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立刻便从仆人手中再一次接过了她的枪,这到不是因为她真的相信了王储的所谓预感,而仅仅是她想表现出这种相信而已。然而,仅仅又过了几分钟,他们居然真的在一条浅浅的小河边上,再一次看到了鹿。
有成年的公鹿,还有几只母鹿和小鹿,都低着头在河的对岸喝水,也许是潺潺的流水声妨碍了它们的听觉,使得它们似乎并没有发现潜藏在树林里的猎手们,或者它们更加相信河水能够帮助它们挡住一些敌人,但是,人类的子弹显然是能穿越河水的。
就在玛丽打量整个鹿群的时间里,王储已经举起枪瞄准了,玛丽也就立刻举起了枪,她没有瞄准,因为她只能在王储开枪之后再开枪,而到了那个时候,鹿群大概都跑掉了吧。
事情的发展与玛丽的预测有了些出入,王储果然瞄准的是最大的公鹿,他击中了那只鹿的颈部,公鹿的倒下给鹿群带来了极大的恐慌,所有的鹿都惊慌失措的逃命,甚至出现了两只小鹿撞到一起的情况,而玛丽的那一枪,就是恰恰是在这时候发出的,她十分幸运的击中了那两只小鹿中一只的头部——完全靠的就是穿越女主的人品了。
一共就开了两枪,剩余的鹿都逃跑了,仆人们立刻涉水过去,把两位殿下的猎物拿了回来,王储对于他自己的那只公鹿兴趣并不大,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怎么那么瘦,”便赶过去看玛丽的那只小鹿了。
玛丽的猎物是一只今年春天才出生的小鹿,她的那一枪把小鹿的脑袋整个打碎了,血肉模糊的一片,看起来非常惨烈。玛丽自己,几乎都不愿意去看,而她丈夫看起来则完全不受那血腥场景的影响,把那可怜的小动物上下打量着,似乎还挺满意。
“王储妃,您的打猎技术真是令我意外啊。”王储啧啧的感叹着。
“殿下,我真的完全没有瞄准啊,只是您既然要我拿了枪,我也就跟在您后面,象征性的放了一枪而已。”玛丽觉得她必须把实际情况说清楚,她真的没有那么好的想法。
王储沉默着,以至于玛丽都开始考虑她是否需要再解释点儿什么,突然,王储开口了,“我知道你能打中这一枪,肯定是靠运气,因为你是在我之后开枪的。”
“不过,”王储笑了起来,“看来上帝在打猎这方面,还是眷顾你的,以后你还是多多跟我出来打猎吧。”
玛丽垂首答应了,王储从怀中掏出表来,放到眼前看了看,“唔……从开始到现在,一共过去了两个半小时,打死了三只鹿……”王储随即放大了声量,“那么,先生们,我们这就启程回去吧,让我亲爱的堂兄看看王储妃的猎物。”
仆人们欢呼了一声,纷纷调转马头,王储和玛丽也都上了马。夏尔特尔公爵派来的仆人中,有熟悉这片森林的向导,于是,这支满载而归的队伍在回程时几乎没绕什么弯路,大约又过了不到一小时,他们就回到了最初的那片林间空地,玛丽惊奇的发现,夏尔特尔公爵仍坐在小餐桌边上,不知是否是从她离开之时开始,一直就没有挪动过。
看到王储,公爵才站起身,很热情的喊出声来,“我亲爱的堂弟,是什么风这么快就把你吹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到太阳落山是不会回来的呢。”
负责驮着猎物的那几个仆人,则直接冲到空地中央,把大大小小的动物尸体扔在松软的草地上,供人们欣赏。
“堂兄,我们得到了上帝的眷顾,”王储一边答应,一边跳下马背,“请过来,让我给您展示一下王储妃的猎物。”
“王储妃的猎物?”除了公爵之外,公爵夫人和朗巴尔夫人那边,也传来了同样的惊叹,于是,不仅仅是公爵,两位夫人也急忙过来看个究竟。
玛丽被马颠得浑身酸痛,正想要坐下来好好休息,看到这情景,也只好万分郁闷的跟了过去。仆人们很知趣的把那只成年的公鹿仍在最下面,而玛丽的那只被打烂了脑袋的小鹿,则被放在最上面,那些凝固了的血浆和脑髓,正以最狰狞的模样接受着这些出身高贵的人们的目光的洗礼。
王储却是很开心,指点着那只小鹿,兴高采烈的述说着玛丽的好运气,并且甚至有些夸张的,把自己能够遇到并猎杀那只成年公鹿,也算成了玛丽的运气的附赠品。
还没等玛丽来得及不好意思一下,她就惊奇的发现,夏尔特尔公爵,一改往日的严肃恭敬,突然转变成了一个最能讨得君主欢心的宫廷弄臣,他迎合着王储的口气,不仅仅恭维了玛丽的好运气,顺便又一次的赞扬了他们的婚姻是“天赐良缘”,前前后后,说了无数的好话,以至于让玛丽,真的开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王储宣传完玛丽的好运气,他本人大概也开始觉得累了,他告诉公爵,今天的打猎就到此为止,但是,等到明天,他还要带上玛丽,再去别的方向上碰碰运气。
玛丽确实够累的,她真想告诉王储,所谓“上帝的眷顾”,是要细水长流的节约着“使用”的,既然今天已然承蒙了上帝的恩惠,那么,明天他们似乎更应该放下猎枪,找个时间去认真的感谢一下上帝。
当然,玛丽是不会把上面的话说出口的。公爵立刻指派了几名仆人驮起猎物,先赶回庄园去洗剥,玛丽又回到了夏尔特尔夫人和朗巴尔夫人的陪伴中,一行人便缓缓的,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庄园去。
028
玛丽本来已经打算好,无论第二天双腿有多么酸痛,她还是会陪着王储,再去打猎。但她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反悔了说不去打猎的,恰恰正是王储本人。
不仅如此,王储还婉言谢绝了夏尔特尔公爵夫妇发出的继续留宿的邀请,要玛丽和他一起,当天就回凡尔赛去。
