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没有想到他是否很在意自己的那番话。
信的下半篇差不多都在诉说朱立业对金敏的牵挂及对嘱咐。
金敏将信叠好装入信封,想了想,叹了口气,仍是将信扔进了香炉里。这种内容提到了皇上的书信,还是烧掉为妙。
坐在榻上,看着信一点一点被火蛇吞灭,金敏那张平静无波的脸被火光照耀的阴沉晦暗,诡异无比。
多年未见金敏的夏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朱玉垂首立在门口看不清表情,春玉估摸已经不怕金敏了,也只有她敢开口道,“小姐,您吓到奴婢们了。”
金敏愕然抬头。眼中尽是疑惑,将算是心腹的三人的表情收入眼中,想了想。却仍旧不明白,根本不知道是自己的神情吓到三人。
然后她却没有时间多想,冲着春玉抱歉的笑了笑,又对着朱玉道,“朱玉。金家村认识怎么去吗?”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屋外月黑风高,人际罕见,偶尔有些猫叫犬吠,然而只见金敏的屋中猛的一道人影窜了出去,疾行着消失在夜色之中。
屋里的烛光忽明忽暗。再一次映衬着金敏那张平静的脸庞,思虑片刻,金敏便抬首道。“春玉,去把我那套郡主正服取出来。”
没有犹豫,在春玉小小的心里,小姐的话就是对的,应了一声之后。春玉便转身去拿衣裳了。
“小姐,奴婢能做什么呢。。。”夏云弱弱的唤了一声。
金敏笑了笑。“你去帮我打水,然后就洗洗睡了。”
夏云应声,嗅了嗅鼻子,便转身出了屋子,开心的想着,如今自己不用再羡慕的看着小姐和春玉夏玉说笑了。
“小姐,衣裳拿来了。”春玉将衣裳铺在床上,又问道,“头面用什么?”
“不用了,不用准备头面了。”金敏随口应了声。
次日,天还未亮,金敏便起了身,先去了钱氏的寝室,半个时辰后便去了长公主府,就如前一天夜里对春玉所说的那样,只发间戴了一支珠花,通身并无其他首饰。
长公主一点也没有意外金敏的到来,金敏还未开口之际,长公主便道,“敏姐,你是来求我帮你去战场吗?”以这孩子野花般的韧性与执着,这次来寻自己,定是决定去寻业儿而去,来求自己帮忙。
金敏跪拜在地,叩首了一下,恭敬道,“义母,敏姐是以您的义女兴敏郡主的身份,求您帮我。”满是期盼满是祈求。
然而长公主根本不为所动,仍旧端坐在上首,面色平静,眼中怜惜。在她想来,即使再担心朱立业,金敏也毕竟是个女子,不能去战场的!
“义母,敏姐想别的将士士兵的妻子,也一定对远赴战场的夫君饱含思念之情。可敏姐不敢想象,才十六岁的他尚未行冠礼,就去战场拼命,腊月初八是他的生辰,不止生辰,还有除夕,春节,小年,元宵。。。作为未婚妻的我,不能陪在他的身边,而让他独身一人去战场,敏姐受不了。。。”金敏的哭诉着,祈求着,冷不防的说了一句,“义母,您当年也有心爱的人吧。”
长公主愤然起身,多年前的伤痛,依然历历在目。想要发火,想要怒斥,但是看见了面容有些憔悴,整个人萎靡不振的金敏,她的眼中的执着坚定与不退缩。当年,若是自己也能有这份坚持。。。
长公主点点头答应了,亲自将跪拜在地的金敏扶了起来。
她何尝不知道朱立业还未成人便去战场有些残忍了点,可是这是皇帝的任命,谁都得听着啊。还有就是皇帝近来的动作愈发奇怪了,对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教导愈发严厉了,官员偶尔的过失也不像往常那般宽容,自己居住在宫外闭门不待客都有所听闻。自己若是私自帮了金敏前去战场,被皇帝知道了。。。不,皇帝一定会知道。
长公主沉吟道,“这事,为母不能私自帮你去,必须要得了皇上的允许。”说完,长公主深深的叹了口气。
当金敏跟着长公主到达皇宫时,想来是因为朱立业的事已成定局,皇帝也没有再在宫门的侍卫拦住金敏了。
见着是长公主和一身正装的兴敏郡主,侍卫赶紧恭敬的放行。
这次长公主没有先去摆放皇后,直接领着金敏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帝比起金敏从前见面时样貌并没变,连神情都似从前见面时一般的温和。或许这就是天子,雷霆雨露,皆是皇恩。在他对着你笑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发怒。
跟在长公主身后,金敏一板一眼的行着礼,“皇上万岁。。。”
长公主不需跪拜,而金敏必须跪在地上,然而皇帝这一次竟一直并未开口,让金敏起身。
绕过书桌,皇帝靠近金敏,神色和蔼万分,却发一声冷笑,“你想因为你的妇人之心,让他临阵脱逃?让他放弃抱负?”
