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救星不救星的,只要穗儿的病好了,比什么都好。”姬小童说完揽着麦苗儿说:“娘子,既然穗儿醒了。你就去睡一会吧。这里我让彩云看着。她心细你是知道的。”
麦穗儿也说:“姐,你去睡吧。姐夫,我想一个人人躺一会儿。不用人陪着。”
姬小童说:“也好。你喝了药。就好好的睡吧,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得好好养着。”
夫妻两出了屋子,门口遇上了急匆匆赶来的韩冬羽,看起来风尘仆仆,似乎从远道而来。
姬小童刚想打招呼,韩冬羽先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交给他急促地说:“姬小大夫,这是在下好不容易找来的百年野山参。给穗儿服用吧。”
百年野山参。这可是罕见的补品,姬家历代行医。自祖父开始便在百草谷中采药,却也没采到过百年老山参。
他忙拿着山参对韩冬羽说:“韩少爷。这支野山参来得正是时候,穗儿失血过多,身体弱弱,刚好用来补补,我先去了。”
说完笑呵呵的拿着山参,拉着麦苗儿就去药房,边走边回头对韩冬羽说:“韩少爷。穗儿就在屋子里躺着,都睡了三天三夜了,你去好好开导开导她。”
拉着麦苗儿进了药房,有点迫不及待的打开木盒,就看见一支参体灵秀,五行俱全,须长弯绕。龙蛇飞舞的老人参。
姬小童的眼睛睁得铜铃般大,用手轻轻的摸着长长的参须。连连说:“娘子,好东西啊好东西。你夫君活了这么久,做了十几年的大夫,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的参。穗儿真是有福气啊。娘子啊,快去拿一只盖碗来。这参可不是一般的药,需是用有盖的碗放在水里熬。千万不能走了气。穗儿现在身体弱,可先给吃点须,过些天适应了再吃干,最后再吃老根。”
麦苗儿忙答应着,眼睛很刻意的再次打量着姬小童赞叹不已的人参。虽是没见过,却也听麦秦氏说起过,知道是最好的补品。
说:“这人参,怎么像个人,有点不忍心吃。”
姬小童笑了笑看着麦苗儿离开,眼神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掐下两根参须偷偷藏了起来。
韩冬羽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子,麦穗儿睁着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屋顶,她刚才已经听到了门外韩冬羽的声音。
“韩大哥,你回来了?”
韩冬羽刚跨进门槛,走近床前,就听麦穗儿软幽幽的问。
他忙挤出一张笑脸说:“回来了,穗儿。韩大哥给你找来一根百年野参,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好的。”
“多谢韩大哥。”麦穗儿没有什么表情的说:“韩大哥,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的,那支参很贵吧。”
“不贵不贵。”韩冬羽摇着手说:“是黑熊找人帮的忙,比市场价便宜很多了。据说是要进贡给皇上的。”
麦穗儿只觉得眼睛一湿,转过头去。
能给皇上进贡的东西,都是民间罕见的珍品,韩冬羽实在是有心,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么多年辛辛苦苦,韩冬羽都看在眼里,他曾经无数次的帮过她,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她觉得很丢人。
在遇上盛夏之前,活了两辈子的她从没对那个男人如此这般的掏心掏肺,无怨无悔过。
可是她心里最温暖的盛夏阳光般灿烂的男子,却在得意之后将她一脚踢开,该怎样面对真的关心爱护她的人。
她假装闭上眼睛睡去,清冽的眼泪顺着脸颊慢慢流下。
韩冬羽站在她头前,看着她的眼泪流下,心里堵得慌,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一只手的骨关节捏的咯嘣咯嘣响。
屋子里静悄悄的,夜幕降临,一个丫环进来帮着点燃油灯,看那碗药还放在床头,小声说:“姨奶奶,奴婢帮你把药热一热,我家老爷交代,要姨奶奶将这碗要喝了。”
刚才本来是要喝的,韩冬羽来了,便忘了。她装作睡着了,没吭声。
韩冬羽说:“你去热吧,热好了我来喊她起来喝。”
丫鬟端着药碗走了出去,韩冬羽想了想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床前,轻叹一口气说:“穗儿,韩大哥知道你没睡着。韩大哥没用,不能保护你,也不能替你出头。”
他那天怒气冲冲的原本是要替麦穗儿讨个说法的,可是见了盛夏只质问了一句便口气软了下来。
多少年做惯了盛夏的跟班,对他言听计从恭顺有加几乎成了习惯。面对他,他实在做不到面红耳赤。
而且一句话问出之后他的脑子清醒了。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替麦穗儿主持公道的,再多事下去,不但起不到该起的作用,还会起到反作用。
所以他只好告诉盛夏借过姬小童家的银两,提醒他偿还。
然后带着盛夏给他的这些年里的俸禄去了都城,找到黑熊,千方百计的找来这颗野山参。
麦穗儿知道自己装睡根本骗不了他,他是什么耳力。从呼吸中就能判断的出来。
她转过脸来小声说:“韩大哥。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我是自作孽不可活,谁让我自己那么傻呢。如果不是付出那么多,其实也不用这么不甘心的。”
韩冬羽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灯光下很是楚楚可怜,心里一酸说:“穗儿,大哥只是没有办法,休了你只是权宜之计,他会带你去西夏的,也会好好安置你的。”
麦穗儿看了眼韩冬羽胳膊上的绷带,也许是这几天太忙,没换药,又隐隐的渗出了血。
冷冷一笑说:“韩大哥。你以为我会跟着他去西夏么?”
