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口御，封石文义复为锦衣卫副指挥使，赐黄马褂、官授五品，负责宣府护驾和守卫行宫，石文义慌忙叩头谢恩。
江彬暗暗高兴，从军营中挑选五十余兵弁，由石文义统一调遣，驻守行宫、护卫圣驾，又将京中跟随来的十余名锦衣卫悉数遣返，是以摆脱京中内阁的监视。复暗嘱石文义兄妹，注意秀秀言行，择机除去秀秀以绝潘永耳目。
凤姐当晚就在清远楼二层阁中伺寝，武宗见其娇躯雪白无瑕，又系处女之身，不免激情高涨，一夜竟几番临幸，寻欢至黎明才搂着美妾进入梦香。
翌日午后，武宗携了秀秀和凤姐，由石文义引路参观即将建成的行宫，见四面高墙围护，内有亭台楼阁、假山鱼池，十几间厢房错落有致，连通回廊穿行其间，房前屋后栽种乔木和松栢，令人心晃神移。武宗不禁夸赞道，“爱卿如此精心监造行宫，孤甚满意。”
江彬忙趁机奏报，“内务府所拨努金，远远不够开支，此事又不便向户部申请库银，请圣上降旨，允许臣在边贸集市中抽取茶税，用于资补行宫修造费用。”
复又请旨从京中豹房拨些家具、摆设、锦绸、茶酒具等，用于充实宣府行宫，武宗听了当即全部应允。江彬即命参将刘汤立刻赴京，负责从豹房挑选一批御用物品，务必在明年开春之时，完好装运到宣府行宫。
这正是：十年苦寂求功名，冷甲寒戬镜中命，满目金银觅前景，忠孝怡情缘自明。
第二十五章 直谏
武宗自来喜好军威，在豹房演兵时，曾自封为威武大将军，此时兴起，吩咐江彬在行宫入口，速速加建威武大将军官衙，号称“镇国府”，又命置办大将军服饰、军旗和印授，来日移驾宣府行宫后，要以威武大将军之衔，发号施令、行使权力。
回到清远楼后，武宗在一楼赐宴江彬，二人不分君臣、同桌饮酒，观赏秀秀轻纱慢舞。武宗拥得凤姐之后，寻春猎色之欲已然随愿，隔日，又问江彬，演兵习阵之事是否安排妥当。
江彬回禀，“大同城扼守汉蒙疆界，城外宽阔草甸可以驰骋军马，向鞑靼牧族示我大明军威。”
武宗即令他抽调五千精骑兵，随自己赴大同城巡视边关，宴毕后，凤儿和秀秀自搀扶武宗去二楼伺寝。
不几日，武宗将凤儿和秀秀留在宣府清远楼，自己不乘车舆，身着大将军盔甲、骑红色骏马，领江彬率五千骑军，展出威武大将军旗幡，浩浩荡荡开赴大同城。
雪娇将卖茶购马之事料理完毕，见北疆已开始下雪，安排杨府管家携新购的马匹及皮毛，速速先回中原，自己继续在大同城内客栈中逗留，只说要等待古兴儿寻回慧芫。
郑卿不便摧她离去，每日处理完公务，或携其登城楼指点防务、或伴她集市闲逛，只是古兴儿寻慧芫之事仍然杳无音信，令二人纠心。
这日一早，宣府军中信使来报，有威武大将军锦旗铁甲，已在来大同的途中，郑卿赶忙登上南城门楼了望，果然见远处尘土飞扬、旗戬隐显，立即吩咐众将士列队，准备出城迎接。中午时分，武宗携五千骑军已到城下，江彬先驱马至前命将士接驾，郑卿始知威武大将军就是当今圣上，心中暗自咋舌，忙领众将伏地叩拜武宗。江彬令石文义率铁甲在城外扎营下寨，自己领亲兵陪武宗进城在风临阁下榻安歇，又命郑卿速在城北门外搭建阅兵台。
