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晚,本想和叔父对弈两局,现在看来——我还是去找迤逦对弈较好。”
佘雪晴笑吟吟地背手离去。
屋内留下佘青与□的阿琼面面相对。
金色的夕阳从窗格间透了入来。佘青盘腿坐在榻上,雪白榻面,墨色低几,都染住金黄。阿琼的浅黄纱衣,亦被染得嫣红如醉,早已将茶渍吸收干净。
“关窗。”佘青看住阿琼开口。
“呃?”阿琼一派娇憨。
“关上窗,才好慢慢厮磨。”佘青的语声慵懒,神色间非男非女,亦进亦退,□和诱惑竟似漂浮不定捉摸不透之物,在他全身流转。
窗棂掩映。
“你想这个机会很久了吧?”佘青站起来。他未穿袜,赤足站在榻上,被茶水濡湿的一片袍子贴住身体,现出大腿的线条。
阿琼望住那线条。
似他平时写字时那般行云流水那直中带曲,刚而柔媚,修长难耐的线条,像一个“是非”的非字,左边的一竖;又似一个“周旋”的周字,右边的一勾。
阿琼软倒在地榻上,抬头看住佘青的同时,佘雪晴已经会同迤逦,在书院的前后两院之内,以手印结法,布下了森罗妖网——一时间,夕阳光色隐遁无踪,漫天阴霾,绿光点点环绕;一座雪晴书院,外人若是从湖岸观之,仍是玲珑建筑;从内向外看去,却是云遮雾绕,不见西湖!
佘青缓缓跪下来,将阿琼按在地榻。
整间课室铺满高起数尺的软榻,入内需要脱掉鞋履,写字时每人凭据尺高低几,盘腿习练。
此时众矮几撤去,一整间的白色软榻,竟成最为妥贴的欢场。
阿琼面上已经升起红潮。
佘青修长十指,在她肌肤上慢慢摩挲。线索力道,都饱含蛇媚,激起雌性天然欲火——他身为灵蛇一族,雌雄之间可自由转换,从前更是曾以女体行世千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亦更精擅于男欢女爱;亦没有人可以在他手下,硬自克持,隐忍不败。
阿琼叫喊出声。
欲火熊熊。
佘青以唇覆下来,阻止她的扭动和喊叫。两枚皓腕,亦被佘青禁锢般按在榻上,不得动弹。她手腕之上以红色细线系以金铃,娇颤之间,金铃发出些微振动,带起细细的声响。
“先生”阿琼已近迷醉,口中低呼,身躯之上,已是情热无俦,一片烫手。
(2)
合欢夜色之中,眼看着,用不到佘青真正出力,阿琼便已接近魂飞之境。
佘青的手在她身下加速拂动,阿琼娇吟连连,忽然全身一搐,大声呼了出来。
佘青另只手覆在她丹田之上,一股灵气直直窜出,却被佘青堪堪握住。
灵气如同活物一般,撕咬佘青手掌,一时间,西湖水面,竟也随之波动!
佘雪晴低咤一声,与迤逦双双发力。
雪晴书院在雾气中隐得更深。
细细小雨如丝,无声无息倾下。
雪晴负手眯眼站在院中。
“怎么了?是你召雨?”迤逦伸手幻出油纸伞,裙裾拖在地上,一点不湿。
“我同你联手布雾,如何分神召雨?若猜得没错,‘他’的功力,我果然不曾吸尽——此刻与那仙气搏斗,他藏捺不住,终于引来天时感应。”
“也即是说,无需我们布阵,他原本就能收拾得了对手?”
“外面是龙气。猜得没错的话,”佘雪晴看一眼迤逦,“该是最憎蛇的那位到了。”
——那边房内,阿琼已经软软失去知觉,昏迷于白榻之上。
佘青手中仙气一点一点挣脱出来,鲜血无声顺着佘青的手腕流下,白纱尽红。
仙气终于一聚。
天雨渐收,却猛地一下暴烈起来,远处闷然一声重雷。
屋顶上一声清喝。
“敢与我龙族来比引雷之术?可笑!”
声音隔着重雾,隐约如仙音下凡。
佘青与迤逦四手结印,翻飞幻化。
雾气蓦然向外扩散十丈。
——房中仙气凝成实体。
琴楼中那个貌美□之形状显露出来。
但之前潇洒倜傥的风度却换作了凝重神色,眉心红痣挟着光华缓缓出现。
“童子不好好司财,却为何要学人间妖魔,来尝这情动之苦?”佘青嘴角噙笑。“可惜童子乃是男身,若是换了令师姐龙女的话,当能更加感同身受阿琼所受的□滋味。”
细细看,虽然善财化作仙气的主体已经逃出,但佘青指爪之中,却握紧了一个圆圆光点。
善财童子望住那光点,显然投鼠忌器,却又不甘为佘青所控。
“青蛇,果然又是你在搅风搅雨——白素贞封于塔内之时,你答应过家师什么?”
