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宫人见状急急忙忙的低头,一个个噤若寒蝉,匆匆退了下去。
正当此时,门口传来一个细弱的说话声。夏清杺闻声抬头,待看清来人后,慢慢地走了过去,还未开口,泪已滴下。
“满月,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这么辛苦?”
她初次见到裴钱那年才四岁,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却清清楚楚的记得他替自己挡了那致命的一箭。
五岁那年,她贪玩掉进了深湖里,是不会水的裴钱不顾安危的救了她。
七岁那年,她被父亲的政敌掳走几欲丧命,还是裴钱一人赌上命救了她。
八岁那年,她被家里的西席罚抄一百遍女戒,是裴钱模仿着她的笔迹替她写完的。
十岁那年,她打了荣安郡主的儿子,也是裴钱替她抗下了所有的罪责,生生替她挨了那五十杖。
十二岁那年,裴钱带她见识了世界上最美的星河,可是再璀璨的星河,也比不上他唇边的笑容。
十三岁那年,她骑马摔断了腿,是裴钱爬山涉水的替她采药疗伤。
十五岁那年,她踏青迷路,夜宿山林,是裴钱救她于狼口之中。
仿佛从她记事起,无论欢喜还是悲伤,裴钱都在她的身边,和她分享,帮她承担。她喜欢裴钱,也有十年了吧?
这些年来,裴钱带给她的,永远是安心和从容。可是如今,他在哪里?
现在,和她分享的人不是裴钱,帮她承担的人也不是裴钱。再也没有人能给她安心的感觉。
这些年,她总以为自己会毫无悬念的嫁给他,可如今,她却渐渐觉得这个愿望会变成奢望,好似近在咫尺,却又好像永远不能抵达。
“小姐,既然这样,当初又为何入宫?”
“为何入宫?”是啊,她为何入宫,只因爱的太过卑微,爱的太过执着,爱他胜过了爱自己。
“这些年,总是他在帮我,如今有我能做的事情,自然没有理由再逃避。”虽然他不曾张嘴求她,可那信上说的,她却是看在了眼里。
“裴公子要小姐帮忙做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要一张盖着玺印的空白圣旨,所以,这太子妃的位置她不能丢,也不敢丢,拼了命也要将这位置揽在手中,可是,她真的很累。
窗外,萧天成面无表情的看着屋内的夏清杺,说不清心里是嫉妒还是忌恨。
、暗战(一)
窗外,萧天成面无表情的看着屋内的夏清杺,说不清心里是嫉妒和忌恨。
皇宫外,呼延楮送走了夏清杺后便回到了落脚的客栈内。
见他出现,早就守在门外的阿宝急忙迎了过去,见他眉头紧蹙脸色苍白便知毒发,因此转身就喊小二去请大夫。
呼延楮闻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径直上楼。
回到屋内后,呼延楮先将打发阿宝出去,然后才冲着某处说:“跟了我一路,也该累了,不如下来坐坐,喝杯茶。”
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奉命跟着呼延楮的侍卫从房梁上跳下,拱手行礼。
“我只是奉命行事,公子见谅。”
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呼延楮轻笑:“你家公子应该只是让你一路保护夏小姐,恐怕并未让你一直跟着我吧?”
谎言被识破,那侍卫脸上的表情一僵,沉默不语。
“我夜闯皇宫,你跟着我想看清我是什么人也没什么,我不怪你,现在你也知道我住什么地方了,应该可以回去复命了。”
那侍卫听闻此言,眉头愈发拧在一起,思忖了片刻后问道:“还请公子告知真实身份。”
呼延楮闻言一愣,然后呵呵一笑,指着自己道:“我叫呼延楮。”
初次听到这个名字,那侍卫心内一惊,下意识的重复道:“呼延楮!”
仔细地看了几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那侍卫脸上的表情愈发惊疑,最后尝试着说:“不知辽国太子驾临所为何事?”
呼延楮见状微微一笑,起身拍了下那侍卫的肩膀,认真地说:“辽国和梁国一向较好,边境处也是互商往来。”
说到这里,呼延楮停了一下,陡然加重语气接着道:“宁安年间两国之间都没有发生任何争端,如今梁国这太平盛世,你也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身在高位,自然是喜欢国泰民安,我想我和你主子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
虽然呼延楮这样说,但那侍卫哪里听得进去,脑子里想的都是如果呼延楮进宫真的是行刺,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虽然知道那侍卫见他在想什么,但他却不便再说什么,只能无奈的笑笑,“转告你家公子,就说我找他有事相商,请他出宫一见。”
那侍卫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因此也不敢耽搁。
目送那侍卫离开,呼延楮才冲着门外轻笑道:“还没听够?”
