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身事- 第6部分

驴车送到张猎户家门口，一下车，便见林婶站在门口，一见人到了，连忙迎了上来，“怎么样？”

“林婶，俺姐生了双胞胎小子。”虎子一脸喜气的上前报喜，又将一包红蛋递了过去。

“你姐呢？你姐好不？”一听是双胞胎，却是一惊，可再一见虎子一脸喜气，不见一点悲意，便又放下心来，可还是要问问。

“听说，俺姐开始厥过去了，还有个孩儿在肚里呢，幸亏……”两人边走边进了屋，冷言也跟着进屋，她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冷言，你还好吧？”进了丽娘的房间，看到两个孩子，她才真正的长出口气，苦笑，“不好，累死我了。”

“那，风娘还好么？”

“母子均安，双胞胎都很健康。”

正文　第十章　梅花记

林婶端了水进来，一见冷言，连忙夸道：“冷姑娘，你可真能！”

冷言边洗手脸边疑惑的望向林婶，只听林婶长长一叹：“风娘刚怀上那会，就找了好几个稳婆，可越到后面，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到快生的时候，就越发吓人了。吓得那些稳婆都不敢上门，更有的趁着这几天，全都避了出去。”

冷言沉默，虽说这个世界生产丧命的很多，可那些稳婆为了自己的生意，还是不愿意接这种几乎没有活命机会的生意。

“没想到，冷姑娘你不但将两个孩子都接引出来，连风娘都没事……这可真是了不起……”

冷言微笑，将洗脸的布巾放回水盆里，才抱起宝宝，用力的亲了亲，然后，又长长的出了口气，这才算缓过来。

“冷姑娘，一会我给你烧些热水，替你守门，你好好洗洗。”林婶安慰的笑着：“咱虽没进过城，可也知道，你们这些小姐们，都爱干净……”

“谢谢林婶。”冷言没有拒绝，甚至连一句客气的话也没说便直接接受了。这具身体是不是城里的人她不知道。可是，她是真的很想好好洗个热水澡了。

这个世界的空气很干净是没错，便是这么些天不洗澡，也没出现搔痒难受的症状，可今日在那产妇屋里累了一天，又出了一身汗，实在是有些粘滞的难受。

这里当然是没有淋浴的，也没有浴缸，唯一的就是一个到腰深的大木桶，冷言跟林婶两人合力才将木桶抬进屋里。

这个时候人不是不爱干净，实在是浪费人力物力。担水要人，烧水要人，连烧的柴都是资源。

农村人夏天就用冷水冲冲，就是女人，也就烧盆热水擦一擦也就过去了。像这样的大桶烧水，整个人漫进去泡的，那是要过年的时候才有的待遇。

可是今天因为洗的是冷言，所以，当林婶一说，那虎子便自去负责担水，那烧好的水更是一桶桶的往屋里送。

直到将桶里冷热水调好，冷言才从里面将门插上，林婶端了凳子坐在门外，张猎户和虎子在院子里边劈柴边聊天。

“咱这里没有好东西，就用这个洗洗头。”丽娘拿了个碗，碗里是一些绿绿的带着淡淡的清香的液体，粘粘的，却不觉得恶心。

“这是什么？”不是嫌弃，只是好奇。她早就发现，这个世界虽没有什么现代化妆品，可是，这个世界的女人都很得天独厚，没有那些粉刺黑头，皮肤除了有的白净有的黝黑外，全都光滑的让人嫉妒。那头发，更有一径的黝黑光亮，便是白发，都是银亮银亮的，更别说什么头皮屑了。

“粘子树的荚。”丽娘将东西放下，便进了房，一会又抱了衣服出来，放在一边。都是些丽娘的旧衣。

留下灯，丽娘便进了屋，冷言听她逗着两小玩闹，便笑了笑，快速的脱衣进桶，热乎乎的水烫得她直打颤，过了许久才适应，可这一适应，立刻便通体舒服起来。

“丽娘。”冷言趴在桶边，边用那粘粘的东西抹头发，边跟着隔着一层布帘的丽娘说话。“你还有几天就满月了？”

“还有六天。”

“那，你们这有什么……恩，比如说满月酒什么的？”冷言不太确定，一些风俗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改变了多少，以前小孩过个满月，周岁，可是后来，人们开始过十二天……为了收财礼，名目越来越多，时间也乱的让人搞不清。

“有啊。到时，可要请冷姑娘好好喝上两杯，要是没有冷姑娘，咱们小鹰……”

冷言没有在意丽娘后面的那些感激的话，却是问道：“到时，会请很多客么？”

丽娘的声音突的断了，过了许久，冷言似听到一声淡淡的叹息声，然后才听到丽娘的声音：“到时，只会请左邻右舍……”

