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
“是啊,前日宫里的公公来传旨说请夫人和您进宫赏花,因听说您病了,皇后娘娘还特意请太子爷来瞧您呢,可惜太子爷来的时候您正睡着……”
听到这里,夏清杺急急忙忙的打断:“我正睡着?他怎么还能进来?”
“那天太子爷来的时候是老爷陪着,当时老爷也说您病着不宜探视,怕过了病气,可太子爷说他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说一定要瞧瞧小姐,否则没法回去复命。”想起当日太子爷坚持的情景,那丫头也是一脸的不解。如果不是知道实情,她肯定怀疑自家小姐和太子爷有一腿。
“还有这等事?”
“是啊,当时老爷也不好拒绝,只能请太子爷进来。不过……”
“不过什么?”
“说起来,虽然太子爷有些无礼,但那容貌是真好,比裴少爷还要好看几分,更别说那气势,当真是天下无双,无人能比。”
听着婢女的描述,夏清杺只觉得想笑,太子自然是天下无双、无人能比的。但俗话说的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臭乞丐那样的人装扮后都有那样的气势,更何况是金贵的太子,只要他不是丑的天下无敌,用锦衣华服堆出来的人都不会太差,更何况她听说,太子的样貌确实不错。
、犹豫
正当那婢女描述太子驾临那天的情景时,夏夫人扶着丫头的手走了进来,见她已经清醒,竟喜极而泣。
“你这丫头,以后可不许再吓娘了。”将夏清杺拉进怀中好一顿细看,夏夫人才拿手绢擦了下眼泪。
而夏清杺则撒娇道:“娘,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倒是你,才几天不见,都瘦了一大圈。这次能不能为满月求求情不罚她了。”
拭了下眼泪,夏夫人道:“早就不罚她了。等你好了,我们还得进宫谢恩呢!”
“谢恩?”
“是啊,你病着的时候,皇后娘娘派了御医,还请太子爷特来看你,等你病好了,我们可不得进宫谢恩。”
“不去行不行?”
“不行!”
等她身体稍微恢复之后,夏夫人便请人整日敦促她学习觐见皇帝和皇后的礼仪,接连几日,日日如此,真是苦不堪言。
不知为何,得知自己要进宫,夏清杺就觉得一百个难受,所以详尽办法一拖再拖,尽管如此,进宫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当天,夏府早早就忙碌了起来,不但夏夫人按品大妆起来,就连她也在天还未亮时就被人叫起来梳妆,衣服试了一套又一套,只闹到天色大亮才好。
几个时辰的折腾,夏清杺早已疲惫不堪,拱肩缩、背萎靡不正地坐在椅子上任凭身边的丫头在她身上捯饬。
“小姐,你睁眼看下可还有什么缺漏?”
夏清杺闻声睁眼,斜了眼铜镜里的人,顿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里面的人问:“这是我?”
“当然是小姐!”
听到这话,夏清杺不可置信地再度扭头审视镜子里的人。眉毛弯弯,杏眼高鼻,肤若凝脂,满头珠翠,锦衣华服,美是美,但是怎么看都不像自己。
旁边的丫头好像没有意识到她的困扰,犹自在一边赞叹道:“小姐打扮起来真是好看。”
看着镜中的自己,夏清杺突然问道:“裴少爷来了吗?”
“什么?”
“裴少爷今天有来过吗?”
“应该没有。”今天一早起来大家就在准备夫人和小姐进宫的事情,谁还有心去管一个外人,因此,只能模模糊糊的答了一句。
听到这话,夏清杺心内有些失望,轻轻哦了一声。
“小姐,夫人请您过去!”
因为穿的太过“金碧辉煌”,一时间,夏清杺竟没反应过来应该先迈哪只脚。
见状,随侍在身后的丫头憋着笑上来搀她。
只等望着她走远,留在屋子的丫头还才松了口气,其中一个年纪尚小的丫头向身边的人问道:“小姐刚才好好的怎么问起了裴少爷。”
“你还小,不懂!”
“你告诉我不就懂了!”
“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好好干活吧,别乱嚼舌根子。”说完,那个年龄较大的丫头将妆台上的一个珠花在头上比了比,轻叹了口气后默默收到了首饰盒里。
这世间的女子,有哪个是不爱美的,又有哪个女子不想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最美的模样。所以,夏清杺刚才那样问,也没有什么错。
、摇曳
一路“摇曳生姿”地从自己的闺房到前厅,夏清杺耳边充斥的尽是赞美。
在一群丫头和家丁的前护后拥下,夏夫人带着夏清杺出门蹬车,刚坐定,熟悉的声音就从车外传来。
顾不上众人的诧异,将头探出窗外,夏清杺喜出望外地叫:“裴大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骑在马上,见夏清杺脸色红润,裴钱浅浅笑道:“你没事就好,我今儿有事不得闲,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也不等夏清杺讲话,便策马离开。
望着裴钱消失的方向,夏清杺一脸失望的将头缩回了车内,心情低落地挪到了角落。
坐在一边的夏夫人见状蹙起了眉头,忧心忡忡地问:“清杺,你是不是喜欢裴钱?”
