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蓝军的人。”张雷说。
“是老百姓,可能是哪个野营俱乐部的。”刘晓飞说。
“过去看看。”张雷说,“混点吃的。”
刘晓飞在左,张雷在右后,两人采取进攻队形小心翼翼地接近篝火。
离近了看见是五个人,三男二女。
两人还要往前进,突然暗处出来一条黑影直接就攻击刘晓飞。刘晓飞枪口一转,一枪托
砸在他下巴上,随即一个漂亮的屈膝顶肘,那黑影就飞出去了。
那五个人都起来了,惊恐地看着这边。
“我们是解放军!迷路了!”刘晓飞高喊,“你们别害怕!”
那五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中间的那个年龄稍微长点的:“你们过来吧,下这么大雨,过
来烤烤火吧。”
刘晓飞就扶起那个被打倒的黑影:“不好意思啊,误会。”
那个人掩饰地笑笑。
刘晓飞就扶着张雷进了那个被石头遮挡的凹处。
聊了聊才知道,这是一个三角翼俱乐部的,来长城飞三角翼。下雨了计划就搁浅了,等
天晴再说。张雷一听三角翼来了精神,他是空降兵出身,在部队飞过三角翼。
聊天的时候,那个人无意间问起了这么多部队在这里聚集干什么。刘晓飞说是演习。聊
天当中,张雷的脸色逐渐变得沉稳起来,他觉得不是特别对劲。张雷要去外面撒尿,刘晓飞
就陪着他。
没人的地方,张雷低声说:“这几个人不对劲,你别多嘴,也别让他们看出来。”
“怎么了?”
“他在套你的话。”张雷一脸坏笑,“我上学以前,孝感军部旁边揪出来过特务。就是
擅长套我们部队官兵的话,湖北安全厅还专门给我们部队上过一课。这手叫伺机套取,属于
特务技巧。”
“乖乖。”刘晓飞吐吐舌头,“你是说他们是特务?”
“是不是,也不委屈他们。”张雷有了主意,“别让他们看出来,明天咱们想办法收拾
了那个领头的。这雨下不长,明天天亮就有办法了。”
两人回去,刘晓飞开始顺着对方的话胡说八道。张雷一脸坏笑,仔细合计着明天的计划。
第二天,雨果然停了。三角翼俱乐部准备开飞,一架体育三角翼就停在了山坡上。张雷
抚摸着三角翼,不由赞叹:“好东西!”
“这个你们部队有吗?”那个年龄稍长的人问。
“怎么没有?”刘晓飞又开始胡说八道,“今年全都装备上了。”
“你们会飞么?”
“当然。”张雷笑笑,“这样好了,你让我们过过瘾,我们带你飞一圈。”
那人想想。
“你不是喜欢军事吗?”刘晓飞说,“我们带你从红蓝军上面都飞过去,我们熟悉演习,
还可以给你当义务解说呢!”
那人打定主意了:“好。”
三角翼只能坐三个人,张雷驾驶,刘晓飞坐上去,只能坐一个人了。那人刚刚上去,一
个女的就说:“他们也没开过,别有什么危险?”
张雷回头摘下风镜:“怎么,怀疑我们特种兵的身手?”
“你们是特种部队的?”那人眼睛一亮。
“是啊,跟你说也不明白!我们就是中国的兰波!走吧,路上说。”刘晓飞一拍张雷,
张雷发动三角翼。
三角翼滑行一段,起飞了。张雷看着罗盘,找准了方向,直接飞走。
彩色的三角翼从演习部队上空飞过。那人对下面看得很仔细,刘晓飞看着想乐:“我说,
你个军事爱好者看得还真认真啊!”
“这不是难得一见吗?你给解说解说?”
“不知道,知道也说不知道。”刘晓飞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人一惊。
刘晓飞的枪口对着他的太阳穴:“空包弹也有杀伤力的!你坐好了,小心走火。”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张雷在前面笑,“你也够能想的,弄这么个玩意从部队上面飞过去,玩
航空侦察,算准了部队不会注意民间的体育活动?”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公民的人身自由!”
“废话,合法还骗你上来干什么?!”刘晓飞不由分说破口说,“再动?再乱动老子让
你尝尝脑袋开花的滋味!”
那人沮丧了,沉默半天:“我就一个请求。”
“说。”刘晓飞说。
“我的军衔是中尉,给我一个军官应有的尊严。”
“这个跟我说没有用,跟保卫部说去吧。”刘晓飞一脸坏笑,“狗特务,这回可让我们
中头奖了!”
何志军带着搜索队正在底下跑,头顶飞过三角翼。他抬头注意看着,眉头皱起来:“那
怎么回事?!”
