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麽。”
青月不语，只是手中的剑往涟漪的脖子上又逼近几分。
风彻无奈的摊手，“好！你有什麽条件我都答应。”
“你和你的人往後退。”t
青月的声音比月光更冷，在涟漪耳畔响起的时候，她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知道是不是让人误会了什麽，风彻眼光一冷，语气却不相干的柔和了许多。
“好，我退。宝贝，别怕……父王不会让你有事的……”
看著风彻和他的大军又往後退了百米，青月的目光总算缓和了几分，感觉到涟漪僵硬的身子，忍不住松了松手上的力道。甚至嘴里也忍不住道。
“我弄疼你了？”
涟漪转过身面对他，看到他的脸就忍不住浮上泪来，摇摇头。
“不疼，青月。你听我的好麽，你快离开这里，不要想著报仇的事了。”
青月不语，气氛一下子显得有些尴尬，涟漪的泪忍不住又涌了出来，她还来不及伸手去擦，已经有人轻轻抹去。
他低下头看著指尖晶莹的泪珠，眼中闪过一丝恍惚，喃喃的问。
“这是为我流的麽？”
涟漪瞥了一眼远处焦躁不安，随时要冲上来的风彻，拉著青月焦急的说。“青月，快走。我拖住他们，往王宫那边走，他们一定还没有包围住那边……”
看这青月没有反应，涟漪急了。“你快走啊！不要犹豫了，晚了就来不及了。”
没想到一向冷硬的青月，突然冲著涟漪笑了一下。
涟漪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青月的笑，那苍白精致仿佛犹如冰雪雕就的脸，彷如春回大地，一瞬间百花齐放，美丽的让她连呼吸都忘记了。
若说离燕的美是让惊豔无比，那麽青月这抹笑，却真真是动人心魄。
“你……”涟漪结结巴巴的看著他，竟然话都说不清楚了。
青月突然低下头抱住了她纤细的身体，远处似乎传来了风彻愤怒的咆哮，但是这一刻，两个人似乎都股不上了。
涟漪的耳畔只有青月冷冷的，带一丝凉意的声音。“涟漪，我很高兴。”
“什麽？”似乎还沈浸在那个冰雪消融的浅笑里，涟漪显得有些懵懂。
“最後还能看你一眼，我很满足。”
一听这话，涟漪的身子忍不住绷紧，她猛的拽住他的衣袖。“不准！你不能这样轻视生命，我知道青川亡国了，但是……但是……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你何苦……”
说道最後，涟漪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麽，只能死死的拽著他的衣袖，似乎这样就可以改变他的看法。
青月看著她，眼眸里看著涟漪看不懂的感情，深邃的让人捉摸不透，但是越看就让她越痛，他不像别人，总是把对她的爱挂在嘴边，甚至用来逼迫她。
甚至从一开始，他就决口不提对她的感情，却总是在她为难的时候横空而出，不顾一切的想办法救她，付出却从不求回报。
“有这个，我这一生便值得了。”
涟漪顺著他的眼睛，落在了他指尖那晶莹的眼泪上。
在涟漪痛苦的神色中，青月迅速的点了她身上的穴道，他背对著城墙而立，涟漪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唇边的笑，心里升起不可抑制的寒冷。
不行，她要阻止他！
可是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唯一能做的不过是看著。
看著那像是电影慢镜头一般的动作，锋利的刀尖舔过他的颈子，鲜红的血慢慢的从伤口喷撒出来，染湿了他的衣襟，他的脸上从始至终都带著笑，眼睛连一瞬都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他的身子往後一仰。
像是一片飘落的羽毛，从城墙之上坠下，带著涟漪那奔涌而出的泪水。
又一次，她无能为力的看著一条生命在她眼前陨落，却伸不出手，却挽留不了。
那一瞬，青月和青亦两个人的脸在她的脑海里交替出现，果然是两兄弟，连选择死亡的方式都是那麽一致，涟漪眼泪模糊的被人揽入了怀中，熟悉的气息浮上来，却掩盖不了她心中那翻天覆地的痛。
她听到自己嘶哑的问，“他死了麽？”
风彻楞了一下，才神色古怪的低语。“死了。”
“厚葬他。”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最後的力量，终於昏倒在了风彻的怀里。
她不是不理解他的决定，不是不能猜到他的选择。
她是懂他的，最少在看著他坠落的那一刻，她懂了那个沈默的男人所有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的那些话。
他不顾一切的来到南离，故意和南离合作，不是为了报复风越，也许在外人眼里，真正让青川灭国的仇人是风彻。然而他憎恨的却是那个欺骗了他的兄长，又出卖了他们的南离。