越日午时，江彬尽调城中守军和宣府的五千精骑，聚集于大同城北的草甸，由武宗亲执令旗演兵布阵。霎时间鼓号齐鸣、呼声震天，战马和兵卒如行云穿梭往来，刀枪剑戬、旗幡盔甲在阳光下迎风闪烁，武宗兴奋不已，在阅兵台上亲自擂鼓助威。石文义趁机奏道，“臣请命领五百精骑，驱入草原搜剿鞑靼流寇。”
郑卿听了急忙劝阻，“千万不可，鞑靼流寇早已肃清，如今蒙汉边民和睦相处，千里之内均是各族牧民。”
武宗兴致正浓，那里听得进去，立即发令箭命石文义和郑卿各领五百骑兵，分左右两冀突入草原，搜剿鞑靼流寇。又吩咐道，“二位爱卿记住，不得骚扰牧民百姓。”
石文义率骑兵狂冲百余里，未寻见鞑靼一兵一卒，见日已西垂，不甘空手而归，竟驱兵劫掠了十余家牧帐，将鞑靼族平民捆绑，充做战俘带回。日落时分，两队人马反回演兵场交令，石文义奏报，“末将在百里外搜得数百鞑靼流寇，仗着大将军威慑，倾刻将其击溃，并擒获百名战俘。”
武宗大喜，转问郑卿，“你为何未俘一兵一卒？”
郑卿回道，“臣奉命驻守大同城，千里之内的鞑靼流寇早已被荡平，未曾寻见鞑靼兵将。”
江彬在一旁冷笑道，“鞑靼流寇惯于驱马奔驰袭扰，千里之地一日可达，你就能保证大同城附近已全部绝迹？只怕是郑将军怯敌畏战吧。”
武宗听了大怒，斥道，“石将军已将鞑靼流寇擒获，你还敢辩解。”吩咐江彬将郑卿逐出演兵场。
入夜，江彬携石文义陪圣驾在风临阁饮酒庆贺，江彬见缺少歌妓伴乐，趁武宗酒后情欲高涨，请旨命石文义将擒获的鞑靼女娟，押来风临阁献舞伺酒，余者全部杀戮，以免夜长梦多，暴露平民身份引出后患。石文义历来心狠手辣，竟趁夜将俘获鞑靼男子押至城外全部杀害，草草掩埋。
那些鞑靼牧民女娟，在鞭挞威逼之下，薄衣起舞、含泪陪酒，至宴席毕，武宗命二名少女留下伺寝，余众全部退下。
江彬、石文义亦淫性大发，挑选二名年轻的女子陪宿，其余女娟交由石文义带回城外营中。当夜，悉数遭石文义麾下官兵轮奸，无不被糟蹋的奄奄一息，几日后又全被谴送宣府教坊充做官妓。
翌日一早，郑卿通过兵卒了解到，石文义劫掠牧民充做战俘，并在昨夜尽杀牧民、奸淫女娟，心中气愤难平，不顾一切地闯风临阁见驾。武宗拥着两名赤裸的鞑靼少女，通宵达旦折腾至黎明，直睡到午后，才传话招他晋见。
郑卿行叩拜大礼毕，瞥了眼陪在一边的江彬，朗朗陈辞、参劾道，“石文义劫掠无辜平民冒功，犯欺君之罪，又擅杀平民、纵军校奸淫牧民女娟，有违朝庭法制，下官恳请圣上制罪。”
武宗听了自然不悦，心说这个镇守将军为何如此愚腐，明知此事关系到孤，却还要来告御状，一时却语塞无话，故意转问江彬，“郑将军所言是否属实？”
江彬赶忙叩礼奏道，“石将军所擒实是鞑靼流寇，臣昨夜已亲自审核，并查问过随行将校，此事绝无非掠民冒功，寇匪处斩、女娟充妓，都是朝庭规制，请圣上明查。”
武宗面露不爽，“此事已由江大人查核，并无不妥，郑将军退下吧。”
“臣以官职担保，江彬、石文义谎言欺君，请圣上降旨昨日随行将校前来，证听事实。”郑卿却不依不饶、跪地不起，逼圣上彻底核查。
武宗被惹得大怒，责其违驳圣意，降旨撤去郑卿所兼官职，江彬见状又故意为其求情，“郑将军奋勇杀敌有功，可着其降职任定边卫六品协守职。”
武宗即刻应允。
搬倒了郑卿，江彬、石文义当夜在帐中饮酒庆贺，二人醉意朦胧，强令被霸占的二名鞑靼女子脱尽衣衫，在帐中飘然裸舞取乐。舞姿稍有怠慢，石文义即以剑拨火盘中燃尽碳屑，杨至舞女酮体，灼烧肌肤惩戒，淫荡残暴、令人发指。