“是老百姓的三角翼?”一个干部说,“可能是到长城飞三角翼的,最近几年开始流行
这个了。”
“早不飞晚不飞,怎么偏偏演习的时候飞?!”何志军说,“追上去!”
车队追着三角翼开去。
陈勇在公路上设了哨卡,拦截检查过往车辆。一辆白色面包车开过来,远远减速了,又
加速过来。田大牛和乌云拦住了,上去检查证件。陈勇看看他们,都穿着三角翼俱乐部的运
动服。
“你们的三角翼呢?”陈勇问。
“坏在山上了,我们回去找工人。”一个女人说。
证件都没什么问题,陈勇正要放行,电台兵高喊:“排长!大队长命令,立即找飞三角
翼的!可能是特务!”
车里面的人刚刚要掏出武器,十几个士兵已经在一瞬间冲上来包围车,枪口都对准面包
车。陈勇一脚踢在车上,车颤抖了几下车身上一个陷窝,车里的人都吓坏了。
“妈的!再不老实,老子让你们都变成马蜂窝!”陈勇拉开车门,战士们冲上来抓人。
演习导演部的官兵诧异地看着三角翼在往公路上降落。警卫连的战士们立即冲了上去,
何志军的搜索队也来了,包围了三角翼。
刘晓飞押着那人下来,张雷下了三角翼还是一瘸一拐的。两个兵就上去扶他。
何志军走上来,两个特种兵上去按到那人,搜身,搜出手枪等物。随即按到就捆上,总
政保卫部和安全部的同志们过来接走了这人。
刘晓飞敬礼:“何叔叔!”
何志军看看他:“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都这么大了?”
刘晓飞笑:“是,我现在已经在陆院了。”
“不错。”何志军笑,“这是谁?”
“报告何大队长!陆军学员侦察指挥专业17队学员张雷!”张雷站直了敬礼。
何志军看看他,似乎觉得眼熟:“你飞的三角翼?”
“是。”
“你怎么会飞三角翼的?原来是空降兵的?”
“是,空降军侦察大队。”
何志军点点头:“难怪。——你叫张雷?张云你认识吗?”
“我哥哥。”
何志军脸色凝重起来,沉默半天,随即拍拍他的肩膀:“好样的!将门虎子!你们都好
好干,毕业了我去找你们领导要人!别回去了,都来特种侦察大队!”
两人都兴奋地敬礼:“是!”
冯云山过来和何志军告别:“何大队长,有缘分再见了。”
何志军敬礼:“保重!”
冯云山淡淡一笑,带人上了直升飞机。
直升机飞走了,何志军还在想着什么。老爷子从导演部刚刚出来,他就迎了上去:“副
司令!这个三角翼能不能留给我?”
“怎么?地上折腾还不够,准备当天兵天将?”
“这是个好东西啊!”何志军眼神放光,“如果在晚上,它噪声小隐蔽性强,容易达到
突击的突然性!”
“你拿去吧。”参加演习的军区空军司令员眨巴眨巴眼,“这个玩意我们空军看不上,
送给你当玩具吧。”
大家就笑了。
何志军兴奋起来,敬礼。他转身喊:“拖回去!注意别弄坏了!”
军医大学礼堂,学员们坐得整整齐齐,台上是刘晓飞和张雷。张雷在绘声绘色讲怎么抓
特务,刘晓飞在偷眼对底下傻乐。何小雨忍住笑,毕竟干部和领导都在,但是脸上的骄傲是
按捺不住的。张雷算半个兵油子,所以讲起来也不是那么干涩,真有点单田芳说评书的味道。
底下女生们不时被逗得咯咯笑,会场气氛很好。
“哪个是你男朋友?”坐在何小雨旁边的刘芳芳小声问。
“那个,跟土鳖似的,不吭声的是。”何小雨故意不屑地说。
“那我就放心了。”刘芳芳点点头。
何小雨一听,想说什么,但是想到方子君和张雷毕竟没确定关系,就没说出口。再看刘
芳芳,满脸红光,随着张雷天马行空的讲述很有点魂游天外的劲头,心里觉得不好。
“这个家伙,太能煽呼了!”何小雨心里就有几分恨。
张雷却浑然不觉,正在台上比划,这时看见礼堂后面进来一个人。方子君悄悄进来,在
后面找了个空座位坐好。张雷立刻就觉得不自然了,挥舞起来的右手停了一下,接着就说:
“晓飞,还是你说吧。”
刘晓飞没想那么多,就继续说下去。不过他说的就不能和张雷比了,没那么多的弯子,
直接把过程叙述完了了事。
张雷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方子君脸上。
方子君起初没觉得有什么,她今天是来找何小雨的,听说她们都来礼堂听报告就也来了。
等她发现台上坐的是张雷和刘晓飞,张雷的眼睛已经如同探照灯一样射过来了。
方子君是见过世面的,还怕这个?迎着上去,张雷的眼睛带着几分得意,也带着几分炫
耀。方子君一眼就看见他胸前的二等功勋章,倒是真的愣了一下。在和平年代,军人要拿二
