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抬头看了看那扇小窗。
“小梅,她可能从窗户出去了。”
小窗原来是用木块别着的,此时窗户虽然仍然关着,木块却不翼而飞。
李梅扑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只见院子里一片漆黑,远远地,一队模糊的影子走了过来,是智能卫兵。她急忙关上窗户。
“外面都是智能卫兵……”李梅颤声说。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机器人的双眼发出探照灯似的强光,高大的钢铁身躯矗立在街道上。一队队智能卫兵穿进小巷,又从小巷的另一边兜回来,手中的枪支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刺目的光线在黑暗中一闪而过,扑通一声,一个情感人载倒在地,身体被灼热的强光从腰间烧成两段。机器人几步跨过去,扫描着他的指纹。
“这个情感人是贫民A区的,在钢铁厂工作,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一个智能卫兵看看了扫描结果,对他的同伴说。
一台机器人忽然转过身,身上的信号灯一闪一闪地跳动,“左前方35。6米,有情感人生命迹象。”
智能卫兵们举起激光枪。
一道黑影闪电般从左前方略过,几道刺目的光线同时亮起,击在那道黑影上,黑影化成一团燃烧的小火球。
“他妈的,是只老鼠。”
智能卫兵的抱怨声尚未停止,机器人身上的信号灯再次闪动起来,“东南方向405。73米,有情感人生命迹象。”
“不会又是一只老鼠吧。”
“不管是什么,全部杀死。”
这队智能卫兵和机器人向东南方向移动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们刚才所处位置左前方三十多米的地方,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一只下水道的井盖被移开一些,又移开一些,接着,一条人影吃力地从下水道里钻了出来。
这人正是阡稚。
她向四周看了看,贴着墙根向北面跑去。
跑了大概五十多米,她突然站住,弯着腰向后缩了缩,然后向旁边一拐,蹲在角落里,一颗心几乎跳出喉咙。
离小巷一百多米的大街上,两队智能卫兵汇合在一起。
“南方118。21米。有情感人生命迹象。”
智能人乌黑的枪口对准了阡稚所在的小巷深处。
忽然,一个随后走上来的负责指挥的智能队队长发布了命令:“立即返回基地,刚刚接到通知,那支游击队在K贫民区被全部消灭。”
智能卫队撤退了。
绷得紧紧的神经刹时松懈,阡稚两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坐到地上,直到几分钟后,才再次慢慢站了起来。
她想找到回李梅家的路,可是她发现自己迷路了。如果天亮之前她还回不去,她很可能会被治安队发现。
天色开始放亮的时候,万般无奈的阡稚敲开了一家贫民的门,请他们收留自己一天,这家贫民收留了她,但背地里马上通知了治安队,他们拿到了50自由币的奖励。
阡稚被治安队押到了治安中心。
“又是一个没有贫民证的情感人。哈,这女人长得还挺不错,怎么?额头上有道疤?算了,先关起来,五天后送到奴隶交易市场拍卖,不过我敢打赌,有瑕疵的奴隶卖不上好价钱。”治安小分队的队长说。
牢房里关押着十几个年轻女人,大家的脸孔,双手和衣服都布满灰尘,似乎已经在这里呆了几天了。在这里令阡稚意外的是见到了孙小珍。
原来孙小珍回到地面后,先是跟着那个工厂主鬼混了一段时间。工厂主在见识了什么是乔瑞日记中所写的“这是一条娇滴滴的贱狗”后,很快对她感到厌倦了。于是把她转手卖到了奴隶市场。她先是在一个工厂主家里做奴隶,因为受不了虐待逃了出去,结果不久便被治安队抓获。
更令阡稚意外的是薇仪也在这里,她们彼此拥抱,感触万千。
孙小珍看到阡稚很惊讶,她当然不知道阡稚回地面的事。接着又幸灾乐祸起来,因为阡稚竟然和她一样,成了地位最低下的奴隶。
“象我这样的,起码能卖1000个自由币。”孙小珍对周围的女孩儿说,又指了指阡稚,“象她那样的,估计只能卖300个自由币。”
“就算你能卖出2000自由币的价钱,你也不会变成公主,不还是个奴隶吗?”薇仪反驳她。
“他妈的,你说谁呢?我看你连一个自由币都卖不上,还要给人家倒贴。”孙小珍骂起来。
原本就很压抑的人们被搅得更加心烦,不约而同地用愤怒的目光盯住她。
孙小珍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隔了一会儿,她清了清嗓子,又说:“我以前的主人很有钱,他家有25个奴隶。可是他打人太狠了,要不然我也不会逃走。”
她边说边撸起袖子,将胳膊上紫青的痕迹给大家,可是没有人搭理她,她感到有些无趣,悻悻地放下袖管。
、第九章
坐在阡稚和家仪对面的两个女孩儿小声交谈着,
“你没有贫民证吗?”