皇帝的问话近乎于咆哮,声音极大,冲着金敏的耳朵。长公主担忧的向前一步,皇帝却将其瞪回,长公主无奈的停住了脚步。
然而金敏的脸上风平浪静,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静静的又叩首了一下,道,“皇上英明,臣女并没有想让世子临阵脱逃。”金敏的心中其实也怕,也想颤抖,可想着他是去拼命,而自己不过是被人咆哮几句,如何能颤抖如何能退缩?
扭头,将视线与皇帝对视,金敏道,“皇上,臣女想追随他而去。”对视,是将自己的决心展示给他人最好的方式。
皇帝如预期之中那样,恼怒,双眼瞪红,手指指着金敏,又是一连串的咆哮,“他还没死呢,你就要殉情?朕会让他去送死吗?气死朕了!原本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原来如此蠢笨!你要死便去死吧,别来碍朕的眼!你死了正好,之后朕一定替业儿寻个真正聪慧的妻子!”之后皇帝竟气的在屋内来回走动。
呆愣住的金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之后耳边也响起了长公主的笑声。好像从昨天到今天,自己还没笑的那么开心过吧。
“皇弟啊,什么时候您变的这么。。。”长公主又笑了一通,在皇帝的怒视下,才憋住了笑意,继续道,“不是皇弟您,是这丫头没说清话,她的意思是想去战场。”
“什么?胡闹!简直胡闹!”羞恼万分的皇帝,听了长公主的后,愕然的看了眼金敏,金敏点头确定,皇帝立马直摇头的否决道。从来就没听过有女子去前线的,甚至女子在战场是视为不祥的。
气氛此时已经变的融洽起来,金敏笑眯眯的道,“皇上可是开疆扩土的明君呀,您说敏姐能去,不就不是胡闹了?”
皇帝显然是被气乐了,“你说的倒是轻巧,朕不会答应你的。”
“那请皇帝回答臣女一个问题,告诉臣女,为何要派他去战场。”金敏收起笑脸,她实在不明白,为何朱立业才十六岁,皇帝就非得急于派他去战场,为何不能等到自己与他成亲,甚至,有了孩子?
皇帝被问的一愣,随后脸上的黯然一闪而逝,背过身,挪步,又坐在了椅子上,“你回去安心等着吧,朕会派人手护卫金府的。”皇帝的脸上尴尬了一下,“为了防止,主将的首领被奸细抓住,威胁主将。”
皇帝仍不放心,又嘱咐长公主道,“皇姐,你也别帮着她,打仗不是儿戏,不能帮着她去。”
这是连我偷偷跑去战场的路子都堵上了!皇帝为什么这么着急?金敏抬头双眼紧盯着皇帝,想要发现什么端倪,却是一无所获。
最终金敏原本勾勒的计划全部泡汤。。。
一百三十五章难解的签
灰白的云层布满天空,向着大地压了下来,出了宫门,金敏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气,“义母,怕是要下雪了吧。”
长公主的脚步一顿,回头带着怜悯的神色,安慰道,“你且安心,业儿他会好好的。”
金敏回以微微一笑,心中却苦涩万分,如何安心?那是真正的战场,是尸骨累累,血腥的战场,不是游戏里几万人对决几分钟就结束了的战场。古代的战场,自己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那是将对将、兵对兵,带着令人敬仰却真正傻逼的武士精神的角斗场啊!
朱立业是副将会不被敌人邀战?根本不可能啊。
然而才十六岁的他,根本没成人,武艺再好,也有着先天劣势,让他怎么和彪悍的壮硕的牧民,也就是前一世历史上出了成吉思汗的蒙古人单挑?自己担心的地方正是这里啊!!!
朱立业是古人,自己无法向他灌输现代的思想,劝他不要遵守这样的规则。所以自己想去,但是哪怕是事后,他受伤了,也好让自己能照顾着他。
不懂造弓弩,不懂排兵布阵,不懂打仗的自己只是想在他受伤的时候能够在他的身边啊!
……
“王妃,她今日去见了皇上,皇上先是咆哮大怒,之后御书房里传来了笑声,再后来便没了动静,前后估摸着只有两刻钟的时辰,她与长公主便出来了,瞧着脸色像是所求之事,便皇上驳回了。”陆嬷嬷小心翼翼的对着端王妃说着线人回上来的消息。
端王妃面色很古怪,陆嬷嬷猜不透,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垂首等着端王妃发话。
然而过了许久。端王妃都没开口,静静的坐着像座石像,似乎连一根发丝都没动过一下。端王妃的心里正矛盾着,纠结着,她从来没有想到金敏会为自己的儿子做到如此地步。
皇命啊!那是天子的号令啊!普天之下谁敢光明正大的违抗?她敢,她一个小小的京兆尹之女,一个有名无实的二品郡主,她就这么直接的拉着自己,甚至是恳求自己,与她一道去求皇帝收回成命啊!
