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里什么时候时兴这种衣裳,穿的、打扮的都一样。”
扭头张望了一番,也没见着一个巡街的衙卫,于是萧天成只好回头说道:“以后这样的事情自有官府的人来处置,姑娘以后千万别再插手了,如果为此有所损伤,家中父母必定挂伤心。”
闻得此言,旁边那姑娘脸色霎时变的通红,低着头小声道:“多谢公子提醒,原是我思虑不周,只想着他偷了那位大娘的钱。”
看着这姑娘满脸的娇羞,不知怎地,萧天成突然想起了夏清杺那嚣张的脸,心内有些失望,于是对着旁边的人道:“既这样,我带了这人去衙门,姑娘也早点回家吧。”
见状,那姑娘俯身拜了拜,道谢后便娉娉婷婷地离开。
人群散去,望着那女子远去的身影,萧天成不由感叹,相似的衣裳、相似的妆容、相似的身形,怎么差别这样大。幸好这京都的女子都不似夏清杺那样蛮横无礼。
那时候,萧天成一味想着的都是夏清杺的“粗俗”,未曾想过,如果出手的人是夏清杺,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他插手。
其实人都是这样,最先想到的,永远都是最先看到的,从未想过,其实,每个人都有两面性,越是强悍的人内心越是软弱。
就在萧天成走神的瞬间,那个被他制止的大汉突然从靴子里掏出了把尖刀,反手就是一刀。
胳膊上一疼,萧天成下意识的松了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抬手间,刚逃走没有多远的大汉就突然扑倒在地上,一个人手持木棍站在旁边。
将手中的木棍竖在地上,夏清杺气喘吁吁道:“伤了人还想跑,门儿都没有!”
说着,她便大侠气的回头说道:“以后抓贼当心点。”
等她看清被伤的人是萧天成后,立马摇头叹息道:“早知道是你就不救了!真是晦气。”
说着,她当真丢下手中的木棍,同跟在身后的满月说:“走,咱们走吧。”
仇人见面,自然没有好话。因为没有好话,所以不如不说话。碰面就转头,才是最好的选择。
倒是受伤的萧天成捂着胳膊,连声叫道:“你等……等一下。”
夏清杺闻声回头,恶狠狠地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连抓个贼都得人帮忙,还等什么,有这时间,不如回家好好练练手艺,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其实萧天成叫住她只是想说声谢谢,结果被夏清杺这一嘲弄,刚刚才升起的一点好感都消失弥尽。再出口的话也自然也是极尽嘲讽。
“是啊,我怎么就忘了,你是夏相爷的千金,千斤下手,自然奇重无比,可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的。”
听到这话,夏清杺羞得满面通红,虽说这世道以瘦为美,和有些人比起来,她是略丰腴些,但怎样都算不上“千斤”吧。
、谁是小人?
面前这男人,实在是可恶,夏清杺本想回敬几句,但还没张口,突然有个嬉皮笑脸的声音掺了进来。
“这小娘子相貌清秀,过来让小爷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人所说那样的。”
闻言,夏清杺冷笑一声,回问道:“你真的要看?”
“真的要看。”
“要看你就过来呀。”
闻言,那浪荡子竟真的腆着脸走了过来。
见状,站在夏清杺身后的满月挺身上前,想将自家主子护在身后。但夏清杺却浑不在意,一把拉过满月,将她推到一边。
而周围的路人见有戏看,迅速聚了过来,自动围成了个圈,将他们堵在了一起。
而夏清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等那浪荡子靠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剪了他的右手,微微用力,那浪荡子就开始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叫起了爹娘。
“你如今才想到求饶,是不是太晚了一些?”手上的力道加重,那浪荡子吃不消的跪在地上求饶。
见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夏清杺也无意再纠缠下去,于是狠狠地踢了那浪荡子一脚,然后松开了双手。
只等那浪荡子吃痛走远,围在这里的闲杂人等才慢慢散去,就连那刚刚伤了萧天成的大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偷偷挤着人群散了。
很快,街面上便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只有夏清杺和萧天成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成对峙状态望着对面。
过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萧天成才慢条斯理的说:“没想到夏小姐这样娇弱的女子,下手倒是干净利索,这样看起来,夏小姐当年对在下,那可真是手下留情了。”
听到这话,夏清杺冷哼一声,拍了拍手,回道:“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本姑娘这招,苦苦练了十年,是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小人的。”
“小人?”既然当他是小人,那他可不想白担了这个“罪名”,于是冷笑着欺身向前。
“你干什么?”
