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会主动吻他,但在公众场所跟他亲热则绝对不可能,更别提现在他们站在镜台前,随便那个人走进来都立即看见一对死GAY。
他在可可嘴巴中尝到浓浓的巧克力味,还有独特的苦涩……
掌心下的脸庞滚烫,颧骨像扫上胭脂。
当他将可可的脸拉开时,可可像看见甜食的孩子般,只管轻轻嚼咬着他的唇瓣,唇与唇贴合、剥离时发出啾啾、令人脸红的声音…
这失常的家伙喝了酒、也许趁他去上厕所时还把一整盘酒心巧克力倒进胃!!陆皑花半秒就知道这醉猫冲进厕所扑吻他的原因是什么了!!
「…可可,你的眼镜呢?」
先来试探一下他醉的程度好了。
可可也许会答得乱七八糟,又也许清醒得从口袋中拿出眼镜来给他看。
始料未及的是,可可像要分享秘密的小男孩,双手都缠上他颈后。
即使知道现在有人推门进来就完了,但身体与身体的密贴舒服得令人舍不得推开,他扶住跌跌撞撞的恋人。
「…我好高兴,谢谢你带我来吃…巧克力……」男人像很害羞但又想撒娇,明是没有必要仍压低声音,几乎含住他耳垂地低说「好甜好好吃…我还喝了好多杯…酒…那个也好好喝…」
陆皑苦笑「看得出来。」
可可在他耳边说着谢谢时,那甜腻的鼻音、柔软的嗓音与最致命的喘气让他从背脊涌上一阵电流,那电流是如此明显,让他整个人抖搂了一下。
他紧紧回抱着柔软的恋人,但说不出“今晚留下来”这样的要求「看得出你喜欢巧克力比我还多。」
这狡黠的男人在吃了巧克力混酒之后,竟然可以变得如此坦率,这个是什么化学作用啊?
真可怕,他跟可可的恋情由始至终有巧克力之神的加持吧。
他把可可的领带拉松,让他洗了个脸醒酒,再出去拿了杯冰水。
可可的情况变得好了不少,虽然还是很不舒服,至少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站上桌子跳个脱衣舞之类的……
在车上吹着风醒了点酒,可可一副酒醉的呆滞表情,将两腿都弯上去,脸埋在膝盖中,完全不理会皮鞋会踩脏坐垫。
过了一会儿,身旁的男人显得焦躁。
他一手把领口拉开了,皱着眉,开始抓颈。
「早叫你别喝酒你不听。」喝太多酒会引起过敏,看吧,他现在就开始发痒了。
但可可不想听责备,甚至没有回应,发出烦得欲泣的鼻音,频频抓着颈项跟锁骨…虽然是平滑的指甲,还是抓出了一条又一条的粉红,他抓得毫不留情。
陆皑从后视镜中看到他的狼狈,白皙肌肤上的红痕显得惊心……「你别再抓了,忍耐一下吧…」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去压下可可作乱的手。
谁知他压着右手,可可就用左手去抓;他压左手,可可就用右手去抓…狭小的车箱内像玩着什么蠢游戏般「可可、别抓了!!」
「好痒啊、好痒!!」
陆皑不知该生气还是心疼才好,只知道旁边坐着只不停抓痒的猫,如果可可的舌头真舔得到,大概已在舔毛在洗澡了。
突然,「呠——」的宏亮一声,他没看路差些被一架大卡车从后撞上!!
陆皑急忙转着方向盘,直到差点使出飘移绝技,车子才回复正常。车子一摆,可可一头撞上玻璃,又痒又痛,现在看起来很想杀人。
巧克力之神啊,我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小毛病多到爆掉的男人!?
「你再抓下去,JUDE就要怀疑你有外遇,被那号小野猫怔服过了……你家有止痒止痛的药膏吗?」
「…过敏的药丸有、药膏…没有…」
「那先回我们家涂药膏。」
痒得快抓狂的男人自是没有异议。
陆皑转了方向,开上高速公路。
***
明明说是他妈的痒死了,留他一人去泊车,自己一马当先地去吃药丸涂药膏的。
但在陆皑扭开门把时,竟然静悄悄连一丝声音也无。
「…可可?」
他唤,越接近房间,越察觉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在招呼他。
他轻轻地推开睡房门,果然,只见男人双眼闭起,蜷在床上。
陆皑放下两人份的公事包,进入大开的浴室。
浴缸正在去水,莲蓬头的冷水漏出来。陆皑一膝跪上浴缸边,把开关拧紧了…同时,见到随便丢在洗衣篮中的一整套西装——可可没有把皮鞋都丢进去,他觉得很了不起。
那男人因为痒得受不了所以决定冲冷水,最好的证明就是湿湿脚印一直漫延到床边。
轻手轻脚地把自己跟恋人的衣裤鞋袜都挂好了,明明可可的裤管比起他的没有短到,但却莫名觉得可可应该比他矮更多啊!!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总奇怪可可怎能比他可爱那么多。
换了居家的T恤短裤,他才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挨近男人身边。光这样接近都有淡淡的巧克力香,彷似从发丝间、唇齿间发出似的……
情不自禁地抚着男人柔软的发丝,他把被子的一角拉起,想要钻进去分享睡眠。
才把被子翻开点,他就发现,男人是浑身赤裸裸连条内裤也没有穿!!