皇帝不愿见。她便坐着那辆简朴的小小的金府的马车向着大军出发的方向追了过去。当自己看见那辆小小的马车颠簸着,消失在尽头的时候,自己笑的眼泪的都要出来。她以为就这样追去能有什么用?她以为她是谁。能保护业儿?
可是,这样炙热的爱,执着的爱,自己的心中来回回荡着句句问话,为何她是金志学的女儿?为何让自己见着她。就想起那个得不到的人,就想起童年时那种充满整颗心的悲伤?
……
不愧是天子,君无戏言,果然在第二日,便派了一名名叫剑的暗卫,名为保护金敏。实为看住金敏。
剑的个子很高,似乎比朱立业还高些,鼻梁坚挺。似乎比朱立业的还坚挺些,浓眉大眼,眼神冷漠,薄唇白齿,言语很少。只见着金敏时说过一句话,“属下名剑。皇上派属下来保护郡主的安危,属下会隐藏在郡主周围,若有危险属下会出现,这里有皇上的一封亲笔信。”
之后剑将信交给了金敏,之后便嗖的一声,藏于暗处,饶是朱玉的好身手,都并为发现剑藏身于何处。
不再关注剑,金敏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皇帝的亲笔信上。
皇帝的信里无外乎是警告金敏不要乱跑,但是金敏最关注的是皇帝信中所说的,就算这件事过后,剑以后也会继续保护金敏的安慰,也就是从今往后剑是金敏的人了,信里还夹了剑的卖身契。
将信封抖了抖,一张薄薄的卖身契掉了出来,金敏拿起看了看,说是卖身契有些不尽其然,应该说是契约更为合适。
剑的身世是个很俗套的剧情,当年剑不过是个小乞丐,偷包子被人打的半死,被皇帝所救,之后出巡的皇帝将剑救起,送去培养暗卫的地方。那里的暗卫从小都被灌了毒药,每个月都必须由朝廷发放的解药压制药性,而剑被皇帝送来的时候,已经服用了完全解毒的解药,因为他的忠诚。
然而剑仍旧写了这张薄薄的卖身契——“有生之年定会护兴敏郡主金敏的一生平安,若违此誓,必遭天打雷劈。”
短短的一句话,薄薄的一张纸,就将剑的一生送给了自己。金敏有些感慨,却更多的是,在感慨皇帝确实对朱立业不错,将剑给了自己,不就是给了朱立业?能立下重誓,写下这样一封卖身契的剑,定是知恩图报的热血汉纸,来日也会是个好下属。
想到这里,金敏不由得猜测起皇帝的用意来了,将剑送来,很显然是补偿,打了自己一棒子,又给了一颗红枣。可是皇帝为什么这么着急将朱立业送去战场,完全可以等前线战线不吃紧,再将朱立业当作援军派去,而不是如今这般,前线节节败退,将朱立业当做救兵派去。若是周总兵带领的援军没有成功呢?若是朱立业在单挑中死在战场呢?
越想,金敏越是焦急,冷汗滴落,实在是坐立难安,将剑的卖身契交给春玉收好。之后冲着四周扬声道,“我要每日前线的消息,有些延迟无碍。”去也去不了,朱玉的身手都比不过的剑在看着自己,只能退而求其次,能知道朱立业平安,自己也能放下心来。
剑并没现身,只应声答了句,“属下明白。”之后就归于平静了。
剑没有再出声,金敏也不知道他是否去寻消息了,还是仍在暗处保护着自己。树上的树叶都有些飘落,光秃秃的毫无美感,显得萧条万分。对朱立业的思念与牵挂,烧的心头微微刺痛,左右想了想也无事,金敏索性直接进了卧室便倒头就睡。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况且还在担心的对方的安危。这几日,金敏睡的很不踏实,连王心明与她玩乐的时候,都笑的并不开心。
这天很早,王心明便冲了金敏的卧室,将窝在被窝中的金敏身上的被子一掀,嚷嚷道,“敏姐姐,我们去京都香火最好的天龙寺上香,快起来吧。”
金敏揉了揉了脸颊。抬眼透过窗户的缝隙看了眼,迷迷糊糊道,“今个儿天气这么不好。别去了。”
“哎哟,老夫人和我母亲都等着呢,你快起来。”王心明可不管那么多,直接拽着金敏的膀子,就将金敏拉坐了起来。
一旁的春玉她们也跟着劝说。让金敏快些起床,心里无比在的担忧着她们的小姐,这些日子小姐整日里,除了得了剑暗卫带来大军还有多久到前线之类的消息的时候,其余的时间都萎靡不振的模样,实在令人忧心。要知道大军如今还在路上。怕是要年底才会到前线,到时候真打起来,小姐还不知道要怎么个担心法呢。
无奈之下。再来知道这应该是众人的好意,金敏想到,如今自己仍是在备嫁期间,课业停了,更不能外出。算了。就松乏松乏,也当宽宽祖母春玉她们的心。
不过是上香拜佛抽签之类的。一行人,钱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