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总不能这样静默着,我问她:“这些年还好吗?听说你在乡镇府工作,很不错的。”
“是不错的,就认真做事儿呗,去年升了主任。”刘春燕的语气有些拘谨,有些陌生,可我总觉得她有些伤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闷了半天,决定帮酥肉打听一下:“结婚了没?什么时候也见见是哪个男娃娃娶了你啊?”
刘春燕沉默了很久,才说到:“没,我没结婚。我以前的对象是部队上的,89年死在了战场上,那一年战争却也结束了。是他运气不好吧,他说过,我大学毕业,工作稳定了,他也就准备转业,然后结婚的。是我运气也不好吧。”
我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场战争,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我有些为她难过,26岁了,在村子里没嫁人,是很招闲言碎语的一件事吧,无论她有多么能干。
可是不嫁人,不也是因为没忘记吗?
沉闷了很久,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节哀顺变。”
刘春燕拢了拢头发,神情已经恢复了淡然,对我说到:“没什么好对不起的,陈承一。这么多年,我不也一个人过来了吗?工作上也很充实的,什么时候有合适的,什么时候差不多可以完全忘记了,我也会把自己嫁了吧。”
我一下子脱口而出,说到:“其实酥肉不错的,小时候就很喜欢你。”
刘春燕忽然就笑了,说到:“小时候的感情哪里当得真,我小时候讨厌你,后来还觉得你不错呢。可那根本不是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那时哪懂这个呢?”
忽然说起这个,我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然后对刘春燕说到:“酥肉可是认真的,那么多年,他一直是认真的。”
“那再说吧,有些事情看缘分的。”刘春燕淡然的对我说到。
呵呵,她对我一个道士讲缘分,我忽然就笑了,那么多年过去,每个人都经历了自己的生活,发生了一些事,告别了一些人,有了自己的心境和感悟,缘分也就挂在了嘴上。
那到底是一份淡然,还是一份对生活的无奈呢?我无从得知,修心远比修身更难,因为心境总是无迹可寻的,只在乎自己的本心,自己能不能去触摸到。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在竹林小筑,每日练功,和师父相伴,也常常下山,陪陪父母。
师父也过得很悠闲,他对元希的尽心一如当年对我,偶尔,我也会去教导一下元希。
这样的日子很平静,平静到我有时都恍惚,我是不是回到了当年,当年我在竹林小筑的日子。
值得一提的是,元懿的身体在这边果然是好得快了很多,他依旧不会说话,可是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甚至偶尔会表达一些意思,就比如他想起来坐坐,他想走走。
他的行动很是不便,有时呜呜啊啊的喊着,连自己的唾液也不能控制,会流下来,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可是元希总是在有空闲的时候就会推元懿到处晃悠,也喜欢听元懿呜呜啊啊的喊着,耐心的帮自己的父亲擦着口水。
我知道元懿大哥会越来越好,总有一天,他会恢复,他会再问我:“陈承一,我比起你和你师父,如何?”
是那么的骄傲,也是那么的英雄。
我和师父也开始忙碌了起来,每天去砍些竹子,搭建一些小屋,偶尔我父母也会来帮忙。
也不知道胡阿姨是什么时候得知我和师父回来了,在我和师父开始忙碌的时候,他忽然就带着几个人上山了,满脸的激动,然后我们搭建屋子的工程从此就多了几个帮手。
日子过的太幸福,就会忘记了时间,也会忘了很多事,我完全忘记了高宁说要留信给我的事儿,也忘记了在南方,冬天总是要离开的早一些,转眼春天已经到了。
就在我感怀春风的时候,第一批人到了,我怎么也想不到是陈师叔和承心哥。
仐三说:
三更完毕!
【苗疆风情画(下)】第六十四章烟花易冷
陈师叔没说过他回来啊?我有些晕乎乎的,倒是承心哥笑呵呵的说:“好在这竹林小筑在南方,要在北方,冬天我可就不去了。还是南方好,还没到春节呢,就已经有春天的气息了,北方却还在下雪。”
陈师叔没有回应什么,我和承心哥却相对着苦笑了一番,其实承心哥这番话是在套陈师叔的话,看看是不是非来这里不可,如果是,原因又是什么。
无奈陈师叔根本当没有听见,如果他接了一句,是北方咋了?我也会来。承心哥就会上杆子的去问这件事情了。
随着陈师叔的到来,越来越多的人赶往竹林小筑,先是慧大爷,慧根儿,接着是凌青奶奶,她是独自一人来的,然后是王师叔,承清师妹,最后到的是李师叔,还有承清哥。。。。
我们这一脉的人在这里莫名其妙的聚齐了,可我心里越发的不安,总觉得师父该不会只是叫人来过个春节吧?
