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储说完了,便招呼德。莱歇先生给他准备个睡觉的地方,事实上,王储的卫队里有充分的露营装备,甚至当玛丽发现她的哥哥们反而住在简陋的单人帐篷里并把这一情况告诉王储之后,又是由王储做主,给两位大公送去了两顶质量精良的法兰西军用帐篷。
这露营地一夜比玛丽想象的要容易过的多,行军床并不算太难受。 但相信男士们睡得比她还要轻松,因为她还不得不穿着紧身胸衣睡了一晚上,这种感觉可不舒服。
于是,第二天坐在马车上,玛丽又开始迷迷糊糊的,可惜,还没等到她睡踏实了。 诺伊阿伯爵夫人已经过来把她摇醒了。
“殿下,我们已经到帕尔玛的布尼尔宫了。 两位大公和王储叫您呢。 ”
玛丽下了马车,就看到她的两位哥哥,当然还有她的丈夫,正在宫殿地门口,同一个穿着华贵的老者说着什么呢。
玛丽走过去,那老者看见她,立刻把脸笑成了一朵菊花状。 “这位,一定是美丽地法兰西王储妃吧。 ”
玛丽离这老者还有五步远,已经能闻到他铺在假发上的香粉的那种甜腻的味道了,而且,他还正抖动着他那假发,向玛丽行了一个很标准的礼。
“殿下,很荣幸见到您,我是帕尔玛公国的首相兰蒂斯。 ”
玛丽勉强挤出一点儿笑容。 还了礼,但王储已经质问起来,“先生,您说帕尔玛公爵不在宫殿里,那么,他在哪里?”
“几位殿下。 ”兰蒂斯首相却不慌不忙的笑着,“请先进宫殿里去吧,虽然公爵和公爵夫人都不在,但让我负责招待你们吧。 ”
王储很罕见地急了,几乎就要冲上去抓住这老首相,玛丽赶忙拦住他,“殿下,别着急,帕尔玛公爵一定不会有事的,等我们慢慢盘问这个首相。 ”
但玛丽要盘问兰蒂斯首相的计划却落空了。 因为首相甚至只是派了几个仆人把他们领导客房里。 而当他们再想找他问问情况的时候,这老头子。 已然躲得无影无踪了。
好在布尼尔宫并不大,斐迪南曾经是这里的常客,而利奥波德在参加玛丽亚。阿玛丽亚的婚礼时,也曾在这里留宿过。 在他们两人的引领之下,一行人很快就把这座宫殿逛了个遍。
这小宫殿里也并没有凡尔赛或是霍夫堡宫的人来人往,能看到地都是穿着号衣的仆人们,至于贵族,则一个也没有。
玛丽对这种种的奇怪现象有些不放心,在她的要求下,跟随她的四位夫人,王储的男仆总管,以及科尔夫上校等几个人,始终都陪伴在她和王储身边。
至于她和她丈夫,则寸步不离地跟着两位大公。
当转了一圈的访客们回到宫殿大厅的时候,他们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传言中软禁在宫里面的西班牙王储和他的妻子,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人们都皱起了眉,最后,还是斐迪南开了口,“既然这座宫殿里只有仆人,那么,仆人们就应该知道一切。 ”
他笑嘻嘻的对着所有人,“我最近正在看一本介绍如何使犯人们乖乖的回答问题的书,我想,帕尔玛公爵夫妇应该不会介意我用他们的仆人们练习练习的。 ”
斐迪南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正在这时,一直跟着王储地科尔夫上校,突然开口了,“大公殿下,我也恰好对审问犯人很有了解,如果您需要地话,我可以为您打打下手。 ”
斐迪南欣然答应,于是,剩余的人只能呆在大厅里,等着从仆人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玛丽被墙上地一张家庭画像吸引住了,便拉王储过去看。
“这是伊丽莎白姑姑全家的画像啊,”王储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姑姑,这是她的丈夫,帕尔玛姑父,后面的是伊莎贝拉表姐,这边的是路易斯表姐和斐迪南表兄。 ”
玛丽盯着画像上仿佛在谈论着什么的那一对少年姐弟,直觉告诉她,现在帕尔玛宫殿里一切的情况,大概都与他们两人脱不了干系,但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那一边的问讯似乎进行的并不太顺利,因为没过多久,科尔夫上校就跑着回来了,“殿下……大公殿下……帕尔玛公爵回来了,请你们赶快过去。 ”
一行人赶过去的时候,那两个斐迪南正处于一种剑拔弩张地状态中。 老远就能听到帕尔玛公爵那意大利口音浓重的法语,“尊敬的大公,您不能因为这座宫殿暂时没有主人,就这样对待这里的仆人。 ”
这还是玛丽记忆中的那个纤细的帕尔玛公爵,但当年那种公子哥儿般的优雅,已经荡然无存,他甚至有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 眼睛里,也布满了红血丝。
斐迪南张口结舌。 但玛丽却有些生气了,就是这家伙地行踪不明,搞得大家为他担心,结果他又回来强词夺理,但她的哥哥们和丈夫,却还都不好反驳这位公爵,那么。 这正是用到女性地时候了。
于是玛丽毫不犹豫的开口,“帕尔玛公爵殿下,就连您的首相也不知道您的行踪,我们作为您的亲属,有必要为您的安全负责。 ”
帕尔玛公爵似乎这才看到她,“好啊,亲爱的法兰西王储妃,哦。 还有我亲爱地表弟,我听说你们也是被我那皇后姐姐邀请来的?”