韩冬羽小声说:“穗儿,我问过大哥,他说你将他气坏了,其实他并没打算动手。”
韩冬羽实在是忠心,现在还在为盛夏说话。
麦穗儿苦笑一声说:“韩大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被人家休了,还跟着他做什么。韩大哥,你不用管我,看看你的伤口又流血了。”
韩冬羽无所谓的说:“穗儿,流血而已,又不会死人。不用去管。穗儿,韩大哥觉得你还是跟着回西夏的好。就这么走了,很吃亏的。”
韩冬羽离开这些天仔细想过,觉得麦穗儿就这么走了,有点太过意气用事,盛夏并没有说真的休了她。一女不嫁二夫啊。况且嫁过盛夏这样的人物,以后就算她想再嫁,谁敢娶?离开了以后就得孤老终身啊。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叮嘱
麦穗儿的态度很坚定,刚才还弱兮兮的目光犀利起来:“韩大哥,我是不会跟着他回西夏的。喜郎已经六岁多,记事了。他迟早会回来找我这个亲娘的。再说过个一年多,他便会来都城做质子。离我只有三十多里地,我想他天天都能去看。”
韩冬羽目光有点躲闪,说:“喜郎且不去管他,夫人比谁都疼爱,大哥也会好好保护他的。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孩子。韩大哥是替穗儿想,你才二十几岁,以后的日子还长,你要知道一个人的日子很难过。”
麦穗儿无所谓的轻轻嗤笑一声,韩冬羽的意思她明白,好女不嫁二夫,一般民间女子都会在心里默守这个很不公平的规矩,就算要再嫁,也得等上个三年五载的。地位相比第一次出嫁的女子低了许多,只能被悄悄的从后门接进去,不会操办婚礼。
而她是被盛夏休了的,以盛夏的身份地位,以后就算她想再嫁,也没人敢接承。
她幽幽的说:“韩大哥你想多了。你是知道的,当年选择嫁给他,是因为他曾两次帮我过我和姐姐,让我很感动。也是我看他病怏怏的,也见他落入悬崖前的样子,知道他并不是坊间传说的从小体弱多病,身患不治之症。当时别人又不愿嫁给他冲喜,才决定冒着风险嫁给他的。现在他一切都好了,我也算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儿,明白了很多道理,这个时候够离开,比到了西夏侯府被打入冷宫,被人欺负要好很多。至于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现在还不想那么多。常言道山不转水转。也许以后穗儿还能遇上比他还好的得意郎君。就像韩大哥这样的。穗儿不求荣华富贵,只求携手到老不离不弃一心一意。”
麦穗儿说完有有点被自己的话打动,略微向往的闭了闭眼睛。
麦穗儿的一句。就像韩大哥这样的,让韩冬羽的心跳了很久。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让那句承诺脱口而出。
他想说,让麦穗儿嫁给他,他会好好的待她。一辈子不离不弃一心一意携手到老。可是他知道现在说出来,绝对不是时候。有点趁人之危,也会让麦穗儿觉得他是在怜悯她。况且以他的身份,这种时而绝对做不得,她可是他的大嫂。就算是被休了,也不可动这种心思。朋友妻尚且不不可欺。兄弟妻就更不敢奢求了。上次那不由自己的冲动让他思念到如今,也后悔到如今。好在麦穗儿并不迂腐,没有像那些个贞洁烈女般的以死来证实死了事小失节事大。
他警告自己不可胡思乱想,她不跟着盛夏回西夏,他只能好好地守护她,不可动别的心思。
不过麦穗儿说的实在很吸引人,如果有那样一个心仪女子对自己那样,实在是神仙般的生活。
这个女子在他心里只有麦穗儿。
他微微地摇着头,将脑子里的杂念一点一点地赶了出去。看丫鬟端进了熬好的参汤,说:“你去吧。我来。”
在姬小童家里他还是自在的,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用一只胳膊帮着麦穗儿喝下参汤,扶着她躺好说:“穗儿。你好好休息,韩大哥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既然你不想跟着大哥回西夏。大哥也不勉强。韩大哥已经答应韩王要护送千娇大小姐去泰安国。跟大哥一起启程,待办完了这些事儿,就回来。”
麦穗儿点了点头说:“韩大哥,你去吧。也不用管我,有姐姐姐夫,还有宝儿存香。我会好起来的。我还要帮韩王画画册。”
