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夜铱一声冷笑看向他。“如果你知道我昔年所受你就明白我为何不满意！”一步步走近他。“那就让我来告诉你。”
舜缔看着她的眼神，该是自己知道这仇恨的根源了。
“我母亲是有名的歌姬，后来与太尉珠胎暗结才有了我，可是我母亲的卑微身份怎能嫁入太尉府，况且太尉本就持着玩弄心态，只是看在我是他血脉的份上才以义女的身份留在了府上，后来我连我母亲踪迹都不得而知。从小我就受尽白眼与凌辱，直到我八岁那年更是变本加厉，你知道为何吗？”夜铱停了下来，舜缔则怔怔的看着她。
“因为他们发现了我竟是难得的美人胚子，他们是要把我培养起来献给国君好巩固自己的权势。他们逼着我学习各种技艺，稍有不慎就会迎来非人的责罚，为了不伤及我这副美丽的皮囊他们就用针刺，那根根长针刺进身体后有多疼你知道吗！”
夜铱的情绪变得激动，自是她从小就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你不知道，你只知道针眼的创伤很小，但你不知道它带来的疼痛如同仇恨一般扎进心窝根深蒂固。所以后来我渐渐懂得了权力的重要，也知道自己是权势手中的玩偶，我暗自发誓，我一定要得到那至高的权力。不过，我不想那给予我权力的人是一个残年老人，也不想那能给予我权力的人还需要等待，直到你的出现给了我希望。一切如我想的一样顺利，顺利的搏得你的青睐，顺利的取得你的承诺，我欣喜着就要脱离过往的生活，但在下一刻你破灭了我少女的一切梦想！你知道吗，我选中你是因为你年轻并且已是国君，而在你背弃我之后我却只能选择还是储君的清起，我恨你，是你让我坐上这拥有权力的帝妃之位足足晚了十四年，也让我报复太尉一家晚了十四年！”夜铱美丽的容颜因谈及往事变得狰狞，可见那段过去在她心里是一道什么样的可怖伤痕。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一颗狠毒的心，只是她从小的经历扭曲了她的心灵，然后又有人在这心尖戳上了一剑，那个持剑之人就是自己，是自己加快了她仇恨的萌芽。
舜缔自嘲的笑道：“果真，从一开始便都是错了。”
“的确是错了，你便是那错误的源头。”夜铱一声冷笑。“如果当初你按自己心意迎娶我为夏娲帝妃，那么我也许会忘却掉短暂的辛酸过往放弃仇恨，而纯善的清瞢就不会以致被你烧死。可笑的是，你还一直以为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夏娲，为了夏娲的臣民，不想到头夏娲迎来的战火却都是你一手造成！”
她说的不错，自己当真是错误的源头，舜缔感到自己的呼吸越发困难，最后自己还能为夏娲做些什么？只能带着乞求的口吻。“夜铱，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夏娲？”
“放过夏娲么？”夜铱淡淡说道：“那我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舜缔急切问道，只要能挽救臣民不受战火之苦，即使她让自己现在去死都可以做到。
“第一，荆狞以南全部割让与莆烟和箔戌。”夜铱看着他说道，她不会放过他任何一瞬的痛苦神情。
那几乎是夏娲的半壁江山，舜缔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可能。”
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答应，夜铱笑了笑。“你的儿子舜鸿现已无踪迹，你想雪池国还会傻到出兵相援吗？你可以不答应，那就选择第二条路，莆烟和箔戌会一直联手进犯夏娲，你就等着你的臣民在这长年的战乱里煎熬吧。”最后再看他一眼，欲转身离去。
舜缔瘫软的坐在椅子上，他明白她要的不是夏娲的半壁江山，她只是想看到自己痛苦而已，但她的报复建立在自己的臣民身上，如若再继续争战下去那么百姓的日子将会是何种境地？闭上眼咬牙喊道：“等等！”
夜铱回过头来媚惑一笑。“你想好了？”
几日后朝临殿群臣商议，虽然他们心里不愿，但终究明白现今不仅是两国压境，而且长期征战对百姓来说必是生如水火，看当下情况雪池是不会出兵相援的，那么这一纸契书不签就可能输掉了整座江山，权情着益，所有人放下了自己的骄傲与那份嗜血的仇意，最终签定了夏娲的土地割让，那是夏娲的半壁山河！
一纸契书签定好后便命人通知镇守夏娲边境的大军归朝。
坐在床头的舜缔病情日益加重，他心知自己大限将近，于是想着该由谁来做这储君继承人，这时候一只信鸽飞落在他寝殿窗沿。
孝直走上前去取下信鸽脚下的信签，只见上面写着：舜鸿殿下已平安归回营中。
