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带松松挂在脖子上,看起来更像是大病了一场。
肖展眉有点想笑,她看了他一会,慢吞吞的回答,“有点头疼,你这是怎么了?”
他脸上惊喜的神色还没有散去,听她说头疼,忙又俯身安抚她,“没事,医生说这是脑震荡后遗症,过几天就好了。”
近距离看,他的嘴唇有点裂了,眼睛里还带了点红色的血丝,肖展眉觉得自己有点被他感动了,刚要说什么,就看见有医生风风火火的进了病房。
“家属让开!”进来的医生大概三十多岁,白大褂加上金丝框眼睛显出一股精英范。他上来就皱眉拉开了曹嘉树,低头翻了翻肖展眉的眼皮,有听了听她的心跳,迅速得出结论,“行了,就一个轻微的脑震荡,昏迷了不到五六个小时,家属也不要搞的像是生离死别,给病人太大压力。”
他在床边挂着的病历上添了几笔,继续教训,“别动不动有点什么事就露出一副要杀人的表情,不懂就不要乱猜,就这么卧床几天就能好的事,怎么我还能骗你啊?”
“不要有事没事就按铃叫我过来,脑震荡昏迷很正常,人在昏迷的时候手指抽动也是有可能的,不要她眼球震颤一下就大惊小怪。你怎么不说让我就待在这啊?”
平时看起来严肃无比、高不可攀的曹嘉树,听了他这话,也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他有点勉强地露出一个笑来,询问需要注意的事项。那个医生看着脾气不太好,却还是仔细说了一遍才离开。
肖展眉只觉得刚才的感动都化成了一片无语,感情她就昏迷了不到半天?看刚才曹嘉树的表现,她还以为她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了!
没等她说什么,男人已经送走医生又转回床前。她刚想张嘴嘲笑他几句,他就小心翼翼地俯身把头埋到她颈边,双手搂住她的腰,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这个不太舒服的姿势。
“展眉,展眉……”他一遍遍小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渐渐带上了哭腔。
肖展眉被他的动作弄得心软,转头想去看他,却突然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怎么了?”听到她“啊”了一声,曹嘉树急忙抬头,见她紧闭着眼,忙又去按铃。
“得了,我没事,刚才那个医生不是说是正常情况吗。”她缓了一会也就好了,没来得及制止他,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
她之前没说话,这么一开口就觉得嗓子干得利害,曹嘉树拿了水喂她,刚喝了两口,刚才那个医生就又进来了。
“怎么了?”他见两人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喝水,挑眉问。
肖展眉觉得有点丢人。她看向曹嘉树,示意他来解决这个问题。
“她头晕。”曹嘉树似乎也觉得尴尬,停了一会,干巴巴地回答。
医生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上来检查了一下,见没什么问题,在病历上又记了点什么,就离开了。
等他走了,肖展眉才凑过去看他写了什么,上面除了她入院后做的检查、输的液和病情外,最下面是一行龙飞凤舞的字:家属暴躁易怒,建议寻求心理帮助。
肖展眉乐得又觉得头晕,瞥一眼男人难看的脸色,乖乖躺下闭上眼作休息状。
曹嘉树绷着脸不到两秒就忍不住露出一个笑,他看着女孩乖顺的动作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发出一
声满足的喟叹,也不拆穿,坐在一旁静静看她渐渐睡着了。
等肖展眉再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她看到了听到消息来看她的三个室友。她待的单人病房里有一排三人的沙发,男人霸占了床边的扶手椅,她们就坐在沙发里头玩手机等她醒来。
“小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阿诗马上发现她醒了,凑过来看她。
“没事了。”她刚醒,懒懒的不想动,看向另一边的男人,舔舔嘴唇示意她想喝水。
曹嘉树一直一动不动地在床边坐着看她,见状,马上倒好了水,一手扶在她背后,一手抬着她的头,扶她起来。
这时另外两人也走过来,一直知道大神这么体贴,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都抿了嘴偷偷冲她笑。
肖展眉坦然地回了曹嘉树一个甜甜的笑,一个个回看过去,直把想臊她的几人都看的害羞地低下头,才开口,“我没什么事啦,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小眉,我就说过马路不要东张西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看来曹嘉树没把事情告诉她们,肖展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也没有说她是美女救英雄,只含糊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女孩们笑闹了一阵,见她没什么事就离开了。曹嘉树又喂了她几口水,回答她刚才那一眼的疑问,“这件事情有问题,我会找人查的。”
肖展眉愣了一下,她一直以为是个意外的,“不需要报警吗?”
