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知道我的!”
“那你想去哪里?”刘勇军慈爱地看着女儿,“你说,我给你破例走个后门。安排个安
静的环境,没人认识你的环境。”
“西藏。”刘芳芳平静着自己。
“西藏?!”刘勇军一惊。
“对,我想去阿里。”刘芳芳的眼泪无声流淌,“那里距离上天更近一些,那里的污染
也最少,环境——最干净!”
“那里条件非常艰苦,对你和孩子都不好!”刘勇军说,“你在内地或者沿海找个部队
不好么?”
“我想向上天赎罪。”刘芳芳平静地说。
“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孩子的错!”刘勇军着急地站起来,“这个我不能同意!”
“你的外孙子,应该在一个健康的环境茁壮成长。”刘芳芳哭了,“我不想他也在我这
样的环境长大那里条件艰苦,但是没人认识我们,等他长到18岁了就当兵还是可以
回到你身边的”
刘勇军看着泣不成声的女儿:“你也不能在西藏长期工作,我可以妥协,让你换个环境
安静一下——孩子生下来,你就跟他一起回来!”
“为什么?”刘芳芳抬起泪眼,“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你是我的女儿啊,我能不这样做吗?”刘勇军着急地在屋子里面转圈,“你还怀着孩
子,你能在那样的地方生活吗?”
“那你的战士,为什么能在那样的地方生活?!”刘芳芳愤怒地站起来,“每年A 军区
那么多的援藏干部,为什么能在那样的地方生活?!他们可以在那里生活战斗工作,我为什
么不能?!”
刘勇军看着刘芳芳失语了。
“爸爸,我以为你和妈妈不一样”刘芳芳含泪摇着头,“原来我错了”
刘勇军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扶住了桌子。
“你和妈妈是一样的”刘芳芳哭着说,“你们都是一样的人!”
刘勇军看着窗外夜色当中的军区大院,没有说话。
“我今天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我是你们的女儿!”刘芳芳高喊着,甩手出去了。
门咣地关上了。
刘勇军的身躯颤抖几下,疲惫地坐下了。
很久很久,黑暗中的刘勇军颤抖着手拿起电话:“军区总机,给我接成都军区参谋长
”
晨色刚起,一辆普通的猎豹吉普车开入空军运输机场。穿着衬衣和军裤的刘勇军下车,
看着女儿背着背囊从后面下来。刘芳芳穿着常服,看着远处正在进场的草绿色军用运输机。
“空军往西藏运物资,我给你走了个后门。”刘勇军说,“上尉,我想你是会理解我的,
你毕竟怀孕了。我不想让你忍受火车的颠簸之苦,你直接飞到拉萨,然后当地军区会接收你。
到了拉萨,你就要和别的干部一样,坐军卡上阿里了。他们知道你怀孕,会让你坐驾驶
室,这不是因为我的照顾,是因为你的客观情况。”
“我明白。”刘芳芳说。
刘勇军看着女儿,声音开始颤抖:“你会去阿里军分区医院代职,能不能在那里待下来
你要听从当地军分区领导安排。他们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只是知道你是A 军区支边的干部。
如果当地部队领导认为你不适合在阿里工作,你要听从指挥,下到海拔低的部队去。”
刘芳芳不说话。
“这不是我的安排,昨天成都军区的领导也是这样说的。”刘勇军着急地说,“不是所
有的人都可以在阿里工作的,芳芳!”
“只要有一个战士可以在阿里坚守哨所,我就可以。”刘芳芳坚定地说。
机场的空军师长走过来敬礼:“刘副司令,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刘勇军点点头:“我知道了。”
“副司令员同志,我走了。”刘芳芳敬礼。
刘勇军看着女儿不说话。
“副司令员同志,请你允许我登机。”刘芳芳大声说。
刘勇军回过神来:“啊,知道了。”
刘芳芳再次举手敬礼。
刘勇军还礼,右手贴在花白的头发旁。他的右手再次放下的时候,声音变得严厉:“可
以登机!”
“是!”刘芳芳利索地向后转,挥臂走向那架等待起飞命令的运输机。
刘勇军追了两步又站住了,看着女儿的背影。
刘芳芳径直走向运输机,飞行员拉她上去。舱门马上要关上了,刘芳芳突然高喊:“等
等——”
刘勇军听不见她说什么,但是看见她在机舱门口转身了。他大步跑过去,只要芳芳说一
句话我不走了,他马上就把女儿接走!
