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落踟蹰了片刻,道:“父亲,那样东西您非要不可么?”
“你在说什么傻话?”男子突然怒道:“若是你办不好这件事,我就交给别人去做。”
“父亲。”方落见男子怒了,赶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点小事,儿子怎么会办不好呢。”
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方落,稍微放软了口气道:“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方落知道男子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责怪自己,正了正神色道:“那日见了单相权的剑法,我才知道这世上竟有如此漂亮的武功,以往我竟觉得阴阳同体诀已经可以横扫江湖了。以前狷狂桀骜,总觉得除您之外,再无他人可令我钦佩。自从入了王府后,我才知道天外有天。单相权身上有很多东西,值得我学习。”
“仔细说说。”
“他的身上兼备了霸气和仁德,这两点虽是当权者必备的,可是真正能做的人却少之又少。他能让他身边的人甘心为他卖命,他懂得恩威并济,懂得如何征服人心,让有才能的人为他所用。而且……”
“而且什么?”
想着单相权为单柏和大单所费的心血,方落咬咬牙道:“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胡言乱语,长他人志气!”男子一直压着怒气等方落将话讲完,“呵呵,天外有天?那你觉得为父和他比如何?”
“这……”方落一时为难。
“怎么,难道你觉得为父比不上他?”
“不,您和他不一样。”方落看着男子的眼睛认真道,说着,跪着向前走了几步,将双手放在男子的膝盖上。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看他最大的本事,就是给你洗脑了。”方落温柔的动作,让男子的怒气瞬间烟消雨散,“上次回教后,为父记得你还苦练内功心法,目的就是要用阴阳同体诀打败他吧,怎么这会儿又不愿意杀他了?”
“目前还不想让他死。”方落认真的说:“父亲,咱们只拿东西不伤人命好么?”
“胡闹!”男子一听,立刻板起脸,“落儿,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心慈手软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他到底给你灌输了什么思想?他是一只老狐狸,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男子有些气急败坏。方落自小接受的就是最严酷的训练,五岁时,男子就让他去杀人,目的就是为了锻炼他冷酷的心性。方落一直做得都很好,如今竟会因为一个单相权使他仁心大发,这让男子非常气恼。
“如果有朝一日他能为您所用,那岂不是好事一件?”
“哈哈。落儿,你觉得他那个人可能为人所用么?他就算死也不会甘为人下的。”男子冷声大笑,好像对单相权其人非常的了解。
方落看着男子,疑惑道:“父亲,难道您早就和他认识?”
男子没有回答方落的问题,只是若有所思道:“有朝一日,他必是咱们父子手下败将。”
见方落不说话,男子立眉问道:“怎么,你不相信为父的话?”见方落还是默然,男子一把挥开方落放在自己膝上的手,“你爱从他身上学多少东西都行,但是最后,要不把东西交给我,要不就提他头来见我。”
方落毫不在意的将双手再次放回男子的膝盖上,片刻后,又握住男子的手,认真道:“父亲,只要是您想要的,我不惜一切也会献给您。只是,单相权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我是怕您小看了他会吃亏。”
见男子没有挣脱开自己的手,方落继续道:“我不想让您受到一点伤害。”
男子似是对方落的温柔毫无抵抗力,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方落的头,宠溺道:“好吧,那这次就随你好了。只是,别让为父等得太久。”
“儿子知道。”说着,方落将男子的手握得更紧了。
几日后,南逸奉命进宫,成为右丞相,官位与单相权平齐。
单柏和南逸商量完事情,就一个人在勤政殿内批阅奏折。
“今天已经是第十日了,偶感风寒,十天都好不了么?”单柏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和身边的小树苗说话。
那日,单相权一人在殿外站了数个时辰,回到府上的第二日就病倒了。
一开始,单柏也有些担忧心疼,甚至为那晚的事暗自责备了自己几句。可南逸入宫后,单柏又觉得也许事情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单柏知道单相权久在宦海,肯定会用一些不实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许,生病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权宜之计。或许是他不想见自己,或许是不想看见南逸,总之,他未必真的生病了。就如司马成荣知道后所说: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怎么可能站几个时辰就生病呢。所以单柏也不相信单相权在风里站一会儿就能染上什么大病。不过派去的御医回来后倒是说单相权真的病了,还病得很严重。
对此,单柏不以为意。
第七十章 算计
又过了半个月,单相权还是没好,病情好像越发严重。朝中大臣纷纷前去探病,唯独单柏稳如泰山,似乎不相信单相权这么轻易就病重。
其间,周春年也来过,说单相权确实病得不轻。对此,单柏则是一笑置之。他知道周春年曾受恩于单相权,所以一直充当单相权在朝中的心腹。对于单相权的心腹说单相权如何如何的话,单柏可不敢轻信。
单柏自己都不知道有朝一日可以对单相权这么冷酷,以前,就算是知道单相权是借口生病,他也会寝食难安,要知道,单相权可是他的全部。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单柏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单相权的朝廷。
是日,下了早朝,南逸跟着单柏一并来到了勤政殿。
南逸谢过单柏的赐座,在下首位置坐了下来,“皇上,臣是否也当去看看王爷?已经一个多月了,王爷一直卧病在床,听说情况非常不乐观。”
单柏手指轻叩桌案,眉头微蹙,“丞相真的想去探病么?”
