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荡涟漪- 第87部分

唉，他又不自觉的叹气了，端起茶碗的时候看到自己衣袖下露出来的手腕，以前手腕上总有一朵小花，一直在提示著他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

而那天夜里醒来之後，那朵花就完全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一点痕迹，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喝了一口茶，他有些伤神的看向坐在走廊下的女子。

涟漪从那天之後，一直郁郁寡欢，每天都坐在廊下，痴痴的靠著廊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和她说话也不理，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但是离燕却觉得，好像这才是真正的她。

以前那个人叽叽喳喳，喜欢和他争执斗嘴的涟漪，好像才是假的。就像是她披著的那层伪装，因为心里有太多痛苦的事和压力，才披上另外一层伪装，用来掩盖自己心里的伤疤。

而那个疑似风昭的男人出现後，那层伪装轻易的就被撕去了，那个他从未触碰过的涟漪，就那麽轻易的被还原在他面前了。

御医院最近很忙，几个太医一直埋著头在配制城中瘟疫的解药。其实之前离燕就怀疑这瘟疫的底细了，但是被离墨用毒控制住後，就算明知道城中的百姓同样是中毒了，却也只能无能为力，而此刻，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击。

离燕和离墨一直暗斗著，而此刻，似乎准备明面上的拉开序幕了。

但是没有人料到，离墨阴险的程度不输给青亦，甚至比青亦更厉害的是，他更加的懂得审时度势。将中国那句老话，大丈夫能屈能伸，发挥到了极致。

他一直暗中算计著，控制住离燕，再用涟漪威胁风啸和风彻，在最後关头反咬青亦一口。可惜，涟漪突然投靠了离燕，甚至帮离燕解了毒。离墨不可能想不到，离燕解了毒之後会如何疯狂的反扑，他当然会提前做好准备。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离墨会这麽卑鄙。

一封密信用最快的信鸽直接送到了青亦的皇宫，当侍从在退朝之後，轻轻的呈给青亦的时候，青亦脸上还有些不悦，因为最近离墨的要求越来越多，虽然他们立了协议，他会提供南离一些帮助，牵制风啸，但是并不代表离墨可以提出过分的要求。

但是，当他展开密信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顿时就变了，让周围的几个侍从也跟著坎坷起来。
这份十万火急的加急密信上只有一句话，“涟漪在离燕宫中。”

青亦顿时焦躁的从王座上站起，握著那密信匆匆的就往外走，边走边吩咐。“准备马车，速往南离。”众人一致不解，却又不得不立刻去做著准备。

青亦站在大殿门口，抬起头看了看那湛蓝的天空，这几个月来一直紧揪著的心，终於微微的放松了许多，他仰著头轻声道。“涟漪，这次不会再让你跑了。”

他心想念想，以为这辈子再也碰不著的女人，竟然藏在谁都没有想到的地方。可是想到离燕这个人，青亦的脸就有些发青，离燕这个人他见过，当时整个宫中的人都曾为他的姿色惊为天人，那样绝色的男子就在涟漪身边……

“该死！准备好了没有？快一点。”越是这样想著，他的心就越发的无法平静，甚至恨不得赶紧生出一双翅膀飞到南离去。

涟漪在长廊上坐了一整天，看著那太阳慢慢的落下，直到快要落入地平线。

从那梦境之中出来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可是那个人却像完全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反而有了新的替代他的人，还给她带来了风啸的亲笔信。

那个新来的暗卫看上去五十多岁，头发微微有些花白，身子却还硬朗。第一次见面就和她自我介绍道，“我是影夜的师父。”

涟漪当时看著他，竟然失了态。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才是锺老，那麽之前的锺老又是谁？答案只有一个，他是风昭。

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明明死了的人，却还活著。

但是涟漪心里却知道，这全世界，也许爱她的男人很多，像风彻，像风啸，像青亦，甚至离燕离墨也口口声声说著喜欢她。

但是真正的能为她付出一切的人，能有几个？不是她怀疑风彻和风啸的深情，而是她太了解他们了，那两个男人再如何的爱她，可是骨子里那份上位者的责任感，让他们无法随意的做出决定，抛弃那些忠心耿耿跟著他们的人，还有那些依靠他们生活的百姓。

