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命也会做到让您满意的。”单柏此刻也顾不上所谓的尊严了,只要不被父亲‘抛弃’,他什么都愿意做,他甚至卑微的认可了‘自己没出息’这个看似荒诞的理由。
单相权的手臂被单柏牢牢抓住,有些痛。单相权寒着脸却没有甩开单柏,只是冷峻的开口道:“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做皇后和陛下的儿子。”
“不,不能。”单柏激动之下毫不自知的手劲就变得越来越大,像是钳子般牢牢钳住单相权的手臂。
单相权不禁吃痛,一把推开单柏,将胳膊甩在背后。
“您要是不要儿子,儿子就什么都没有了。儿子舍不得——这个家。”单柏被单相权狠狠一甩,脚下不稳,身子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单柏感受不到后背的痛,靠着墙壁,慢慢滑坐了下去。
单相权沉了口气,单柏干涩的声音让他很难受,很难受。
“起来!”单相权俯瞰着单柏,寡寒的眼光令单柏浑身一哆嗦。
寒冬那晚,他在院子里光着上身被罚单手击石时,单相权看他的眼光就是这样。
这些日子里点点滴滴积累起的温暖被单相权此刻这般寡厉的眼神全然抹去。
单柏看着单相权坚定寒厉的目光,知道这次父亲是真的下定决心了,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一切都回到了起点么?父亲这次是真的不要我了?
“起来!”见单柏还跌坐在地上,单相权再次喝道,“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单相权垂下长睫,将目光从单柏脸上移开。
柏儿啊,父亲不会不要你,父亲会一直陪着你,一直。
你会做一个好皇帝的,父亲会竭尽所能的帮你。大单的天下此刻亟需一位能君来治理。
“做陛下和皇后的儿子,有什么不好?”单相权见单柏还痴愣愣的坐在地上,意味深长的问道。
单柏木然的看了看单相权,回味着这句话,他多少也知道目前皇室的情况。突然,单柏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薄唇轻启:“难道,您想要我当——”皇帝?
单相权见单柏明白了,面色稍缓,沉声道:“你有这份责任。”
单柏猛的站起,胸膛剧烈起伏:“不。”
君臣身份一定,父子情分就断了。我不要做孤家寡人。
“儿子不想。”
“混账。”单相权的怒火因单柏的话熊熊燃起,本想抬手给单柏一个耳光,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二弟可以,二弟会对它感兴趣的。儿子对权力没有野心,父亲,儿子——”没用。儿子只想守在您身边,好好孝顺您。儿子不想卷入无休止的政治纷争中,儿子不想在那个冰冷的王位上当一辈子的孤家寡人。
单相权忍无可忍,猛然扬起的手狠狠搧在单柏因陈述意愿而激动的脸颊上。
这一掌含了单相权三分功力。单柏被搧倒在地,滚了两下才停住。
抬袖拭去嘴角淌下的鲜血,单柏咬咬牙,撑着身子,依然固执的说:“儿子什么都能为您去做,只有这个,不行。”
那个位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父亲好不容易把它争取来拱手于你面前,你居然不要。还对我说什么你对权力没有野心。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柏儿。
单相权刮了单柏一眼,狠狠的不带任何感情。
“父亲!”单柏抖着嘴唇喊了一声,惊惶无措又不敢置信的看着单相权,旋即浓睫一垂,扫下大片阴影,口气坚决道:“儿子不想。”
“不想?”单相权习惯了单柏一直以来的服从,此刻他才被单柏坚定的拒绝彻底激怒,声色俱厉道:“现在容不得你想不想!”
就在两个人僵持住时,云万生破门而入。
云万生怒气冲冲的瞪了眼单相权,“我在门外都听见了,你实在让人忍无可忍。你不要他我要。”说着,就要俯身抱起倒在地上的单柏:“柏儿,和师叔走。”
单柏咬着嘴唇,轻轻推开云万生的手,径自站起身:“师叔,我没事。”
“你在门外偷听?”单相权的俊脸越发阴沉,胸口蕴藏的熊熊怒火渐渐使他失去一贯的从容气度。
“别说得那么难听,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的听!”话音未落,云万生已抓起单柏的胳膊,拉着他闪身出了书房。
单相权双肩微动,身子一晃,追着二人而出。
“别激怒本王。”单相权身子一欺,挡在二人身前。
“我倒要看看激怒你你会做出什么,别总板着脸压人,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么?”云万生垫步上前,真气凝于双掌,欲与单相权交手。
“哼,本王今日不想和你动手,姑且放你一马。本王的家事,你无权干涉。”单相权负起双手厉色看了眼云万生,覆将目光移到单柏脸上,“过来。”
却见单柏一动不动。
云万生见状,面露得意,“柏儿这次可不听你的了,柏儿,和师叔走。”说着,拉起单柏的胳膊,就欲离去。
却是拉不动。
“柏儿?”云万生见单柏仍旧一动不动,面露诧异,“怎么,你还舍不得?舍不得这个把你当成石子一样踢来踢去爹?”