半个多月前,南逸就曾表示想去探病,被单柏拦了下来。单柏知道单相权对南逸心存不满,担心南逸直接过去,王府的人不给他好脸色,甚至可能连单相权本人都见不到就被迫离开王府。既然如此,何苦去找不痛快。
南逸看着单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颇忧心道:“皇上,王爷怎么说也是您的……”说到这里,南逸突然停住了。
单柏扬眉看了南逸一眼,“丞相是想让朕去看他?”未待南逸说话,单柏就断然道:“那不可能。”
南逸闻声色变,语气有些重的唤了一声:“皇上。”
“他若是真病,朕怎么可能不去看他?朕的‘好’皇叔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去。师父,您以为呢?”言外之意,单柏绝对不相信单相权真的病重不起。
“臣……”
“诶,私下时,师父和我还是以师徒相称吧。”
“这,怕是有违礼法。”南逸恭敬道。
“你们都是这样,这就是这皇位最伤人的地方。”自上位以来,单柏已经很久没这么直接的说过真心话了,今天面对南逸,竟不由自主的抱怨了出来。
想起入宫当日,单相权甩下自己一人离去的场景,单柏心里仍然很难过。后来,他为了见单相权一面,在大殿外等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被单相权无情的赶了回去,离去时,单相权愣是叫他遵从礼法,见面必须以君臣之礼相待。想到这些,单柏的心就抽搐的痛。
“柏儿——”见单柏难得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南逸怜惜的喊了一声。
“这样就对了,这样好。”单柏似乎很感激南逸的举动,“我就知道,您不会像他一样舍弃我。”
南逸知道那个‘他’大概指的是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上,国舅爷求见。”李德盛从殿外进来,俯首报告。
“那臣先出去了。”南逸虽然入宫的时间不长,和司马成荣也没什么接触,可却是不太喜欢其人。南逸总觉得司马成荣浑身透着一股邪气,本来想嘱咐单柏几句让他远佞臣,可一直没找到机会。私下里,南逸也有些疑惑,以单相权的缜密,怎么可能一直以来纵容单柏和司马成荣那样的人那般亲近呢。
“师父留下也无妨。”单柏欲加挽留。
“臣还有点其他事情要处理,待处理完毕,臣再过来。”
“唉,那也好。”
南逸前脚出门,司马成荣后脚就进来了,似乎有什么急事。
“皇上。”司马成荣还没坐下,就急急喊道。
“国舅有什么事慢慢说。”单柏笑了一笑,翻开了手边的奏折。
“臣听说,几位戍边的大将不约而同的派人前往单王府。”
“哦?”单柏阖上了刚刚翻开的奏折,直视司马成荣,道:“国舅言下之意?”
“臣是怕单王爷预谋造反。”
见单柏不说话,司马成荣又道:“戍边的大将大多是单相权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虽然早年交出了兵权,可那些大将都是他的人,湛双成和他私交也颇好,若是他想举兵造反,虽无兵权,也是易如反掌。皇上,您刚登基,八桂就有暴动,单相权派湛双成去镇压。为何事情这么巧合?单相权也许是让湛双成出去招兵买马了。”
“他现在抱病在床,怎么会策反呢。”单柏一脸淡定,表面上对司马成荣所说的话一点也不相信。
“您真的相信他病了?”
