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起的寝殿外有四名侍卫站岗盘查,最前面的侍卫上前说道:“呵呵,小竹姑娘,还是把令牌拿出来看看吧。”
那名叫小竹的姑娘明显有些不乐意。“真是,每天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可以进来送饭,你却天天都要看令牌。”
抱怨是抱怨,可她还是把令牌给了侍卫。
侍卫看过后才讪讪笑道:“小竹姑娘,你也知道这是我们的职责,不扰你时间了,快进去吧。”
就此而言,住这里面的人应该是被软禁了。
两名宫女白过一眼就往殿内走去,蛟图跟在她们身后,听到了她们小声的议论。
“小竹,你说陛下还有多少时日?”
“快了吧,帝妃说了,陛下吃这药已经一年多了,这药最多吃上两年就会死的。”
“是吗?不过我还是有些害怕,到时候陛下死了会不会查出来是我们每天送的饭菜里面有毒啊?”
“怕什么?帝妃说过了,这药连医官都查不出来的,你想想啊,帝妃许诺陛下死后就放我们出宫,而且还给我们两人这么大一笔钱,这样的机会你不干也会有别人干的,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这个道理。”
“对对对,你说的对。”
听到此蛟图才明白,原来清起一直被人用慢性毒药控制着,而她们说的帝妃,应该就是颇具野心的夜铱了,这个女人,当真不简单,她竟起了做女皇的念头。
心里这样想着,人却已经跟着她们到了寝殿,待那名叫小竹的宫女转身关门时,蛟图一记手刀打晕了她,另一只手稳稳接住了她手里端着的膳食,而走在前面的那名侍女丝毫没有察觉,只觉脑勺一痛,也跟着小竹晕了过去,不过,蛟图已没有多的手能接住她手里的餐盘,只听哗啦一声,餐盘里的碗碟摔得粉碎。
清起被声音惊醒,却没有力气用严厉的声音质问,只微弱的问道:“谁?”
蛟图有些紧张,只讪讪的道:“陛下,是餐盘不小心掉地上了。”
“哦。”清起不是暴君,只打碎一些餐盘他是不会责罚宫女,反而还安慰的说道:“只是一些餐盘而已,不必太过紧张。”
“谢过陛下的宽容。”蛟图不难判断他是一个和善的人,由此想到元绿说母亲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然他是母亲的兄长,心性多少和母亲有些相似吧。
“好了,我睡得有些不舒服了,你过来扶我坐一会儿吧。”清起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很小,若不是蛟图是修行之人,恐怕真是难以听清他说些什么。
心下有些犹豫,本是想着偷偷的看望一下就好,不想听见两个宫女说的话,不愿自己的亲人再被陷害,又不愿伤人性命,所以才略施小惩打晕了两个宫女。
但转眼一想,清起是自己的舅舅,当着面谈一下也是好的,至少告诉他夜铱在害他,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这是二十多年来的第一次见面。
走到桌前将餐盘放下,然后来到床榻掀开床幔,看到他虽是虚弱,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现在的他应该有五十岁左右了吧,他眼睛微微闭着,蛟图本想叫他舅舅,却又觉得唐突,于是只好轻唤。“陛下。”
听到声音,清起缓缓睁开眼睛,在看到蛟图的一刹那便紧紧锁在她脸上,许久都没有反应,但是,却能清楚的看见他泛红的眼眶。
见此,蛟图不知如何是好,只伸出手去扶他,即而打破了沉默。“陛下,我扶您起来吧。”
清起任由她扶着起来,坐好以后才激动的说道:“清瞢,是你来接为兄了吗?”
他快要掉下的眼泪和激动的声音影响着蛟图的情绪,他应该和母亲的关系很好吧,母亲已经离开了多年,他这时候说的接字是明白自己快要死了,声音不觉变得有些涩,只是想安慰他他不会死。“我不是清瞢,我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清起打断。“怎么会不是清瞢呢?我自己的妹妹怎么会不认识?你看,你都离开了这么多年却还是一点都没有变,你一定是来接我的,对吗?”
他的语气和神情没有表现出离开人世的害怕,只有他见到自己心里面的妹妹的兴奋,或许他觉得死去还能和妹妹在一起是开心的吧,但蛟图还是想让他活着,让他清楚的知道夜铱的野心。“我真的不是清瞢,我叫蛟图,是清瞢的女儿,舅舅。”
清起有些吃力的伸手去摸蛟图,发现她的手原来是热的,死去的人怎么会有体温呢?故而相信她真的不是清瞢,于是回想起二十多年前清瞢的死因,她是因为背叛舜缔处以的火刑,而眼前跟清瞢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很可能就是她的女儿了,那时候自己耿耿于怀夏娲处罚清瞢的定罪是胡乱编造的,现在看来也是真的了。
第九十章:清起的遗诏
世事难料,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如自己想的一般,但面对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侄女,清起还是十分讶意。“孩子,你真是清瞢的女儿?”