话音刚落,关着的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一脸不满的阿宝端着脸盆踱步进来,“公子,你干嘛要告诉他咱们的真实身份,你不怕……”
可是,阿宝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萧天成不会为难我们,倒是那个裴钱,倒是真的得考虑下该怎么办。他今天又来了吗?”
听到这话,阿宝苦恼的点了点头,颇有些无奈地说:“那裴公子今天是没来,可是他身边的小厮来了,说谢谢爷救了夏小姐,然后还送了这个东西。”
说着,阿宝便从一边的桌子上取了来裴钱送的东西。
、暗战(二)
可呼延楮关心的重点不在这里,而是迟疑的问了一句:“他说谢谢我救了夏小姐?”
听到这话,阿宝挠了挠头,也是疑惑不解的说:“是啊,我听到这个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听他那意思,好像是夏小姐在宫中会遇上什么不测,可夏小姐是要做太子妃的人,能有什么不好的。爷,你说他奇怪不奇怪。”
听完阿宝的话,呼延楮猛地想起昨晚他潜入夏清杺院子时好像真的看到过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只是那时他自顾不暇,实在是没有精力再管其他。
此刻想来,昨晚如果不是他的无意闯入,恐怕夏清杺真的会遇到什么不测,只是这种宫闱秘事,裴钱一个外人能知道的这样清楚,那这梁国的皇宫,恐怕也都不是梁国人。
“公子,要不要派人去查查这裴钱?”
“查什么?他不是已经都告诉我他是齐国太子,你再查,还能查到比这个更让人震惊的。”
他幼年入梁,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他恐怕早已经和裴钱这个身份融在一起,即便是现在有人对他的身份质疑,恐怕也查不出来什么。
“那怎么办?”
想到这些,呼延楮也觉得有些头疼,他就想四处走走领略下各国的山川风貌,风土民情,从未想过要掺和到这梁国与齐国的争端里来。
不过如今看来,他是不得不介入其中,而且也必须要做些打算。因为照目前的情景来看,将来,这梁国和齐国,恐怕还会有场战争。
胸口隐隐地疼痛传来,呼延楮不适的蹙了蹙眉,抬手揉着额头,小声道:“把药拿来。”
见状,阿宝急忙回身找药。
胸口的疼痛越来越紧,越来越密,渐渐的不在忍受范围内,呼延楮只能将琐事放下,专心致志的对抗着逐渐从胸口蔓延至全身的疼痛。
见状,阿宝急急忙忙的将手中的药丸塞进了呼延楮的嘴里,只等他稍稍平复后才说:“公子,我们的药已经不多了,恐怕支撑不过这次毒发。”
随着药效的发挥,疼痛感渐弱,只待最后一丝疼痛消失,呼延楮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接过阿宝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汗,看了眼桌子上的东西,然后道:“打开看看裴钱送过来的是什么,恐怕就是我们最需要的。”
阿宝依言打开,然后惊喜地说:“公子,你说的没错,是我们要的东西,恰恰好够这次解毒用。”
呼延楮闻言一笑,心道果然如此。
说到解药,阿宝才想起昨晚呼延楮的行动,因此问道:“公子,那梁国皇宫是不是真的如人所言有白草?”
想起这个,呼延楮便有些懊恼,点着阿宝的脑袋道:“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消息,那梁国皇宫哪里有什么白草,要不是你家爷我机警,恐怕这会儿早身首异处了。”
“这么严重?”
“你当梁国皇宫的那些护卫是吃干饭的?”想起昨夜被追的四窜,呼延楮就有些汗颜。
“那爷您是怎么回来的?”
说起这个,呼延楮就突然想起夏清杺,也不知她回宫后如何,会不会有人为难。
正想着这些,门外突然传来小二的说话声。
“公子,有一位姓萧的公子找您。”
姓萧的公子,自然只有萧天成一人,只是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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豌豆碎碎念:清明节假了,豌豆也想休息下,出门逛逛,所以这三天的更新时间会晚点,大家见谅。
、暗战(三)
趁着店小二去请萧天成的时候,阿宝忙忙的从包裹里取了件衣裳给呼延楮。
看着阿宝莫名其妙的举动,呼延楮不解地问:“你这是干什么?你怕我被他比下去?”
听到这话,阿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一边替他换衣一边说:“同样都是身份尊贵,怎么能被外人比过。”
见阿宝这样,呼延楮无奈的笑笑,身体刚刚恢复,也没有力气同他争执什么,于是任由他摆布。
刚刚换好,门外再度传来店小二的声音,说萧公子到了。
阿宝闻言将手中拿着的腰带替他束好,确定妥当的时候才跑去开门。
等见着了门外的萧天成,阿宝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对的,要不然,主子或许还真的会被这人比下去。
进门后,萧天成也不客气,冲着呼延楮一拱手,直接问道:“你找我何事?”