玛丽自然是乖乖的从命,但直到回程的马车上,她才从朗巴尔夫人那里,弄清楚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还要从前一天她人品爆发,同王储一起享受了一场收获颇丰的行猎之后说起。
夏尔特尔公爵家的厨师,用王储的猎物,精心烹制了一顿异常丰盛的野味大餐。新鲜打出来的鹿肉烤着吃确实是美味,玛丽虽然累了,但心情却因为下午的打猎的意外收获,变得很好,连带着胃口大开,也吃了不少。
晚饭后,夏尔特尔公爵还安排了不少娱乐活动,玛丽毫不犹豫的回绝了,她太累了,急需要休息。没有人敢在这方面勉强玛丽,于是,她向众人表示了歉意,便在朗巴尔夫人的陪伴下,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公爵早就介绍过,他花大价钱请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剧团,排了一出新剧来为王储夫妇助兴。于是,就连朗巴尔夫人,也对晚上的这场演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把玛丽交给克拉丽丝夫人之后,她立刻便赶回了庄园大厅,依照她的说法,她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演出开始。
而玛丽这边,等她躺倒床上之后,便放了克拉丽丝夫人一个小假,让她也去观赏那演出了。玛丽的房间里,只留了几个侍女们伺候——事实证明,她的这一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玛丽一觉睡到天亮,等她再一次有时间同朗巴尔夫人和克拉丽丝夫人说说话的时候,她们已经坐在玛丽那豪华的马车里,开始返回凡尔赛的旅程了。
对于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玛丽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于是,她理所当然的首先发问,“昨天晚上那剧团演出的戏剧,是什么内容啊?”
两位夫人对望了一眼,克拉丽丝夫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朗巴尔夫人,却还又犹豫了一下,才答道,“是希腊神话中的内容。”
这回答等于没说,然而玛丽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戏剧内容,居然使朗巴尔夫人这样公认德才兼备的女性,都开始妄图同她打马虎眼,于是她毫不犹豫的追问,“希腊神话是么?有意思……可究竟是哪一段呢?”
朗巴尔夫人又迟疑了一下,玛丽甚至发现,她居然求救似的看了克拉丽丝夫人一眼,才多少有些结结巴巴的答道,“是……是赫菲斯托斯和阿弗洛蒂德的……是他们的故事。”
赫菲斯托斯和阿弗洛蒂德,玛丽不是没读过希腊神话,这一次,她很认真的又想了想,这对外形上极为不般配的夫妻唯一共同主演的故事,似乎只有作妻子的偷情,却被丈夫用一张带有机关的巨网捉奸在床这么一出而已。
这,大概就是朗巴尔夫人不愿说出口的原因了吧……但玛丽发现,这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讨厌了,然而,她必须弄清楚。
玛丽抬起头,冷冰冰的笑了笑,“我想,这出戏应该有三位主角吧,还有一位是战神阿瑞斯。”
朗巴尔夫人的力气,似乎在之前的简短回答中都耗尽了,她斜倚在马车的板壁上,无声的点了点头。
玛丽也不再说话了——她什么也不能说,赫菲斯托斯和阿弗洛蒂德,或者伏尔甘和维纳斯,这两位神祗与法兰西未来年轻的国王夫妇的相似之处,必然会在若干年之内渐渐被所有人发现,但她没有想到,仅仅当她来到法兰西一个月之后,这一点居然就已经被提了出来,而且,提出者正是一个潜在而又必然会成为她的敌人的人。
玛丽不相信夏尔特尔公爵不是有意为之,而且,看起来似乎马车里的两位夫人,马车外面的王储,也都抱着与她相同的观点。王储的长相称不上英俊,结了婚却还是不解风情,并且偏偏还爱好冶炼和手工制作,这都能与关于火神的神话相吻合,而她自己呢,虽然现在还只是个小姑娘,但早晚有一天,人们定会用爱与美的女神来形容她的美貌和仪态万千的。
但在这一次,王储夫妇似乎注定要在刚刚热情的招待了他们的夏尔特尔公爵那里,吃一个哑巴亏,公爵似乎在嘲笑他的这位堂弟,娶了一个与他不相称的妻子,同时,也毫不犹豫的表达着他对这场婚姻的诅咒。
然而,总还是有让玛丽高兴的事情,那就是王储的反应了——她的丈夫称不上头脑灵活,思维敏捷,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思考,相反,他的头脑很清楚,在缓慢的思考之后,必然会得出是非分明的判断。这就是王储为什么没有当场拒绝观看这场演出,或是做出什么其他激动的行为,而是等到安睡了一夜,才告辞离去的原因了吧。
然而,玛丽也认为,王储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他们夫妻俩的这场哑巴亏,反正吃了也是吃了,王储这样的行为,反而在某种程度上表现了他的镇静和对公爵的举动的蔑视,这反而比任何的激动行为,看起来都更有效一些。
玛丽结束了思考,看了两位夫人一眼,她们都沉默着,似乎在等待什么,于是,她笑了笑,“这个剧团演得怎么样?是不是像夏尔特尔先生说的那样好啊?”
