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单相权的声音冷冷的,看也不看单柏。
“父亲,都怪我,救您救晚了……可您别和自己过不去,喝了它好么。”单柏不介意单相权的态度,只希望单相权赶快好起来。
“我不想接受你的恩惠。你用冰蟾帮我解了毒,我们两清了。”说着,单相权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父亲!什么恩惠两清的,您和儿子讲这些话干什么。”见单相权和他分得这么清楚,单柏有些伤心。“儿子的命都是您的,还谈什么两清。”按着单相权,不让他起来。单柏将单相权肩胛处的衣服敞开,有些忧心道:“这里已经发炎了。”说着,单柏低下头去,帮单相权吮吸那里的脓血。
“躲开。”单相权不让单柏的嘴碰到自己,立刻推开了他。
“父亲,您别动,又流血了。”单柏以为单相权在为单卓的事和他生气,拿起一旁的新绷带,帮他重新缠上。
单相权不让单柏帮他,单柏愣是不肯松手。单相权愤恨的看了单柏一眼,单柏这才松了手。
见单相权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单柏心里难受,委屈道:“父亲。卓儿的事……”
单相权嘴唇慢慢没了血色,单柏知道自己不该提起这件伤心事,俯身小心的抱住单相权的肩膀,生怕弄痛他,涩声道:“对不起,父亲,我知道您心里难受。卓儿的事,是我一直瞒着您,对不起。您要是难受就说出来,千万别自己忍着,卓儿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我守不住王位,如果不是我当时将您和弘弟逼上战场,卓儿也不会被他们那么快的除掉。我一定会手刃仇人,为卓儿报仇。父亲……您还有我,还有弘弟,我会一直一直陪着您,您还有儿子。别伤心,父亲,千万别……”
不等单柏将话说完,单相权就冷声打断。“别抱着我,躲开。”
“对不起,父亲,您别伤心。”
“你没有对不起我。儿子的死活,是我自己的事儿。你躲开。”
“父亲……”单柏死死抱着单相权,不肯松开,安慰道:“父亲,您别硬撑着,卓儿……对不起,父亲,我没保护好弟弟。”想起单卓,单柏就悲中从来,眼眶酸麻酸麻的。
“你还不躲开?”单相权无动于衷的再次问道。
单柏被单相权毫无感情的声音惊到,一失神松开了手。
见单相权面无人色,脸色阴惨,单柏吓坏了。
“父亲……”
“别喊我父亲。我不是。我要去找弘儿了……卓儿也在等着我,他怎么会死呢,他还那么小……他们才是我的儿子,是我——最重要的。”单相权撑起身子,吃力的站了起来。
“父亲——”单柏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慌忙抓住单相权的袖子,有些难过道:“您怎么又说这种话。”
见单相权一动不动,单柏慢慢握住单相权的手,道:“如果您真的要找弘弟,我也跟着。国事暂时可以放下,我不放心您一个人。”
单相权侧过头,毫无感□彩的看着单柏,冷言冷语道:“不管我怎么教你,你永远都是这么任性,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才会把王位拱手给你,你根本不配做个帝王。我真是……错爱你了。错爱了你十九年,错把你当成了比我性命还重……”单相权不再说下去,怒道:“松开。”
“您……真的爱了我十九年?”单柏握着单相权的手慢慢站了起来。原来父亲对他的爱从出生一直到现在都是一样的,那些年的冷落原来也不是真的。
单相权闭上眼,点点头。
“真的把我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单柏始终不敢相信这一点。
单相权慢慢的喘了一口气,再次点了点头。
单柏心跳骤然加速,可不等他雀跃,单相权又道:“过去已经是过去了,我也没有后悔,离国的王位你最好坐稳了,单家的天下不属于你,报仇的事你也不用想着了。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再无关系。”
“父亲!”单柏死死拽着单相权的手,不肯相信单相权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那些话就像是一桶冷水,将他涌起的所有欢喜雀跃瞬间扑灭。单柏悲切道:“您这是怎么了?儿子做错了什么?您要这么惩罚我,打骂都行,就是请您不要说这种话,儿子受不了……受不了。”
“哼,打骂?”单相权冷哼一声道:“不是我的儿子,你没资格接受我的打骂。”说着,单相权愤怒的甩开单柏的手。
“父亲!”单柏跑过去跪在地上,挡住单相权的路,抬起头委屈道:“如果因为卓儿,儿子愿意挨罚,甚至,您要我为卓儿偿命都行。就是求您别再说这种话……我是您的儿子啊。”
单相权看着单柏,心里突然有一丝不忍。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到了这时候还是会为单柏心疼。单相权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软弱,就是因为无法断情,所以才会被最爱的女人欺骗却浑然不觉,才会被一个不是他骨肉的孩子唬得团团转,被一个外人伤了千百次还是恨不起来。
单柏快急出了眼泪,看着单相权一脸恳求委屈和不解。
“不用你偿命,我不相信卓儿死了。如果卓儿真死了,你偿命有什么用?”单相权俯瞰着单柏,有些受不了他的眼神,避开目光。单相权硬下心,道:“你去找你的父亲吧,我不是。”
“父亲……”单柏见单相权不是在说笑,当真慌了。看着单相权,单柏跪得比任何时候都笔直,“儿子就这样跪着,您以前常嫌我跪得不够好。您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等把湛双成杀了,您要我为卓儿偿命,我就去死。求您别不要我……”单柏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卑微,他只知道他不能没有单相权,不能再失去单相权给他的爱。他才刚看清那份爱,还没好好体会,怎么能再失去。
“没出息。”单相权咬牙切齿道,“如果你的父亲看到你这样,一定会骂你。你,有半点帝王的样子么?真是没用!”