“云万生,以往看在你是他师叔的面子上,本王才不与你计较。你别欺人太甚!若是你执意带他走,那么,来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平缓的声调中隐含着无尽的压迫力,深邃的眼中闪着骇人杀意。
“呵,那就试试,看看来年今日是谁的祭日!”云万生渐渐严肃了起来,浑身的肌肉紧紧绷起。
“慢着。”单柏猝然喝了一声打断二人,灼灼的眼眸里闪着笃定的光华,“父亲,儿子不想离开您,更不愿进入牢笼,所以这次,儿子不会依您的,绝不。若有什么地方儿子做错了,儿子愿意改,但是儿子不接受您不要儿子的这件事,绝不。”
单相权没想到儿子会这么坚持固执,手臂阵阵发颤。
柏儿啊,你就这么不理解父亲的一片苦心么?父亲不是不要你,你只是进宫做太子,就算做了皇帝,也并不会离开父亲。父亲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辅佐你。因为你是我单相权的儿子,所以你我都有责任为单家的天下做出点‘小我’的牺牲。如果你连这点私我的感情都没办法暂时放下,怎么能做好一国之君?你舍不得父亲,父亲很欣慰,但是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柏儿,你没错,一点错都没有。是他的错,他无权干涉你的人生,无权安排你的命运。”云万生气哼哼的质问,声音越发洪亮。
这番争吵不刻就引来了不少家仆佣人,聂安南逸等人也闻声赶了过来。
“都退下!”单相权知道人多口杂,急急喝道。
众人见王爷发怒了,赶忙退下,只有南逸和聂安留了下来。
云万生见人群里没有花颜和凤煌,目力四扫,有些心不在焉。
“师弟。”南逸见单相权面色铁寒,知道云万生又招惹了单相权,不禁肃容喝道。
“师兄,他不要柏儿了。他要把柏儿送给别人当儿子,不让柏儿住在府里了,要赶柏儿走。”云万生理直气壮的说着,时不时还狠狠瞪一眼寒着脸的单相权。
南逸闻言面露疑惑,看着单相权,询问道:“王爷,这?”
单相权不理南逸,只是铁着脸瞪着单柏,似乎等待单柏回心转意。
“师兄,别理他。他要把柏儿送给什么皇后当儿子。皇宫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这是把柏儿往火坑里推。”云万生无比愤慨的说着,一脸正气。
听罢云万生的话,南逸倒镇定得多。
“王爷,柏儿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还是要他本人决定,更何况这种关乎他命运的大事呢。”南逸虽是江湖人可多少也知道当今皇帝没有子嗣的事情,他更知道以单相权这样有着天仪之表龙凤之姿的人定然野心勃勃。单相权内心的想法,南逸虽然看不通透,但也能猜个大概。
避开那些暗涌的欲望波涛,南逸怜爱的看着单柏,耐心道:“柏儿,你也不小了,有时候考虑事情要以大局为重。这件事儿,你好好想想,自己决定。”
单相权本想不给单柏留一点选择的余地,但南逸确实言之有理。单相权知道若是自己再强行逼迫单柏答应,反而显得自己有些蛮不讲理,这样太折身份面子,因此不再做声。只是寒着脸看着单柏,等着他开口。
柏儿,不管你如何选择,君王的位子,你必须坐,别无他选。
谁若敢拦,本王必定诛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忙着准备考试,木有什么太多的时间码字,有时间就一定码字更新~~~各种抱歉~~~
第五十六章 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
四个字像礼花一般在单柏头脑中绽开,激起不同寻常的反响。
大局为重!可是,这世上少了谁不可以,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不想离开父亲,不想离开这个家,不想变成一个孤零零的人。
单柏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抓住长衫。牙齿用力抵在粉红的唇上,渐渐失了血色。
“柏儿,别怕你爹,别理他,和师叔走,师叔带你周游山河,品味美妙人生去。”云万生见单柏沉浸在苦思的煎熬中,心疼万分,说话就要去拽单柏。
“师弟,别打扰柏儿,让他好好想想,和我走。”南逸一把拦住云万生,拽着云万生就要离开。
“师兄,你,你别拽我啊——”
“走。”不容云万生多说,南逸拽着云万生就出了庭院。
单相权见单柏迟疑不决,一甩手,沉声道:“聂安,取家法来。”
单柏闻声,手臂一震,一直凝视地面的目光有了少许变化。
“你以为以沉默来拒绝,就应付的了么?本王今日就打到你愿意去了为止。”单相权说着就进了书房,“进来。”
单柏迈开步子,从容进了房间,沉了口气,冲着单相权坚定道:“父亲,这件事,儿子不能答应您。就算您打儿子,儿子也——”
“跪下!”未等单柏说完话,单相权就一掌劈在单柏双膝,“别喊我父亲,你已经不是我儿子了。本王心意已决,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单柏被单相权一掌劈倒,身子一软重重跪在地上。
“父亲!”单柏双手撑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您真的不要儿子了?”