若不是为了手刃仇人，只怕青川亡国之时，他就会像青亦一般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是他没有，他忍辱负重又逃到南离，假装无知的再次和南离合作，不过是为了亲手杀掉离燕，替自己替青亦替整个青川报仇。
这个男人将国仇家恨一力扛了下来，沈默的隐忍的，用自己的方式做自己决定的事。
他分明可以利用涟漪的心软，却不屑那种怜悯而来的感情，甚至为了不让自己犹豫，在最後一刻点了她的哑穴和身子，就是不敢听她的挽留。
饶是这样，涟漪还在在最後一颗懂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涟漪，我爱你，我的爱不是索取，不是胁迫，不是掠夺。
在你最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拼尽全力给你帮助，在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离开，决不让你为难。
涟漪，这是我的爱。
南离全军覆没，仍谁都没有想到，在最後的关头青川和南离的联盟撕破脸，突然翻脸改为对付南离，里应外合毫无意外的就将南离大军全部歼灭。
南离和青川都毫无异义的被风越收入了囊中，风晋也和风越正式合并。
涟漪也坐在马车上，跟著他们一起回风越。
经过那天之後，她的话骤然少了许多。
74、逝者已逝
一统四国之後，改国号为风。
风彻甚至很大度的直接下旨传位风啸，自己退居二线。外人只道他雄心壮志已达成，却不知道，他只不过是故意将这重担抛给了风啸，自己则抓紧时间陪在涟漪身边。
风昭的脸刚动过手术，涟漪在醒来之後，先是安排了人将青月厚葬，然後就找到了地衡先生，其实这位先生不是别人，就是一直在风啸军中的那位老军医。
涟漪当时眼睛看不见，也还是他开的方子用的药，才救回来的。
其实涟漪早就隐隐察觉，只是当时事情太多，而风昭又生死未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说出来，之後又发生了那麽多事，更是没有时机。
等一切尘埃落定，她找到了老军医，将一切说出来。本以为对方会为难他们，或者拒绝，没想到那老人笑了笑，摸著她的头笑的格外慈祥。
“丫头，你以为我一个老人家，跟著军队跑来跑去是图啥？还不是我师兄有命，说你们命中有劫，让我在旁边帮衬著。”
涟漪惊讶无比，“原来是师父老人家请您出山的。”
“风昭的脸不是无救，只是那伤疤已经愈合，要恢复只能重写割开，让肉再长一遍。”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毕竟风昭身上那一身伤，可不是随便的两三道，几乎遍布了他浑身，更何况脸上的伤已经愈合那麽久，就算割开也不一定会完全长好。
涟漪犹豫了许久也没拿定主意，反倒是风昭自己答应了要接受治疗。
他笑嘻嘻的揽著涟漪的腰，满不在乎的说。“难道我这个样子，你有嫌弃过麽？”
涟漪自然赶紧摇头，怎麽可能嫌弃呢，她爱他还来不及呢。
“既然你不嫌弃，那我还怕什麽。大不了失败了，还能比现在更差麽？”
地衡说他需要的草药，只有自己的药卢才又，风昭跟著他去了。涟漪被风彻和风啸带回了风国，因为青月的事，这个丫头大病过一场，就算身子好了，情绪似乎也一直没转好，相较起之前的无忧无虑，她现在成熟了许多，也不会随意的任性撒娇了。
不管什麽事，只要你说的在理，她就会答应。比如风昭的事，她想跟著去，但是因为身体不好，风彻不许，说是她自己照顾不了自己，风昭去接受治疗，也没空照顾著她，去了不但要给对方添麻烦，还要额外的派人跟著去照看，还让风彻风啸不能放心。
她竟然也就答应了，乖乖的跟著他们回了王都，只是要求风昭每隔两日都必须给她写信，就算自己不能写，也要找人代笔。
送走了风昭後，涟漪在宫中也乖顺了许多，也不乱跑了，住在盘龙殿里，偶尔和秀妃去花园里散散步，去看看怀孕的云裳，一般就乖乖的待著了。
风彻为她的安静，又是欣慰又是头疼，欣慰的是，这丫头终於可以安分一会儿了，不像之前那样闹的全宫鸡飞狗跳了，但是又头疼，看著她这麽温顺，心里总是不安，总是觉得之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那麽有生命力的样子，才是好的。
半夜抱著她睡觉，睡到半夜总是能看到她惊醒过来，然後就愣愣的看著窗幔发起呆来。
问她是不是做了噩梦，也不说，只是摇头说没事。
风彻和风啸说了说，风啸虽然被建国初期的事物压的直不起腰，却也丝毫没有忽略她的事情，听到风彻这麽说，心里自然也有些上心，经常抽著空来陪著她。
某天夜里，风啸正揽著她熟睡，突然就被一些轻微的动静给吵醒了，醒来才看到涟漪在他怀里哭的泪流满面，嘴里喃喃的喊著一个名字，正是青月。
青月死的那一瞬给涟漪的感觉太深刻了，她似乎怎麽都无法忘记那个男人，其实他的存在感并不强烈，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如月光一般不起眼，却不能没有，温度虽然偏低但不会让人觉得寒冷，不耀眼不出众却不能忽视。