曹嘉树低头温柔地擦去她嘴角的水渍,脸被阳光映得有了莫名的阴鸷之感,“我会解决的。”
他这句话说得声音有点小,肖展眉又刚好打了个哈欠,没听清。等她疑惑地看过去,就只看到他拉了拉被子,笑道,“又困了?睡吧。”
肖展眉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加上后背撞到了地面,前者观察两三天就能出院了,后者则连住院都不需要,擦点药,很快就能好。不过养伤的日子里,曹嘉树一刻不停地在她身边看着她,不能乱动,不能坐起来,不能大声笑,不能打电话……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好在他没有告诉肖母,她偶尔想,不然现在就会是两人一起看着她了,那可更可怕!
肖展眉好几次都觉得烦,却也不舍得冲他发脾气。何况这两天她头晕没有胃口,他还备了好多各种牌子的巧克力,过一会含一颗在嘴里,香浓甜蜜的味道在舌尖绽放,再烦躁的心情也会好转。
这么一天到晚待在床上,连出院那天都是曹嘉树抱上车的,肖展眉深刻觉得自己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得腐化又堕落,腰都粗了一圈。
好在回了家后,男人就不那么紧张了,偶尔陪她在楼下看电视,在屋里楼上楼下溜达几圈,不过就是不带她出门。
“外面很危险。”每次她抱怨、撒娇、恳求,他都只用冷冰冰的这一句回答。
肖展眉气结,恨恨地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台,看起她的电视剧了。
几天后曹嘉树告诉了她他的调查结果。
“蔺扬?”她吃惊的问,“他不是都已经进去了吗?”
“总会有办法的,”男人轻描淡写地回答,“我找到了那个司机。”
“这都能找到,我还以为人海茫茫,找不到了呢!”
男人没接话,她却很兴奋地继续,“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用一辆快报废的车,换个牌照,干完一票马上跑……”
这都什么跟什么?男人轻拍了一下她胡思乱想的脑袋,“哪有那么简单。”
“好吧,你厉害。”
既然找到了真凶,曹嘉树也摆明了不想让她插手,她也就不再想这件事情。转而担心起他的安全,“怪不得你之前总不让我出去,不会再来一次这种事情吧?”
“别担心”男人在身后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我都会解决的,不会有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出了这么多事,肖展眉的实习也别去了。曹嘉树找人给她的实习鉴定上盖了章拿回来,算是安了她的心,不让她再每天着急想着去实习。
其实也只是刚开始啦,她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孩子气,但确实是心里头有事在家里就坐不住,等曹嘉树帮她都弄妥当了,才安下心来,每天待在家里,研究研究今天做点什么菜。
吾日三省吾身:早食何?午食何?晚食何?
有一天晚上她玩笑着把这句说给曹嘉树听,男人笑的露了牙,正正脸,很严肃的和她讨论明天的菜单。
她觉得自己快成了曹嘉树的专职保姆,唯一的区别就是曹嘉树经常进厨房给她打下手,偶尔还会挽起袖子整治出一桌。
其实她也有点被这件事情吓到了,有的时候晚上睡觉还会梦见有大货车大打着车灯,从一片黑暗中突然冒出来,直直向她冲过来。然后她就在一片失重的感觉中惊醒,额头上面都是冷汗。
曹嘉树这时候会伸手把她搂到怀里,慢慢拍着背,哄着她继续睡。她嗅着男人熟悉的味道很快睡着,迷迷糊糊中觉得男人的声音格外清醒,实在不像是被她吵醒的样子,更像是……一夜没睡。
好在一般第二天早上曹嘉树都不会和她提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她一边觉得安心,一边有有点失落,却也不肯和他说到底自己梦见了什么。
不过是被之前的事情吓到了,过几天就会好了。
不过令她惊讶的是她天天被噩梦惊醒,反而是曹嘉树的脸色越来越差。
她开始以为他是病了,仔细观察了几天却觉得他吃饭时候胃口和平时一样好,几乎是她做什么,盘子都会空,特别捧场。
人一般吃得香就不会有什么大病,而且他也没有什么别的生病的迹象啊。为了这个,她甚至放弃了在楼下看大屏幕电视的享受,改成坐在书房里的小沙发上,抱着个电脑,边看美剧边观察他。
次数多了男人便有些察觉,还怕她无聊,特地问:“没有事干了?下午带你出去逛一逛?”
“可以吗?”她有点惊讶,“事情已经解决了?”
男人笑了一下,“我陪你去就没问题。”没等她说什么,他就先跃跃欲试地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起身走过来拿起她手里的电脑,“今天别做午饭了,咱们出去吃,想吃什么?”
“冰淇淋火锅!巧克力味的!”她张嘴就来,还扬起下巴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一锅的!”
“胡闹!”男人绷着脸否决,“马上就要到生理期了,我带你去喝粥吧。”
喝粥?大热天的谁出门喝粥啊!她转过脸不看他,手上去抢她的电脑。
男人顺着她的力道让她把电脑拿了回去,却坐在沙发上把她和电脑一并抱起来放在腿上,柔声哄,“过几天我再陪你去吃,忘了上次疼得那么厉害了?是谁发誓再也不吃冰淇淋了?”