“爸爸——”刘芳芳双手放在嘴前高喊,“别忘了吃药——”
刘勇军的脚步慢慢停住了,泪花涌上了他的眼睛。他张开嘴却失声,只能默默举起右手
慢慢挥着。
刘芳芳眼含热泪,对父亲敬礼。
刘勇军立正,一个绝对标准的军礼。
舱门关上了,运输机滑行着,起飞了。
刘勇军举着右手,对远去的女儿敬礼,泪水慢慢流下来。空军运输机师长走过来:“副
司令,她是您的”
“我的女儿。”刘勇军放下右手语气平缓起来。空军师长看着他不是一般的惊讶,猎豹
吉普车开过来,刘勇军上车:“特种大队。”
车开走了,空军师长对路过身边的车敬礼。
不是下级对上级的礼仪,是一个老兵从内心深处对一个真正的军人的敬礼。
“中国人民解放军A 军区陆军狼牙特种旅旅长,雷克明大校!”刘勇军宣布。
“是!”雷克明起立,敬礼。
“特种旅第一特种大队,代号‘苍狼’。”刘勇军面色严肃,“代大队长张雷中校,副
大队长刘晓飞中校!”
“是!”两人起立敬礼。
“特种旅第二特种大队,代号‘豺狼’。”刘勇军继续宣布,“大队长陈勇上校,副大
队长林锐中校!”
“是!”
“特种旅直升机大队,代号‘天狼’”
“同志们,这是新世纪中国军队迎接未来挑战的重大改革之一,也是历史赋予你们的机
遇。”刘勇军的声音很庄重,“中国陆军特种部队走向未来的使命和责任,压在你们这一代
军人肩上!希望你们继往开来,去赢得新的胜利!”
全体特战军官起立:“勿忘国耻!牢记使命!”
“勿忘国耻!牢记使命!”字样的标语牌在训练场墙壁上立起来,特战一连连长田小牛
中尉扯着脖子喊:“那个命字,再左边点!下来一点,对对对!好了,固定固定固定!”
特战二连连长董强中尉带着战士们在重新喷特种障碍的迷彩色,一片烟雾,大家都戴着
口罩和风镜。他摘下口罩走出来抽烟,田小牛一脸喜不自胜跟自己的战士说:“命命命,这
个命字好啊!命好咱们就挂牌子,命不好他们就得喷漆!是不是啊一连的同志们!”
“是——”一连的战士们怪笑着敲钉子。
董强看看田小牛,对自己连队的战士喊:“同志们,咱们是民兵还是特种兵啊?怎么混
进来一个民兵连长啊?”
二连的战士们一片哄笑。
田小牛哈哈笑着跑过来蹭了董强一颗烟:“你说我民兵就民兵了?”
“这回还惦记着回你们村去当民兵连长吗?”董强笑。
“那不行,咱不能再当民兵连长了!”田小牛嘿嘿乐,“我估摸着吧,如果我再转业起
码得是乡民兵营长了!”
一连二连的战士们都笑了。
“你就惦记你那个民兵吧!”董强苦笑着说。
“牛啊——”
田小牛一听眼睛就直了。
“牛啊——”
田小牛一个向后转,眼睛绝对是直了。
一个农村妇女跟几个农村老头在一个战士的带领下走入训练场,妇女高喊着:“我的牛
啊——”
“妈——”田小牛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董强还没反应过来,田小牛已经跟风一样飞过去了。田小牛的妈妈一把抱住田小牛高兴
得不知道怎么好了:“我的牛啊——”
“妈!”田小牛高兴地说,“你怎么跑部队来了?”
“你这成年累月也不能回家,还不行妈来看看你啊?”田小牛的妈妈抹着眼泪看着田小
牛,“这高了,壮了!当干部了就是不一样啊”
董强跑步过来敬礼:“阿姨好,我是田小牛的战友董强!”
“咱牛信上老说你!”田小牛的妈妈高兴地拉着董强的手,“咱牛老说,没有你的帮助,
他现在肯定回去当民兵连长了!没想到现在出息了,当了解放军的连长!”
一连二连的战士们都哄笑,董强也笑了。
“赵叔,常叔,你们怎么也来了?”田小牛惊喜地握着老头们的手。
“这不一听说我要来看你,咱村的老民兵连都要来!”田小牛的妈妈骄傲地说。
“对!”老民兵连长赵叔沟壑密布的脸都笑烂了,“咱们民兵连的老弟兄们都抢着要来,
我跟常指导员一合计就说——不中!咱牛现在是连长了,工作忙!去那么多人咱牛还工作不
工作了?都不许来,我跟常指导员就代表了!”