初见着萧天成,呼延楮便有心打听一下夏清杺的境况,因此也不急着开口,先是笑着谢道:“昨天多谢出手相救。”
听到这话,萧天成面色一暗,心里质疑呼延楮和夏清杺的关系,于是问道:“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怎么会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你夜闯后宫到底是为什么?”
听到这一连串的发问,呼延楮目瞪口呆,也愈发觉得夏清杺同自己撒了谎,萧天成根本就不像是利用她的人,她的如意算盘,恐怕是打错了。
“我找你来不是回答你这些问题的,清杺如何?”
见呼延楮避而不答自己的问题,对夏清杺还叫的那么亲热,萧天成心中便有些不快,“她如何关你何事?”
见萧天成如此,呼延楮有意挑衅,因此胡诌道:“我和她曾有天地白头之约,你说关我何事?”
听到这话,萧天成反而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她现在好的很,昨天动了胎气,如今正在宫里静养。你找我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次,惊讶的人换成了呼延楮,不可置信地确定:“动了胎气?”
怎么可能,这根本就不可能。
“是,我的孩子!你有什么异议?”
听到萧天成这话,呼延楮聪明的住了嘴,转移话题道:“你可知道裴钱?”
“知道。”
见萧天成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呼延楮便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你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知道。”
“……”
明知萧天成是故意,但呼延楮却无法说什么,等了片刻后才接着问道:“那你可知道他和贵夫人的关系?”
“知道。”
“……”
相对无语,呼延楮在心中腹诽,就萧天成这样子,夏清杺要是能看上他才怪。
“你怎么不问了?”
“我当你什么都知道呢。”
“……”
两人孩子气的对峙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最后还是萧天成记挂着宫里的夏清杺,先开口道:“裴钱是齐国废太子的事情我早已知道,他留在这里为什么我也清楚,只是你的出现,我倒有些拿不准。”
、暗战(四)
早知道萧天成会有这么一问,因此只等他话音落下,呼延楮便接着道:“我的来意不便言说,但有些话,想必你的侍卫已经转达给你了,你只当我是来观礼的就好。”
“既然是来观礼,那住在这种地方倒是我的失礼,不如到专门为观礼准备的齐悦楼。我们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两人从小在宫中长大,这样的话早已听过无数遍,因此相视一笑,算是达成了共识。
随后,萧天成告辞离开,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人请他们去齐悦楼。
看着外面整齐的兵丁,阿宝皱了皱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公子,我们住在这里挺好的,为什么要去那个什么齐悦楼,感觉像是被人监视了一样。”
倚在窗边看着下面的两队侍卫,呼延楮头也没回地问道:“如果你家来了一个不明敌我的客人,你会怎么办?”
听到这话,阿宝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想了想,然后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把这客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只要他有什么动作,我就会第一时间知道。”
呼延楮闻言一笑,问道:“你能想到的,萧天成会想不到,你以为他不如你?”
明白萧天成的意图后,阿宝只觉得自己公子受了侮辱,因此说道:“原来这样,他可真卑鄙。”
对于阿宝的话,呼延楮倒是不太赞同,“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样做,所以不存在什么卑鄙不卑鄙的,倒是你,这乱说话的脾气可要改改,到了齐悦楼,你也要学着谨言慎行,你看人家夏小姐身边那丫头,就做的很好,一句不会多说。”
见呼延楮突然无缘无故的提到了夏清杺,阿宝便坏笑着说:“公子,你今天已经是第八次提到夏小姐了。”
“有吗?”他有提这么多次吗?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见状,阿宝语重心长地说:“公子,等我们到了齐悦楼,就算是再喜欢,你也得注意点,人家夏小姐马上就是梁国太子妃了,而且已经有喜,你这样说,可是会让人家误会的。”
“阿宝,你信不信萧天成说的话?”
“什么话?”萧天成的话说的多了,他怎么知道是哪句。
话到嘴边,呼延楮却突然停了下来,过了半晌才摇头一笑,觉得自己幼稚。
人呀,可真是难以琢磨的动物,面对谎言,即便知道自己说的事实,也还是希望能得到更多的人认同,好似只有这样,事实才真的是事实。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无论如何都不会变的。
“公子,那我们此去岂不是没有自由可言?”
听到这话,呼延楮往楼下看了看,瞥见人群中那两张熟悉的面孔后笑道:“你以为在这里就有自由了,不是照样有人监视。”
“监视?什么人?”说着,阿宝就凑到窗口往下看,可并没有看到呼延楮说的人。
见状,呼延楮伸手指了指人群中那两人,蹙眉道:“自从咱们见到裴钱后,这两人就一直跟着我们,所以说被人暗地里守着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