“没有。我本来在空中工厂工作。”
“那怎么到地面来了?”
“工厂说给我安排了地面的工作,可是等我回到地面,他们却说原本分配给我的工作已经有人了,最可气的是,他们在返回空中工厂时撇下了我。”
“你的位置肯定是被有门路的人占了。”
“你呢?也是一个人?”
“是的,我爸妈和哥哥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唉……”
“你知道吗?我以前的理想是当个歌手,赚很多很多钱,可是现在,我只要能活着就心满意足了。”
薇仪问,“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智能人没来的时候。”
“我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如果没有智能人的话,我今年该读大四。”
“我有个服装店。”另一人说。又问:“你们呢?”
“我们是理工学院的,如果没有智能人的话,今年大三。”薇仪低声说。
音乐学院的学生叹了口气,垂下头,“可惜没有如果,现在一切全完了。”
没有人作声,大家满腹心事地沉默着。
隔了很久,有人用发抖的声音说:“他们再虐待我们,我们也要活下去。我就不相信,智能人能一直霸占着我们的领土。我们不是有游击队吗?”
“是的,我们得活着。今天我们来做个约定,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年轻的女孩子们为自己和别人打着气。
孙小珍缩在一边听着她们的对话,蛇一般扭了扭细长的身躯。
五天后,治安队把所有抓获到的没有贫民证的情感人装在卡车上,运到了低价奴隶市场。人们象商品一样被贴上标价,用绳子捆成长长一串。孙小珍看到自己的标价是250自由币,她感到有些丢面子。幸好和她一个牢房的那些人压根没有注意她,她们的脸上愁云惨淡。
贴着价格的情感人们被迫缓缓移动着,以方便智能人观看和挑选。
家仪第一个被买走了,然后是几个男性情感人……
接近正午的时候,孙小珍被买走了。
奴隶的数量越来越少。
阡稚垂着头,饥饿和劳累使她腿脚发软。
“这个女人是200自由币吗?我要了。”一个肥胖的满面红光的智能人老头儿说。
这老头儿是一个小手工作坊的老板,他需要一个奴隶给他磨制香油。
“外面卖的古力粉怎么能和手工制作的比?呸,那些古力粉都搀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问我为什么买回个奴隶?……不,不,我知道,家务活你当然干得来,我是要她做手工古力粉的。”
在他老婆埋怨他花了二百自由币买回个看起来毫无用处的奴隶时,他嘀嘀咕咕地解释着。
“手工古力粉?胡扯什么,你是看上她漂亮了吧?”老太婆板着脸盯着阡稚。
“说什么啊?我是看中她的价格便宜。你看到她额上那道伤疤了吗?如果没有那道伤疤,她能在高价奴隶市场卖上5000自由币。那些贵族老爷不会要一个有瑕疵的奴隶,那会降低他们的身份。就是在低价奴隶市场,人们也不愿意要个有脸上有疤的便宜货,可我不管这个,我只要她能干活就行了。我想过了,纯手工的古力粉一定会畅销的,你放心吧,会赚到钱的。”
老头儿的确是看中了她价格便宜,脸蛋漂亮不漂亮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一星期后,他教会了阡稚制作智能人喜欢食用的古力粉。制作古力粉很麻烦,要把原料晾干,磨碎,加上特制的粉末状的调味品,调味品要每隔半个时候加一次,共加三次,再将粉用烧木炭的大灶抄熟,最后在太阳下烘干。阡稚每天大概能做出50斤。一斤卖3自由币,去掉成本,这位老板一天卖古力粉能赚50自由币,再加上老板娘出售工艺品一天也能赚到50自由币,他们的生活比以前好多了。然而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生活的改善有阡稚的一份功劳,他们对阡稚很差,几乎恨不得她一刻不停地工作,当她停止工作的时候,他们用锁链将她锁在放置杂物的地下室里,他们因为害怕她偷吃里面的古力粉原料,每晚都用胶布将她的嘴牢牢封上。年岁的增长并没有让他们的慈悲心增多一分,反而更加吝啬和狠毒。
转年春季的一天,老头儿来到一座气派的别墅前,脸上堆着满满的笑意。
“这是索昂将军要的朱力粉。”他对别墅前的卫兵说。
这老头儿管一切军官都叫做将军,事实上索昂是管理十支智能卫队的大队长。
朱力粉是厨房的管事要的,但老头儿坚持说是索昂将军要的,仿佛这么说就能提高自己的身份。
这时,别墅的大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几岁、身材魁梧的智能人。他穿着笔挺的军服,此刻悠闲地背着双手,视线越过正在和卫兵喋喋不休的老头儿。
老头儿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奴隶,她本应有一张很漂亮的脸,可惜全被额头上的一道伤疤破坏了。她并没有试图掩饰这条伤疤,长发全部拢到了脑后,仅用一根绳子扎着,但这样却使她一双清澈的单凤眼和菱形的有些苍白的嘴角变得更加醒目。她的蓝衣服很破旧了,脖子上带着一个象征奴隶身份的金属项圈。身材很纤弱,肩上却抗着一大袋沉重的面粉。强与弱,美与丑,几乎同时体现在她身上,这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老头儿注意到了那个魁梧的智能人。