心事被撞破,夏清杺的脸顿时变的通红,娇羞地说:“他对于我来说只是有些特别,高兴的时候,想说给他听,不高兴的时候,也想他在我身边。”
听到这话,夏夫人的脸上皱着的眉头松动了片刻,片刻后说道:“世界上的事,有时候并没有看到的那样完美。”
“什么?”对于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夏清杺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对于夏清杺的质疑,夏夫人只是温和地说了句“没什么,等你以后就明白了。”
以后,那是多久之后?这个问题,夏清杺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
因为出来的时间尚早,街上行人不多,所以马车一路行来格外顺畅。只是刚拐进大街的时候,夏清杺就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那叫声一声声接近,夏清杺仔细停了几声才辨认出来,因此掀开轿帘,不顾形象的将头抻了出去,大声叫道:“那个什么楮,你怎么这幅打扮呀?”
大街上,呼延楮一身道士打扮,手上拿着招牌在街上摇晃。听到夏清杺的叫声,不紧不慢的朝她走了过去。
见来人渐近,夏清杺扭头同身边的人商量:“娘,这里有我的一个朋友,我能不能下去和他打个招呼?很快的。”
夏夫人闻言顺着掀开的轿帘看了几眼,因在大街上,对方又是个男人,所以蹙眉摇了摇,吩咐车夫不许停留,要快马加鞭的离开。
不得已,夏清杺只能趴着窗口冲外面喊:“那个什么楮,你住哪里?”
呼延楮听到这话,笑着摇了摇头,大声回了句我叫呼延楮,却闭口不提自己住在什么地方。
“什么?”马车飞驰,耳边尽是车轴转动的声音,呼延楮喊的那句话,夏清杺也没有听清楚。
等夏清杺的马车走远后,阿宝才从不远处现身,站在呼延楮的身边嘟着嘴道:“公子,这下你放心了吧,再也不用每天打扮成这样出来了吧?”
听到这话,呼延楮摸了摸下巴,举了举手中的招牌,颇有些得意地说:“我倒觉得这打扮挺好的,你没见着两天来找我算命的人多是些年轻貌美的女子。”
“就是这京城的第一美女来了又如何,反正你又娶不得。”
“怎么就娶不得?你也跳小瞧公子我了,你等着,将来我一定娶个这梁国的美女给你看看。”
、进宫
呼延楮主仆二人有说有笑,慢慢朝落脚的客栈走去。边走边脱,等到了客栈门口,他身上已经没有半点道士装饰。
将手上提着的衣服和物什递给阿宝,呼延楮捏了捏脖子,叹道:“还是这样舒服。”
将那包裹抱在怀中,听到这话,阿宝扭头抿着嘴偷笑,也不说破呼延楮觉得舒服是因为见到了夏清杺。
“公子,我们何日启程回家?”
“我何时说过要回家的?”
“现在夏小姐没事,我们还呆着这里做什么?”
“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了,稍后我安排给你。”
明知道呼延楮这话是搪塞之语,但他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因此只能答应着退了出去。
踱步至窗口,呼延楮望着夏府所在的方向出神。关于夏明远,在他所听到的传闻里,都是刚正不阿,手段高明,但是照他看到的这个情况来看,事实也未必尽如传闻所言。这夏府,恐怕藏着许多秘密。
马车一路颠簸,虽然夏府距离皇宫并没有多远,但是夏清杺还是觉得走了很久。
等下了马车,她才发现宫门口停了好多车,一打听才知道,皇后请的并不是她一家。
看着这众多马车,夏清杺才叹了口气,只要不是她一家就好。
正想着,夏夫人就开始在她耳边千叮咛万嘱咐。就怕等会儿进了宫她闯祸。
在太监的带领下,刚进宫门没走多远,夏清杺就和夏夫人被带去了不同的地方,说皇后娘娘要先和诸位夫人聊聊天,说宫里御花园的梅花开的正好,请各家的小姐先去花园里赏花。
那太监将他们送至花园便退了出去,因为,偌大的花园就只剩了她们几个进宫的人,一群盛装打扮的人面面相觑,个个都借赏花之名暗自观察别人。
而夏清杺素来是个省事的,周围没有熟稔的人,所以自己就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去,因为早上起的太早,也不知道皇后到底何时会召见他们,因此,她便倚着一边的石头晒太阳打瞌睡。
躲在花园的角楼上,萧天成一脸不满的坐在窗边看着花园里的莺莺燕燕,耳边是小太监喋喋不休的介绍。
“站在那株黄梅边穿青衣的那个是董大人家的千金,脾气性格很好,据说女工无人能敌。”
“女工好有什么用,你当宫里的制衣坊是吃干饭的。”
“这……那太子爷您看那边,那手中拿帕子的是刘大人家的千金,听闻三岁能对,五岁便可背诵千首诗文,今年年方十五,是个极通文墨之人。”
听到这话,萧天成便望向那太监所说之人,继而鄙夷道:“你瞅那刘小姐的脸,都有我两个脸大了,这样的人,如果再没有些内在,那可真的是没有活路了。
“太子爷,你这也太……”
“怎么了?爷我就这一个,还不得好好挑挑了!”