单柏面带微笑,温和道:“有国舅在,朕有什么好担心。国舅对朕一片忠心,朕可以放心啊。”
单柏温柔的眼神顿时让司马成荣心猿意马。
“臣会不惜一些代价保护皇上的。只是……”司马成荣面露难色,“臣手里无兵无权,万一单相权真的策反,臣怕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单柏知道司马成荣在想什么,抬手命人为司马成荣上茶,“朕的手里虽然握着一半兵权,可这只是皇权的一种象征罢了,若是那些大将真是他的手下,怕到时朕根本调动不起来。母后手上不是还有一半兵权么,国舅若是从母后手上接过兵符,于朕可是大有裨益。”单柏当然不会傻到将自己的兵权交给司马成荣。
“姐姐她才不会将兵符交给我呢。”
“这有何难,朕会派人去和母后说。”说着,单柏就低声嘱咐了小树苗几句。
司马成荣早就想抓住兵权了,见单柏这么快就要将大单的一半兵权交给自己,心里欣喜万分。
“这下,国舅还担心什么。”
“谢主隆恩。不过,臣还是要说一句,您万不可对单相权大意。若是他派人请您去王府探病,您最好不要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单柏清冷的声音让司马成荣背脊有些发寒。
“皇上所言何意?”
“他若真造反,朕不去岂不是缺了主角?他若是有什么动作,国舅大可带兵围了单王府,还怕他会扣住朕么?造反,可是死罪啊。”单柏说的不紧不慢,好像真的是心坚如铁了。
司马成荣没想到单柏会亲口说出这番话,他虽然百般离间他与单相权,可是没想到关键的时候单柏会这么狠。单柏心机越深,司马成荣越是喜欢他。普通人,司马成荣才不会看上。越是有难度,越想去挑战,这才是雄性的本能。
“好,只要皇上出宫去了单王府,臣就带兵尾随。”司马成荣恨不得马上杀了单相权,早日结束这份忧虑。
“皇上,聂安求见。”司马成荣刚说完话,李德盛就进来报告。
“哦?这倒是稀客。”单柏知道聂安所来必有所为,冲司马成荣使了个眼色,就抬手召见聂安。
司马成荣领会了单柏的意思,起身退到大殿内侧。
“微臣参见皇上。”
单柏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聂安,想起过去种种过往,一时百感交集。
“平身吧。赐座。”
谁料聂安却跪着一动不动,单柏拧眉道:“怎么,聂师父想让朕下去亲自扶你,才肯起来么?”
“微臣不敢。”聂安知道单柏的话绵里藏针,却仍是一动不动道:“王爷病重,微臣来请皇上。求皇上出宫回府一趟。”
“哦?”单柏单指轻叩桌面,意味深长道:“皇叔他身体一向不错啊,这次怎么会……”
聂安听得出单柏口气中的猜疑,他入宫前怎么也不肯相信单柏会变得冷酷无情,今日跪在这里,终于相信了。
“皇上忘了当日王爷为了救南逸受过的那些伤么?王爷的身体原本很好,可这一年来却受了那么多内外伤,身子变差也不是偶然。”
单柏长睫微垂,边喝茶水,边听着聂安情绪激烈的言语。
见单柏不为所动,聂安又气又伤心,“皇上难道忘了王爷为您所做的一切了么?”
“没忘。”
“既然没忘……”
“他做的点点滴滴,好的坏的,朕都没忘。”
聂安不管单柏话中的含沙射影,言语悲切道:“王爷那日后半夜才从宫中出来,一路上也不理人,微臣看得出王爷脸色极为不佳。谁想第二日,王爷就病倒了。王爷不吃不喝,什么也不说。如今,王爷病入膏肓,连戍边的将领都派人前来探望了,王爷今天上午已经立了遗嘱,微臣已经派人去找二公子和小公子了。皇上,您怎么还能这么稳当的坐在这里喝茶?王爷他再怎么说也是您的父王!”
“好了,你这是在指责朕么?”听到单相权立了遗嘱并派人去找单弘和单卓,单柏突然坐不住了,竟开始心慌。可是当着聂安的面,单柏将不安的情绪藏得很好。
“是真的么?”
聂安没想到这个时候单柏对单相权还是这般怀疑,不禁怒从中来,面色一凝,“微臣想不到皇上竟是这等冷血寡情之人。”
“大胆!”单柏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胸膛开始起伏。
看聂安的反应,绝然不像是装的。难道单相权真的病得不行了?单柏胸膛剧烈起伏着。
“来人,朕要出宫,起驾前往王府。”
待单柏离去后,司马成荣立刻带人尾随,前往单王府。
单相权病死最好,若是使诈,便给他来个瓮中捉鳖,到时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司马成荣出宫前接到了太后送来的兵符,这是他一辈子最兴奋的时刻。单相权一死,他便可大权在握,连单柏也会慢慢投入他的怀抱,司马成荣算计得很好。
第七十一章 欲加之罪
聂安一路火急火燎的往王府赶,搞得单柏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若是单相权真有个万一,那自己岂不是害死他的凶手……单柏不想再往下想,挑开皇轿的帘子,吩咐轿夫再快些走。
单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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