王储只答应了一个“是”字,但玛丽发现,帕尔玛公爵在提及伊莎贝拉的时候,流露出一种厌恶的神色,难道他并不满意这个旨在帮助他重振夫纲的计划?于是她很快接了上去。 “殿下,我丈夫一直很想念您和他的两位表姐,所以,我们主要是来探望你们的。 ”
“探望?”帕尔玛公爵似笑非笑的重复了一遍,“那么……欢迎,”然后他转过去看着他妻子地兄弟们,“这么说,两位大公也一定是来探望我的咯?”
利奥波德和斐迪南重新向这位公爵问了好,帕尔玛公爵这才笑了起来,“我才从外面回来。 我想。 我亲爱的首相一定给你们安排了房间吧,就请你们几位先回房间去休息。 中午请你们和我一起吃午餐。 ”
所有的访客都没有理由拒绝主人这样的安排,但回房间的路上,玛丽却被她地两位哥哥叫住了,“安东妮德,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
除了王储之外,三个人都发现了帕尔玛公爵对于他姐姐的不满,事实上,公爵表现得确实很明显,这使得两位大公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王储却还想着他的亲戚们,“刚才太匆忙了,没有问问斐迪南表哥,路易斯表姐到哪里去了。 ”
这句话到提醒了大家,利奥波德立刻要求王储,等会儿再见到公爵的时候,一定要尽快问他这个问题——如果帕尔玛公爵真要不喜欢皇后的这个计划的话,他一定也会对他的另一个姐姐同样不满的。
“如果斐迪南表哥真是不喜欢这个计划的话……那该怎么办呢?”王储犹豫着问道。
利奥波德和斐迪南两个人四只眼睛,立刻齐刷刷的看向玛丽,玛丽只能苦笑,这是她地任务了,出于奥地利地利益,他们两人当然是要努力保证帕尔玛公爵夫妇好好过日子,但王储以及他的那些法国随员们想要做些什么,显然不是他们所能控制地。
于是玛丽对王储笑了笑,“殿下不是早说了要尊重帕尔玛公爵自己的意见么,到时候问问公爵好了。 ”
王储答应了,玛丽又转向她的两位哥哥,“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弄清楚帕尔玛公爵他究竟想做些什么,再做打算吧。 ”
就这样,双方四个人算是暂时达成了共识,但等到午餐的时候王储迫不及待的向帕尔玛公爵问起他的西班牙王储妃姐姐时,得到的回答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路易斯姐姐和她的丈夫就在宫里啊,之前你们没有见到她的原因,我想是因为他们也是被软禁的吧。 ”
不得不说,之前的软禁看来是给王储留下了不少阴影,因为他几乎立刻换上了质问的口气,“斐迪南表哥,你为什么不把他们放出来呢?”
“哦,我亲爱的表弟,”帕尔玛公爵笑了起来,“我想你弄错了,我之所以不把他们放出来的原因是,下令软禁他们的不是我妻子,而是我。 ”
“磅”的一声,王储手中的餐叉掉到了地上,他的脸上,有无法掩饰的惊讶,“斐迪南表哥……你怎么能这么做。 ”
所有人其实都很惊讶,帕尔玛公爵似乎很满意他这番话的效果,很有些兴致勃勃的看了看众人,才回答他的表弟,“哦,亲爱的奥古斯特,我忘记了你也是来探望他们的,放心吧,午餐之后我会安排你和你妻子去见见他们的。 ”
“至于两位大公么,”公爵冲他的妻舅们笑了笑,“如果你们不觉得旅途劳顿的话,不如我们下午一起去打猎吧。 ”
合欢床 071 计划与被计划合欢床 071 计划与被计划能让法兰西王储放弃打猎的事情确实不多,但去探望一下他多年未见的路易斯表姐,绝对算得上是一件。
王储一路上都惴惴不安,他始终不能理解他的帕尔玛表兄为什么要软禁自己的亲姐姐,好在他那仅有的那一点政治素养在最重要的时刻起了作用,他没有向公爵本人提出这个问题,而是把问题留给了他的妻子。
玛丽也猜不透这位帕尔玛公爵想做些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确实已经做了什么大家都没有想象的事情,于是,玛丽告诉王储,等会儿见到西班牙王储妃的时候,也许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一些信息——最大的可能,应该是这位路易斯王储妃在什么地方惹恼了自己的弟弟吧。
王储夫妇跟着仆人们,穿过一条不太显眼的走道,随即,他们看到了由持械的士兵守卫着的大门,玛丽不由的皱了皱眉,看来,这位帕尔玛公爵,还是玩真的。
事实上,门里面的情况还算不错,这是一套陈设豪华的套间,仆人们的数量也不少,甚至连玛丽和她丈夫要想见到西班牙王储夫妇,也需要经过通报。
路易斯和她的丈夫很快迎了出来,玛丽发现,从这位西班牙王储妃的脸上,丝毫看不出软禁的痕迹,她显得很精神,一把就抱住了王储。
“亲爱的奥古斯特弟弟,你也到这里来了么?你见到斐迪南了么?”