“我应承紫竹林主人的是,二十年内不再招惹人间是非。可并未应承过,若她的弟子门人撞入我网中之时,我亦要现大慈悲相。”
佘青走过去,伸手轻轻抚摩善财的俊俏脸蛋。
“难道近日杭州城中吸人元阳之事与你无关?那个在青楼待价而沽的小蛇精与你无关?还是这间招纳了许仕林的雪晴书院与你无关?”善财冷笑。
佘青手中一紧。
善财一声惨呼,跪倒在地。
佘青扯起善财的头发。
“若我要吸人元阳的话”他语声轻悄,带着三分狎昵,三分淫邪。“不如找你,童子之体,数千年清修,不知道一朝为人所破,又有几许补身?”
善财被他扯得直直仰起脖颈来,佘青俯首,唇齿便覆了上去。
偷看的迤逦无声无息地跳开。
佘雪晴就负手而立,懒得观看。
迤逦斜眼瞥他。“真真是俊美清圣——怎么,你嫉妒啦?”
“嫉妒谁?”佘雪晴面色如冰。
天边一丝微光绽露。
西湖上浓雾终将消散。
雨停风收。
一缕剑风扫过,瓦片簌簌震动。
一身金纱衣裙的女子,自天而降。
迤逦靠在佘雪晴肩上,以眼角扫那女子一眼,吃吃笑起来。
“还以为龙女会有如何姿色,原来不过如此。”
金色长剑出鞘,带出一片水月光华。
“将我师弟交出来。”
“哦哟,龙姑娘的水月剑真是骇人,雪晴,我们躲远一些吧?”迤逦缠绕在雪晴身上,声如娇喘,意态横生。
“蛇性最淫,果然妖孽。受死罢——”龙女剑意挟怒。
佘雪晴正等她愤怒出手的这刻。
龙女本为善财护法,善财气息陡然间为青蛇所制,龙女又遇浓雾,危急之下,便贸然出手。
龙女最恨蛇族,却并未把眼前布局,和不久前令她师尊费尽心机才吃力收复的白蛇之事,联系起来。
她剑掌同出,一心想要将眼前妖孽擒下,慢慢逼问善财童子的下落。
只可惜在她擒下迤逦之前,佘雪晴的阴柔掌风已至。
龙女身上一凉。
她有龙气护身,寻常攻击并不能伤害她。但佘雪晴这一掌,却并不是冲她而去。
掌风只是挫碎了她身上衣衫,一时间,金色细碎绢纱飞散,化为粉末向天飘去。
龙女的□展现出来。
如果此时追击,龙女可以擒下迤逦,或致她死命。
但她下意识地回手护住自己身躯。
一剑横胸,手掩妙门。
主动放弃攻击的后果,就是下一刹,突破龙气的指劲扣住她的腕脉,将她牢牢制住,不得动弹。
雪晴赌赢。
迤逦故作娇痴地拍手。“紫竹林座下天之娇女,一出生就是华贵无俦的龙族公主,身段肌肤,倒是不差。”
佘雪晴反手没收龙女手中剑,扔给迤逦。“去里面看看。”
朝阳正起。照得龙女□泛出金色,而她面色,却是赤红羞愤,欲死难仙。
——佘青将善财压在榻上。
边上就是阿琼□,滑腻撩人。
善财面色诡异,佘青的单手就如同世上最可怕的武器一般,攻击着他的心志。
悄语却凑在耳边。“杭州城内之事我可以设法平息,不再发生。但是许仕林——呵呵。你敢不敢欺师?”
善财一震。
“到许仕林二十岁为止,这十五年内,你假意执行师命令,按时回报紫竹林主人,就说许仕林一切平安就好。”
“实实际上呢?”善财忍住身上酥麻感觉,额头上有豆大汗珠涔涔而下。
他身前变化,却已经瞒不了人。
佘青指尖一送。
善财惨呼。
“我自然不会将我自己的侄儿怎样。只不过,他会在我教养下长大而已。”
善财咬牙。“许仕林并非凡人。”
“我知道。”
“他身负使命。”
“我也知道。”
“青蛇。”善财哑然而呼。“你最好莫要动什么太大的心思。这不是你能玩得起之局面。”
“怎么?”佘青微笑。“不空绢索跟你透了几分?”
“家师家师”
“所谓观自在,无眼界,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他轻诵大典。“既然紫竹林主人玩得起,青蛇又为何玩不起?呵。”
“你怎配和家师相提并论!”
“不配么?”
佘青转到善财身后。
善财痛得向前跌落。佘青扯住他发丝不放,嘴唇在他肩头轻蹭。“不用挣扎了,你师姐已经被外面的人制住。不空绢索正在闭关,救不了你们。”
“就算我答应也会再有别人而且你又如何保证,我不会反悔?你,你,不要!”