心中高兴，储君没死！慌忙的把信签拿给舜缔观看，不想舜缔看后吐出一滩积血，自己到底留给了儿子一个怎样支离破败的江山！
第六十九章：释然
焉眉看着自己的儿子舜羽，她的儿子可能是下一任夏娲的储君，可是这又有何意义？一个已经破败不堪的江山，一个已经不起任何风浪的山河，就算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都是危险的，担心逐渐强大的敌国仍是贪心不足，最后会把他从那高高的位置上拽下来摔得粉碎。
不知自己面上是何种表情，欲哭还笑还是笑中含泪。呵，舜鸿啊，你终究是狠心的，我的绝色姿容你竟要抛弃，那么你选择的蛟图可有为你伤心？为她，你舍弃雪池援兵相助的机会也不向我低头，如今你可知你赔掉了夏娲的半壁江山！还将这脆弱的山河留给了你的儿子！他未来的路是何其艰险，这到底是你的错还是我一手造成？不该爱上你的英勇，不该爱上你这人。
焉眉一直想着，但她始终都没有承认自己这天之骄女的骄傲且不肯认输的心。
不多久眼眶已经湿润，滴滴泪珠划过脸颊，舜羽伸手为她拭去。“母亲为何流泪？”
他还太小，不能让他懂得太多伤痛，焉眉尽量笑了笑。“母亲被风吹得眼睛生疼自然就掉下了眼泪，你去帮母亲关上房门好吗？”
舜羽闻听后乖巧的跑开去关房门，就在门快上关上之际尤黩赶来又将它推开了，他疾步走到焉眉身前。“公主，舜鸿殿下已平安归回军中。”
“什么？”焉眉简直不敢相信。
尤黩再次重复。“公主，舜鸿殿下已平安归回军中，这是从陛下的贴身宫人孝直那儿听来的，不会有假。”
“呵呵。”焉眉轻笑一声，在自己得知舜鸿失踪那一刻便心死如灰，现又突然听到他平安的消息如是重新点燃了希望。“那什么时候能回来？”
“已经命人去通知了，我想不出一月就能归朝。”看着她没了前些时日的落寞，尤黩自是高兴，只要她是幸福的就是自己的初衷。
焉眉似是笑了，然而这绝美的笑容却只能在期盼中等待。
舜漓坐在帅椅上听着传报官从朝中带来的消息。
“主帅，陛下已和莆烟签定好割让协议，现命大军立即回朝。”
“什么！”舜漓情绪激动的一拍案台，下面的传报官只好小声的又说了一次。
事已至此生气已是无用，舜漓想想如是割让能换来百姓安康也是无奈之举，于是问道：“那他们要了哪些城池去？”
传报官应道：“荆狞以南。”
舜漓再坐不住了，那可是夏娲半壁山河，仔细权宜还暂不能让舜鸿知道，免得如今大军在外他一时冲动，岂不让这十几万大军陷入困境。
“哥，你看这些时日敌军并没有来扰，我想此刻陛下召我们回朝怕是已经解决了。”舜漓尽量保持着面上的笑容不让他看出端倪，毕竟这件事目前只有自己和几个将领知道，且商议之下都觉得应当先隐瞒下来，以免大军在外生出事端。
“哦？”舜鸿有些疑惑。“怎么突然就下令退兵了呢？”
怕他有所怀疑舜漓忙道：“现在君令已下我们不能误了时日，具体事宜还是回朝再说吧。”
“君令不可违只能如此了。”舜鸿想了想道：“那么你们先回去，我想再去查探查探。”
“这些时日你与蛟图四处劳顿，你不嫌累可也不心疼蛟图？要不让蛟图跟我随军休息，你一个人去吧。”能留下蛟图就能留下舜鸿，舜漓很明白这一点。
蛟图跟着自己的确吃了很多苦，而且还中过丹云的毒，每每想起都会自责，怎可不顾及她的感受呢？好在今日舜漓提醒，笑笑道：“呵，那帮我准备一辆马车，一道回朝吧。”
夜了，蛟图迷迷糊糊醒来就看到舜鸿拿了些干粮进来，接着就听到。“怎那么贪睡，东西都不吃了？”
揉揉眼睛嗔道：“这不能怪我，谁叫有云叶不用要坐马车，这马车摇啊摇的害我整天都想睡觉。”
那是因为她太疲惫，舜鸿笑了笑把干粮递给她。“云叶怎及马车舒适，不然怎会整天都想睡觉？”
“呵呵。”蛟图接过干粮吃了几口后撩开窗帘，见已经天黑士兵们都就地扎营休息了。“你还不去睡？”
“我不是要陪你么？”舜鸿坏坏说道。
见他邪邪的样子蛟图不禁想笑，放下东西推他出门。“谁要你陪的，快去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反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不管，反正我今天要在这里休息了，睡了那么些天的地铺可让我受够了。”
蛟图正想说什么又听他言。“你别太自私了，想想那硬硬冷冷的地面怎及这里舒坦？”
无语，自己只是怕别人说闲话而已。
大军很快回到厥崖皇城，想来一路上是这些时日少有的惬意，不过一回朝却听得这样一个消息：夏娲割让了半壁江山与莆烟和箔戌！
舜鸿怒气冲冲的赶往舜缔寝殿，他需要一个解释，他要质问父亲，这便是他换来的安宁么？
