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该为自己见到的事实,向大家说明白。”
我笑笑说:“我看得出他是个非常好的助理地方检察官。”
“唐诺,不要这样。不过他所说的也没有错。”
我点点头。
“警察会查出哈爱莲一切的背景和行动。他们会查出来她有些什么朋友。等他们收集齐全之后,他们会叫我来指认,当然,先是看他们的照片。”
“他们认为那个人是她男朋友?”我有意地向白莎看一眼。
“是的。他们认为是醋海生波。他们认为杀死她的人一度曾经是她的一情夫。要知道尸体是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的。有挣扎的现象。杀他的人在她全不知他要杀她的时候,给套上绳索勒死的。”
“你准备怎么样?”我问:“继续逗留在这里,还是回橡景去?”
“我是要随传随到的,”她说:“他们也调查过我,他们打电话给橡景的警长。警长是我老朋友。他说他们可以无条件地信任我。”
“他们有没有,”我说:“考虑过这件事是你干的?”
“没有。”她说:“自动去警局和其他的一些答话,都对我有利。我装成你要我装成的样子——你知道的,土里土气的。
“太棒了,”我咽一口口水说;“吃过晚饭没有,丽恩?你吃了没有?”
“没有,我都快饿死了。”
我向白莎露齿笑道:“可惜你已经吃过了,柯太太。我带丽恩出去吃饭。我要些公款来花用。”
柯白莎明白地表示出笑容。“当然,当然,唐诺。”她说:“你去,你带她去。今天反正设事要你干了。”
“我要一些公款来花用。”
“你只要注意明天早上9 点钟一定要来上班。假如今天晚上有什么大事,我会打电话找你的。”
“不要紧。公款——”
柯白莎把办公抽屉打开。自皮包拿出钥匙来开现钞箱子。她数出100 元,交将过来,我仍旧把手伸在那里等,我说:“继续给。够了我自己会说。”
她想说什么,但又先给了我50元。“这些,”她说:“是抽屉里的全部了。我在办公室留用的不会比这更多。”她一下把现钞箱盖子关上,把抽屉送回去。
我说:“丽恩,走了。”
柯白莎又明显地向我们表示笑容。“你们两位快去。”她说:“好好玩一下。我已经吃过了。今天也够累了。我只想早点回去换一件宽大的睡衣,躺到床上去。想来我是老了。像今天这样一天搞下来,即使是吕布也变抹布了。”
“乱讲。”丽恩说:“你看来一点不老,而且很壮。柯太太。”
“我一定要带那么多脂肪共存亡呀。”白莎解释道。
“你身上到没有肥油,看来像肌肉。”邓丽恩一本正经地说:“你骨骼大。如此而已。”
“谢了,宝贝。”
我扶住邓丽恩的手臂说:“走了,丽恩。”’
柯白莎把钥匙放回皮包,站起身来,她说:“唐诺,这次不必送我回家了。我叫计程车回去。”
她和我们一起走出办公室,用的是她特殊坚定勇往直前的步伐,有点像是一条出港开向平稳海面的80尺大游艇。白莎从不蹒跚。走路对她不是十分困难的事。她走路有一定的短幅,从不加快,也不算慢。夏天冬天一样。甚而连上下坡也不变。
当我们在餐厅里的时候,邓丽恩说:“唐诺,我认为她很可爱的。她很能对付人,自己又十分坚强。”
“这是绝对的。”我说。
“不过看来个性很强。”
“你还没见到真正的她呢。”我说;“不过现在我们不要再讨论她,我们来讨论你自己。”
“我又如何?”
“你为什么离开橡景?”
“当然是为了要见哈爱莲。”
“你有没有告诉你叔叔?”
“没有,我告诉他我要休几天假。”
“他不是去钓鱼了吗?”
“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皱起眉头,她说:“我来看看。是—一就在你离开之后。”
“之后多久?”
“两小时吧。”
“而你在他一回来,就离开家乡到这里来?”
“是的。”
我说:“好,现在你的打算是什么?”
“什么打算?”