“你既然说我是小人,那我自己想干些小人的事情,小人能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你到底要干什么?”见萧天成一步步靠近,夏清杺不由慌了神。
“你说我要干什么?”说话间,萧天成抬手将刚刚一直捏在手中把玩的一颗石子弹了过去。
很快,准备去通风报信的满月便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一个慢慢接近,一个连连后退,退无可退时,夏清杺主动发起了攻击,可惜技不如人,反倒被擒。
单手抓了夏清杺的双手,见她气急败坏的脸,萧天成突然笑道:“我还以为夏小姐武艺高强,原来不过如此,只会个一招半式。”
谁知,萧天成的话音刚落,就觉得手肘处一酸,不自觉地松开了抓着夏清杺的手。
回头看时,裴钱牵着马从他后面慢慢行来。
“公子衣冠楚楚,想必不会同一个弱女子计较什么,她这一招半式,只不过是防身所用,自然比不上公子的身手。如有机会,在下倒想讨教一二。”
看见来人,夏清杺像是见了救星一样飞奔而去。倒是裴钱一派淡然,看似漫不经心的扫了夏清杺一眼,俯身低头说了几句,夏清杺才知道满月穴道被点。
等一切妥当后,裴钱才扭头朝立在一边的萧天成说话,只是此时,萧天成的脸色已经微微有些难看。
、机会?忌讳?
救星已来,夏清杺自然无需再说什么,只需要乖乖地站在裴钱的身后即可。只是偶尔听到一些气愤的地方,还是会斜出身子冲萧天成呲牙咧嘴。
几次过后,萧天成不怒反笑。
萧天成这一笑,倒是杀了夏清杺个措手不及,斜着身子眨巴着眼睛看了萧天成好久,才慢慢的缩回了裴钱身后,拉着满月的手偷偷问:“他不是傻了吧?”
可满月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今天幸好有裴少爷在,否则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姐以后还是安生的在家呆着,少出来惹是生非。”
因为只顾着和满月说话,她都没有看到其实站在她前面的裴钱早已回头同自己讲话。
“啊?”
“嗯?”看着夏清杺一脸无辜的表情,裴钱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无奈地问:“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当然有听你说话,但你说了那么多,我哪里知道你指的是哪句。”
显然,她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问她什么,这些话,不过是她在强词夺理,掩盖错误。
虽说自己早已经习惯她的抵赖,但是面对这样的漫不经心,此刻又是一副我不怕你的样子,他还是想板起脸训斥几句,但转念想到她刚刚受了惊吓,心中到底有些不忍,只一刻,眼底就充满了笑意,伸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轻柔地说:“刚才萧公子邀我们去茶楼小坐,现在正在征求你的意见呢?”
“和他?小坐?”说着,夏清杺便扭头看了萧天成一眼,竟不知道自己刚才走神的瞬间他们俩人已经发展到可以去茶楼小坐的程度,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听清两人都谈了些什么。
“是呀,去是不去,你给个准话,别让大家在日头下站着了。”
说起热,夏清杺才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开始有细密的疼痛传来,于是恨恨地看了萧天成一眼,转头笑着对裴钱道:“喝茶?和这人有什么茶好喝的!”
立在一边,萧天成看着动作亲昵的夏清杺和裴钱,不知怎地觉得心中不畅。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就只是直觉不喜欢这两人在一起,总觉得这两人在一起,准没有什么好事发生。于是冷言冷语道:“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夏清杺闻言大怒,她怎么能够允许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被人这样污言秽语,双眉紧蹙反驳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拉拉扯扯了?你要是没事就走,不送。”
面对夏清杺的指责,萧天成难得的没有回嘴,冷哼了一声,果然转身离开。
目送萧天成走远,夏清杺才一脸不可思议的转头同裴钱说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无聊的人。”
倒是裴钱若有所思的看着萧天成消失的方向很久,心想或许自己的机会来了。
、你喜欢我吗?
只望着萧天成的背影走远,裴钱才扭头冲夏清杺和满月笑了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两人会意,抬脚朝茶馆的方向而去。
望着走在自己前头的那个人,夏清杺突然觉得有好多话要说。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大的缘故,很多时候,她总觉得裴钱和小时候有些不同,眼中、心中总像是有化不开的心事一样。
想到此,她不由自主的叫了声“裴大哥”。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想问问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人如此牵肠挂肚,可是,每当她就要开口的时候,裴钱却又突然恢复了寻常,眼神清澈,唇角带笑。
如今,见他又是这幅模样,夏清杺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气,既然从未信任过她,那她又何必自作多情。时时刻刻黏在又如何,他又从未将你放在心上。
“裴大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和满月回去了。”
“你不是说要去喝茶?”