因江彬为郑卿求情留职，石文义十分不解，趁着周围无人，问道，“你已知郑卿与我旧怨极深，此番又状告我俩欺君，为何还要将他留在军中碍事？”
江彬阴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郑卿将我等私征茶税之事，已密报朝庭大学士李东阳和扬一清，让他就此回归原籍，岂不太便宜了他？”石文义这才心领神会。
郑卿回到军帐，心中忿忿不平，又将大同演兵掠民、奸杀平民之事详细写了，派亲兵携去京师密报李东阳、扬一清。
武宗在大同城玩了十余日，摆足了威武大将军的威风，适逢天气聚变，漫天扬起鹅毛大雪，江彬担心积雪堵塞道路，便劝了武宗返回宣府城中，朝中奏折早已在清远楼积了一尺高，其中十之七八是劝驾回京的。
武宗无心细阅，由秀秀和凤儿伺候着歇息了数日，便起驾回京。二名在大同城掠回的鞑靼少女，虽是娇小鲜嫩，却整日以泪洗面、无心侍君，武宗每每强迫行欢，早已腻味，临行时便将二女赐与江彬、石文义。
二人更是肆无忌惮、荒淫之极，胁迫四名异族女子，与两人同居一室、轮次交欢。
且说自隋唐以后，中国西域有许多骑射游牧部落，在嘉峪关以西水草林木丰盛之地，聚集定居、筑城结为邦国，常乘中原内乱之时，引兵进犯河西走廊各城。明朝天下初定期间，成祖为安定疆界，册封西域各部首领为王，有哈密王、 吐鲁藩王、瓦刺王等，并授权各王都渐佥事等官，管辖本部落行政事务。
至弘治末、正德初年，趁着大明朝庭势弱，吐鲁番王满速儿日渐强大、羽翼渐丰，竟诱引哈密忠顺王背叛明朝投归吐鲁番，满速儿派兵占据了哈密、掠了印授，演兵筹粮、意欲东犯。
这年夏末，满速儿自率三万骑军进攻嘉峪关，守将黄荣出兵抵御，被满速儿骑军击溃。其时马昂正在黄荣军中，遂趁乱投奔忠顺王。
土番军侵入关内，不日即围困甘州、永昌，大肆劫掠河西走廊民财，酒泉指挥使陈九畴命快马至延绥仇钺大帐求援。
仇钺接到告急文书，想甘州、哈密路途遥远，如驱延绥、宁夏各镇驻军远征，会严重影响北部沿疆的防务，便报奏扬一清和兵部，请求派山西都指挥使安国良，集山西各府驻军五万，远征西域，镇压满速儿、恢复哈密藩制。
扬一清接报，急招任兵部尚书何鉴和司礼监潘永至内阁商议，由潘永至豹房请旨，封安国良授宁夏总兵官，潘永任监军，率五万大军西征。安国良在太原接旨，即刻调精锐之师起兵西进，又从仇钺之荐，请调定边卫协守郑卿任大军先锋，随大军征讨西域。
郑卿领命，率五千骑军先行、直驱嘉峪关，意图截住土番军归路、关门打狗。不料满速儿素来狡诈跪秘，不等明军进至甘州，满速儿已得信率部退出嘉峪关，在哈密城以西二百余里，依山筑营守侯，意图以逸待劳、迎战明军。
嘉峪关是明代丝绸之路最西一处关隘，隘口处狭谷穿山、危坡逼道，甚是险厄，巍峨壮阔的关城楼，横卧戈壁滩上，两侧城墙与山相连。关内是富裕的河西走廊，夹于巍峨的祁连山和北侧马鬃山、龙首山之间，东西二千余里，水草丰盛、禽畜繁延，沿途散居各族边民，成为西域和关中经济交往的纽带。安国良驱大军出嘉峪关筑营，与满速儿兵马对峙，入夜与郑卿商议军情，谋划在哈密以东地区毕功于一役，全歼满速儿部主力。