只有一个人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所有的一切，只有风昭可以。

就算是死了，就算是化为了恶鬼，那个男人只怕也会从地狱里爬出来，再回到她身边守护著她吧。就如同他之前所做的一样……

她怎麽会那麽迟钝，她到了王都之後，王都里到处都是南离的人，就算流御和梁桑再怎麽想要通知风啸，只怕也没有那麽快。可是当晚就有人来救她了，她怎麽猜不到呢？那个人只怕是一直跟在她身边才是，不然怎麽会那麽及时。

还有那天晚上的桂花糕，八宝楼的桂花糕，除了八宝楼的大厨之外，这世上只有秀妃和风昭才能做出一样的味道来了。秀妃和八宝楼都远在聆风，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呢？

还有他一次又一次的拼命相助，要不是有他护著，她在这危机四伏的南离王宫中，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昭哥哥，你就不相信涟漪对你的心麽，就算涟漪再怎麽迟钝，直到最後才看清自己对你的心，可是我对你的爱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啊，就算容貌毁了又怎麽样，就算腿瘸了又怎麽样，这些也阻挡不了我爱你的心啊。

她的眼角微微的湿润了，“昭哥哥，其实涟漪真的不在意。如果你在意的话，涟漪带你去找最好的大夫，我们一定可以把腿治好的，脸上那些伤疤也一定有办法的……”

离燕就站在窗口看著她，离的并不算太远，将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眼中顿时一片黯然。
涟漪抽了抽鼻头，眼角的泪光更甚。“涟漪会陪著你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我会陪你一辈子……”

那一瞬，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风昭一个人，



33。无法证明的存在

瘟疫的解药已经做出来了，御医院的人将那些药拿去分发给了城中的百姓。一直因为瘟疫而产生的恐慌总算是止住了，接下来，似乎顺理成章应该是主动开门将风啸他们迎进来，南离名存实亡，不如主动握手言和。

只是离燕似乎对这样的一天，还是有些排斥。但是他已经不阻拦涟漪和风啸他们的联系了，涟漪手上又接到了一封风昭的信。

信中很诧异涟漪的经历，完全是一副从未想过风昭死而复生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字里行间，似乎还带著隐隐的担忧，涟漪知道他在担心什麽，她的眼睛好了并没有多久。

只怕啸哥哥是以为她对风昭的思念太重，所以导致她产生了幻觉吧，而且风啸很慎重的强调，锺老只有一个，不存在会被人冒充的可能，而且风啸说他没有让任何人传过消息，甚至涟漪所谓的伽蓝花粉，他们也没有收到过。

一切就像真的是她的幻觉那样，没有什麽可以证明他存在过。是他身上的味道还是身体的温度，又或者是梦里的那短暂的怀抱。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却也算不上短。然而涟漪直到现在才发现，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他曾经存在过的证据，这让她无比的沮丧，甚至有些焦躁起来。

伽蓝花粉是她交到他手上的，但是他没有给过风啸，也就无法证明他们的接触。桂花糕的话，更是早就进了她的肚子里了。她也试著问过御医院的几个御医，晚上是不是有曾经被人偷袭过的经历，但是所有人都说他们顶多是累得睡著过而已。

涟漪最後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去找离燕。

离燕的脸上同样布满了忧愁，看著池边的水草，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离燕，那天的梦。你还记得吧？在梦里你要杀我，是他救了我。你和他当面交过手，你可以证明的吧，他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我的幻觉。”涟漪期待的看著离燕。

离燕有些疲倦的笑了一下，无奈的摸摸她的头。“涟漪，我知道你想要什麽答案。但是我很抱歉……”

这话一出，涟漪的脸又惨白了一截，就像是最後的希望也被人给狠狠掐断了。

“涟漪，你听我说。那时我们都在梦里，遇到了突发的状况，你很可能会强烈的希望某个人前来救你，而梦里是什麽都可能发生的，也许他真的就来了，顺著你的意思，顺著你的梦。我也的确与他打斗过了，但是我没办法证明他是真的……”

