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苍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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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寒苍柏-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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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前咱们要赶到下一个镇子,还要躲避追杀,别说话了。”

果果扁了扁嘴,见单弘没有放自己下来的意思,眼里荡漾着些许笑意,抓牢了单弘的肩膀,果然老实很多,不再出声。




第五十九章  解惑

棉花般的柳絮在天地间轻舞,暖风吹得人欲醉,转眼间就到了五月份。

这日,单柏端端正正坐在桌案前,仔细读着老师交给他的宫廷礼仪卷簿。桌案上还摞着许多史册,还有近年大单与邻国交战结盟的一切记录卷轴。

看着窗外翻飞的白毛柳絮,单柏轻轻放下了手里的小狼毫。

自入宫以来,单柏已经有很久没见过单相权了。单柏每日的时间都被安排的满满的,不是学习这个就是翻阅那个,还时不时的要见一些前来拜谒的大臣,好不容易得些空闲时间也是要与皇后娘娘一起陪在皇帝榻边伺候服侍。
皇帝病重,落在单相权肩上的担子就更加繁重了。单相权整日忙于军国政治,自然得不出一点闲暇去关心住在勤英殿里的‘太子殿下’。
不过单相权之所以得不出一丝闲暇也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有意疏离太子殿下是他必须去做的事情。

“殿下,国舅爷现在殿外。”说话的是小树苗。
小树芽虽然只伺候了单柏短短几日,但是周到贴心也颇得单柏欢心。只是不久前不知因何原因被太监总管调到了他处,取而代之的是小树苗。
“哦,那让他进来吧。”单柏飘远的思路被小树苗的话拽回。

“太子殿下,在看书么?”司马成荣抱着他的那只黑猫,神态闲散的缓步走到单柏身边。
“嗯。”单柏扫了眼司马成荣,淡淡应道。

“要看这么多,还真是辛苦。”司马成荣说着,放下黑猫,抬手抚上单柏的肩,为他轻柔的按着泛酸的肩膀。
单柏眉头一拧,似乎不太喜欢司马成荣这种‘殷勤’的举动。

这些日子,司马成荣一直很勤快的往勤英殿跑,对于单柏的事情,事无巨细样样关心。开始单柏对司马成荣还抱着疏离的态度不愿太过接近,可是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单柏渐渐接受了这个喜欢抱着黑猫的男人。
其实司马成荣比单柏大不了几岁,两人在一起倒是相处的不错。

“还惦记着宫外的师父和师叔么?”司马成荣按着单柏的肩膀,为他用心按摩。
“国舅,怎么,你知道?”单柏有些吃惊,反问了一句。

“你忘了,上次你派小树芽为你办这件事,可是他突然被总管调走,这事就没来及办,可这事是太子殿下吩咐他做的,他一直惦记着,正巧被调走那日他遇见了我,就对我说了。我已经派人为你办好了,把你师父和师叔安顿在了一处好宅子里,以后你可以常去。”
“嗯?”单柏没想到司马成荣会尽心尽力去办这件事,有些意外也有些感激,“谢谢国舅爷。”

“诶,你是我侄儿,这点小事,还用说谢谢?”司马成荣微笑着说道,抬手揉了揉单柏的发,“听说单王爷来了,你不去看看么?”

单柏听闻司马成荣的话有些吃惊,难道自己思念父亲的心思被这个男人看穿了?
“皇叔在陛下寝殿么?”单柏稳了稳心神,平静的问道。
现在的单柏已经渐渐习惯了称呼单相权为‘皇叔’。

他还记得那天,他在陛下寝殿外一直等待单相权,等了很久,就为了见一面。
那日,他不记得自己究竟等了多久了,只记得最后自己站得双腿打颤。后来等到单相权出来时,他差点跪在地上。
很久没见,岂止是想念,见到了人时,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紧张。
原本以为父亲会和自己一样,见到了心里最思念的人,就算不激动,也会高兴吧。
可是他记得清清楚楚,单相权见到他时一点表情都没有,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激动,一张冷冰冰的脸就是全部。倒是客气的喊了一句‘太子殿下’。

虽然态度冰冷倨傲,但自己依旧激动不已,磕磕巴巴半响才从嘴巴里吐出‘父亲’两个字。
谁料单相权听闻这两个字,原本寒着的脸更加阴冷。

“殿下当以身作则,莫不可坏了宫里的规矩。”
“啊。。。是。。。皇叔。。。”单柏黯然垂下长睫,不再言语。

那日,单柏本想陪单相权多走一会儿,谁料单相权冷言冷语将单柏轰了回去,径自走了,头也不回。
从那时起,单柏就记住了再也不能随意称呼单相权为‘父亲’了,因为他已经有了身份最为尊贵的‘父皇’了。