二人仔细研究地图，郑卿提议，“由我领五千精骑，先悄悄翻山绕道至敌迎后方潜伏，你再驱大军全面进击，我趁其不备时放响炮为号，从满速儿军后部突袭，即可一役破敌。”
安国良听了拍手称赞，“兄长果然善谋兵机，就依你计行事。”
在嘉峪关外，趁着满天飘雪可以掩盖兵马足迹，郑卿于黎明时告别安国良，亲率五千精骑军出营北上，远远绕过正面满速儿军大营，悄悄向敌后迂回。战马踏着被积雪覆盖草甸快速行进，午后突然狂风大作，军队跋涉异常艰苦，至日落天黑时扎营，仅仅行出百余里地，照此速度共需四日才可到达预定位置，而骑军只带足三日粮草。
第二日天气如旧，郑卿开始焦虑万分、夜不能眠，思吋五千军马如果在大漠雪原之中断了粮草，后果不堪设想，脑中频闪撤军回营的念头。至二更时分风声忽息，郑卿出帐一看，竟是风停雪止，一轮明月印得雪原如同白昼，兴奋的大呼，“天助我也。”立即下令全军拔营起程，趁着月色向西疾驶。
安国良为避免满速儿疑心，每日派一军出营与西番兵交战，双方互有胜负，满速儿不免就有些沾沾自喜，心想明朝大军也不过如此，拖的久了明军粮草接济不上，自然不战自退。
至第三日下午，安国良下令全军早早歇息，子夜时分披甲、集结悄悄向敌营逼近，行至满速儿营前，敌营后方突然号炮升天、杀声聚起，土藩军营内顿时一片混乱。安国良命大军推倒辕栏、奋力杀入，满速儿指挥西番兵拼命抵挡，如何抵得安国良与郑卿前后夹击，熬战至黎明，西番兵已是溃不成军、四散逃窜。
安国良率军乘胜追击，直捣哈密城下，满速儿见军队已被重创、毫无斗志，便挟了忠顺王弃城逃往吐鲁蕃去了，哈密全境尽入明军之手。清理完战场之后，安国良携郑卿登上城楼远望，但见哈密城外，百里草滩雪海浩瀚，天际处霞光穿云、美如画倦，心情各外舒畅。
安国良拱手赞誉道，“多亏兄长冒雪艰难跋涉，奔袭敌后，我军才有如此大捷。”
郑卿眺望着城下明军营帐，若有所思地说，“真正浴血奋战的是千千万万的普通将士，我亲历了大小战役数起，悟出举兵如能不战而屈敌，才敢称最上策，目前应务求减少生灵涂炭，促成边疆各族化乾戈为玉帛，使百姓多安居、将士少流血。”
“为兄所言极是，昔日平定安化王之乱，扬一清大人剿抚并举，使陕甘边民很快安居乐业。”安国良点头赞许。
郑卿转过身，问他，“现在哈密已定，满速儿已遁去吐鲁蕃，将军下一步做何打算？”
安国良回道，“我意屯军哈密，备足粮草，等到开春，继续远征吐鲁蕃，降服满速儿以绝后患。”
郑卿摇了摇头，说，“你仔细想想，牧民散居草原、哈密居民不足二万，全靠秋季存储的粮草越冬，一下子增加五万人马，又有数千战俘，城中粮草根本不够吃到春季，如再从关中调运，路途逾五千里又有大雪封堵，远水何以解得近渴？”
“你的意思是？”安国良不解道。
郑卿斩钉截铁地说，“满速儿军马已被重创，半年内断难恢复元气，不如趁着大军还有半月余粮，立即撤军回山西，等明年秋熟时再行征讨吐鲁蕃不迟。”
安国良不之置可否，回到中军帐，将郑卿之意问于监军潘永。潘永听罢心想，此刻撤军虽能解决粮草顾虑，但大军需往返千余里，自己又要随军途涉、艰苦不堪，此番出征尚未擒获臣服满速儿，回京不好向武宗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