陆皑咋舌,如果是平常的情况他会以为是诱惑,但他知道这个叫他先去泊车的家伙,东抓抓西抓抓了个心满意足后连药膏也没有涂,就这样蜷上床睡大觉了!!
怕他睡得不舒服,他将男人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男人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但没有睁开眼睛。脸颊磨了磨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陷入深眠了。
陆皑伸手去床头柜翻找已用了一半的药膏,深切觉得自己像饲养了只猫。
他将药膏挤出涂在红痕之上……
冰凉让可可下意识地退后,然后半睁了眼睛,看见是他后,半懂不懂地动了动唇瓣、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再枕回去了…他可以把这当成是可可的信任吗?
怕弄醒可可,他将药膏挤在手心搓暖点,再细心地涂在每处抓痕上。
抽出几张面纸抹了抹手,看见恋人眼底的淡影,便忍不住拨开他的浏海,碎吻着他的额、发、耳际……
他知道可可最近工作得很累、很累了,很久没有睡饱。
看了看挂钟,决定让可可睡到六点多才拍醒他。
就这样拥着赤裸的恋人,他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辛苦了”与“好喜欢你”。
揽着他,贴近到连呼吸都可以交换的地步,不知道凝望了那张秀气的睡脸多久……
突然记起,以往在监狱关灯后,他也会偷偷开小手电筒看可可,那样的晚上好像能持续到永久,永远也不会天亮,而可可会在下秒醒来骂他“别浪费我手电筒的电池”。
就像昨天的事情,就像那时候也没法想像今天能相拥着,躺在软白的大床之上,可以不用迎接十点的关灯,因为现在开关的主控权在他,也可以不必怕小手电筒的电池会用完——那他就没法在出狱前仅馀的时间中,好好地用眼睛爱这个人。
他一手仍环着可可的腰,艰辛地仰高了上身,在床头柜中翻出了那小东西——
黄色小小扁型手电筒,比掌心还小。
他尝试性地用拇指推到ON,推动有点困难,毕竟太久没有用过了。
他心想,太久没换电池也许早已没电了。
在他想要藏好时,彷佛要证明自己还有用般,灯泡眨了眨,然后发出光……
是很微弱、很微弱的光,只有灯芯烧红而已,似下一秒会熄灭。
他该关掉手电筒,好保留最后一点电量,但当他凝视那点微光……多像他的回忆,同样因埋在脑海深处而微弱,但永远是灯塔,将不会熄灭;每当回头要找的时候,虽然困难但总找到。
他确信自己飘流在最茫然若失时,有抓住那微光。
有抓住这个男人。
让微光继续发亮,没有熄灭。
二、微光 上
2005 夏
他记得,那天CAFé的生意非常好。
也许CAFé老板整个夏天都笑不拢嘴,看着里头插针不入每人手拿一杯冷饮,男人在玻璃窗外吸了吸鼻子,还是决定不要进去挤。
热得太离谱的天气让他更辛苦,此刻手上拿着一团卫生纸,抹着红通通的鼻。
在夏天感冒好蠢,但他就是逢夏必病的蠢蛋。
想看、又不想看。
他鼓起了些微的勇气,把目光停驻在那女人身上。
女人恬静地坐在斜坡旁的石墩上,穿着斯文的短裙套装,长发光看都知道很柔顺,浏海则乖巧地用粉红色发夹夹好。彷佛连热浪也没法入侵的空间,她阅读着一本厚厚的原文书。
看到这儿就够了。
他告诉自己,把目光收回来紧盯自己的鞋头。喉头顿时像哽了硬块,难过得必须轻咳「咳咳……」
他知道这女人是谁。他甚至知道这女人体内那个曾经的女孩。
对比起坐在监狱外头仍松容自若地等待的女人,他不知所措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那里。
这样眼红红、流着鼻涕的蠢样子,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益发想逃。
怕什么!?他赤裸裸、甚至刚起床头发像鸟巢的样子也曾被那男人看过……即使如此,他现在要面对的远远超过那个男人代表的。数不清多少次,他把手伸进外套口袋,紧紧握着那准备了已经一年有多的小盒子。
里头是一支精美的银钢小手电筒。
只是现在的他也不太确切记得手电筒的款式了。
在他刚出狱不久,在他因为暴动而加监的恋人而心痛时,一时冲动地买下了,那时候竟完全没想到要两年后才可送到恋人的手上……
他想要、不、他幻想着再重逢时可以靠这小礼物去把两年的断层连接起来,开些无关重要的玩笑来活络气氛,重捡以往的相处感觉,而手电筒会是他们最有趣的共同回忆。