等功,不残废也得是受重伤,这两个军校的浑小子居然全身安康堂而皇之佩戴二等功勋章还
敢作报告?再一看横幅明白了:防谍保密教育报告会。
扯到国家安全就不好说了,国家安全无小事。原来二炮工程兵部队的一个炊事班长,就
是因为在导弹工地附近发现特务来照相,举着饭勺子给他抓了,临退伍得了个一等功。害的
那些兵后来没事就拎着棍子满山找特务,就是有特务也早给吓跑了。——方子君是老兵,这
点常识是有的。
但是方子君迎着张雷的视线看,就看出问题了。
高低错落蒙着迷彩布的钢盔,摇曳的无线电天线,血一样鲜红的夕阳。
一张张涂抹厚厚伪装油彩的如同原始部落战神一样的年轻的脸。
无声升起的国旗,和那嘶哑如同雷鸣一样的宣誓。
那双充满傲气的眼睛,在钢盔的阴影当中闪烁着冰一样的寒光。
佩戴一等功勋章的排级干部张云站在队伍里面,举着自己的右手庄严宣誓: “
宁死不当俘虏,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于是站在他们侧面拿着酒碗的女兵们就都在这壮士们雷鸣般的宣誓当中肝肠寸断,泪流
满面。
宣誓结束,喝壮行酒。
女兵们按照次序走上前去,排在勇士面前。方子君的次序是她们都安排好的,于是就在
张云的面前。
张云敬礼,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啪!啪!啪!
十几个酒碗在地上都摔碎了。
张云高举起酒碗,看着方子君的眼睛,啪地在地上摔碎。
酒碗的屑子飞起来,甚至溅到了方子君脸上,但是她没有闪躲。
两个人无声地注视着,都是火辣辣的眼神。
胸前的军功章都被摘下来,交给逐一来收的参谋,装入各自的遗书信封。里面还有自己
的几根头发、指甲屑或者是别的什么纪念品,还有就是这些冷冰冰的军功章。
张云却没有将军功章交给参谋,他摘下来,别在方子君高耸的胸前。
方子君忍住的眼泪又下来了。
“向右——转!”
队长粗犷的声音吼起来。
刷——勇士们向右转。
左臂上的飞鹰臂章一下子整齐地出现在女兵们面前。
“出发!”
勇士们齐步走,远处的炮兵阵地开始密集射击,渐渐黑下来的天幕上弹道清晰可见。战
争之神让黑夜变成了白昼。
方子君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一下子冲上去,从队列当中揪住了张云。张云转过身,
方子君扑在他的身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方子君的眼神火辣辣地看着他,张云一把抱住方
子君柔弱的身子,干得裂缝的嘴唇覆盖在了方子君的红唇上。两个人抱得紧紧的,也吻得紧
紧的,恨不得将生命胶合在一起。方子君感觉不到嘴唇上到底是什么味道,伪装油膏、泪水、
高度茅台酒、烟味都掺杂在一起。
血腥味,渐渐在方子君嘴唇里面弥漫开来。
张云没有喊疼,甚至没有任何表示。
缓缓地,方子君被张云放下来。
张云的嘴唇被方子君咬破了,在渗透着血丝。
“等着我。”
张云嘶哑的嗓音就是这么三个字,转身和自己的分队在一起。
分队上了三辆大屁股吉普车,在红土路上开始颠簸。远处炮兵还在密集射击,火箭炮也
参与了,如同蛇啸一般吐着死亡的信子。大地在震颤,因为战争的男性力量。
“我会等着你!”
方子君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喊。
勇士们的身影消失在看不见的黑暗之中。
方子君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女兵们围上来试图安慰她,却都是泪流满面。
张雷惊讶地发现礼堂后面的方子君泣不成声。
此时报告会已经结束,女孩们上来让他们签名。
他的眼睛追随方子君跑出礼堂。
刘芳芳挤过来,脸上兴奋地全是红晕:“你太棒了!”
张雷还没回过神来。
“给我留下地址吧,我要给你写信!”
女孩的眼睛火辣辣。
张雷犹豫了一下,看见人群外面的何小雨在用异样的眼神注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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