“肯定不是我!”女孩闷闷趴在他肩膀上,胸口被抱着的电脑硌的疼,一股脑又塞给他。
真是越发娇气了。曹嘉树心里这么想,眼中的笑意却加深了许多。他环着女孩腰身的手臂左右晃了晃,继续许诺,“前两天不是还说想去学游泳吗?过两天我陪你去办张卡,教你游?”
这才哄得女孩回转过来,扭扭捏捏地表示她才不是因为冰淇淋生气呢,她知道男人是为了她好,而且也没有那么想吃了。
两人各自换了衣服,趁着上午还没太热的时候出了门。
他们逛了一会商场,买了几件衣服,曹嘉树还帮她挑了一双高跟浅蓝色的绑带鞋。人来人往的商场里,他半蹲下身帮她换鞋可真是羞死了!偏偏旁边的服务员还在一个劲地说什么“老公真是体贴啊!”之类的话,让她面色飞红都不敢抬头了!
她一个劲在心里吐槽太体贴也承受不起啊,好在这只是男人一时兴起,看了她的表现,之后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这好歹让她松了一口气。
但凡女性生物,不管多大,逛街都是一个必备技能,而且是一个点亮后马上就能够满级的技能。
虽然总是挑挑拣拣不买,肖展眉还是一家接一家的逛过去,很有兴致地试衣服、挑款式、在穿衣镜和曹嘉树前面转着圈欣赏。
令她惊讶的是,曹嘉树的精神看起来却不是太好,坐在等着的小沙发上眯着眼睛几乎都要睡着了,好几次连她站到面前都是过了一会才发现。
肖展眉头两次还以为是他不乐意陪自己逛街,这是间接表示不满呢。但是仔细观察了两次,觉得他不像是装的,更像是真的累了,不过这几天他们都是一起上床睡觉,一起起床的呀。
等到第三次她换了一条牛仔短裤,露出白皙修长的腿站在男人身前,他却还是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抬头看她的时候,凑上去坐在他身边,“累吗?咱们回家吧。”
“不用,”男人露出一个笑,轻声回答,“这两天工作有点多,都没怎么陪你,看好了吗?买吧?”
曹嘉树长得其实很英俊,但平时一双凤眼显得气势极盛,第一眼见了大多都被他眼中的风采吸引,少有人会注意其他。但这时候他微微眯了眼睛,努力睁开的时候眼睛里面带上了星星点点的水光,一下子就弱化了其中的凌然气势,整个人气场弱下来。
她着迷地盯着男人的脸,觉得眉目如画一词竟是真的,他此时就像古典水墨画中走出的翩翩佳公子,就算是微微蹙眉也带着诱人的风采。
打住!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男可是要被抓起来的!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咽了咽口水,转过头努力不去看他,“不,不要了,咱们走吧,我都饿了。”
曹嘉树低低“嗯”了一声,站起来的时候,扶了她一把,拉着她的手朝外面走去。
握着她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白皙修长,带着微微的凉意,肖展眉觉得男人可能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打定主意晚上好好注意一下。
晚上她洗了澡出来,就看到曹嘉树已经半靠着坐在床上,面容端肃,手里拿着一本书。
她上了床凑过去看,是一本简装版的《小窗幽记》。她不禁稍稍后仰了一下头,上下打量男人。
他不是理科出身吗?竟然还看这种清高出世的书,表情还这样严肃。
“怎么了?”男人放下书,冲她招手,“过来。”
“趋名者醉于朝,趋利者醉于野,豪者醉于声色车马,你是醉于什么?”她笑着倚到他怀里,抬头看着他的下巴问。
“我有清凉散,解醉集醒。”他端正脸色回答。
“你应该说‘我醉于展眉!’”她瞪大眼睛,翻身压在他身上,“你的答案一点也不好!”
“是是是,我醉于肖展眉一人。”他忙伸手扶她,脸上的严肃神情被笑意化开,幽谭般漆黑的眼睛里荡着化不开的柔情。
刚刚趴在他胸口时说得理直气壮,被他这么说出来,肖展眉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把头埋到男人胸膛上,热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来,起伏的胸口和沉稳的心跳声让人觉得格外安心。她手抓着他的衣服,腿从两边夹住他的,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攀在了男人身上,很快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踏实又安稳,等她再醒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不过她仍然保持着趴在男人身上的睡姿,也许因为这样不舒服,她还不知怎么把头从胸口蹭到了男人肩膀处,身体斜斜地横在他身上,脚正好勾在他另一侧的膝窝边。
还没来得及欣赏自己糟糕的睡姿,她先懊恼昨晚还想要观察一下男人是不是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