“咱牛是咱村的骄傲啊!”常指导员也是笑得无法形容抚摸着田小牛的迷彩服,“哎—
—现在这军装真好看,都是花的!看看,都21世纪了咱部队还是艰苦朴素,这胳膊上膝盖上
都打着补丁啊!好好好,不忘本!”
田小牛急忙戴好奔尼帽退后:“敬礼!”
“好好好!”赵连长和常指导员都是眉开眼笑,举手还礼。
刘勇军和将校们巡视着部队,进了训练场。他们看见了,刘勇军笑:“怎么,家属来队
了?”
“好像是田小牛老家的。”林锐说,“我叫他过来!”
“别。”刘勇军笑,“我们过去,人家大老远从老家来咱们得过去!”
战士们都围上来帮田小牛老家来的人拿东西,田小牛看见常指导员背上的筐子背着一个
布裹好的长长的东西:“这是啥啊?哎哟,这么沉啊!”田小牛接过来的时候差点掉在地上。
“可不敢打碎了可不敢打碎了!”老赵和老常几乎同时抱住了筐子,“这可是咱们村的
老民兵们一起上山选的石头,打磨好了找村里的文化教员写的字,我们一下一下轮流刻好的!”
“啥啊?”田小牛纳闷,“这么金贵?”
老赵和老常不肯给战士,自己把筐子放下,颤颤危危抱出来那个布裹着的碑立在地上。
黑布一点一点被两位老民兵揭下来,露出利剑形状的石碑。
所有在场的官兵都惊呆了。
三面刃的黑色石碑,利剑向天。
每面刃上都刻着一行精心写就的楷书,字数相同但是内容不同。
老民兵赵连长看着田小牛和战士们:“这是我们民兵连的老弟兄们,一下一下轮流刻出
来的!是送给咱牛的礼物,咱牛现在是解放军连长了!这块碑咱牛得立在心里,立在心里!”
老民兵常指导员看着大家:“我给大家念一念啊,这是我们村民兵连的老弟兄们给咱牛
的一点心意!写的不好你们都别见笑啊—— ”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主权神圣不可侵犯!
“中华人民共和国领空主权神圣不可侵犯!
“中华人民共和国领海主权神圣不可侵犯!”
“老人家!”
大家都看去,官兵急忙立正敬礼:“首长好!”
刘勇军还礼,带着将校们过来:“老人家!这个碑送的好啊,送的好!”
“首长!”老赵和老常两位老民兵急忙站直颤巍巍的身子。
刘勇军把他们的右手都放下来,看着两位老人:“送的好!我打个秋风,这块碑能不能
让我带走?”
老赵和老常很为难,互相看看。老赵说话了:“首长,这个是我们村民兵连送给咱牛的!
不好转送给你。”
“对不住了首长。”老常也很抱歉,“咱也没想到会遇见首长,我们农村人没见识。”
“没关系。”刘勇军伸手制止正要说话的田小牛,“既然是你送给田连长的,那么就留
下来在这里。”
“谢谢首长,谢谢首长。”两位老民兵很歉意地说。
“全体集合——”刘勇军脸色一变。
一连二连战士们急忙在他面前站成两个方队,将校们在方队前面站成一个横队。
两位老民兵和田小牛的母亲都傻了,觉得首长生气了。
“首长,我们农村人没见识,这个碑”田小牛的母亲着急地说。
刘勇军只一伸手,田小牛的母亲就不敢说话了。
“你们是老民兵,老民兵。”刘勇军点着头,“很好,很好!”
两位老民兵不敢说话,看着首长。
刘勇军大步走到队列前,向后转:“全体都有——听我口令!”
军人们挺胸抬头。
“敬礼——”
刘勇军高喊,庄严地举起自己的右手贴在将军帽檐边上。
刷——
身穿常服的将校们和身穿迷彩服的官兵们一起举起右手,庄严敬礼。
“首长,首长,这”两位老民兵摆着手,“这可使不得啊!”
“你们是我见过最出色的解放军战士!”刘勇军的声音有些发颤,手还没有放下来。
两位老民兵鼻子一酸,都流出热泪。
“我们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刘勇军坚定地说。
两位老民兵哭出声音来,举起自己颤抖的右手向官兵们还礼。
“这块碑,我做个主。”刘勇军放下右手声音平缓,“雷克明!”
“到!”雷克明跑步出列。
“把这块碑,给我立到特种旅办公楼的草坪上去!”刘勇军厉声命令,“你们旅常委和
三个大队的常委,每天早晚点名都给我读三遍!”
“是!”雷克明敬礼。
“谢谢你们。”刘勇军和两位老民兵握手,“我们还有事,只能先走了。希望我的部队
给你们留下良好的印象,不会让你们失望!”
将校们跟着刘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