她的人生中，他参与的部分并不多，但是却也至关重要。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若是没有这个人。那麽风涟漪可以能在四岁的时候就死了，也不会有之後这麽多的纠缠牵扯了。也许她被青亦带到青川之後，就已经被强迫了，也或者她会不堪受辱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者连风昭都已经死了，她的心永远都挽不回最重要的那一片。
可是因为有了他，那些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她心满意足的和自己心爱的男人们过著幸福的生活，却不能不去在意这些幸福背後的那个男人，若是那一天她拉住了他，或者她能果断一些，将他给留下呢？
涟漪总是在想，若是她能大声的留下青月，告诉青月，她愿意爱他，愿意给他一个家，是不是青月就不会那麽决绝的离开。
可是不管她怎麽想，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
只有在梦里，她才可以完成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
碧水潭边，茅庐之下。她看著那个仰躺在青树下的男子，如寒冰一般的五官，带著淡淡的疏离，似乎在提醒著别人不要轻易的靠近。
她扯出一抹笑，对著他招手。“月，你在想什麽？”
池边的男子回眸望来，看见是她的时候，眼眸中的寒冰迅速的退却，眉眼微弯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来，她的心忍不住跳了起来，他的笑每一次看都是那麽的动人心魄。
“你有心事？在想什麽麽？”她笑著走到他身边坐下，和他一起看著远处的风景。
他看著她，很专注，仿佛在做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然後他伸出手撩起她耳畔的发丝，他亲昵的动作让她微微有些僵硬，似乎并不太习惯，但是却舍不得去拒绝，他看出来了，没有点明只是垂眸一笑，手指不动声色的抽了回来。
涟漪没有察觉到，只是望著天边静静的坐在他身边。
这样的梦她在青月逝去之後经常做，她自己也知道是梦，却忍不住夜夜入梦，每一次两个人都不会有太多的话，可是能坐在他身边陪著他看看风景，对涟漪来说，心里也是安慰的。
看著夕阳西下，天色渐晚。又到了涟漪该走的时候，她站起身，看著他正想著要告别，却不想他拉著她的手，让她坐下。
涟漪不解，但是仍然局促的坐下了，青月放开了她的手。
“涟漪，你还想不开麽？”
“我？我没什麽想不开的。”
看著涟漪脸上天真的笑，青月摇头。
“别骗自己了，你一直觉得我的死是你的原因，你一直不肯放下，所以你夜夜入梦找我，陪著我，只是为了减轻你的愧疚。”
“不是……不是的……”涟漪发现她的反驳如此无力。
青月伸出手揉她的头，“那是我的选择涟漪，和你无关。你并不爱我，何苦强求自己接受我？涟漪，一直沈浸在失去的自责和愧疚里，真的值得麽？身边那些需要你关注的人呢？你那麽爱他们，怎麽舍得让他们陪著你一起痛苦？”
涟漪茫然了，似乎有些回不过身来。
青月看著她这般无助的样子，忍不住又轻抚上她的脸颊。
“涟漪，我也停留的够久了，是该去投胎了。以後的梦里，不会再有我了，忘记我吧，开始你新的生活，别让我最後一个心愿也落空啊。”
“不要……青月……为什麽……”涟漪忙去抓他的手。
青月却不回答，只是看著她。“我还可以再最後抱你一次麽？”
涟漪的脸颊忍不住滑下两行泪，青月没等她回答，已经张开手臂拥抱住她，那怀抱清清冷冷的不像风彻那样的让她觉得安稳，也不想风啸那样让她觉得温暖，更不想风昭那样觉得舒服，涟漪心里好像懂了，又好像还是什麽都不懂。
等她被放开的时候，青月的指尖轻轻的从她的眼角滑过，又沾了一滴泪。
他又笑了，笑的那麽满足。“涟漪，有这个就够了，你为我哭过那麽多次，你心里终究还是有我，虽然那不是爱。”
他在风中淡淡的模糊了身影，唇边的笑一直没有隐去，他看著涟漪，眼神是那麽温柔。
涟漪终於忍不住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喘不过气来。
风啸吓到了，把她揽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哄著，涟漪看著他带著一丝疲倦，却千般温柔万般宠溺的脸，突然就醒悟了，她怎麽能伤害自己最心爱的人呢。
等她止住泪，风啸把她搂在怀里，小心翼翼的用衣袖擦去她眼角的泪，低著头不断的亲吻她的脸，柔声哄著她。“涟漪不哭，不哭。做噩梦了是不是？啸哥哥在，不怕……”
涟漪紧紧的抱著他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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