“是,那太子爷您看这个,是苏大人家的千金,容貌极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为人宽厚,在这些人里面,算是个出挑的。”
“出挑?你不知道绝色多倾城吗?”
“……太子爷,您再这么说下去,奴才都没法张嘴了!”
“我又没说什么。”
……
将那太监手中的画轴结果随意翻看,很快,萧天成便在其中发现了一个感兴趣的人,因此弃了那画轴,起身立在床后,目光匆匆从花园里的人脸上掠过,很快,他便发现躲在一边的打盹的夏清杺,至此,他一直绷着的脸这才稍稍松动。
、情动
那太监察言观色,循着萧天成的目光望去,才发现一树桃花背后的山石上还倚着个人,因此隔着枝桠,看不清是何家千金,因此急急忙忙的翻看画轴。
“不用找了,那是夏明远的女儿夏清杺。”
“太子爷知道?”
“是,她这个人粗俗无礼,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长处。”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画轴说夏小姐容貌清丽,待人和善,而且极具侠义……。”
后面的话,那太监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什么待人和善极具侠义,我看是无事生非,多管闲事!”
……
今天的天气虽然很好,但靠着冰凉的石头上还是有些冷,因此,只坐了一顿饭的功夫,夏清杺便不得已站了过来。起来的时候本想伸个懒腰,但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宫内,因此生生地将举了一半的手撂下,别别扭扭搁在身前装模作样的看桃花。
兜兜转转,只等夏清杺将这御花园的桃花看遍,才有太监过来请她们到皇后的蕴秀宫去请安。
一路上,夏清杺仔细地将在家学过的礼仪从脑子里过了一遍才稍稍放心。
到了皇后的宫里,跟在众人的身后依葫芦画瓢行礼,然后在宫女的带领下落座,谁知屁股还没坐定,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听到有人叫自己,夏清杺猛地站了起来,扭头注视着声音来源,然后突然愣在了那里。
端坐在椅子上,皇后面带微笑的端详着眼前这个发呆的女子,微微的点了点头,冲坐在一边尴尬的夏夫人笑道:“你这女儿,可真是俏丽!”
听到这话,夏夫人脸上的表情更是尴尬,陪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这丫头打小就被我惯坏了,见了皇后娘娘也不知道行礼。”说着,便扭头冲愣在一边的夏清杺训斥道:“清杺,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请安!”
可是,无论她怎么明示暗示,夏清杺都那么傻愣愣的站着,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此情此景,不但夏夫人觉得难堪,就连坐在尊位上的皇后也觉得有些尴尬,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因此,笑着圆场。
“初次入宫,难免紧张,没事,清杺就先坐下吧!”
可是等皇后的话音落下,夏清杺还是那样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保持不动,好像连眼睛都没有眨过。很快,周围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
见状,夏夫人只能哭笑不得地朝皇后笑笑,然后拼命的给夏清杺使眼色。
可是,夏清杺好像是丢了魂一样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隐忍着心中的不快,皇后脸上依旧微微带笑,打着圆场,“算了,都坐吧。”
直到这时,夏清杺才像是突然回魂般的晃了晃,脸上带着些怒气的扭头望了眼窗口,然后才慢慢地走到屋中央,郑重地行了个大礼,缓缓道:“皇后娘娘,臣女初次进宫得见凤颜,只觉得皇后娘娘风衣无限,因此失神失礼,还望娘娘恕罪。”
这些话,夏清杺虽然说的很镇定、流利,但心里其实很紧张,因为她刚刚挑战的,不仅仅是皇家颜面。只论她刚才的行为,皇后治她个失礼之罪也不为过。
听到这话,夏夫人也松了口气,给旁边的几家夫人递了个眼色,于是,在众人的帮衬下,刚刚还有些紧张的气氛慢慢地松懈了下来。
、错定终生
只等坐回自己的位置,夏清杺才觉得真正松了口气,装作整理裙摆弯腰将地上的一颗石子捡起来捏在手中,起身的时候极快的望了下开着的窗户和宫门。
刚刚,她本已经起身给皇后行礼,可是不知是谁暗地里给她下黑手,居然弹了这颗石子在她腰间的穴道上,让她在这种大场合如此丢人。
而蕴秀宫外,萧天成躲在窗下,想到刚才夏清杺那窘迫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想笑。
于是,他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声传进大殿,在场的众家千金都或明或暗的望向夏清杺。
倒是被误认为始作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