冷言心知丽娘心中有事，从第一眼开始，她便觉得丽娘这夫妻俩决不像一般的农人，可那是她家的事，她只是过客，无需探知太多。

她只是想着，也许可以借此机会打探一下宝宝的娘的事，现在大概是没什么着落了。

到这里二十四天了，宝宝的娘死了也二十四天了，可是，他的爹却仍没有找过来，是没找到？还是根本就没找？

如果要找，想来不是很难吧，那坟堆得并不严实，只要有心，很容易就发现。而她带着宝宝，更是没离开很远。

哪怕她离得远了，她这具身体也是个最大的目标不是么。

是没找吧！冷言不得不如此猜测。可是，为什么呢？又想到宝宝的娘挺着大肚子，却带着个小丫环在荒郊野外，又是为了什么？当时她只说，要红儿送孩子回家，又回的什么家？是宝宝的爹的那一个家，还是，她的家？

这么一想，竟觉本来挺简单的一件事，竟突然有了更多的可能。

不是她的想象力强，只是，这人情本是最淡漠的人，尤其是一个近足月的女人不在家里待产，却受了一身的伤流落在外，本就透着怪异，现在，一个月过去了，那个该出现的孩子的爹却没出现……一切都无法不让她多想几种更惨淡的可能。

“冷姑娘，你没事吧。”丽娘突然出现在房门口，一见冷言赤着身子趴在桶边，脸先就一红，却仍是关心的问道。

冷言回过神来，冲她一笑，到是洒脱的很，并不未身体被人看了去有什么不妥，大家都是女子，便是男子，也只看到肩头，她大概也不会注意到。

拿起水瓢，舀了水将头发冲净，又在水里将身体洗洗搓搓，就这么当着丽娘的面起身，穿起衣服来。

丽娘要欲退回房里，却又觉得，冷言都不在意，她再那么在意，便太落于形迹，便干脆在一边帮忙拿衣服。到也不再尴尬。

“咦——”丽娘突然看着冷言的后背轻咦了声。

冷言动作顿了下，“怎么了？”

“冷姑娘的后背上有个胎记，很漂亮。”

“胎记？”冷言自然不知道这具身体上会有什么胎记，“什么模样？”

“粉红色，像朵梅花……耶——”话音未落，竟又叹道：“这里还有一个，这边也有一个……”

结果，两人便就着淡淡的灯光，在冷言身上仔细检查起来，竟然在她身上共找到五朵梅花。

“好稀奇，竟然是完全一样的。”丽娘对着冷言身上的梅花用力的赞叹着。

冷言却淡淡的皱眉，胎记么？长成梅花样本就不太可能，何况，还是五朵，这大概不是什么胎记，而是人为的吧。

想起以前有人为了怕小孩走丢了，所以，总要在身上作点记号，想来，这大概也是吧。

不再多想，穿好衣服，放开门，林婶进来，虎子也跟着进来，又一桶桶的将水拎出去倒了。

这边刚收捨好，虎子的娘又送来吃的，为的是感谢冷言替她女儿接引了两个外孙……冷言接了，正好要林婶不要再动火，便直接吃了。

正文　第十一章　纳妾

三天后，冷言跟虎子，虎子娘一起又去了趟三水村，这一回，除了冷言，还有一个叫林婆的稳婆，那林稳婆一见冷言就大惊小怪的咋呼起来。

只因冷言还梳着个姑娘的头型，这样的人，一般别说是稳婆，是连产房也不能进的。冷言不理她，却是虎子跟虎子娘对林稳婆很是冷眼相对了一阵。

冷言进了月子房，见了风娘，风娘气色极好，大概这三天足实给补了一番，也是，冷言当时走的时候，就说了许多珍贵的药材，让他们替风娘进步。

两个孩子也不再是皱巴巴的，添了粉红色。

“冷姑娘，我听你的话，让孩子吃母奶，奶娘没让她喂。”风娘一见冷言，立刻坐起，将孩子送到冷言手里。

冷言轻轻笑了笑，又望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女子，便是那日所见的一直偎着风娘丈夫的女子，也是那个赵妈的女儿。也没言语，打开包被，察看了两个孩子脐带，又问了问孩子吃奶的情况，吩咐了多喂些水，便又送回风娘身边。

复又问了问风娘的情况，又说了些安慰的话，除了提醒她，早早的下地来走动，不可太累，其他都按照这里人做月子的方式去做便是。

听了冷言的话后，风娘才放下心来，拉了冷言说了许多话。不一会，风娘的婆婆进来，说是洗三要开始了，可转过来对着冷言却是一脸的尴尬不安。

冷言直道有什么不妥当，刚要开口问，那位当日出现在产房的赵妈便冲了进来，“快点，林喜婆可是忙人，怎么……”一看到房里的冷言，先是一愣，接着却是一撇嘴，“哎呀，我说嫂子，可不是我说你，这喜婆可不是什么人都当得的，这小姑娘家家的，哪有那等福气……”