王储还是先问候了他的表姐和表姐夫。 才回答说自己和玛丽正是在帕尔玛公爵地首肯之下,才能来看望他们的。
路易斯“嗯”了一声,脸上有明显的失望,然后她慢慢的转过脸,看了玛丽一眼。
“奥古斯特,这就是你的妻子么?”
王储答应了,玛丽赶忙向这位表姐行了个屈膝礼。
路易斯却没有还礼。 相反,她冷冷的哼了一声。 “好啊,又是一个奥地利女人,你们哈布斯堡家族的女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
玛丽有些不相信自己地耳朵,要知道,她在娘家的时候,可没少听伊莎贝拉夸赞自己地妹妹有多么优秀。 才能当上西班牙的王储妃,但眼前这个,怎么说起话来仿佛没教养的下等人一般。
大概是被自己的弟弟软禁太郁闷了吧,玛丽在心里好心的替对方开脱着,同时低下了头,装作没听见。
但西班牙王储妃似乎对她不依不饶起来,“安东妮德王储妃,你是叫这个名字吧?请你现在就离开这里。 我要同奥古斯特表弟说话,你不准在这里听!”
这番话无礼至极,玛丽立刻抬起头,看着她的丈夫,而王储,也已经发现了其中的不妥。 他赶忙解释道,“路易斯姐姐,王储妃是和我一起来看您地。 ”
“我不认识她,”西班牙王储妃毫不客气的盯着玛丽,“也不想认识任何一个哈布斯堡家的女人,奥古斯特,”她一把抓住王储的胳膊,“你跟我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
真够蛮不讲理的,玛丽看到她丈夫一脸的吃惊。 算了。 指望王储这时候和对方争点儿什么,也没多大意思。 还不如躲开这有些穷凶极恶的女人呢。 于是,玛丽像以往那样,对王储笑了笑,“那么,殿下,我先回房间去了。 ”
王储答应了,似乎不好意思一般,还急匆匆地补充了一句,“王储妃,我一会儿就回去。 ”玛丽掉头就走,眼角的余光正好扫到似笑非笑站在那里的西班牙王储,看来,这也不是个善茬啊。
玛丽回到房间里,几位夫人都在那里,看到她,还挺惊奇,玛丽就把西班牙王储妃的种种言行告诉她们。
女教管想了许久,摇了摇头,“西班牙的情况与凡尔赛差不多,王后也是早就去世了,路易斯王储妃已经生了一儿一女,大概,这使得她有恃无恐了吧。 ”
玛丽也猜不透,于是便坐下来,同几位夫人慢慢聊着帕尔玛这边的种种怪现象,大约过了快两个小时,王储才慢悠悠地回来了。
见到玛丽,王储的表情有些躲躲闪闪的,“王储妃……刚才路易斯表姐同我说了……”
“说了有关我的一些不好听的话,是么?”玛丽不用想都知道,但她还是冲王储笑着,“殿下其实没必要告诉我的。 ”
“我不愿意听她说这些,”王储突然提高了声量,“她为了这种事情,同斐迪南表哥闹翻了,还嫌不够么。 ”
玛丽给吓了一跳,她赶忙过去安抚王储,“殿下,有什么事情坐下来慢慢说吧,不用着急。 ”
半小时之后,在王储混乱的叙述中,玛丽终于对整个事情,有了比较清楚的了解——在得知玛丽亚·阿玛丽亚在帕尔玛的种种行为之后,这位西班牙王储妃,大概是反应最激烈的一个,她不仅仅强烈要求帕尔玛公爵夫妇离婚,甚至包括他们现在参与地这个由伊莎贝拉提出地计划,都是她最先想出来的。
但这却激怒了帕尔玛公爵本人,这位公爵,按照西班牙王储妃地说法,是被“奥地利女人”迷住了心窍,变得是非不分了※not;——因为他不仅拒绝离婚,而且,他甚至反对任何对自己婚姻的干预。
王储转述了西班牙王储妃告诉他的,关于帕尔玛公爵被迷住了心窍的“铁证”——他居然说,帕尔玛公爵夫人的所作所为,都是经他同意的,甚至他也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
这句话让玛丽吃惊不小,她又一次努力在脑海中。 回忆自己地姐姐当年的形象,那样的一个女子,真的能如此的迷住她的丈夫么?再想想今天见到的帕尔玛公爵,思路清晰,下手果断,那种人,是会被妻子迷住了心窍地人么?
玛丽把她的疑问告诉王储。 果然,王储也渐渐皱起了眉。 “王储妃,我觉得斐迪南表兄是不会撒谎地,但他这句话,又太不像是真话了。 ”
是不像,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