司马成荣见单柏似乎在想事情,扬唇一笑,“是的,王爷在陛下寝殿。”
“嗯,若是看完这些尚有时间,再说。”单柏压住心头情绪,将目光搭回到书册上。
“听说殿下在单王府时可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怎么——”玩味着单柏清冷的声音,司马成荣一抬手,将不远处趴着的黑猫召回身边,径自抱入怀中,“好吧,既然殿下还要读书,那我就先走了。”
“国舅慢走。”单柏客气的送客,头也不抬。

待司马成荣走后,单柏才将垂着的头从书案上抬起,看着窗外翻滚的绒毛柳絮,单柏整了整衣襟,缓步出了勤英殿。

单相权从皇上寝殿出来时,柳絮在天地间舞得正欢腾。
走了几步,单相权才发现大殿侧柱处站着一人。

只见单柏身穿太子袍,插着头簪的发挂满了翻飞的白毛柳絮,黢黑柔亮的黑发此刻俨然已变作了一头白发。
单相权看清了站着的人,眉头微微一拧,稳步走去。

“啊。。。皇叔。。。”见单相权走近,未待来者开口,单柏有些惊慌的先开了口,同时颔首致意。
“参见殿下。”说着,单相权就欲欠身行礼。

“无,无须多礼。。。”单柏见单相权欲对自己躬身行礼,赶忙双手托住单相权的手肘,阻止道。
“谢殿下。”单相权倒不坚持,顺势抬起头,沉静的看着单柏,不再说话。

单柏被单相权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半响后恍然大悟道:“哦,今日不忙,所以。。。时间还算充裕,不会耽误正经事的,我只是听说您在这里,所以。。。。”
见单相权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自己看,单柏抿了抿嘴唇,有些不自在,“皇叔。。。母后。。。刚派人送来进贡的瓜果奇珍,我想请您随我一起前往勤英殿品尝。。。”
说话半响,也不见单相权允诺,单柏垂下眼睫,将眼中满满的期待淡淡掩下,“您若是没有时间便罢了,我命人将那些奇珍送到王府便是。”

“殿下倒是还有时间品尝奇珍异果?”单相权的目光直直射在单柏有些紧张的脸上,不咸不淡的问道。
“这。。。其实,读书时有一些问题不明白,想请教皇叔。。。”单柏挺了挺背脊,抬眼看着单相权,似乎平静了许多,“但是想到皇叔政务繁忙,所以不想再让皇叔操劳,就没提及此事,那些奇珍瓜果也确实是为皇叔备着的。”

见单相权似乎并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单柏笑了笑,抬手挥去即将被吸入鼻孔中的柳絮。

“殿下在这里站了多久?”
“没有多久。”听着单相权严肃的声音,单柏并不敢说出自己已经等了很久很久的事实。
“殿下现在撒谎的技术可真是一流。”
“啊。。。”单柏见谎言被单相权识破,有些不好意思。

“若是不久,头顶怎会沾着这么多柳絮。。。”语气虽严肃却不含责备,说着,单相权抬手为单柏捉去头顶白花花的絮毛。
“啊,父。。。”单柏没想到单相权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有些吃惊,一声父亲差点从嘴里蹦出。

感到单相权停了动作,单柏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坏了规矩,赶忙说道:“劳烦皇叔了。”
单相权一手扶着单柏的肩,感到单柏的身体有轻微的颤抖,不禁再次紧了紧眉头。

“在宫里住了些日子,形形色色的衣服也见了许多,我还是觉得,您的官服,最好看。”单柏看着单相权的紫色官服,淡淡说道。
单相权面无表情的为单柏除去头顶的絮毛,这刻听到这话,嘴角竟微微上扬。

“既然殿下有问题请教,请殿下在前带路。”
“嗯。”

一路走去,单相权走在单柏身后,稍稍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
单柏时刻顾及着身后的人,配合着他的步速,却也不方便直接与之并排而行,更不敢去拉他的手。

自打单柏入宫后,单相权对待单柏的态度发生了明显而微妙的变化。
疏离最为明显,这点从言谈举止恪守的礼节上便能看出,可是还有其他的。
比如态度有时更为严苛冷漠,有时却意外的温和。而这些,单柏也感觉到了。

其实单柏根本没有什么问题要单相权解答,但是单柏知道以父亲的为人处事之态,需要借着解答问题才能让他多陪自己一会儿。
单柏正想着一会儿到了勤英殿要问一些什么问题,他知道自己绝不能问一些很简单的问题,否则精明如父亲一定可以看出问问题只是一个借口。

不刻,二人就走到了勤英殿外。
单柏见终于走到了自己的地盘,倏然转身,并身至单相权身边,与其一道进了大殿。

单相权似乎很熟悉勤英殿的布局,几步走到单柏书案前,看着书案上堆得高高的书册,问道:“殿下是什么不明白?”
单柏没想到单相权这么急切,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作出一幅冥思苦想的神态,指着其中一行小字,道:“这里。。。”