冷言仍是不明，却是虎子妈进来，小声跟冷言说了，原来，这稳婆也可称为喜婆，就是为这洗三所来称谓。

这给孩子洗三时，这些长辈都得给洗三礼，而这里有一部分便是这喜婆所得，礼收得多，喜婆也得得多。

这回风娘生了双胞胎，风娘家又是这村子里的大户，亲戚也都是有钱人家，这自然是少不了，所以，这林稳婆一大早就来了。

当然，对于那天生产时她的突然形踪不明，她自有一翻说词，何况，今儿个，还是儿子姑奶奶赵妈去找她的，两人一早就商量好了，这洗三所得，两人一人一半……

这些且不说，只说这冷言一听，立刻便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本来这洗三她只听过，又哪里会，见有人主动来要这差事，自然乐意。何况，又不想见风娘为难。

便笑道：“赵妈说的极是，冷言乃福薄之人……此事，还是有劳林喜婆吧。”

也算是偕大欢喜吧，冷言乐得看了一场好戏，风娘一家喜得双子，更是喜笑颜开，赵妈，稳婆各有所得，也自开怀。虎子娘见女儿外孙面色都好，也喜不自禁。

只除了虎子，从一离开三水村，他就一脸的不痛快。

冷言虽说见过这虎子几面，可实在也不太熟，便也不好开口问。

可到了后来，这虎子的目光就一直定在她身上，三翻两次的开口欲言，却偏偏在她以为他要开口时，又闭口不语……在这种情况下，实在让她无法不开口追问下去了。

“有事么？”冷言轻叹，对上虎子的眼。

“呃——没——不，有，有事。”虎子一被冷言对上眼，脸先是一红，一开口便结巴，完全忘记了心中所想，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

“什么事？”

“冷姑娘，你——我听说——”犹豫再三，话还是又吞了回去。

冷言听了虽猜想事情大概跟她有关，可还是没用心，毕竟，她到这个世界才几天而已，能有什么事。

“你这倒霉的孩子，有啥事，到是快说。”虎子娘啪在虎子头上敲了一下，边叱骂着还冲冷言笑了笑。

冷言回她一个淡笑，又转向虎子，等他说话。

虎子一咬牙，看起来像是费了很大劲一般，“我今天在俺家姐家，听那个赵妈说，要给冷姑娘讲给镇上席老爷做填房。”

“耶？”冷言挑眉惊咦。虎子娘也是两眼突睁，又用力给了虎子一巴掌，“你这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娘，这事我哪敢乱说。”虎子两手抱头，却是不敢躲。“我听那个赵妈跟那个稳婆在一块商量来着。说是镇上席老爷老婆去年死了，说了好几家闺女都看不中……我看哪，就是那个稳婆在作怪，我姐生的时候，她害怕跑了，见冷姑娘……这会，又来坏事……”

“唉哟，冷姑娘，你看这可怎么好？”虎子娘也没功夫去揍虎子了，一张老脸带着一脸的焦急和歉意看着冷言。

冷言却是有些弄不明白，“这事，很不好么？”她问的，不是自己，只是纯粹对这事。

虎子娘愣了一下，只以为人家冷言自己愿意，毕竟，席老爷好歹是个老爷，有钱，有地，虽是鳏夫，可也有不少大姑娘愿意嫁的。毕竟，嫁进去就是大太太。

想到这里，她不由讷讷的道：“也没什么不好……”虎子大概也跟他娘一样想法，一听冷言问话，也闷闷的起来。

冷言哪里想到这些，虽有些奇怪虎子两人的态度，也没深想，只是问道：“这附近的镇在哪里？”

“席老爷家住在青泉镇，顺着咱现在这条路一直向前走，大半天也就到了。”虎子闷闷说道。

“青泉镇，很大么？”冷言还不太确定，她下一步要去哪里，可是，既然要去，自然得要去最大的镇吧。

“青泉镇不算大，再大就要到城里了，在青泉镇相反的方向，从咱家走，得走两天，有一个火凤城，那才是大地方。我长这么大，就去过一回……”接下来，虎子说了他的那一回历险，是他父亲生前唯一的一次带他进城，以他说，那个城的城门像山一样高，房子都是金子一样的颜色，路都是冰面一样平滑，不小心还要摔跤……

人小时候的记忆总是夸张而美好的，一点点的稀奇便可记忆一辈子，而人也总是奇怪，一长大了，总是迫不及待的去寻找儿时的记忆，不知是不是想证实什么又或是追忆什么。可每一次，总是会失望而归，因为时间不对，因为心态不对，因为见识不再相同，因为视角不再一样，所以，记忆变成了失望可笑……

冷言没有去打断他对记忆的追亿，她在考虑着，丽娘快满月了，她是不是该离开了。

可是，有了宝宝，注定了她无法随心所欲的四处走动，宝宝还太小，他的食物有着限制。

也许，可以把她放在丽娘家？这样的念头刚升起，便立刻被她打压了下去，宝宝的娘将他交给她，她又不是十分艰难，真的活不下去了，又怎么可以把他丢下呢。

何况，离开红水村，她便是孤身一人了，有了宝宝在身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