“刚才想去,现在不想了。”话音未落,夏清杺突然觉得自己很荒唐,于是急急忙忙地接着说:“你知道的,我向来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裴大哥可别介意。”
可说完这些,她又觉得刚刚的补充多此一举。想到这些,夏清杺便觉得心中委屈,因此咬牙小声问道:“裴大哥,你喜欢我吗?”
或许是周围太过吵闹的缘故,又或许是夏清杺声音太小,总之,就站在她身边的裴钱像是没有听清地“啊”了一声。
“我问,你喜欢我吗?”
可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叫声划过长空,打破了平衡。
“苏府老太太今日大寿,现在正在府门前发赏钱呀,人人有份,大家快去领啊。”
很快,街上行走的众人便齐齐朝着叫声的方向跑去,而夏清杺、裴钱、满月三人就这样被人潮冲开。
推推搡搡间,夏清杺在人群中艰难立定,看着裴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心里失落地想,刚才的那句话,想必他也没有听到。
而刚刚在茶楼坐定的隋轻晚刚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在她的眼中,当二人被人潮冲开的一刹那,裴钱紧张的神情不是假的,等她回头再看夏清杺时,却无意间瞥到了一个隐藏在人群中的身影。
望着那个身影,隋轻晚心中疑惑,扭头同身边的丫鬟说:“春芽,我们今天见的那个萧公子是不是和我看到的那张画像相似?”
那丫头闻言朝着人群中仔细看了几眼,然后谨慎地说:“小姐,依奴婢看,这两人样貌上虽略有相似,但仔细看来,却大不相同,想必是我们认错了人。”
“认错了人?”
“是呀,小姐你想,那画中人身份尊贵,怎会做出刚才那样无礼的举动。”
想起梅庄的那场闹剧,隋轻晚便觉得好笑,心道也是,他那样的身份,怎会有此举动,肯定是她认错了人。倒是夏小姐,实在是……豪爽利落,如果换了是她,莫说和人大打出手,就是争论几句也是万万不敢的。
看夏清杺在人群中跌跌撞撞,隋轻晚微微蹙眉,心中不忍,吩咐道:“你去把夏小姐请上来坐坐。”
、你在谁眼中?
望了眼底下汹涌的人潮,小丫鬟不情不愿地说:“小姐,刚刚家里人来传话让我们早些回去的,如果再把夏小姐请上来,恐怕要误了时辰。”
说着,那丫鬟用手一指远处,接着道:“你看,夏府的人也寻过来了,夏小姐的安危,小姐这下也放心了吧!”
听到这话,隋轻晚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伺候在旁的丫头朝着身后的人点了点头,很快,店里的闲杂人等便消失的干干净净。而店外的马车边,隋府的家丁里里外外围了个严严实实。
久居京城的人见多了这样的阵仗,自是平静无奇,倒是初次进京的人很是吃惊,从没见过这样的排场,因此打听了很久才晓得是隋府小姐出游,嘴上不由啧啧称奇。
只等家丁将所有都收拾停当,隋轻晚才扶着丫头的手慢慢从楼上下来,出门上车而去。
和裴钱、满月走散之后,夏清杺好不容易才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这一通挤,只觉得比刚才打架还累。
回头看了眼人群离开后的狼藉,夏清杺便觉得后怕,因此一边扭头看人群一边向前走,没承想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满怀。
还没看清来人,夏清杺便低头一叠声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原来你也会说对不起。”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清杺顿时皱起了眉头,脸上谦逊的表情也被厌烦取而代之。这个人还真是个讨厌鬼,到哪里都能遇着他。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这是第二次撞到我了。”
“我就是撞你了又怎样?再说了,你总是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干嘛?”心情本就不好,再面对着仇人,夏清杺自然没有好话。
“谁说我跟着你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还没说你跟着我呢!”
“你……”
“怎么,想感谢我?”
看着萧天成嚣张的样子,夏清杺冷笑出声,一步走近,将自己的手对着阳光晃了晃。
“这夏天还没到在,怎么蚊虫倒是不少,有些人细皮嫩肉的,要是不小心被虫子叮了,那可就不止是个包了。”
经过提醒,萧天成猛然想起来了刚才被打的事情,因此说道:“这世间,还没人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的。”
夏清杺闻言哈哈大笑,“我当然不把你放在眼里,谁能把人放在眼里,你放一个我瞧瞧。怎么说我的眼都比你大,你放的进去的,没道理我放不进去。”
萧天成原意是想说明自己身份尊贵,没想到被夏清杺理解成这样,脸色瞬时难看了很多。
倒是夏清杺,大笑地说:“要不要我把你放进去呀?”
见萧天成不说话,夏清杺更是得意,整个人身体前倾,夸张的指着自己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