老一辈毫无疑问的占据了竹林小筑的主楼,每天关着门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们这些小辈经常就会被打发下山,没有任何理由,不去也得去。
这种现象除了没心没肺的慧根儿,我们这一辈人没有谁不是满肚子疑问,满腹的不安,承心哥又再次老话重提,说起了他的想法,这些年来老一辈总像是在交代什么一样。
他的话显然引起了我们的共鸣,可是我们却没有任何办法,只有承真这么说了一句:“我会把我师父看得死死的,我绝对不会让他莫名其妙消失的。”
承真年纪最小,话里总有那么一丝幼稚的意味在里面,但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就如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一般,我们都很了解各自的师父,我们小一辈的想把话说开,去逼问这条路是不行的。
可也就在我们小辈疑神疑鬼,越发不安的时候,老一辈的人又不再神神秘秘的聚会了,他们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始正常的过日子,也不再赶我们小辈下山了。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不管内心有多么的不安,可也不能否认这段日子是幸福的,是我有生以来唯一一次属于带着热闹意味的幸福。
在这样的幸福中,春节很快就到了,这一次师父发话说要好好聚聚,于是大家开始为春节忙碌起来。
竹林小筑第一次贴上了喜庆的对联,第一次挂上了灯笼,我也是第一次准备所谓的年货,做所谓的年夜饭,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平常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却很新鲜,毕竟从我15岁离家开始,就没有什么过年的记忆了,就别提亲自准备什么年货,做什么年夜饭了。
听说大家要在竹林小筑团年,胡叔叔还特别搞来了大量的烟花爆竹,说是一定要热热闹闹的过一年。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们一大桌子人围坐在了一起,桌子还是管村委会借的,因为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大的桌子,我是第一次吃那么热闹的年夜饭,总觉得幸福的有些不真实。
师父,同门,爸妈,慧大爷,慧根儿,凌青奶奶,胡叔叔。。。我暗想如果加上酥肉和沁淮,我人生中的这一个春节就完美了。
这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有好几个小时,在年夜饭的饭桌上,我喝醉了,师父也有些醉,慧根儿早闹着要放烟花。
于是一群人就跟疯子似的,热热闹闹的在竹林小筑的空地上放起了烟花爆竹。
胡叔叔弄来的烟花是高级货色,随着我们一个个的点燃,大朵大朵的焰火就盛开在了竹林小筑的上空,美得让我觉得整个人都更加醉了几分。
“这烟火很漂亮啊。”我不由得喃喃开口说到。
师父就站在我的旁边,忽然就接口说了一句:“烟花易冷,人也总是要分别。可是回忆却是谁也拿不走的,这也就够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可是师父已经转身和慧大爷一起‘调戏’凌青奶奶去了,我有些恍惚,难道刚才是我听错了?
春节过完以后,人群就慢慢的开始散了。
最先离去的是慧大爷还有慧根儿,慧大爷说了,慧根儿要开学,得赶着回去,接着大家一个个开始纷纷离去,最后一个离去的是李师叔。
他说了,他退休了,索性也就多享受一些清闲的日子。
当李师叔也离去以后,整个竹林小筑就剩下了我,师父,元希,还有元懿四个人。
由于元懿大哥的主观意识已经逐渐的恢复,剩下的不过是调理和治疗,在这一段日子里,有了陈师叔的帮忙,元懿大哥的情况更加好了,除了还不能完整的说话,整个人已经能稍微自理了。
面对这一切,师父很欣慰。
日子就那么正常的过了下去,师父什么也没提,什么也没做,只是很认真的教导着元希,也依旧教导着我。
这样的日子异常的平静,就恍若回到了小时候竹林小筑的日子,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那原本不安的心,绷紧的弦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因为师父表现的太正常,日子也过得太平和,让我觉得之前我们的一切疑虑都是杞人忧天。毕竟,老一辈的人们活生生的在这里,还健康的活着,怎么可能像给我们交代什么之后,然后就消失呢?
这世界就那么大,他们又怎么消失?总是会有线索找到的,除非是死亡才能分开我们和师父们的联系吧!
这样想着,我也就安心了。
一晃眼,日子又过去了两个月,天气已经非常的温暖,再过一段日子,怕就是要进入初夏了吧。
此时已经是94年,我忽然发现自己就已经27岁了,感慨时光过得是真快啊。
在这一天,师父忽然对元希说到:“一些浅显的山字脉法门我已经教给了你,你也算入门了。但是,你要知道修行永远是在个人,以后有不懂的就多问问你承一哥。另外,这里有一本我亲自写的东西,是关于山字脉修行的,你回去要好好研读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四人正在吃饭,我不由得抬起头来,有些惊奇的望着元希,问到:“你们是要走了吗?”
