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子说不定也能。”
“胡旋掌中舞……胡旋掌中舞……”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心中激动起来，一下想起那大智若愚的奇女子李玲丽。李玲丽以胡旋掌中舞名扬天下，有能力与李玲丽比肩的舞者应当是凤毛麟角。何况李玲丽出府已经过去两年，理当早已恢复苗条身段。我便继续问刘赛道，“那女子可是单身一人，还是名花有主了？”
“此女性格傲慢，自然是有护花使者了。是来自大草原的一位猛士，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刘赛笑道，“说是青梅竹马。年轻真美好啊，还能感受爱情的刺痛。”
刘鑫。是李玲丽心心念念的那位刘鑫。我永远记得李玲丽曾对我那样深情地提起过这名字尊贵的好儿郎。姐妹一场的缘分使得我们在昔日的苦难中一路厮杀帮助走了过来，出去丽琼姐姐，李玲丽可谓我唯一的朋友。现在的我们终于苦尽甘来，各自有了各自美满如意的归宿，我多想去见她。
送走刘赛后，我马上对安儿道：“安儿，要不要去见见那位胡姬？”
安儿心领神会，雀跃起来：“夫人又要出去玩了么？奴婢想的想的，奴婢这就准备！”
我笑着看她和一只开心的鸟儿一般跑走了，又吩咐阿成，道：“夫君不在府，你去通知赵管家，说我要去看那胡姬的胡旋舞。再速速去备好车辇，并叫府中的高手来保护我。你喜欢吃阳春谷的吃食，我这次会帮你带回来。下次出府，我便带着你。”
“喏！”阿成咧嘴一笑，很是麻利地去办事了。我心中激动万分，无限期待那久别的重逢。
我换了一件低调舒适的命妇长裙，坐在马车里到了那叫少帅府的欢场里。长安多达官显贵，这儿的风月场合也与苏州不同。有钱富商与有身份的官宦子弟寻欢作乐的地方井水不犯河水，这间少帅府便是只接待有头有脸的官家子弟的。这儿的人比寻常客人有规矩得多，命妇也能来听曲赏舞。
马车已经停在少帅府门口许久了。但迟迟不见老板迎我进去。派去知会一声的侍卫回来禀报道：“回夫人，今日的确有胡姬的舞蹈，可整个个少帅府已经被人包场了。那人身份尊贵，老板说谁也无法让那客人让步，要我们改日再来。”
“呵呵，我为人素来低调，不愿让他知道我是摄政王大臣夫人。若是让他知道我是谁，还不知会主动让步到哪里去呢。”我道，“你去传话，别管老板怎么啰嗦，就好好与人家商量，说我愿意出一半的包场价钱，和那客人共赏舞蹈。”
不久之后，那侍卫又来回报道：“那客人是位公子，独自坐在雅间赏舞。他收了金子，说你要是也懂舞，便来，钱是两人平分。但不要带下人跟着，扫了兴。”
我问道：“你不认得那位公子？”
侍卫道：“不认得。”
我放心道：“那便不是什么极显赫的高官。我便遵守规矩，一人去好了。你们在门口听着，我头上戴着一根玉簪，若有什么意外，以玉碎为号，你们便进来。”
“夫人三思啊。”安儿劝道。
我朝她笑笑，又道：“这样，若我过了一舞还未曾出门，你们也进来。这儿的出口只有几个，你们也都守着。我想已经是万无一失了。”
“喏！”
我便含笑进了少帅府。舞台上果然有丝竹之声让人沉醉，那窈窕靓丽的舞娘正在台上翩翩起舞，一位勇猛的异族汉子痴情地欣赏舞娘的舞蹈，定然是那舞者的夫君。除此以外，所有的椅子都空无一人，唯独二楼正对着舞台的雅间有一扇窗是打开的，想必那包场的贵客正坐在里头。
我径直走到台前，一声“玲丽姐姐”在口中呼之欲出，却终究无法唤出来。盖因为此曲胡旋舞已经到了末尾，舞姬的身影越转越快，像一只让人眼花缭乱的彩蝶。那女子的确有黑色的长卷发，也有一双琥珀色的多情的媚眼，不过却是薄唇小耳单眼皮，有眼睛下方还长着一颗风骚的泪痣，并不是我那红唇饱满的李玲丽姐姐。
何况，什么胡旋掌中舞，那女子舞姿虽佳，却远远不及李玲丽，与我比或许都要稍逊一筹。世人喜欢以讹传讹，传说多半都是浮夸。我失望地摇了摇头，没看几眼，转头便想离开。在我转身面对门外的一瞬间，二楼雅座中传来酒杯落地的声音。
“你别走！”正在此时，那舞姬居然傲慢至此，操着不太流畅的汉语，想将我唤住。
斗舞
189、斗舞
真是可笑，我堂堂摄政王大臣夫人，论起尊贵，其实比当今国母更甚。一个小小的异域舞姬，居然妄图命令我停下脚步？真是放肆。我虽不愿意多事，但亦不会对她言听计从。只在眼角唇侧凝了些许冷傲，置若罔闻地继续朝外头走去。
“我说客人，你留下了啊。”那胡姬居然急得直嚷嚷，还想穿着碍事的衣裳从高台上跳下来追我，口中喊道，“你对着我摇头叹气，不愿意多看我跳舞，是我跳得太差了么？若有什么指教，请说了再走！”
我停住了脚步。
