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酒梦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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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酒梦若花-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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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乱?她是已经神智不清了么,怎么会在大冰块眼中看到一抹惊慌?她被掳走了不应该正合他们意吗?

她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徒劳地伸出手想去够着他的脸,但只感觉自己离他越来越远。

为什么呢?

她不明白。
20。明月小蛮慕容三小姐
霍小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掳走了,最后竟是她朝着冷凤魑过去的。

众人大为不解。

慕容胤阳听洛华天在一旁说着踏雪教如何如何的放肆,只觉得烦躁不安,不悦地扫了他一眼立刻让他寒蝉若噤,就双眉紧锁地回了房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刚才霍小筏不管不顾地朝别人扑过去的时候心会嫉妒得发狂,看到她被带走的那一刻几乎心急如焚。他甚至不知道这种是不是就叫作爱,他从小就被教如何对天下人无情,从没有人告诉过他什么是爱,他也从来未爱过任何人。哪怕对娘和伴月亦只有慕容府当家的责任在里面。

所以他不能明白那一抹慌乱害怕是从哪里来的。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慕容府的主人身上。

外头梅花已经寥寥几处凋零,显得凄凉无比。慕容胤阳面无表情伫立在窗前,风把他墨色的长发吹得猎猎作响,一圈一圈地盘旋开来,飞舞在空中,晕散在他墨黑如玉的双眸里。

站得久了,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就只有霍小筏的脸,心下一阵烦闷,抽身想出去走走。宽大衣摆去不经意间掠过窗案小阁,叮咚一声脆响,一个火红的东西掉了下来。

他站定了脚步,眼底一道光闪过,静静地望着地上那一串烈红如火的七巧铃铛,尾部金丝红线缠绕的流苏散了一地。

那次在山洞自己寒毒发作时霍小筏就是拿着这个在自己耳边吵啊吵的,不许自己睡过去,虽然最后他也没记起这东西怎么会握在他的手中。但他记得那个时候她温暖的怀抱,哪怕被冻昏了过去也不愿意撤下给他取暖的那个温暖怀抱。慕容胤阳慢慢弯下腰去捡起铃铛来,叮铃铃地好不脆响。他想起朝赐节那晚她在月光下流着泪的眼,紧紧攒着被子害怕得在发抖也要跟自己坦露了心声。还有突如其来的那个吻,和他一把推开她后伏在床上那个空洞悲凉的表情。

他竟然一点一点都记得如此清楚。

昨日她冲着自己委屈地那一句大喊,说永远不愿意做自己的妹妹,还说难道他又希望她是他妹妹吗?

慕容胤阳有些疲惫地合上了眼,微微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铃铛。

他居然变得连自己都看不清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是可以令他像如今这般失魂落魄的。

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失去她,那种感觉叫嚣充斥着他十几年来都一直冰封冷漠的心,像有燎原之势一般铺天盖地扫荡过去。

把一切烧得片甲不留。

他突然一挥袖袍朝门外走去,手中还紧紧握着那一串火红的铃铛。

洛华天正在院子里喝茶,老远看见他来了,连忙一个踉跄起身,恭敬有礼:“大公子。”

慕容胤阳光是面无表情地这样瞅着他,都能让他觉得手心里微微出了一层细汗。半响慕容胤阳开口道:“何时去讨伐踏雪教?”

“大公子的意思是?”洛华天怔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慕容府不是一直都保持两不相关的态度么,本身武林盟主一流的就不应该太插手哪一方,只是来作为一个公平和审判的标尺的。

慕容胤阳不耐地皱着眉头:“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洛华天一惊,连忙哈腰点头道:“是是,若是能得慕容府相助,实在是如虎添翼。这几日洛某就会召集各大门派商量好上天山的时间,请大公子不必担心。”

慕容胤阳懒得和他废话,点一点头算是回复,又转身片刻不离地走了。

院落阁房的后面,洛飞炎静静地站在那里,听见方才慕容胤阳与爹的对话,眸中像是有一道意欲不明的精光闪过,然后悄悄回身往洛清荷房里去了。

碧兮见慕容胤阳大步流星地从洛华天院里出来,黑袍锦袖面若冰霜,却隐隐觉得与平素有哪里不大一样。她半福了身子,微微低头:“大少爷。”

慕容胤阳没有看她,只是把目光稍微停顿在了眼前的树上,问:“何事?”