“您骂我吧。在您的面前我就是硬不起来。”单柏双肩耸动,浑身颤抖。
见单柏像生病了似的颤抖,单相权隐忍的闭上眼,片刻后,扶起他。
见单相权扶起了自己,单柏有些开心。父亲不生气了?
“父亲,您快回去好好躺着休息。”说着,就去扶单相权。
“看来我是真的……”单相权的语气有些悲伤,推开单柏的手。他是真的太爱单柏了,就算是知道了真相,也没办法说不爱就不爱……那些年的付出,真真切切,单柏的第一声‘爹’他还记得,单柏的第一次学步,他也记得清楚。为什么,现实要这么残酷,要这样捉弄他?单相权想起以前的种种,慢慢抬手,失神的抚了抚单柏的脸。
单柏看着单相权,沉浸在他温柔的举动中。慢慢的,单柏有些惊慌,他总觉得单相权的眼中有一种决绝的味道,好像这种温柔是这一生中的最后一次。
“父亲……”单柏心里七上八下,他不知道单相权眼中的决然意味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噗~~其实他们经常受这么多伤,肯定命不长嘛对吧,不过命长不长的,反正是HE以后的事情了,不归我管了【喂!
第一一七章 滴血
“父亲……”单相权的眼神让他发慌,单柏不禁轻声唤道。
旋即,他又补充了一句:“您在想什么?父亲,不要离开我,您到底在想什么?”
单相权盯着单柏的眼睛,英俊阴惨的脸倒映在单柏澄澈的眼眸中。
“父亲,请您不要这样。”单柏看不懂单相权的决然,他很害怕,有些颤抖,好像马上就会失去自己最在乎的人一样。“父亲,不管如何,您都是我最爱的人啊,我不能没有您,您要我做什么都好,就是别离开我……我不能第二次失去您,不可以……”
单相权的心猛地一震。心灵被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那情绪是那样汹涌狂烈,可单相权的脸上却没流露出任何情感。跌入单柏的眼中,回忆起过去的种种,他的心时而抽搐时而疼痛,在汹涌激烈的情感纠葛中,最终麻木。他似乎渐渐接受了眼下的事实:单柏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屈辱。
“别再喊我父亲了,喊得我心烦!”单相权的声音再无任何感情。
“父亲!”单柏用力握住单相权的手,握住那只冰冷的手。
“别再喊了!”单相权愤怒甩开单柏的手,毫不留情。
“父亲,您别动,这样伤口会裂开的。父亲,您到底是怎么了?”单柏见单相权的衣服被点点血迹染红,很是着急。
“你再喊一声父亲试试?”单相权真的怒了,下颚彻底冷峻了起来。
单柏似乎被单相权冷酷的神色吓到了,呆呆看着单相权,紧紧抓着手边的衣服。片刻后,单柏似乎想通了什么,温和的笑了笑,拉起单相权的手,微笑道:“儿子愿意为卓儿偿命,等我将我失去的王位夺回来后,我就给卓儿偿命,我去找卓儿,我会好好照顾他,陪着他,卓儿不会孤单,更不会被人欺负,我会竭尽所有爱护他的。等天下太平之后,等我做到让您满意之后,我就去找卓儿。就算您不怪我,我也不会原谅自己,这是我欠下的债,我要自己还。请您不要这样,躺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让儿子着急。好么……父亲?”
