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咒术的事情,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关于这个,我们也暂时没有让亚可参与的打算。所以我们只讨论了关于木精族和灵狐的事情。
“想要知道地葡萄酒的流向,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截断地葡萄酒的来源。”阿曼达干脆的说。
“但这样做的问题是,我们将直接干预地妖族的内政。”阿尔芳索有些苦恼的摆弄着桌子上的镇纸,“除非,亚可自己有这个能力。可那样,等于在发动一场内战。”
“我没这个能力。”亚可吊儿郎当的说,“否则早就干了,才不在乎什么内战不内战的。”
“此外,如果灵狐……”艾德曼迟疑了一下,“真的是被用做和生产地葡萄酒相关的工作……”
“那么截断地葡萄酒就会加重他们的负担。”米兰无奈的叹息。
宝贝一直很沉默。我把她的披肩给她掖了掖。她似乎在出神,楞了一下,然后对我微微一笑。
“累了?”
她摇头,声音低哑的说,“我在想一个问题。关于地葡萄酒。”
“什么问题?”亚可皱眉。
“出产地葡萄酒的,究竟是狐语族还是地妖族?”公主轻咳了两声。
米兰递了杯水给她,得意洋洋的亲了她一口,“我的小公主是智慧的结晶。”
她确实是的。总是能最快的抓住事情的关键。这样的犀利,很少出现在脾气这么柔和的人身上。
“总的来说是地妖吧?”亚可显然还没有明白过来,“不过狐语族的尸体是必不可少的肥料,所以,应该也有狐语族的参与。”
“仅只如此么?”阿曼达若有所思的说,“如果仅只如此,那么灵狐的作用是什么?地妖族在单方面的利用灵狐么?”
“灵狐的存在是狐语族的机密,如果没有狐语族的合作,地妖族很难利用灵狐。”阿尔芳索摇头。
“所以应该说是两个种族的合作。”艾德曼叹息了一声,“那就是说我们要干预两个种族的内政?”
“也未必是坏事。”米兰温柔的脸上,闪过一丝少年独有的冷冽,“有合作,就有缝隙。”
公主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把她的手轻轻的握住,“想说什么就说。”
她仍旧不语。
我了然的捏了捏她滚烫的小脸,“你不可能对所有人都仁慈。今天我逼你,把你想说的话吐出来。”
公主垂着眼睛,声音低沉而苦涩,“你曾经说,狐语族和地妖族有内部矛盾。对不对?”
“好狠毒的女人。”亚可惊叹。
宝贝颤抖了一下,紧紧的咬住嘴唇。
“我在夸你!”亚可单膝跪在公主的面前,“这才是值得我效忠的公主。而不是一个只知道一味善良的傻丫头。”
宝贝不住摇头,仍旧低垂着脸。
我忽然怀疑,我这么逼她,是不是错了。我从她问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就知道她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可我故意不说,想让她亲口说出来。我想让她学会狠心,学会生存。我逼她崭断她最后的一丝天真。
可是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后悔了。我崭断的,不是她最后的一点儿天真,而是她对她自己的最后一点儿顾惜。她在自厌……她再也不会心疼她自己了……她……已经彻底的将她自己抛弃……
“内部矛盾的事情,我会和亚可一起商量。然后我们再讨论对策。”我压抑着无边的悔恨,草草的告辞,抱起公主就往外走。
她安静的依靠在我的怀里,一声不吭的,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
“你可以出门么?”我低声询问怀里的她。
她微乎其微的恩了一声。
我又扯了一条更厚的毯子,将她包裹严实,才抱着她踏进□。这里有一条小路,通向森林的深处,群山之间。
我抱着她一直走着,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了米兰曾经告诉过我的那个地方。
二十三章:皇家马场(2)
……××……××……××……
皇家的马场在山谷中的一片开阔地带。景色非常美。
虽然已经是冬天,但是和地妖族境内的荒凉不同,这里仍可见依稀的苍翠。时间尚早,雾霭还未散去,在山谷间缭绕。山涧蜿蜒,绕着马场的一侧淙淙的流过。
“树叶落了。”我低头对怀里的姑娘说,“秋天一定更美吧?”
她因为高烧而变的水汪汪的眼睛注视了我一会儿,勉强的笑了一下。
心,针刺一样的疼。
可是,宝贝,如果你一直那么善良下去,永远狠不下心,你怎么生存呢?站在如此的高位,总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总想扯碎了自己去成全别人,如果你一直那么柔软下去,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灰飞烟灭,一事无成。
若我在你身边,我可以为你做所有狠绝的事情,让你永远都那么美丽下去。可我若有一天不在了呢?你要怎么办?仍旧那样喃喃呓语着对这个残酷的世界说“不”么?