“我当然是清瞢的女儿,你不相信么?”蛟图有些诧异,从他刚才的表现就能看出自己和清瞢到底有多相像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问?
“没有,没有。”其实从看见她和清瞢长的同一张脸自己就相信了,不过是不知如何面对忍不住问的一句话。毕竟是自家唯一的血脉,清起急于解释,引得一阵低咳,蛟图见此忙为他顺气,这才止住了咳嗽。
大口呼吸了几下,清起说话越发吃力。“孩子,你几乎和清瞢长得一模一样,我怎么会不相信呢?不过是太惊讶了而已,而且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何故到今日才来找我?”
听他话里的意思是寻亲投靠一般,蛟图也不辩解,只道:“本只是想来看看你,不想听见宫女的谈话。”说话时向打晕的宫女那里看了一眼。“舅舅,你知道一直有人在害你吗?”
清起这才看见躺在地上的两个宫女,不禁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不一般,以现在的状况来看,恐怕宫里早被夜铱控制了,而她却能径直到达自己的寝殿,再看她的穿着,根本不是扮成宫女的样子混进来的。
稍稍抬眼问道:“你杀了她们?”
“没有,我只是打晕了她们。”蛟图应道,却是发觉他在转移话题。“舅舅,我刚才说的你没听到么?”
“不是。”怎么会没听到呢,不过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有时候不想面对一些事情,就先学会骗过自己。双眼看着她,低低说道:“孩子,也许这就是我应该走的路,这都是命运而已。”
听他话里的意思是他明明就知道,蛟图难以置信。“你都知道?为何却放任她?要知道她伤害的不止是你的性命,她还想颠覆你的王国,她会使多少人立于水火中你想过吗?”
“我都知道。”清起说得有些大声。“可是我能怎么办呢?现在她的权势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我已经无法让她停手,而且……”孱弱的身体没能承受住他的激动,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着,靠向软枕继续道:“而且就算她现在收手也挽救不了莆烟了,夏娲迟早会吞并莆烟的,我不如放手,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就是爱么?蛟图不置可否的看着他。“舅舅,为她放弃,牺牲这么多值得么?”
“我不知道。”声音很微弱,清起仿佛一瞬间走过了多年的回忆。“也许一开始我就太过放纵她,她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以至于后来我不能满足她了她便想从我手中夺过权力来自己满足自己。”
蛟图只隐约听出一丝悔意,于是试探的说道:“那我去杀了她,在她铸成大错之前。”
“不要!”清起急于阻止,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泛白。“你不要伤害她,此生我唯一爱的人就是她,这一辈子我都输在太过爱她,过去的错误已经太多,我并不在乎结局会是如何。”
突然间的一席话让蛟图明白了很多,他就像莫殇为自己放弃了化神的机会一样,可是自己却无法回应他。
他们的爱,牺牲的都是自己。
但是清起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不光牺牲了自己,还牺牲了在战火中失去性命的人们,那些只为了帝王的一个决断而不必要死去的人,他们的爱人在经历生离死别时又该是怎样的情景?
这些年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她甚至怀疑众神要舜鸿做的是什么,舜鸿的双手到底还要沾染多少无辜人的鲜血,而自己能做的仅是那么渺小,但即使渺小,蛟图都会竭尽全力。“舅舅,你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我不能,这些年我一直在帮夏娲,因为舜鸿,我想你应该认识。”
舜鸿,现在几乎是叱咤整个世界,清起震惊的看着她,难道她和这个人有什么交集。“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见他探询的目光,蛟图没有否认。“你想得没有错,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他所做的是神的旨意,或许我说的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都是真的。”
“什么意思?”清起越听越迷糊。
蛟图不知从何说起,只道:“我是修行之人,我是得到神的旨意才帮他的,如果他注定要一统这个世界,我只想将伤害降到最低。”
清起再次震惊,怪不得她能轻松的来到自己的寝殿,原来是这样的身份。“你想怎么帮他?”