元希也很疑惑,说到:“我休学了一年,这日子还长着呢,怎么可能要走呢?”
师父放下筷子说到:“这是我决定的,元懿的修养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最好还是去大医院系统的恢复一下,不要耽误了。而元希这丫头的天赋更偏向于其它脉的传承,而不是山字脉。所以,在山字脉上花的时间不宜过长,更应该沉下心思在其它脉上多学习学习,以后才能确定好方向。毕竟,什么都学,会造成什么都不精的情况。而且我们是给元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元懿那一方面的传承也是要给元希的。”
面对师父的说法,元懿大哥用不完整的句子表示着赞同。
这些日子,我们也和元懿大哥断断续续的交流过,毕竟当年让元希踏上这条路是我率性做出的选择,元懿大哥逐渐清醒了,我们总是要听听他的说法。
元懿大哥艰难的给我们表示了,他们这一脉也是山字脉,可是元希在山字脉上的天分不是太好,元懿大哥认为传承不一定是要自己的家人,他不敢负了祖辈留下的传承,一直想的是在以后找一个弟子。而自己女儿,与其让她学成一个半吊子,参与到道士的生活中来,不如让她普通的过一生。
可是,命运总是不以人的想法为转移的,元希终究还是踏上了修行之路,那也就接受吧。而且,元懿大哥也看开了,元希学习的很快乐就够了,至于成就在什么地步,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了。
以前是自己太过执着。
经过这一次的谈话以后,元懿大哥俩父女在第三天就离开了,师父特地联系了专车送他们离开。
一转眼,曾经热闹过的竹林小筑,又只剩下我和师父了。
这样的转变,总让我想起师父的那句话,烟花易冷,人总是会分别,再绚烂热闹的盛景,总也会回归于平淡。
仐三
说:
首先,给大家交代一声,这一部并没有完结,不会莫名其妙的留一个坑给大家。这些平淡的情节或许有些朋友不喜欢,但熟悉我的朋友知道那是我的风格,其实往往越是平淡的章节,却越是我爱的章节,可能重点放得不同吧。而且这些章节也埋下了一些伏笔!然后会一下子撕开以前埋下的主线,我说过这一部是涉及主线最多的一部。好了,先去吃饭,等一下还有两更。
【苗疆风情画(下)】第六十五章人易别分享
我想安守于这份平淡我也是满足的罢。
记我和师父在竹林小筑的日子。
这是我多年以后写下的一句话,在那个时候应该是满足的吧,清粥小菜,日出日落,而安守于山林。心中有许多牵挂的人,但我牵挂着却不劳心,因为我知道他们在哪里,知道他们在忙碌于自己的生活,我很满足。
那段回忆很是乏善可陈,可丝毫不影响它在我记忆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生命有时是一个轮回,那个时候我恍然觉得我和师父走了一个轮回,又走到了竹林小筑,唯一的收获是心里多了几分牵挂。
在夜阑人静的时候,那份牵挂也就会浮现出来,淡淡的涩,满心的重,这也是心灵的一种不空虚吧?
在多少个响彻虫鸣,清月光的夜里,我会思念如雪,她是否和我一样,守在窗前,沉淀着一份思念?
我会想起如月和凌青奶奶,那个寨子里的炊烟升起时,凌青奶奶是否仍会那样一脸慈爱的看着如月做菜,如月在旁偷吃?
慧大爷呢?此刻慧根儿应该安睡,你是不是又在为慧根儿掖一掖被角?
我的师叔们,师兄,师妹们?你们是否和我一样,每日清修,安谧而满足?
酥肉呢?你小子在奔波了一天之后,此刻应该是鼾声满屋吧?
沁淮呢?你个臭小子在灯红酒绿的夜里偶尔清醒的时,会不会忽然想起自己的两个兄弟,然后吐一口唾沫,说一句;“呸,说来说去还是哥儿我最帅。”
日的忙碌,夜的思念,时光翻过了一篇又一篇,转眼又是一个月,初夏已然悄悄的来临,只是在这清幽的竹林小筑感觉不到那么闷热。
我有好几次都想问师父,接下来的日子我要做什么?是加入那个部门,还是融于世间,可又有很多次,我都沉默了,只因为内心是满足的,也想一直这么满足下去,所以也就不问了。
这一日的中午,我和师父吃过了午饭。
我依稀记得那一顿我们清拌了黄瓜,煮了一盆子南瓜绿豆汤,浓浓的四季豆稀饭倒也吃得满足。
本来饭后,我和师父应该会坐在小筑的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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