我要陪你度过这个难关。一个权利者,一个皇族,一个心里有理想的人所必须经历的难关。你要学会取舍。你可以不给生命划出三六九等,但你必须把事物分出高低先后。
绝情一些,我的公主。你的才华,是要成大事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靠近溪水的一侧,是饲养场,远离的一侧,是驯马场。我抱着她,向饲养场走过去。
这里是开放的空间,无论是马匹还是工作人员,都可以自由的进出。一片广阔的区域,被阵法环绕着,温度和湿度都很宜人。地上的草很茂盛,品种繁多,遍地野花。
养马场的西北角有一小排房舍,应该是工作人员的所在。我抱着公主走过去,很快就有人迎了出来。
大家都很热情的和公主打招呼,问候她。显然她曾经常来,几个老者还开玩笑似的抱怨,说她有了我,就忘了她的老朋友们。
公主强打着精神,说笑了几句,就疲累的靠进我的怀里。不是身体累,只要她还能动,她从来都不会怠慢了别人的。她是心累了。这样的蜕变,并非几个小时就可以完成的。对她尤其如此。
大家似乎是真的很熟悉她,都看出了他们的公主有些不对劲儿,于是也就散去了。一位叫艾尔的老者,给她搬了把躺椅,放在溪涧旁边视野最好的地方。
“艾尔伯伯仍旧没有忘记西西最喜欢的地方呢。”公主淡笑着说。
艾尔笑着刮了刮公主的小鼻子,“在喜欢的地方,心情会好一些?小两口吵架,也能早点儿和解。”
公主撅了撅嘴,把脸埋在我怀里。我只好无奈的对艾尔点了一下头,表示感谢。如果真的只是吵架,我才不会这么郁闷。哄宝贝是多容易的一件事情,她从来都不会真的对我生气,最多就是撒娇耍赖而已。
……××……××……××……
艾尔行了个礼就走了。
我把公主放在躺椅里,把毯子给她裹好,然后自己招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她身边。
“艾尔伯伯,”她把冰凉的手塞进我的掌中,“上一任的皇家卫队长。他的妻子过世以后,就卸任了,由阿曼达继任。他没有子女,一直呆在皇宫,做些后勤的工作。我刚来的时候,精神不正常,米兰身体又特别的差,这里是我们唯一的娱乐场所。艾尔伯伯经常带我们来这里。后来,我们逐渐的恢复了,他就干脆留在了这里。”
“如果有温泉,”我伸手环着她肩膀,“我也愿意留在这里。”
她轻笑了一下,“真的么?”
“如果你经常来这里的话。”
她点了点头,“你本来就是个很淡泊的人。”
“因为我不会在乎不相干的事情。”我用丝巾轻轻的擦着她额上的汗水,免得她病情继续加重。
“什么是不相干的?”她语调幽幽的,带着一些微嘲。
我有些生气的冷哼,“对于我来说,和你无关的就是不相干的。对于你来说,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什么是不相干的。”
“你是不相干的?!我都病了你还欺负我……”
她委屈的抬头,苍白的唇瓣撅起来,很像是在邀请我把它们吻出鲜艳的色泽。
“我到希望你把我当是不相干的。”我用力捏她的脸颊,捏的她几乎要掉下泪来。
“我才不信。”她撇了撇嘴,“我要真不理你了,你会……”
“我会怎么样?”我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肩膀,看着漫天花朵般绽放的白云。德国境内的云很低,低的似乎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不知道……”她咕哝。
我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她不理我了,我会怎么样。难以想像……
“今天早晨我去给你弄早餐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我抛开那个令我浑身发冷的想像,“质问”她。
“等着吃早餐。”她飞快的回答。答的太急,忍不住咳嗽起来。
有的时候,太爱一个人,你会很渴望掐死她。我的目光在她纤细的颈子上转了两圈儿,最终还是克制住了那种欲望。
“你认为你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还能去工作么?”
“不太能……”
“那你的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居然还打算溜出去?!”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遇到她,我身体里百年不见的火焰总是轻易的灼烧起来,无论是爱火,还是怒火,还是欲火!
“耳朵痛……”她委屈的撒娇。
她的神情再可爱,我今天也要把话说清楚,绝对不能被她软化了!
“你着什么急?!那些研究一天不进行,天就能塌下来?!其他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没了你就一事无成?!”
“塞斯你别生气……你别激动……我不会了,我听话……”她开始有些慌乱,小手紧紧的贴着我的胸口。
我也感受到了身上一阵一阵的剧痛,只好闭上眼睛,努力的平复过激的情绪。
“为了我是不是……”
她没吭声。
我把头埋在她的颈子里,闻着她身上晨露野花的香气,混合着药剂的味道。温暖踏实的让我的心能够平静。
“宝贝,只要你好好的休息一周,我向你保证,无论我本来能活多久,我都至少比那个预期再多活一周!这样,你可以安心休息了么?”