碧兮紧紧握着拳,心里忐忑得几乎将指甲掐进肉里,片刻后低声道:“碧兮愚钝,不明白为何大少爷要因为一个已与慕容府无关的人大动干戈,若是慕容府此次帮了赤剑门,于情于礼都不大稳妥。”

慕容胤阳扫她一眼:“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做吗?”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吓得碧兮几乎要浑身微抖,将头俯得更低:“碧兮不敢,碧兮只是”

“好了。”慕容胤阳打断她:“你不要明知故问,恐怕你与景如影二人早就看得通彻明白。我主意不会变的,若是怕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大可说是踏雪教带走了慕容府的上客。反正前些日子她一直在慕容府做客,若不想闹出有两个慕容三小姐这样的笑话,此计方可一石二鸟。”

言毕,就眸间沉沉地拂袖走了。

碧兮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向聪颖过人的她竟在那一刻发起了怔。依大少爷方才那个一石二鸟之计,就是表明了慕容府为了不传出笑话,对霍小筏不计前嫌既往不咎?

她眉间隐有杀气,看着慕容胤阳离开的方向。这还是一直以来冷若冰霜心狠手辣的大少爷吗?他不是最恨他人的欺骗了么,上一届的碧春就是因为情郎而稍稍隐瞒,得到的下场不是和那情郎一起双双坠崖身亡。

为何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了霍小筏?

“我早说过了,慕容胤阳会为她破戒的。”身后传近一个悠悠的声音。景如影一袭白袍似雪,走起路来发间的玉步摇左右摇晃,星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碧衣女子:“碧兮,你别打什么其他的主意。慕容胤阳这么多年了,你也一直陪伴着他。他过得什么样的日子你会不知道?他有多寂寞孤独,夜里时独自舔舐伤口,这些你不都是最了解的么?如今也许真让他找到了那个人,若是给你亲手毁了,他这一生许就再无变化了。”

她又走近几步,细细凝视着她的眼:“这难道就是你所希望的?让他一辈子这样活下去,站在江湖的顶峰,然后孤独终老?”

孤独终老那四个字她刻意放得很重,震得碧兮微微一抖,抬头看向她良久,突然轻笑了一声:“景二小姐,碧兮从来不知道,原来你竟如此喜欢那个霍小筏。”

景如影莞尔一笑,坦荡得很:“我承认这是事实,相较于如今这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慕容云星,我还是更喜欢霍小筏一些。”

碧兮凝了凝眉:“景二小姐你这是先入为主。”

景如影不在意地回身往梅园走,对着身边跟上来的碧兮道:“那两个孩子比我们所想的要承受得多,一个人经历了太多不见得是好事。慕容云星是一种,小筏却是另一种。”顿了顿又打趣地笑道:“莫非生了那样一张脸的人都是注定命运多桀的么?”

碧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打量了她一眼又不怀好意地发问:“对了,顾少庄主最近伤势如何?”

果然见景如影沉了脸色,啐了一口:“他本就是习武之人,那点小伤哪能困得住他?都已经接近痊愈了,还非得要人一勺一勺喂药才肯喝,真是被惯坏了的大少爷。”

碧兮打量她微微抽搐的神色,不自觉问道:“莫非那个喂药的人是你?”

话一说完,立刻接收到景如影刀子一般的目光:“你不是有意来取笑我的吧?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几次我都想拿着那汤药泼他脸上去了,若不是他们家那个缠人的老管家在,我也不至于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威。”

两人一路走回梅园,远远看见伺候顾双珑的小丫鬟过来寻她,她的脸色立即又寒了几分,留下一句:“准是那顾双珑又发什么难了,我先去一趟,日后再谈。”就匆匆朝那小丫鬟走去。

碧兮伸手撩开自己散落在额间的发丝,玉眼低垂。心里不觉想着,看来这景二小姐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哪,还是说所有的人在遇到儿女情长的问题上总会有些失了平素的睿智?

也罢,她现在想为大少爷做的也不一定就是大少爷想要的,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

可是有的人却不这么想。

慕容云星醒来的时候景络在一旁刚给她把完脉,她还没完全缓过神来,微微抓住景络的袖子,轻声问:“景大哥,小筏呢?”

景络眉间温和打量她一眼,道:“大家误会她将你推下池塘,争执中被踏雪教带走了。”

“踏雪教?”慕容云星连忙半坐起身,急道:“不是她将我推下河的,是我自己不小心绊了下去,真的,你们误会小筏了。”

说这话间,慕容胤阳刚好进来打算看望她,闻言脸色巨变。

原来真的是误会?