“呼，若你说得有道理，又能教导我，今日你的钱财，我便退给你。”胡姬可真是个可爱的直性子。反正我在苏州青楼长大，没见过这种艺妓。坦白说，我还挺喜欢她的。
我转过身来，胡姬看清楚我的容貌，惊愕道：“我一直懒得瞧那些客人是圆是扁，却不料你生得这样美丽。”
我不知如何作答。好在很快，她又骄傲得像一只孔雀，不屑道：“你是自认美貌出众于是觉得我也不过如此么？其实我生得也很漂亮，虽然比不上你，但人人都夸我的舞跳得好，你休要小瞧人。”
然后她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汉语来贴切的表达自己的感受，便用胡人的语言“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她相好的那名汉子“噗哈哈”地欢笑出来，宠溺温柔地看着她。我一时恍惚，觉得此情此情一双人，这夫妻恩爱的样子，着实像极了我和邵轩辕。想来也是，只有幸福的女子，才会有如此性格。我的性格，也是这些年才被邵轩辕惯得真实任性了点。将心比心，人便会少锋芒而多柔软。我于是上前几步，在舞台下，对着那舞娘朗声道：“你跳得不差，但也不过如此。我见过一位胡姬，她才是真正的舞蹈高手。你比她，着实差远了。所以方才我才摇头离开。”
“……”那舞娘先是很震惊，转念一想，却不服气道，“吹牛，若比我还厉害那样多，已经是一舞动天下的级别了，那个什么……对，早就应该出名了，怎么没听过？”
“我也在奇怪。不过人家后来发财了，可能不高兴再给别人跳舞了。”我想一想，诚实道，“或者这一年多她在忙着减肥生孩子，没时间出来跳舞。”
“哈哈哈，你真幽默。中原娘们而也有这样好玩的啊原来。”她大着舌头，开心地花枝乱颤，对我说道，“哪有舞娘胖得要休息几年减肥的嘛。”
“这个说来话长。”我发现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一个怪圈，我越是认真对她说话，她越认定我这幽默而好玩的中原娘们在和她开玩笑，便笑得更加开心，哈哈哈的，这舞娘一定活得超级幸福。我道，“你别这么骄傲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应该待人以诚，虚怀若谷。”
“什么待人以诚，虚怀若谷？可以吃么？我听不懂。”她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眼皮的琥珀眼睛，和右眼下的泪痣一起看，真是风情万种。她道，“不过你说你没开玩笑。那你有什么证据？”
“我说没骗你，当然就是没骗你，我身份这样尊贵，怎会对一个舞娘口出诳语。”我道。
“羞羞脸。”她呵气如兰，修长香软的指头浑然不怕地刮了刮我的脸，想必真是被长安城里她的崇拜者素日里捧得很高，尊卑意识少得让我震撼。总之她嬉皮笑脸道，“还说不是开玩笑，没有证据的话都是玩笑话。你们的皇帝身份最尊贵，还不是谎话连篇。还说天子呢，天是母的，和地交配，生了他不成？”
我实在想笑，却又一把捂住她的嘴，急道：“你疯了！你活得不耐烦了？！”
雅阁中飘出一句低沉的男声：“你们放心，这话我当没听过。”
我感激地朝那雅阁微笑。那舞娘从我手中挣扎出来，我恨我自己力气小，她居然随便就给挣扎出来了，又顺畅地对我说道：“我刚才忘记了，我其实知道这话要命的，多谢你们啊。我平时都用我们的语言说。”
我为这些异域民族的朴素的性情深深绝倒。我道：“我和我手下的人说，要是一舞的时间我还没有出来，你们便冲进来好了。现在已经耽误很久了，但我愿意和你一起跳半曲舞，你可以看看我的水平如何。自然明白能让我赞不绝口的舞娘，是如何风姿绝世。”
“好啊，好啊。”她欢喜地笑起来，道，“很久没人愿意和我一起跳舞了。你们国家的女人真小肚鸡肠。”
我无力道：“……你汉语真好。”
于是丝竹古琴之声铮铮响起，行云流水演奏的却是一首明快的胡旋舞曲。我穿的春衫色彩娇艳，衣袖窄小而裙摆都宽大如云，也算合适。我和那舞娘相视一笑，她将双手比成孔雀的样子，一脚弯曲，摆了个典型的胡旋舞的起舞动作。我则先将背转过去对着台下，只给台下一个完美而朦胧的美人侧脸，再将双手平举起来，深呼吸一口气，音乐一响，我便一鼓作气地旋转起来。
在跳舞的时候，我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对手的进展的，我只凭借着我的舞蹈本能，连贯做出柔美的舞姿，音乐声入耳无比，舞台宽敞，我舞得兴致高昂，连续旋转七圈的高难度动作已经一连做出了好几套，还常常足见点地，婀娜无比地向后将臂上的彩带远远舞去，仿佛在用水袖柔美地击鼓。我身子的柔韧度很好，仰起头露出美好的脖颈线条，巧笑倩兮，将不堪一握的腰肢弯成月牙形状，一只腿抬起来飞快地踩着街拍做出舞步，那裙子便如同翻飞的彩云，流转无限的风光。只是偶尔舞着舞着，会看见那舞娘也在努力起舞，还是胡旋舞的路子，并不比之前那场好多少。在整场舞蹈中，我很大胆地经常用背面和侧面对着台下，不让台下的人看清楚舞蹈着的绝代美人的真面容，就算面对观众做出种种柔美的舞姿，也用彩带遮住半张脸，留一双顾盼神飞的美目，已经足够说明我正在嫣然巧笑。