“你知道我问你的是什么。你说过你希望和我互换消息,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你就告诉我你知道的。假如我不告诉你,你就自己干。”
她说:“我的想法你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
“我的想法呀。我不想再干那张报纸,不想再留在橡景。我知道你是个侦探——”
“怎么会知道。”
“我又不是瞎子,”她说;“你当然是侦探。你是在替别人工作。你是在收集情报,你不是调查信用,更不是来收烂帐——21年之后才收也说不过去。”
“我知道你是个侦探,我也知道林太太一定十分重要。她一下成了名人了,我也知道因为你在查她,所以被人揍成黑眼圈了。所以我私下在想,既然她如此重要,我在当地,占地理上优势,我也可以多收集情报,研究大家为什么重视林太太,找出你在替什么人工作。我认为我去看你老板,把收集的消息告诉他,极可能我可以在城里找一份工作干干。”
“什么样的工作?”我好奇地问。
“做一个侦探。”她说:“他们也常有女侦探的,是吗?”
我说:“你想去见柯白莎,叫她给你一个工作做?”
“是的,当时我当然不认识柯白莎。我不知道你老板是谁。我在想也许你们侦探社很大。”
“对侦探的工作,你知道些什么?”
“在橡景我是报馆记者,即使是乡下小报,你必需也要伸长耳朵削尖脑袋才有新闻。我非常努力。当然——试一下不会死人的。”
我说:“算了吧,回到橡景去和某甲早点结婚。说起某甲,近来某甲好吗?”
“还好。”她看都不看我。
“他听到你要到大都市来,想当侦探,有什么感想?”
“他什么也不知道。”
我继续注视她,她感觉到我在看她,一心看着台上的桌布。我说:“我希望你是在说实话。”
她抬起眼,睫毛快速地眨了一下。她说:“当然都是实话。”
然后把眼睛又垂下。
一个侍者依我们的点菜把食物拿来。丽恩在喝完汤之前什么也没有说,她把汤盘向前稍推,她说:“唐诺,你认为她会给我一个工作吗?”
“谁?”
“白莎,当然是她罗。”
“她已经有个秘书了。”我说。
“我是说做个侦探。”
“别傻了,丽恩,你不可能做侦探。”
“为什么不行。”
“你对世事所知不深,你尚有自己的前途,理想。你——联想要做侦探的念头都是傻的。柯白莎什么案子都接,最多的是离婚案。”
“我知道人生的困难。”她一本正经地说。
我说:“不,你不知道。只是你认为你知道而已。再说这种工作不好做。要跟踪人。你要到东到西偷偷摸摸,自钥匙孔去偷看。挖掘人生丑恶的一面——像你这种纯洁的女孩子不该了解的事实。”
“你说起来像是在做诗,唐诺。”她说。一面把脸斜向着一侧地看我。“你这个人也有诗人气质。”她继续说:“你嘴角很敏感,眼睛又大又黑。”
我说:“你真是说不透的大傻瓜。”
侍者把沙拉带来。
我继续看她,她避免看我眼睛。我等她说话,她目前不想说话。过了一下,她抬头道:“唐诺,那个从哈爱莲房间里出来的人,你认识不认识?”
这次她的双眼盯住了我看,而且目不转睛地看。
我说:“我看你已经中了警方的毒了。”
“怎么说?”
“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件事的时候,你并没有说这个人从那间房间里出来。你说他是从走道底上一个房间出来的。”
“他确是从一个房间出来的。”
“不过你并不知道他是从哈爱莲房间出来的。”
“一定应该是的。”
“你自己这样确定?”
“是的。”
“你知道他的确从哈爱莲房间出来?”
“倒也不——一不那么完全确定。但是他一定应该是的。”
我说:“明天,一切事情过去之后,你再去那公寓。你自电梯中出来,由我来站在309号门里,在你一出电梯我就开始跨出门口。我们再试试其他两个门口。”
她眯起眼睛道:“这可能会很有用,也许颜先生也会请我照样做一次。”
“谁是颜先生?”
“颜罗门先生,那位助理地方检察官。”
“不会。在他再和你详谈很多次之前,他不会叫你做这个实验的。而到那个时候,你已经被洗脑洗到完全认为这个人是从309 号房间出来的。到那个时候,他才会现场表演加强你的想法,不使你反悔。”
她说:“他才不会那样。他要的是公正。他是一个很好的年轻人。”
我说:“是的,我知道。”
侍者把我们的肉食拿了上来。他走了之后,她说:“唐诺,我今天晚上得有地方住呀。”
“那检察官没有告诉你当注在那里吗?”