他低声询问卫兵:“这位将军是……”
“那就是索昂大队长。”
老头儿急忙向索昂走过去,索昂却摆摆手,似乎并不愿意和他说话。
老头儿尴尬地站在原地。
“让那个奴隶把东西送进来。”索昂说。
阡稚抗着古力粉一声不响地走进别墅,索昂在后面快走几步,很快便超过了她。
“跟我来。”他说,声音中有一种处于高位的不容人拒绝的官僚腔调。
她跟着索昂穿过草坪,绕过一座花园,然而那里并没有什么厨房,而是一个很大的游泳池。
阡稚停下脚步,女性的本能令她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过来吧,宝贝儿,别害怕。”索昂低声说,露出一个古怪的暧昧的笑容。
阡稚不再犹豫,她提起袋子用力砸向索昂,转身向来路跑去。
、第十章
索昂从后面抓住阡稚,横抱着她,将她扔进游泳池。阡稚挣扎着浮上水面,她的手抓住泳池的边沿,试图爬上去。然而索昂象个与她寸步不离的魔鬼,他从水里冒出来,手臂铁箍般勒住阡稚的腰。
泳池传来剧烈的水花扑打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索昂从水中上了岸。他回头看了看水面上漂浮的几缕血丝,还有撕成碎片的蓝色衣服。
昏迷的阡稚沉到了水下。
“她竟然是个处女。”他摸了摸下巴。
他准备离开这里,步子并不快,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几秒钟后他站住了,转身返回泳池边。
阡稚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她记不起也不愿意再回忆自己被□的详细经过,她只觉得恶心。
她想坐起来,可惜毫无力气,她的脸色苍白得象一张纸。
“感觉好些了吗?”一个十七、八岁,满头金发的女奴隶走进屋子。
阡稚瞪着她,她不认得她是谁。
“很疼吗?我第一次也是这样的,以后习惯就好了。”女奴隶说。
阡稚苍白的脸颊浮上一层愤怒的红晕。
“害羞啦?”对方笑着说,显然误会了阡稚脸红的意思,“你交了好运了,索昂大人已经买下了你。介绍一下自己,我叫Mary。好了,你休息吧,明天和我一起干活。”
Mary躺在了另一张床上,关了灯。
阡稚望着棚顶,手指摸索着伸到颈间,那个心形的吊坠还好好挂在那儿。“先生,你看,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象条狗一样活着,我很没用,是不是?”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堵在她的心口。她的眼泪滑落下来,仿佛永远无法停止似的。世界在模糊的泪水中变得越来越肮脏和丑恶。
索昂的别墅里有个占地两亩的花园,Mary和阡稚的工作就是侍弄好这个花园。
Mary提着小巧的花铲站在那里,看着脚下盛开的鲜花。
“阡,过来看看这些花,很漂亮!”她大声说。
阳光洒在她卷曲的金发和长长的裙摆上,她是个非常艳丽的姑娘。
阡稚接过Mary递来的花铲。
“你如果真心对待这些花,它们会与你心心相映的。”Mary笑着说,“看清我怎么做的,象这样,对,这样能让它们埋在土壤中的根更轻松地呼吸。”
阡稚依样照做。
Mary似乎受不了阡稚的沉默。
“你们国家的人都这么沉默吗?”她耸了耸肩。
“你们国家的人都这么滔滔不绝吗?”阡稚说。
“噢,当然不。”Mary “扑哧”一声笑了,“你真有趣。”
“你在这里好象很开心?”
“不开心能怎样?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吗?今朝有醉今朝酒,明日愁来明日愁。对不起,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她扶着花铲,微微偏着头。
阡稚被她逗笑了。
“索昂先生脾气很坏。”她眨了眨眼,“不过只要听话,他会对你好的。”
“听话?”
“是的,你需要为他提供关于那方面的良好的服务。”
Mary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象在讨论天气。
阡稚没有说话。
Mary突然变得有些烦躁,她拨了拨长发,用一种怪异的口吻说:“是的,提供那种服务,听起来很无耻对吧?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还不想死,我要活着,我才十八岁。”
阡稚回过头望着她,“我想你说的对。”她的目光鸽子般柔和。
Mary怔了怔,垂下头,用双手掩住脸,但很快又抬起头来,眼圈有些发红。她一本正经地说:“现在,让我们加紧工作吧。”
晚上,素昂来了。
他从不将女奴隶带到自己房间,他认为那样做有失身份。
他当着阡稚的面将Mary按在床上,Ma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