危难
190、危难
半曲即将结束，我干脆随着音乐旋转起来，慢慢来到内侧一角，突然发力，以对角线为线路，一路蹬足舒展双臂舞动起来，那宽大的红裙好似一朵盛开的芙蓉花，我一直舞到最前方。此时音乐停歇，我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将美绝的红颜面对台下。
我看着她，她已被我最后的动作震住，自己匆匆收了舞，朝我奔跑过来，大方赞美我道：“我输了，你跳得比我好。”
我很累，想回去休息，对她道：“谢谢。我要走了。”
她恋恋不舍地牵着我的手，因为非常高挑，于是低头看着我道：“那我其实也很漂亮是吧。”
我点点头，笑道：“漂亮。”
她开心地笑了，道：“我也跳舞跳得好。”
我不禁莞尔，继续笑道：“嗯，跳得好。”
“那，”她眼珠子一转，兴致勃勃地道，“若你找到了你那位跳舞非非常常厉害的朋友，你一定要让她教我。”
“是非常非常。不是非非常常。”我纠正她，道，“这个我不能打包票，我从来不开空头银票的，只能说要是可以，我一定带她来见你。”
我们正在欢喜，雅阁里的贵宾不知何时已经下楼，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又是愉悦又是不满：“如此美人，难怪摄政王大臣要藏私，舍不得许人。不过天意让我还是找到了你，果然是姻缘天注定。”
我此刻只觉得自己鲁莽，心中又恨又毁，觉得世上的事情怎么会如此无巧不成书，难道就这样一次，便遇见了凤国的世子武羿？我双眼发黑，强迫自己镇定地回头去看，只见一位二十多岁的男青年，留着好看的胡子，双目凌厉地望着我。他虽不是什么俊美男子，但也仪表堂堂，举手投足很有男人的霸气，是非常有气场的一位男子。可他穿着汉人服饰，虽然没见过，但定然是长安某位高官，我这才放下心来。
他出言无理，唐突佳人。正直的舞娘皱着眉头刚要说话，却被他的相好冲上来捂着嘴巴拖走了。那草原男子看着也像一条汉子，却用爱莫能助的眼光愧疚地看着我，顷刻间所有的乐者都以退下，偌大的一间厅堂，便只剩下了我与那汉子两人。我冷笑连连，心想无论此人是谁，若他敢对我轻薄，便让此人吃不了兜着走。那些人无知，只觉得这位官爷权势滔天得罪不起，殊不知我虽是女流，却才是真正的万人之上的人。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他正玩味而贪婪地盯着我，看我的目光如同一匹盯着猎物的饥饿的野狼。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冷哼一声，昂首继续往外走，他立刻抬起一只胳膊，阻断了我的去路。我发怒，狠狠瞪着他，道：“放肆，你知不知道，本夫人是谁？”
男子浑然不惧怕我的威胁，道：“我此生最恨别人威胁，可你太让我喜爱了，所以居然都能包容。”
“你居然敢开口调戏于我！”我怒道，扬起手要给他一记耳光。
他身手敏捷地躲过，笑道：“气势汹汹的，你究竟是谁的妻子，那人想必在长安城呼风唤雨吧。”
“本夫人的事情你没有资格询问。只是你要明白，若想不连累满门，就快识相地给我滚。”我冷冷地，一字一顿道。
“皇后也比不上你的气势。”那男子看着我，缓缓道，“哈，都说邵轩辕的老婆是天下第一美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些话让我惊得一下子坐在凳子上，他见过皇后，也敢直呼摄政王大臣的名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是最让我无法正视的结果。我却死活不愿意认命，良久，轻声问他道：“阁下是，何人？”
“我便是凤国的世子武羿，也是今年前来你们破霸帝国的凤国使臣。”那男子一字一句道，“你夫君身为一国重臣，居然爱妻心切，用其他女人来骗我，害得我差点与心爱的女子失之交臂。这些我也不计较了，但你必须是我的人。”
我们面面相觑，他是那样自信笃定，我却那样外强中干。我勉力道：“世子大人说笑了。”
“我并非说笑。”武羿道，“我爱上你了。”
我道：“我与夫君素来恩爱，请殿下当君子，君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