单柏见单相权的手不住颤抖,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握紧单相权的手,单柏垂下目光不知所措的低语道:“是不是我又说错了什么,儿子是不是又惹您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父亲……”说着,单柏吻了吻单相权的手,希望可以让单相权冷静下来。
就在单柏温热的唇贴上单相权苍白的手那一瞬间,单相权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愤怒的甩开手,一巴掌搧在单柏的脸上。
单柏中了毒,肺腑还是疼的,他一直忍着。加之身上的旧伤还都没好,猝然被打,竟被一掌搧倒。腰腹部的旧伤狠狠磕在桌子上,伤口瞬间裂开。血慢慢流了出来。
单柏按着伤口,神色痛苦的倒在地上。
单相权心硬如铁,厉声道:“卓儿怎么会死,你不要胡说八道!告诉你,不许再喊我父亲,再喊,别怪我心狠手辣。”单柏是他的屈辱,那一声声父亲,声声撕扯着单相权的心,嘲笑他的深情,践踏着他的自尊。单柏的“父亲”,如今对他来说,只是彻头彻尾的折磨。
不去看单柏痛苦的样子,单相权努力让自己不去管倒在地上的单柏。那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他的屈辱,他的屈辱。他不配被他放在心尖上疼爱,他根本不配。他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单相权身上的外伤很重,冷汗滋润着伤口,痛得他嘴唇发白。可他却毫不在乎,步履不稳依旧坚持往外走。
单柏痛得倒吸凉气,眼前发黑。朦胧的视线中是单相权摇晃的身影,单柏吃力的站起来。地板桌面满是他留下的血色手印和指痕。
挡住单相权的去路,单柏扶住单相权的手臂,虚弱道:“回去歇着,不许逞强!”
单相权看到了单柏腰腹处的鲜红,缓缓移开目光,一脸漠然的看着单柏,等他让路。
“回去休息,父亲,求您……”
单相权再次扬手,狠狠给了单柏一个耳光。
单柏的脸颊刺痛麻木,满嘴血腥。不去擦嘴角流下的血,单柏紧紧抓住单相权的胳膊,坚持道:“您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能走,必须好好养着。父亲……”
父亲?父亲!
单相权不再去打单柏的脸,而是一拳勾在单柏腰腹处的伤口上。
一口鲜血从单柏口中喷出,尽数喷在单相权的衣服上。单柏眼前一黑,双手一松,身子贴着单相权,滑跪到地上。
“大公子!”聂安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扑过去扶着单柏,轻轻摇着他,“大公子,大公子!”聂安知道单柏为了救单相权而身中剧毒,有些不解的看着单相权,劝道:“王爷,这,这又是怎么了?”见单相权面容惨白,聂安知道单相权心里一定煎熬得厉害,每次单相权教训单柏,心里最痛的也一定是单相权,打在儿身,痛在爹心。聂安有些慌张的看着面无血色的单柏,不知眼下如何是好。
单柏用力按着伤处,边抽搐边挣扎,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聂安看不下去了,将单柏扶起来。可单柏似乎并不领情,直直看着单相权,胡乱的推开聂安的手。
“打死我都行。别折磨自己好么,父亲?”
不等单柏站稳,单相权一拳打在单柏胸口。鲜血再次喷了出来,单柏猛的退后几步,狠狠撞在楼梯扶手上。咔嚓一声,扶手折成两截。
单相权从容的走过单柏身边,当真是冷下心,再也不疼惜他了。
“别走。”单柏一步三摇的走过去,抓住单相权的胳膊。“也许您希望死的是我而不是卓儿,我也这么希望,可是……我知道您爱我,我也爱您,比这世上任何人都爱。”单柏咽下一口腥血,看着单相权温和的微笑,轻声说道。
他知道父亲深深爱着他,父亲只是气他害死了卓儿,他也气自己,为什么死的是卓儿而不是自己?单柏心中既自责又难过。
“可笑!”单相权死死盯着单柏的眼睛,眼中燃烧的火焰可以将泪水烧干。“谁说我还爱你,那些爱已经是过去了,我不再爱你,你根本不配。你别再胡说八道,卓儿没死,他没死!”
单柏惊讶的看着单相权,突然,他抱住单相权,整个身子都贴在单相权的身上。
“我知道您在说气话。我知道……我知道您很伤心,您应该发泄出来,发泄出来就舒服了,不管您说什么做什么,都行,只要您心里好受,什么都行。”
单相权沉了口气,缓缓闭上眼。“躲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您是不是也会这样难受愤怒,是不是也会为了我这样折磨自己?那天您说,我不可以当着您的面做一些危害生命的事,我不会,我不会让您难受。如果有一天您想让我死,我会走到一个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死去。”
“别说了,你真是巧舌如簧。你的甜言蜜语现在根本骗不了我了。你不是我的儿子。”
“父亲!”单柏松开单相权,看着他,叫喊了一声,“父亲,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为什么?”
“想知道为什么?那你听好了。”
单相权的目光有些虚无,将那晚李峰对他所说所做的一切和单柏讲了一遍。讲述的过程中,他的口气平静无波,只有手指会不自觉的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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