宫人孝直为他打开殿门，一进门舜鸿看到的是父亲了无生气的躺在床榻上，他面色枯黄，唇色白泛，眉头是微微皱起。他定是不愿的，连睡觉都是愁虑，是什么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如此虚弱。
转首看向宫人孝直，只听他言。“在你箔戌失踪后陛下就大病不起，后来莆烟帝妃夜铱忽然造访，你知道夜铱是谁吧？”
那是一个与父亲有着渊源的女人，对父亲应该是恨吧，舜鸿拧眉盯着孝直。“难道？”
“殿下猜得不错，这一切都是夜铱对陛下的报复，她煽动莆烟国君联合箔戌进犯我夏娲为的就是要让陛下痛不欲生。为此陛下是悔恨莫及，可是两国压境致使的战乱只会是百姓受苦，然而你的失踪对陛下来说无疑是双重打击，心灰意冷的陛下为了不生灵涂炭不能不签下这契书。”孝直顿了顿，他侍奉舜缔几十年，于此这主仆间的感情不能不说不深，自己是知道他做这决定时的无奈与苦楚，叹下一口气。“或许从一开始便就错了。”
对于一个君王要做出割让国土的决定是很艰难的，可见他一切只是为了苍生黎民，况且还有大半原因归于自己，若不是不愿向焉眉低头求取雪池援兵，那么后果就不会这样了吧，舜鸿还有什么资格可以质问，蹲于床头。“父亲，你的抉择并没有错。”
似是听到有人谈话，舜缔微微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儿子蹲在床边，心里内疚油然，看向他泪水缓缓流下。“舜鸿，对不起。”
这是一个君王对儿子说的话，可见他对这父子间的感情看得有多重，在一旁的孝直不禁眼圈泛红。
这是父亲第一次低下他高贵且骄傲的头颅，舜鸿这一刻终于明白他究竟是有多爱自己，想想这些年自己的执拗，如若不是他的默许自己怎能随心而欲，紧握住他的手。“父亲，你是最好的君王，你所做的一切子民都是看得见的，百姓不会怪你，所以你没有对不起夏娲，更没有对不起舜鸿。”
舜缔反手握住儿子微微抽泣，他感谢他的理解。
看到他的难受舜鸿似承诺一般。“父亲，你放心，夏娲失去的国土会全部收复的。”
这时间父子的亲情俨然生衍。
“怎么了？”虽然他极力掩盖，蛟图还是能看出他的闷闷不乐。
舜鸿笑笑拉过她的手。“没什么。”
“我不信。”蛟图看着他。“因为你的笑没到达眼底。”
“我……”舜鸿不知怎么回答。
不忍见他难为难受。“好了，我带你去我的绕龄，那里风景很好的，去到那里会忘记很多不开心的事。”蛟图说完唤出云叶，然后拽着他飞往庐埪岛。
山间流过清泉，四周草绿树茂，舜鸿站在绕龄的崖壁上感受海风的洗礼，春日的风不狂傲，但那丝丝凉意让人清醒舒适。“这里明明是庐埪岛怎么成了你的绕龄？”
走近他身边拉他一起坐下，蛟图笑着道：“反正没人上得来，所以找到这个地方后我就把它当成我的家，日后我还要在这里凿出洞府，待一切平静就到这里来过宁静生活。”
这些话本是让他看见此处的祥和，却不想舜鸿生出了多余的想法。
“你想过宁静的生活？”悠悠看着她不忍说道：“可是这一方宁静已被搅浑了。”
见他似是无奈的苦衷，蛟图搂住他。“舜鸿，虽然夏娲割让出大片山河，但是只要你的愿望实现，那么哪里都会是宁静的乐土。”
伏在她胸口听着她安慰的话，可心里明白现如今的情势，缓缓道给她听其中厉害，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夏娲已变成一沃土小国，而箔戌与莆烟因分得夏娲领土变得强大，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他们势必会窥视这方土地，然后吞噬。往后不会因为夏娲的消亡而太平，越发强大的莆烟和箔戌会想要更多，他们会慢慢侵占别的国土，直至最后两国相争。”
推开他让他看着自己，他什么都明白，但他需要的是振作，蛟图怔怔说道：“舜鸿，这说明这片大陆就要统一，但统一这天下的绝不会是莆烟或箔戌的国君，那一定是你，你难道忘了我来到你身边的初衷？”
“蛟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她在一直鼓励自己相信自己。
蛟图不知道能给予他什么，只能对他微笑着证明自己的心意，却不知这微笑融化着舜鸿最后一丝抵抗。搂过她紧紧相拥亲吻，从最初的温柔到强势，这是压抑在心底的那一份渴望，她是他的。
第七十章：绝境曙光
感受着她微微发颤的身体，舜鸿只有轻柔的抚去她的紧张，吻去她的不安。
衣衫渐渐散开，唇舌如火般交织，两人长长的发丝缠在一起，慢慢看着彼此渗出的细密汗水，任海风吹凉热腾的身体。
焉眉站在窗口，眼中自是伤痛却没流一滴眼泪，她期盼着舜鸿平安归来，可是待他回来后连见都没见自己一面。他如今满心只有蛟图一人，那么那个女人自己该有多恨。手紧捏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