“舅舅,就如你说的一样,夏娲迟早都会吞并莆烟,那么两军交战是避不可免的,如果,你能下一道诏书投诚,那么就不会有战争,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在战乱中受苦了。”这是蛟图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你说你已经不能掌控夜铱了,但是朝堂上的官臣肯定还是会听你的命令,只要众人以你的命令行事,夜铱她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了。”
清起一丝苦笑,这一刻他身体里的血仿佛已经流尽,现实的无奈已经逼得他走无路可走,可是一个帝王怎么能向另一个国家投诚,不过顾及到夜铱和无数人的性命,他只能妥协,淡淡说道:“帮我把纸砚拿过来吧。”
“恩。”以为他是想通了,蛟图走到不远处的书桌,将纸砚拿给了清起并扶他坐好,只见他写着:莆烟皇家传至本朝于清起为帝,无奈孤无子嗣,心内惶惶,终经多年寻访,寻回皇妹清瞢之女蛟图,待孤崩逝,蛟图为莆烟帝位继承人。
原来,清起不愿承认自己是亡国之君,还有就是,皇家本就血脉继承帝位的传统千古不变,众人比较容易接受这一事实,而且他甚至觉得蛟图在逼迫他,那么他就要把难题丢给蛟图,让她去说服莆烟众臣向夏娲投诚,这样自己的内疚就会少一点,然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将写好的诏书递给蛟图,仿佛一个抬手的动作都那么吃力,只是这一张纸几乎注定了莆烟的命运和夜铱的性命,它的确很沉重。“我只求放过夜铱。”
“我答应你。”蛟图接过这一诏书,虽然它的内容和自己想要的不一样,但是自己会利用这诏书将先前所说的变成现实。
“你要记得你的承诺。”清起静静的闭上眼睛。“好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走吧。”
对于他的话蛟图有些发愣,不过并没有去辩解什么,因为今天所做的事情的确已经改变了初衷,再看看清起闭上的眼睛,他似乎不想再看见自己,有一丝尴尬,但还是说道:“舅舅,谢谢你,你的大度,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清起不再说话,蛟图明白,他已经彻底的误会了自己,面对现在唯一的亲人误会自己终是难过的,于是缓步走向房门,转身回望了一眼,也许此生他都不会原谅自己,也没有机会再见。
的确,在蛟图走后的两天,清起病逝,举国哀痛,国丧直至三军。
离开莆烟皇城,一路赶回夏娲,先要和舜鸿商量商量如何利用这份诏书,只是在飞行途中感到有法力波动,难道还能遇上其他修行之人不成?
转眼一想还是飞快一些,若是不认识的还好,若是烈度的话,那么自己又不知该面临何种困境。
急急催动云叶,让云叶的速度提升到最大极限,然而事事难料,紧跟她身后的不是烈度又会是谁?以他们修行的差距,蛟图怎会逃得过?
很快,蛟图发现身后的人紧追不舍,再一回头,见到的自是烈度邪气的笑容。
心中十分慌乱,慌乱中不忘改变路线,蛟图明白不会是烈度的对手,但至少不让他知道自己本该去的方向,从而不会发现舜鸿,她却是不知,其实烈度早就知晓舜鸿的行踪,只是现下的目的不是他。
距离越来越近,最后相差不到十丈,一声冷笑,烈度的灸日棍拉开一条长长的火蛇急速向蛟图飞去。
云叶上施展不开法术,更不方便跺闪,蛟图干脆弃云叶用法力来飞行,希望能逃出生天。
躲开了灸日棍的一击,见它又回转向自己□□,立马抽出系在腰上的藤灵鞭将它挥开。
有了上次的经验,蛟图不敢再用藤灵鞭与之缠斗,那灸日棍在烈度的操纵下会飞速旋转,既而使得藤灵鞭丝毫发挥不了作用。
可是,只这一瞬的耽搁,烈度就飘身于蛟图面前,一伸手,灸日棍已握在手中,仍旧冒着灼灼火焰。“丫头,上次好运让莫殇救了你,这次你不会再有机会了,现在只有你一人在此,我看还有谁能知道你的行踪!”
蛟图脸色煞白,自知是逃不过了,她根本不想舜鸿为救自己冒险,更不想莫殇再为自己牵扯进来,怒目向他,真不明白倪貌为何会有这样的后裔。“烈度,你和我一样的身份,为何却总是想利用他人来达到自己的修行目的,这样就算你修为再高也不能踏足神界!”
“我没想过去神界,我只做在人界的至尊!”烈度知道自己走错了路,但他并不后悔,他太崇尚强者,对上蛟图恨意的眼睛。“你到底跟不跟我走?难道还想继续一次丧子之痛?”
他的威胁是让蛟图明白,既然杀害了你的孩子,他不介意用你在乎的人的性命迫使你屈服。
心中的恨意不断扩张,想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泪水就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烈度此刻已经被凌迟了千遍,万遍。
纵使这样,理智还是告诉蛟图不可能敌得过他,然而手中还有关系无数人性命的诏书,现在,与其和他拼得重伤再身被他带走,不如保存体力寻找那一丝逃脱的机会。
闭上眼,仿佛再看他一眼都是一种对自己的折磨。“我跟你走,只是别再拿任何人来要挟我。”
第九十一章:换取承诺
营帐中的舜鸿甚是焦躁,五天过去了,以夏娲边境到莆烟皇城的距离蛟图最多三天就可来回,可是至今却是未归。
她离开那天就有种不安隐于心里,现在渐渐扩张,扩张到已然无法忽视。
再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