听起来,简直像哀求……臭宝贝,我的骄傲都快被你给消磨光了……如今只是我爱你,已经变的如此没了骨气,若是有朝一日……万一……如果可能……你也爱上了我……那我还不真要融化了……
骄傲的魔王,就这么被你一个小丫头给驯服了……还白痴一样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
“这是你说的!”她激动的双手捧住我的脸,把我的头从她的颈窝里扯出来,强迫我直视她。
傻宝贝……
“是。”
她心满意足的放开我,靠回躺椅上,缩进毯子里,“我休假了。让他们自己忙活吧。量他们也不敢偷懒。”
我无奈的看着那个发烧烧的一塌糊涂,却仍旧精明狡猾的姑娘。
“王子,你说,我要是休假一年,你是不是能想办法多活一年?”
“……”
“如果我休假一辈子呢?”
“……”
“你就平安一辈子……”
她这是睁着眼睛在做梦?
“休假真是很幸福的事情呢。”她满足的叹息。
“你发烧说胡话呢?”我嘲笑她。
“王子你不知道吧?”她一边吸着我递过去的水,一边冲我眨眼,“发烧的时候,人的脑细胞会特别活跃。我是不是变聪明了?”
“果然是在说胡话。”我径自下了结论。
她收敛了笑容,望着天空,淡淡的说,“王子,聪明也许不是什么好事……我开始自厌了,怎么办?”
“你敢自厌,我就打你屁股。”我把琉砂唤出来,在掌中转了一圈儿。琉砂也很配合的发出一阵“凶光”。
她微笑了一下,伸手握住琉砂,揽到怀里,“琉砂,我内心其实是个很邪恶的人,即便这样,你也不讨厌我么?”
琉砂颤动了一下,变成了一个心形,还闪闪的发出金光。逗的公主惊讶的张大了嘴,然后呵呵的笑了出来。
这个老家伙,居然还挺会哄女人的!
“他爱上你了。”我手指轻掠过她额前的碎发。
我也一样……深深的爱上她了。爱上她的全部。她的善良,她的悲悯,她的智慧,她的坚强,甚至是她的狡猾,她的固执,她的任性,她的多情又无情……她的喜怒哀乐。
琉砂啊……真不愧是我的老伙计,同病相怜一下吧!
公主捧着琉砂变成的桃心,凑到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琉砂高兴的简直快要跳起来了……
笨蛋琉砂。如果她吻的是我,我一定会做些比“跳起来”更有意义的事情……
二十三章:皇家马场(3)
……××……××……××……
公主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拇指大的尖角,放到唇边,轻轻的吹响,吹的是一个简单舒缓的调子。频率很低,一般人的听力,是听不见的,不知道她要是也听不见,是如何吹出调子的。
“震动。”她似乎爱上了观察我手掌的纹路,看的那么仔细,不知道能看出什么,“我吹动时发出的震动,我的手指可以感受到。”
“这是流星的角尖?”我伸一只手给她尽情摆弄,用另一只手拿着那个小角观察。莹白色,像宝石一样。
“是的。”她点头,“他可真是个倔强的小家伙。我只不过救了他的姐姐,他就非要认我为主。可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当主人的感觉,比起来,我更希望他能和我做朋友。何况,独角兽角上的神经非常丰富,认主的话,我必须把他的角尖割下来,做为信物。很疼的,我舍不得他受苦。但流星却无法理解我的意思,以为我不想要他。我不去割他的角尖,他倔脾气上来了,就自己把角往岩石上撞。”
说着,她指了指两三米外,溪边的一块大石,那石头十分光滑,看的出质地很坚硬,但是远离溪水的一侧,却斑斑驳驳,伤痕累累。
“独角兽的角是多坚韧的东西,怎么可能在石头上撞断……我和米兰被侍者叫去的时候,他已经撞的满头都是血,疼的不住悲鸣……”她把手放在我掌心里,我于是轻轻的包裹住,“他看见我来了,立即就哭了。一边哭一边继续把角往石头上撞。他这样……我怎么可能受的了……”
恩,她当然受不了。心软的小东西,连个灵兽都能轻易的掌握她的弱点,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没办法,我只好给他的角尖栓上施了魔咒的‘绞兰’叶子。那叶子会慢慢的腐蚀他的角尖,直到角尖掉下来。独角兽的角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之一,这是很少的几种能割断角的方法。
“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两周,对于流星来说,简直是痛不欲生。可是每次我不忍心想放弃的时候,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