两位夫人又对视了一下,才都点了点头,玛丽便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这么说,我没看这场演出,可真是遗憾啊。你们为什么不和我说说演员的样子呢?”
两位夫人这才勉勉强强的,也跟着笑了起来,就像昨晚的演出,仅仅是一出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戏剧而已,她们开始和玛丽描述起那长相十分妖媚的扮演女主角的女演员,以及那些式样特殊的戏服,还有扮演阿瑞斯的演员穿着的那套罗马式的盔甲。
到了途中休息的时候,玛丽下马车去透气,正好看见王储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发呆,她有心给自己的丈夫一个小小的鼓励,便走过去,“殿下,什么时候您再带我去别的猎场打猎吧,夏蒂荣这边的鹿太少了。”
王储果然显得很高兴,“玛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等我们回到凡尔赛以后,咱们在这个夏天里多打几次猎。对了,除了鹿之外,你还喜欢打什么猎物?”
“在维也纳的时候,我只打到过野鸡。”玛丽照实回答。
“野鸡?这可不行。”王储笑了起来,“玛丽,我觉得你有打猎的天分,你一定要跟着我多去打打猎,一定会有不错的收获的。”
“好的,殿下,”玛丽立刻答应了,她很坦诚的笑了笑,“说起来,殿下,要不是因为骑女式鞍太辛苦,我还是挺喜欢打猎的呢。”
“那到也是,”王储歪着头想了想,“我会让雅克帮你去找找,看有没有骑着舒适一点或是稳当一点的女式鞍。”
“谢谢您,殿下,”玛丽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向王储对她这种难得的关心,表示了谢意。
旅途重新开始之后,玛丽发现,王储的心情似乎是好了一些,因为,他居然骑到马车边上,隔着车窗和玛丽说起话来。
路易十五赠送给玛丽的这辆马车足够高级,它的玻璃车窗居然是可以打开的,这就给王储夫妇的交谈提供了方便。第一次是车队路过了一处森林,王储想起他自己曾经在那里打到了放在他的客厅里的那只大公鹿,于是他专门叫车队原地停留了片刻,以便能够给玛丽指出来,他是在具体哪个方位上,怎样一枪放倒了到那“美丽的装饰品”的。
第二次是路过了一座小古堡,王储特意来告诉玛丽,伟大的亨利大王(注:指亨利四世)率领他的军队,曾经在那里驻扎过。关于这段历史,玛丽在前一天前往夏蒂荣的时候,已经听朗巴尔夫人说过一遍,而此时,她只好耐心的听着王储慢悠悠的重复着他那位伟大的祖先的战绩。
等到车队接近了凡尔赛小镇的时候,王储能够说的也更多了,他向玛丽介绍了附近的狩猎场、修道院、女修道院、铁匠作坊和王家瓷器厂,这些地方,除了猎场和铁匠铺是王储经常光临的以外,剩下的,他能够知道那里,完全是因为有几次打猎时,可怜的鹿在他的追赶之下,慌不择路的跑到了人家的地盘上,迫使他只好放弃了。
当太阳高悬在人们头顶上的时候,王储夫妇的车队,终于停在了武器广场靠近凡尔赛宫大门的那一边了,玛丽就这样结束了她这短短的狩猎之旅,她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王储的那种意犹未尽了,因为就连她自己,再次回到凡尔赛宫之际,也觉得很有些郁闷呢。
不过,这一趟旅程,到确实不是一无所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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