咳,见个新鲜吗!”
老薛见徐睫居然来视察猪圈了一阵紧张,徐睫当然是怕臭的,只能用手绢捂着鼻子了。
老薛很过意不去,也不敢让徐睫喝茶,因为喝茶要放下手绢。徐睫倒是在林锐铺上翻起来那
些书,大多数都是高中课本。
“哟!你在复习啊!”
“嗯,我想考军校。”林锐说。
“嗯,有前途啊!未来的少壮军官啊!”徐睫换个手捂手绢。
“这都是谭敏寄来的。”林锐说。
“好女孩啊!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徐睫说,“还有什么难度吗?”
“我外语水平太次,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
“咳,找我啊!我就是外语学院的!”徐睫乐了,“这样吧,我给你定个学习计划,然
后给你寄几本不错的辅导书。只要你认真复习了,应该没问题。”
“真的?那就太谢谢了,我该怎么感谢你呢?”林锐高兴地说。
“叫姐姐。”徐睫调皮地笑。
“不叫。”林锐说,“我还救过你呢!”
“好,这次就免了!”徐睫说,“下一次,我再帮你,你就得叫姐姐了。”
林锐还没说话,隐约警报传来。
他们跑出屋子,老薛站在房顶看大队的方向。
“怎么了,老薛?”
“战备了,看动静,是大演习。”
老薛兴奋地说。
林锐几下子爬上房顶,看见大队那边车队在动的影子。
一种失落感袭上他的心头。
“老薛,你说他们有一天会想起来我吗?”
“会,我对你有信心。”
“为什么?我不过是个新兵,也许他们已经把我忘了。”
“你自己把自己忘了,才是真忘了。”老薛没头没脑冒出来这一句。
车队已经开拔,绕过盘山公路走远,终于看不见了。
林锐看着车队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能释怀。
“你自己把自己忘了,才是真忘了。”
林锐在嘴里默默地念叨着,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自己把自己给忘了:自己是林锐,是特
种侦察大队的兵,虽然现在养猪,但是自己拿过三等功,总有一天会回去战斗连队的。
这样一想,心里的信心又回来了。
92迅雷演习导演部。
大战即将来临,伪装网下的导演部人声鼎沸。军人们都很兴奋,战争哪怕是模拟的战争
都会给军人带来一种男人的阳刚。
刘晓飞和张雷还有十几个红牌学员穿着迷彩服坐在导演部外面的山丘上,无所事事。他
们可以看见远处铁甲兵团在集结,航空部队在转场,步兵部队在开饭,而他们这些未来的准
军官却在这里无所事事。
一列由高级越野车组成的车队扬着尘土急速驶来。
张雷定睛一看:“机会来了。”
“怎么?”刘晓飞顺着他的眼睛看。
“那个序列的车号是哪个单位的?”
刘晓飞看了一眼:“军区司令部的,中间那辆是老爷子的车。”
“我说机会来了嘛?!”张雷起身,“快快快!都列队坐好,唱歌!唱革命歌曲!”
“张雷,你整什么景啊?”队长就喊。
“报告!”张雷起身,“引起目标的注意!”
“什么目标?什么注意?”
“目标——军区主管作战的副司令员,注意——对一些未来青年军官在这里虚度时光的
注意。”
队长站起身:“胡闹!张雷,组织学员可以参加演习是学院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你
成心给我添乱是不是?”
“报告!我们的命令是参加演习而不是观摩演习!我并没有篡改学院的命令!”
队长哼哼两声:“强词夺理!——怎么,坐着不舒服了?”
“是!”
队长拿起帽子戴上:“我去上个厕所,张雷,你带队唱歌,没有命令不许乱跑。”
张雷就组织大家坐好:“注意——《侦察兵之歌》!来无影,去无踪,如行风,是闪电,
单枪匹马闯敌营——预备——唱!”
狼嚎一般的歌声起。
导演部的人出来看看,又回去了。
老爷子的车队停在外面,参谋们陆续下车。老爷子穿着迷彩服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那帮
年轻学员。他问:“这是哪个单位的?”
导演部指挥就回答:“陆军学院来参加演习的。”
“怎么坐在那儿?”老爷子问。
“他们没有演习任务,观摩。”
“士气不错。”老爷子就进去了。
刘晓飞看副司令进去了:“张雷,老爷子进去了。”
“看来没戏了!”一个学员沮丧地说。
张雷闷着脑袋想。
导演部里面,高级军官汇报了演习准备情况。老爷子认真听着,提了一些问题,得到比
较满意的答复。他正要说话,听见外面一片整齐的喊杀声。
老爷子起身,军官们赶紧都起身跟他出去。
老爷子就看见山丘上,年轻的学员们在进行格斗训练,杀声连天。
“你们胡闹什么?”队长跑了过来,“对不起,首长!这群野马驹子我不看着就要折腾!
我马上让他们停!”
“把他们给我带过来。”老爷子说。
于是学员们在老爷子跟前站成一排。
“你们,谁是头儿?”
没人说话。
“敢做不敢当?”
几乎同时,张雷和刘晓飞跨出队列。
老爷子看看他们:“谁是主官?谁是副手?”
“报告首长!主意是我出的!”刘晓飞抢着说。
“不,实施是我指挥的,责任在我。”张雷说。
“蛮仗义的么?”老爷子淡淡地说。
张雷刚刚要说话,老爷子举手示意停,随即看看自己的手表:“我给你一分钟时间阐述
你的想法。战争瞬息万变,这一分钟是宝贵的一分钟,是鲜血铸成的一分钟,希望你珍惜。
开始吧。”
“是!”张雷敬礼,“我想说的就是一句话——在战争时期,让一群年轻的军人观摩战
争,是不是一种极大的人力资源浪费?”
“我没让你反问我。”老爷子脸上没有表情。
“我的答案是——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我们是军人,投身战争是我们的义务,更是我
们的事业!我们不能坐在山头上等时间过去,等青春老去!我们都具有”
“时间到。”老爷子说,转身进去了。
“你尽给我惹祸!”队长怒了,“赶紧回去坐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家就悻悻地回到山丘上坐好。
一个大校跑出来:“你们准备一下,去红军司令部报到。刘军长会给你们安排任务,你
们现在是红军了。”
学员们欢呼起来。
在红军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