他想起霍小筏那样无助委屈的神色,心里像是有什么掠了过去,不自觉握紧了拳。

慕容云星正对着他,自然是将他的所有神色尽收眼底,楚楚可怜地唤了句:“大哥。”

慕容胤阳被这一声唤醒过神来,面色复杂地看着她和霍小筏几近相同的脸,低声道:“没事,过几日我们就会上天山讨伐踏雪教,她就会回来了。”

“你答应要讨伐踏雪教了?”景络回头,一脸不赞同:“不是我多说,胤阳,此事还是多做考虑为好,这不是你的作风。”

慕容胤阳自嘲地看着他,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先前碧兮也说过这些话。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论如何,她总得好好给慕容府一个交代,哪能那么轻易就让她被别人掳了去。”

景络心里雪亮,明白他这是为自己找的说辞。想起霍小筏最后走时悲凉地冲着他们喊的那些话,他心里也不是不悸动的,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又叫来了小丫鬟交代了几句,就一并走了。

慕容云星还半靠在床上,一直望着他们消失在门外,那双清澈见底的眼里仿佛旋绕了许多数不清的东西。

那个俊逸出尘的男人,是她血浓于水的大哥,是在她最危急的时候救她于水火之中,重新给了她温暖的家的人。

她慢慢抓紧了手下的被褥,这么多年早已死掉的内心在那一刻重新燃烧了起来。

她从小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那寥寥几句话就已透露出霍小筏在慕容胤阳心中占据着不同于他人的地位。

那个人凭什么,不过就是借着她的脸才能接近慕容府,才能接近这个于她如神祗一般的男子。

想想慕容伴月和景络脸上时刻带着的矛盾神色,还有景如影不冷不热的眼神。

慕容云星更紧地攅住被褥,她凭什么会输给这个人。

她只是比她先来了几日,就抢去了这么多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厚颜无耻地霸占了那么久本该属于她的温情。

她不甘心!

一直捏到骨节发白,她才缓缓松了手,面无表情看着自己修长如玉的手指,眸间渐渐清明起来。

不过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骗子,她不可能输给她的。

她凭什么。

小丫鬟玉香刚端了一些点心进来,不知为何无端就打了一个冷颤,在看床上静静靠着的瘦弱女子,一派无害腼腆的样子,朝着她微微一笑。

明明是那样温柔清浅的神色,竟让她背脊越发的凉了。

两位小姐真是生得好像啊。玉香将手中托盘轻轻放在桌子上,不自觉想着,可是她们两位却很好区分呢。

一个好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大大咧咧,看向人的眼光总让人觉得她在打什么坏主意,笑起来的时候两眼弯弯,那股笑意能一直传到他人心底去,行事作风也分明得多。而另一个文静腼腆,说话时谨慎得颇有些小心翼翼,待人温和是温和,却和景络公子的如沐春风不同,总让人觉得有些疏离。而且云星小姐比小筏姑娘更瘦一些,一张脸尖的让人有些恐惧。可能是先前的日子过得不大好,受了很多委屈,再加之刚回慕容府不久,之前又闹了好大一个变故,才会这样罢了。

做奴婢的毕竟也不好太过八卦主子们的事情,她小心地抿了抿唇,转过脸去看向慕容云星,恭恭敬敬问道:“三小姐,景少爷说您刚受了惊吓,午膳也耽搁了,让奴婢去端了一些玉蓉莲子糕来,您是要现在用吗?”

慕容云星也感觉到了腹中空虚,轻轻点了点头,看她将莲子糕端过来,安安静静地吃着。

玉香又趁这个时机细细打量了她一下。这个云星小姐简直白得不像话,一张脸又白又尖,乍一看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貌美狐仙。此刻小口小口地进着食,比小筏姑娘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安静有礼细致温柔。可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这赤剑门来来往往的客人都是她服侍的,不敢说是阅人无数,但大大小小加起来服侍过的公子小姐也足有二十人有余。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云星小姐就像一幅画一般,娴静淡雅,却略略显得有些不真实。

慕容云星就在这时突然抬起头来,吓了玉香一大跳,她眉间隐约有些倦色,将莲子糕往外推了推,摇头道:“拿下去吧,我还是想休息。”

玉香忙不暇点头,迅速收拾好,又服侍了慕容云星睡下,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她应该没有看错,方才云星小姐抬起头来那一刹那眼底尽是煞气,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略一思量,想起之前景二小姐吩咐过的事,将托盘送回膳房里后,就匆匆忙忙往景如影房里去了。
21。明月小蛮踏雪重逢
眼前似乎隐隐绰绰的有光,还有高低不一的说话声,让人在意识模糊中沉睡得万分不安生。

霍小筏用手背微微遮了遮有些刺眼的光,皱着眉慢慢睁开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白纱飞扬的莲花顶八角玲珑大床,然后是床边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正斜着眼睛扫着她,恶狠狠的,又好像是恨铁不成钢地拿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开口说:“看看你,连来个古代都能被欺负成这样。”

霍小筏一动也不动,完全像是石化了一样看着眼前的人。留了两个月微微齐肩的碎发,斜刘海下是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穿着松垮随意的深蓝色外袍,脖间一闪一闪地挂着一个纯银戒指。薄唇紧抿,剑眉高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一滴泪,慢慢慢慢地濡湿眼角,滑落下脸庞。接着又是一滴,又是一滴,泪水像是关不住的匣子一样哗啦啦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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