他将小盒子握在手上端倪时,发觉女人的脸抬起来了……
他呼息一窒。
斜玻上的粉蓝铁门开了,即使站得如此远,他听过那重获自由的声音。
那小小的一点人影,从远至近变得清晰。
途中停顿了,好像要回顾一下待了很多年的地方、又像要跟熟悉的狱警道别般。
穿着衬衫,手臂挂住西装外套的男人,走下斜玻。
现在是,这个男人在厕所中自杀前,崩溃啜泣着想过的情景。
不知在可可的梦境中、他的梦境中出现过多少次的情景,这两年来每晚都在祈祷着快点来到的情景——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他无法呼吸、无法张嘴、心无法继续跳动。
就是下一秒会昏厥过去,他也绝不感意外。
他不自觉地踏前了两步,热浪卷上颈后……
停下。
他看见男人离女人还有数步之距时,跑了过去,然后一把抱住女人。
那平时乖巧循规的男人,此刻心情激动到必须当众拥抱。
站在原地,看着这幕,突然发觉了他与男人的共同回忆不是手电筒,而是JUDE这名字。
在可可的构图里,一定还包括走到斜坡尽头、拥抱心爱女人这完美结尾。
他是擅自多出来的一块拚图。
可可并没有看见他。
他不记得自己在做些什么。
背过身去,向前走,然后把小礼物丢进了垃圾桶。
他同样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离去前,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男人一眼……
就这一眼,他与男人久违了两年的视线,缠绕在一起。
「陆皑!!」男人叫住他。
***
当天站在监狱前的斜坡,跟那对未婚夫妻寒喧了。
勾起的嘴角一直没有放下来过,很欢愉的、僵硬的弧度。
在可可叫住他之后,女人的视线一同放在他身上。
他打睹其实刚刚的半小时中,他跟女人一直有互相留意到大家。但他第一次如此近看JUDE,她是个一如想像中的,温文有礼的好女人。
站在可可身边是如此相衬。
公式化的问侯、公式化的问侯近况、公式化不好笑的小玩笑。
公式化的大家都很好,天知道重感冒的他一点也不好。公式化的迟点再约出来见面——
即使大家都清楚不会有这个再见的机会。
跟可可的重逢、那期待了两年多的时间,竟然用五分钟就打发掉了。
只是顶着大太阳然后生硬尴尬地闲聊,聊到大家觉得也差不多够了,没话题可聊可以走了。
他没想过是这样,即使想过会见到可可的女人,他没想过自己悲惨到这地步。
他回到这地方的动机、他期待的理由,一切都显得可笑了。
男人跟他先道别,他很体贴甚至有些催促地要男人快回家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手牵手离去的背影。
根本也没有问侯过他生病的情况,明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病到一塌糊涂啊。
——他已经不是他所爱着的男人了。
那是JUDE的可可,这样想令他好过很多、也难过很多。
当天他就站在原地,目送他们消失于视线中,没有走开。
彷佛那堵砖红色高墙的背后,还有另一个可可,那与他朝夕相处的男人、他可爱的恋人。
他喜欢到不可自拔的可可。
似还等待着他的恋人出狱,他站在监狱外、CAFé前。
好久、好久。
***
在那之后过了半个月,他收到一封短信。
陌生的号码让他以为是广告短信,按出来才知道,是男人传给他的。
…那男人竟然还记得他的手机号码。
约在监狱外的CAFé,理智上立即知道不能赴约,却又按捺不住地前去。
明明可以准时,却欲盖弥彰地不想表现出在乎,于是故意迟去。
没有回以短信说会去,即使如此,如果男人真的在等待的话……
推开玻璃门,凉爽的冷空气扑面而来,铃铛发出铃铃声。
也不知是什么感应,他一眼就看见了男人。
男人面前放着一只杯子,来了不少时间了。此刻没有被铃声吸引过去,还在看着窗外风景,陆皑知道他正在看什么地方。
……他跟两年前没有分别,还是头发还没擦乾就坐在上铺看书的恋人——他几乎要让自己相信了,又怕只要男人开口说话,此刻的认定会被推翻。就这样踌躇不前了好一阵子,敌不及好奇心驱使,他走到男人面前。
「对不起,我迟到了。」
然而可可没有看他,还是一手托腮看向粉蓝大铁门「约在这种地方会让你很困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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