“没有,他只说明天早上10点钟向他报到。”
我说:“你听着,我希望和你保持联络。我不要你整天找我或是到我公司来。我也不要去你住的旅社。我想你可以去我的出租房间。我会告诉房东你是我亲戚,叫她给你一个房间。我想她还有几间空房的。如此我可以要见你的时候见你,不致引起注意。”
“唐诺,这是个好主意。”
“那里不是旅社。”我说:“那只是个有房是出租的房子
“我懂。”她说。
我说:“吃完晚饭就去。我还有工作要做。先把你安顿好。”
“可是我以为你没有工作。我听到柯大太说——”
“她不管我什么时候工作。”我说。“也不管我什么时候睡觉。她要的是结果,一天工作23小时也没有加班费。”
她笑了,突然她停止笑声注视我说:“唐诺,你在替那个从公寓房间出来的人工作?”
我很有耐心地说:“丽恩,你并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从那间公寓房子里出来。”
“这个么——唐诺,我不要做任何会伤害到你的工作、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会不会好一些?”
“不会。”
“为什么不会?”
“那样你就知道太多了。”
“你不信任我?”
“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假如你帮我忙而你自己不知道在帮我,没有人可以指责你。假如你自知的帮我忙,我就变了教唆,你也一样受不了。”
她说:“如此言来,你确是在替他工作。”
我说:“少讲话,多吃东西。我还有工作要做。”
我催着她吃完饭,开车把她带回我住着的房间出租公寓。艾太太听我解释她是我的表妹,说她来得很突然。我说她会在这里逗留2、3天。真正日期未定。
艾太太给她一间我同层的向街房间、她用酸溜溜的眼神看向我道:“你要拜访你的表妹时,房门请你不要关。”
“当然,”我说,一面收下艾太太给我的收据。
艾太太走后,丽恩说:“所以我们必需把门开着。”
“嗯哼。”
“开多大。”
“嘎,一两寸就足够了。我要走了。”
“唐诺,但愿你不一定要走。能不能先留下来一会儿。拜访我一下。”
“不行。某甲也许不喜欢我如此做。”
她板起脸孔温怒地说:“我认为不要再开他的玩笑了。”
“他到底姓甚名谁呀?”我问。
她说:“是你创造的人物。他完全是你想像中的人。假如你认为某甲不好听,可以另起个名字呀。”
“某甲不错。”
“那就叫某甲好了。”
我说:“我还有工作要做。我得急急地办了。”
“唐诺,我希望能把这一切忘记掉。她的身材真好,那围着她脖子的绳子——她脸形完全肿起来,变黑了——”
“不要说下去,”我说:“连想也不要去想。你上床睡一下。洗澡房在走道的底上。”
“唐诺,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会很晚的。”
“我不睡,坐着等你,你回来上床前能不能来看我一下?”
“不行。”
“为什么?”
“我不要你坐着等我,再说可能会等得太晚太晚。你上床去好好睡一下。”
“明早你会来看我吗?”
“暂时不能一定。”
“为什么?”
“早上有什么事,我自己尚不能肯定。”
她把手指放在我前臂上。“谢谢你请我吃晚饭。唐诺,暂时再见。”
我拍拍她的肩。“做个好女孩,我不会有事的,晚安。”
她走到门口,看我走下走道。艾太太在转弯角上偷看我们。“你的表妹人长得不错。”她说。
“是呀。”
“凡是在我这里住的人,我都要关心他在这宿舍里的私生活的,尤其是年轻女生。”
我说:“我的表妹和一个水手订了婚的。他的船应该在明天什么时候会进港。”
她的鼻尖往上翘起一两英寸。“假如他来找她,告诉他门要打开——再不然我来告诉她,好吗?”。
“他不会来找她。”我说:“他的妈妈就住在这里。她会去他妈妈家找他。她喜欢住那里,不过那里有了不速之客。”
艾太太露出了高兴的面孔。“喔,”她说,过了一下又说;“喔。”
“还有什么事吗?”我问。
她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再问她的问题了。通常女客人来我会追根究底的。既然你—一”
“没问题的。”我说。
我走出公寓,爬进公司车。我先去加油,加水。车子油箱、水箱几乎已经全空了。
第六章
我开车来到蓝洞。那是个下流场所。政府扫黄把低级歌舞场所封闭,其他尚开着的表面上不卖酒。蓝洞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