单相权接过聂安递上的犀尾鞭,沉着脸,不理会单柏的发问。
聂安不忍心看这副场景,将鞭子交给单相权后就轻轻合上书房的门离开了。
王爷,您可别打太狠了!大公子以后的身份地位已是显而易见,万一大公子记恨您,以后您。。。
柏儿,爹爹对你太久没有狠心了,这次爹爹狠下心,你也狠心的走吧。
单相权毫不顾忌,一鞭子抽在单柏的胳膊上。
衣服被劲力撕碎,单柏痛得身子一颤。
混着钢丝的犀尾鞭如开刃的刀剑一般凶猛锐利,伤人见血,撕皮裂肉。不刻单柏的两条手臂就似被血洗了一般,软塌塌的垂在身侧,鲜血如线滴落在地,摊开一片鲜红。
冷汗如雨,俊美的脸惨白得吓人。本想用手去支撑摇摇欲倒的身子,可惜手臂伤势太重,单柏身子一歪,重重倒在在单相权脚边。
单柏仰起脸,看了眼正俯瞰着自己的单相权。
父亲,您又用那种眼神看儿子了么!
单柏躺在地上,手臂颤个不停,吃力的抬起鲜血淋漓的手臂,一点点的伸向单相权紫色的华靴。
父亲,桂花糕之所以香甜,是因为您在喂儿子吃。
宫里的桂花糕做得再好,没有您喂,也不会好吃。
不能再做您的儿子,就算是得到了天下,我也依旧是一无所有。
做了太子、做了皇帝,连喊您一声‘父亲’都将是奢望了吧!
父亲,放过儿子吧,求求您,不要将儿子驱逐出有您的世界,儿子,受不了——
单柏吃力的伸着手臂,惨白的指尖慢慢触碰到单相权华丽的紫靴。
一寸寸的摩挲着,单柏眼中闪着难以言喻的悲戚和恳求。
就在单柏的手碰到自己的紫靴时,单相权身子猛地一震。
看那沾着鲜血的手指爱惜的抚着自己的靴子,单相权沉稳的气息猝然一滞。
柏儿,父亲的爱,再次让你这么卑微了么。
父亲只是希望给你最好的一切。父亲希望你可以把大单治理得国富民强。父亲希望你可以彪炳千秋、名垂千古。父亲希望千百年后,你依然可以活在万民的传颂与崇拜中,永垂不朽。
当你看着这世上所有人都匍匐在你的脚下时,你会庆幸自己是一个男子,一个可以掌控天下的男子。
当你习惯这一切时,你就真正长大了,再也不需要父亲了。父亲是多么期待又多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啊!
柏儿,把你的手拿开,不要这么卑微这么不舍,父亲看着你这样,心都要碎了。
单相权将真气运至足下,想一脚踢开单柏。
谁料,单柏猝然伸开手臂,紧紧抱住了单相权的双腿,将脸贴在单相权的华靴上。感到单相权在颤抖,单柏抱得更紧了。
父亲,别不要儿子,求您。
求您。
见单柏将清贵俊美的脸贴在自己的靴子上,单相权的心像是被什么人狠狠的捏着一样难受。
柏儿,起来,靴子沾着泥土,脏。不要这么卑微。
单柏紧紧抱住单相权的腿,好像这样,就不会被父亲抛弃。
手臂痛得要死,眼前一阵阵泛黑,单柏的嘴唇已被牙齿咬破。惨白的唇染上鲜红,竟然变得无比艳美,却是凄艳中带着浓重的哀伤。
一条铁龙咬过单柏的后背,撕裂衣服,咬碎皮肤。
单相权一鞭抽在单柏的后背,单柏吃痛,遽然松开手臂,在地上滚了一滚。
“不同意?不同意,本王就让卓儿去,卓儿也一样。”单相权知道单柏一定不舍得让卓儿离开父母、离开家,一人进宫卷入权力纷争中。
“什么?”单柏闻声,果然怔住。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单相权睨视着单柏,冷冷咒骂了一声。
“父亲,卓儿还那么小,怎么可以,三娘怎么舍得!”单柏怔怔看着单相权,不敢置信。
“陛□体抱恙,子嗣的事情刻不容缓。既然身体里流着我单家的血,就都有责任去面对这个问题。”
“不行啊父亲,卓儿,卓儿他那么小,怎么能那么小就卷入宫廷纷争中呢,不行。”
“不行?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王说不行!兄债弟偿而已。”
兄债弟偿?父亲,您那么疼卓儿,怎么这么狠心?
单柏怔怔看着单相权,难以相信父亲会这么对待他最疼爱的小儿子。
“聂安,派人把单卓找回——”
“父亲!”
“闭嘴。”
“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一定要这样么?”
“哼,你说呢?”
面对单相权这句不冷不热的质问,单柏没有回答。
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