单相权接过书册,扫了一眼,凝眉道:“殿下何时看起了佛经?”
单柏一听这本书是佛经,顿时很是懊丧,原来随意拿的一本看着陌生的书,竟是佛经。

“嗯,这些日子,很疲乏,想读读佛经,缓缓心性。”单柏见单相权凝神看着书,自言自语道:“宫里原来真的不错,粥饭很是合口,每日喝着膳房做的清汤,牙齿居然没痛。。。”单柏自然不知单相权早已暗中为他安排好了所有,一切都是按着他的饮食居住习惯安排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告诉世人,见惑、思惑要断。。。”

单柏很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反问几句,而单相权则很是耐心的解答。这等光景,让单柏恍惚间回到了童年时候。

“皇叔果然,博学。小树苗,把瓜果端上来。”单柏接过单相权手中的书,轻轻阖上,开口招呼人,却半响也不见人过来。
单柏见人半响也不来,有些不解。小树苗一直是随叫随到的。

“既然殿下没有问题了,本王就先走了,府里还有事情。”
单相权边说边翻看着单柏桌案上的书,眉心却渐渐笼上阴影。
小树芽似乎是司马成荣的暗线,借机换走便是。可这个小树苗,是自己亲自选的,怎会有错。可为何迟迟不理会主子的呼喊,这若是有紧急情况,非得耽误了不可。

单柏在殿中时一向不喜殿内有人,所以每次都将侍婢太监遣到殿外。见人也不进来,单柏准备亲自出去叫人。
突然,单柏见正对面的窗棂被打开一道半尺大的缝,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同时殿内的纱幕随着什么东西微微扬起,似乎有劲力击来,无形无声。单柏暗道不妙,一个垫步转身,迅速挡在单相权身前。

单相权被书中内容吸引,丝毫未注意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发生的一切。直到感到单柏突然站在自己身前,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的单柏。
只见单柏抬起手在嘴边抹了抹,待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看着单相权笑了一笑,“皇叔,我突然想起来了。之前我叫小树苗出去办事了,所以他没在。那些东西,我会命人送到王府,您若有事就先回去吧,劳烦您我解答问题了。”

见单柏没有留自己的意思,单相权阖上手中的书,看了眼一直保持笑容的单柏,感到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片刻后,点点头道:“如此,那本王就先告退了。”
“皇叔慢走。”单柏竭力保持着常态,陪单相权走到殿门处,“皇叔——”

“嗯?”单相权一只脚迈过了门槛,另一只脚还留在殿内,听闻单柏喊自己,顿时停了动作,淡淡反问了一声。
“路上小心。”
“嗯,殿下不必再送。”说着,单相权另一只脚迈过了门槛,反手阖上了房门。




第六十章  方落

单相权阖上房门,未走几步,就看见小树苗远远走来。

“参见王爷。”小树苗远远就看见了单相权,快走了几步就匆忙跪地行礼。
单相权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沉声道:“勤英殿外的侍卫哪里去了?”

小树苗听着那冷漠却极有分寸的声音,分辨不出眼前的人是否动了怒,只道那语气里含着隐晦的责备和质问,遂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恭顺道:“殿下喜好清净,便遣散了侍婢,侍卫也奉命远远的守在殿外,不敢靠得太近。刚刚侍卫统领有命令传达,便将侍卫们都召去了,统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奴才等也未料到殿下会这么快就回来。”
小树苗为人机灵,会看眼色,更会贴心侍奉主子,单相权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挑选了他让他在单柏身边伺候。

聪明如小树苗自然明白单相权此刻担心的是什么。勤英殿外不见侍卫,这确实是奴才们的失职,若是歹人趁此机会加害太子,做奴才的们有几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王爷放心,奴才会嘱咐侍卫长。保证勤英殿外时刻有人保护殿下安危。”

“嗯。”单相权见小树苗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不再多言此事,意欲离去。却在迈步时突然顿住,沉声道:“做好你该做的。”
“是,奴才会照顾好殿下的,王爷放心!”
“嗯。”

待小树苗抬起头时,单相权已经走了很远了,渐渐消失在白玉甬道的尽头。
小树苗本想先进勤英殿看看单柏有什么吩咐,但想起单柏读书时不喜被人打扰,就没有进殿。站了一会儿见侍卫等还未回来,发现勤英殿果然疏于防卫,就直接去找侍卫统领了。

单柏将单相权送出殿阖上殿门后,就踉跄着往内室走。
坐在榻上,便开始提气运功。

不刻,单柏额上便布满冷汗,汗水更是湿透了华贵的太子袍。
单柏只觉五内俱裂,巨大的痛楚不断席卷着身体,使他几欲痛死过去。

直到此刻,单柏才确定刚刚自己确实中了一掌,因此受了极重的内伤。而针对这种程度的内伤,仅靠自己以内力相调,根本无济于事。
单柏忍受着剧痛之苦,强行提息,想以内力使疼痛降低几分,却适得其反,反而随着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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