佘青一笑,退出他。
善财低呼一声,冷汗自额头流下。
“也对。为免你反悔,就以龙女的龙筋为质好了。”佘雪晴的声音冷冷传来。
迤逦正押着龙女推门入来。龙女浑身□,眼见善财,娇呼一声,掩面而泣。
佘雪晴紧随,冷冷接口。“又或者,便以我蛇族灵药,让二位这师姐师弟之间,行些欢愉之事。这个把柄,相信足够分量?”
善财龙女双双惨呼。“不要!——”
“算了。”佘青温柔地将手中善财灵元交给迤逦。“我信两位上仙不会是朝秦暮楚,两面三刀,不受信诺之徒。”
佘雪晴目光如剑,直逼入佘青眼中。
明明失去所有功力,却能够擒下善财童子,一举奠定胜局?
佘青只是温柔低头,起身而去。
(3)
后院中朝阳颇为温柔。
佘雪晴为佘青包扎手上被善财灵元刺伤之处。
裂口纵横,如梅花映雪。
“怎么,有什么可解释的么?”敷衍地包扎完毕,佘雪晴终于开口,望正佘青眼眸。
“我只不过是修了人欲大法第七重而已。”佘青温柔攀住他肩头。“第七重,恰巧是阳阴再换,往复流水之格局。之前我不愿放弃功力,亦不愿转回男体,所以修到第六重就此罢手。你迫我转体,又要我功力,我只好感概,也许只能以天意解释。”
“若不是为了制服善财童子,你还要将戏作到什么时候呢?”
佘青正色。“非我作戏,此法我并未修成;现今除去维持我人身不堕之外,每次运用功力之后的第二日起,到下一个月圆为止,都不可再动真气,的的与凡人无异。”
“哦?是么?”佘雪晴转身背手。“一朝欺人,再不取信。”
“雪晴。”佘青虽甘雌伏,却难得温顺至此,主动将唇贴上雪晴耳畔,吐气如兰。“待我修成,我的功力,你可以再要一次。灵蛇交尾大法随时可行——”
“免了。”雪晴一扬手,推开佘青。“信口开河的功力,我可要不起。”
佘青蕴含无限风情一笑。“纵使是我不该瞒你,但我好歹算是你的生父,原谅自己父亲一次,有什么关系?”
佘雪晴语气极淡。“——说这么恶心的话,是故意想要折磨我,令我不知如何立足于三界之间么?令我痛苦,你真会快活?”
“冤枉。我心心念念,盼你快乐满足。”佘青随手折下院内柳树上枝条,递给雪晴。“若还是不甘,不如发泄一二?”
他蜕下身上淡青色袍子。
麻布堆积在脚下,内里并无片缕。
佘雪晴反手,轻轻一柳条抽在石桌之上。
柳叶四处飞散。
“你先前与善财之间,可是颇为缠绵。”
佘青避而不答。“你看天光,还有半个时辰,学子便来书院。”
雪晴忽然抓过佘青的手,狠狠咬了下去,直至洇血。
旭日饱饱在天边挂住时,许仕林好奇地扯扯迤逦的衣襟。
“女先生,书室地上,怎么红红的?”
“哦。”迤逦蹲下来笑眯眯答,“是先生打翻了朱砂。”
“那女先生,一个人坐在后院的那个好看的大哥哥是谁啊?”
“那个啊,是来跟两位先生以文论道的才子。”迤逦随口胡扯。
善财坐在后院。
龙女清晨被迤逦下重手抽筋,一时半会还无法从昏迷中醒来。
善财要等她略好些,再退走,怕一搬动,会更增加师姊的痛苦。
“对了,仕林来。”迤逦先前将龙女身上得来的龙筋随手做成一条腰带。“这个送给你。”
戚宝山在那里嚷嚷,“仕林,先生送你什么好东西?”
“好看的腰带!”许仕林脆生生地答。
“来,宝山哥给你系上。”
小孩子们玩闹作一团。
佘青自善财身边路过,轻轻按住他肩。
善财失魂落魄地一惊,站了起来。
“怕什么。”佘青换了件暗赭色麻衫,衬得肌肤如白玉。“雪晴有意聘你在此教书。”
善财哭笑不得。“我?教书先生?我能教人什么?如何自作聪明落入人手么?”他咬牙。
“教算数。你不是擅长运财么?”
“呵。”
“许仕林在此,你亲眼见证,也好安心。龙筋亦在此,十五年后你即刻可以取走,绝无留难。”
善财沉吟。“那个佘雪晴,是你的弟子?”
“不是。”佘青伸手帮善财理一理鬓发。“其实他不姓佘。他姓白。”
善财大震。
“他是白素贞的”
“不错。很早年之事了。”
“难怪那他与许仕林?”
“兄弟。”
“哈。”
“若无疑问,就叫阿琼阿玲去买二十把算盘来了。对了,阿琼不敢近你。”
善财苦笑。“青蛇,时间一到,我一定即刻消失,永不再趟与蛇有关的浑水。”
佘青富含深意看他一眼。“紫竹林传人的聪慧,的确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