提起韩王,韩冬羽的神色黯淡下来:“穗儿。我已经给大哥说了借了姬小大夫银子之事,大哥说连本带息一并偿还。可是不能说出借韩王银子。韩王一向小心谨慎。不想让大哥知道,也不想让外人知道。更何况他也怕大哥多心。现在你不能回西夏做侯爷夫人。这笔银子便要我们自己还。”
麦穗儿说:“韩大哥不用担心,自己还便自己还。韩王什么样的人物,我想是不会逼债的。”
韩冬羽说:“穗儿,韩大哥也就是给你说说而已。你放心,这笔银子韩大哥会还给王爷的。大哥已经给了我一些,待我从泰安国归来,也差不多了。”
麦穗儿苦涩的笑了笑说:“韩大哥,又不是你用了。这些银子是我为了自己借的,就该由我来还。等我好了,我会再找些事情来做。”
韩冬羽忙说:“穗儿不可,你身体弱,不能太过操劳,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就交给韩大哥。”
说完帮助麦穗儿压了压被角,转身往外走。
看着他跨出门槛,麦穗儿轻轻喊了一声:“韩大哥,等一下。”
看韩冬羽又转了回来。麦穗儿小声说:“韩大哥,我想喜郎了。”
韩冬羽看着她眼睛点点泪光,重重的点了点头。又转身走了出去,麦穗儿看见他胳膊处血渗的的更浓了,猩红色的。
夜深人静,麦穗儿睁大一双眼睛望着漆黑的屋顶,屏息凝神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哪怕是微微的风,也让她心跳好半天。
后半夜,门外终于有了了轻轻的响动,她忙披着衣服坐了起来,点上油灯。就听见喜郎清脆迫切的叫着:“娘,娘,开门。”
声音中透着哭声。
她挣扎着下了床,慢慢挪到门前打开门,一把抱住眼泪汪汪的喜郎。
韩冬羽说:“你们进去吧。等一会我来接喜郎。”说完一转身就不见了。
麦穗儿艰难的捂着肚子要蹲下身子去抱喜郎,却是腹内一阵绞疼,她不由得轻声呻吟起来。
喜郎很乖巧的扶着麦穗儿哭着说说:“娘,你站好了,喜郎不要你抱。喜郎背你上床。”
说完直挺挺的站在麦穗儿前面,将两只手抬起来,颈部微微弯下,等着背。
麦穗儿眼眶而一热,象征性的伏在喜郎小小的稚嫩的背部,双脚在地上稍微用了点力,全身鼓劲,被喜郎背到了床前,肚子比刚才还疼,心里却是暖暖的。
很卖力的服侍麦穗儿躺下,喜郎乖乖地坐在床头,伸出一双胖乎乎的小手,轻轻地一遍一遍莫着麦穗儿的脸庞,用清脆悦耳的童音说:“娘,这几天看不到娘。喜郎就不吃饭。奶奶吓唬都没用。”
好几天了,不吃饭还了得,岂不把孩子给饿坏了?麦穗儿慌忙支起胳膊肘子说:“喜郎,这不是看到娘了么?喜郎想吃什么,娘让大姨去做。不吃饭饿坏了吧?”
喜郎看麦穗儿着急的样子,得意的一笑说:“娘,瞧把你吓得。我可没那么傻。不吃饭饿死了,不是更见不到娘了。我是吓唬吓唬奶奶吓唬吓唬我爹,谁让他们欺负娘。”
麦穗儿这才放心的躺下说:“这就对了,只要喜郎想着娘,就一定会见着娘。”
喜郎说:“喜郎不想这么久才看到娘,喜郎要天天和娘在一起。”
麦穗儿眼睛一酸,眼泪不由自己的流了下来。
喜郎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她,这些天她也是想的几乎断了肠,睡梦中都是他胖乎乎的小手,稚嫩的小脸,耳边总是听到他喊娘。
喜郎见麦穗儿哭了,伸出小手轻轻替她擦去眼泪说:“娘,你放心,喜郎已经替娘报了仇了。昨天来了客人,我爹去见客。我将他手里的茶杯射掉了,茶水烫了他的手。我还将表姑的新裙子用刀划成了条儿。”
麦穗儿忙问:“你爹打你了没有?”
喜郎低下头说:“打了。不过喜郎不怕。”
麦穗儿挣扎着坐了起来说:“喜郎。来,坐娘怀里,听娘给你说:你要是真的想娘,想给娘出气,就好好的学本领。等你以后有了能力,就将娘接回去。不过是接到你的地方。现在就不要为娘做什么了。你想想,你将你爹的茶碗射掉了,你爹暴打你一顿,是不是要受皮肉之苦了?你爹还会说,是娘教的,以后更不许你来看娘了。是不是啊。”
喜郎奇怪的睁大眼睛说:“娘,你怎么知道?我奶奶就说是娘教的。还说这样的粗野,亏得休了。”
麦穗儿淡淡一笑,亲了亲儿子粉嫩的脸庞说:“娘就知道。所以啊喜郎,以后一定要听你爹和你奶奶的话,他们不喜欢娘,却是很喜欢喜郎的。喜郎只要好好的表现,明年来都城做质子,是不是就离娘近了。要是娘想喜郎,就可以质子府住些天。你说是不是啊。”
喜郎自然不明白麦穗儿的长远道理,却知道自己八岁要回都城做质子的,质子是有质子府的,比家里还要大。
便说:“娘,等我做了质子。就将娘接回来,要八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