看著涟漪默默的转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离燕眼中的落寞更深。

“涟漪……”他忍不住唤她，“如果那个人真的在乎你，为什麽不守在你身边，还需要你这麽急切的证明他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涟漪的眼眶突然就红了，她何尝不知道他们讲的都是对的。甚至连她自己都开始有些自暴自弃起来，觉得自己真的是被自己给骗了，所有的一切其实只是她一个人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如果不是，为什麽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证明他的存在。

“离燕，你中毒的时候，力气非常的大，如果没有人帮我，凭我一个女子能制住你麽？可是为什麽连你也不相信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呢？”

离燕看著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也微微的泛起一丝疼痛。“涟漪，我还是很抱歉。在梦里的时候，我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任何事。”

涟漪点点头，努力的挤出一抹笑。“你们一定都以为我疯了，可是我就是相信他还活著。”

说完这句话，涟漪毫不犹豫的就要走。离燕站在她身後，甚至有些傻气的期待著这个女人会突然怜悯他一下，回头看他一眼。

然而知道她要走出这个院子了，她也没有犹豫过或者说有过任何要回头的意向。

离燕终究还是忍不住。“如果他真的活著，你要做什麽？”

前面的那个人突然停下了，不过她仍旧没有回头，似乎在思考应该怎麽做。

过了好半天，她才淡淡的说。“找出他，不管天涯海角，找到他为止。”

涟漪的身影终於消失在了院子里，离燕落寞的走到她方才站过的地方，像是能抓到她留下的一缕香气，但是他什麽也没有抓到，却看到脚下的地面上有几滴湿润的痕迹。

他当然懂那是什麽，也在那一刻突然完全死心了。他出现的太迟了，她的心早就被别人给完完全全的占住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可以插的进去。

“哈哈哈哈……”他一个人站在湖边笑起来，只不过仰头的瞬间，眼角还带著泪光。

形容不出那时的心情，既是悲伤却又释怀，既是开心却又凄凉。就算他得不到涟漪，别的人也得不到，就算得到了，像风啸和风彻他们，只怕心里也五味成杂的紧吧。

没有人不知道，在她的心里最重要的是谁，而且无法取代。

当天夜里，离燕召集了王都中所有的重臣，第二天一大早进行被围困之後的首次朝会。众人心中大致是有些底细的，也知道撑了这麽久，这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然而谁也不知道，当天夜里，青亦也潜入了南离。而同一天潜入南离的还有风啸。

风啸大军牢牢的包围住了南离，岂容闲杂人随便进进出出。当天夜里，有人来报，西北角突然遭到不明人士突袭，损失了好几个兄弟，有人前行突破封锁，然後入城了。

风啸听完，顿时感觉到强烈的不安，这股不安已经伴随著他好几日了。自从收到涟漪托人带出来的信，问他是否和风昭联系过，他就开始不安了。

风昭明明死去多时，而且还是他和涟漪亲自去讨要他的骨灰，也是亲眼看到青亦摔碎在眼前的，死去那麽久的人怎麽可能会突然就活过来。

若是他一开始就没有死，可是凭青亦的性子，让他捉到风昭会让风昭活下来？绝对不可能，无码分身都还算轻的了，青亦只怕要将风昭活活折磨致死，才可以消气。

但是涟漪为什麽会突然说自己见到风昭了，风啸越想越害怕，他自然知道风昭在涟漪心中的位置，曾经他以为涟漪的心里他最重要，就算後来强塞了一个风彻进去，可是他一直都自信著，自己在涟漪心中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一切都被风昭打破了，为了风昭涟漪可以多疯狂，他不想再见识了。哭瞎了双眼这件事，他根本不敢再回顾，若不是後来治好了，他简直不敢想象结果。

任何事只要车上风昭，似乎涟漪就会完全失去理智了，风啸突然有些酸酸的嫉妒，涟漪从未如此强烈的执著与任何人事物，不惜一切代价的去争取。

当夜在那夥神秘人破围入城之後，风啸将一切交代给文清，自己也潜入了城中。



34。千言万语，不如一吻

涟漪如同之前的每一次，半夜睡不著的时候，就轻轻的从床上爬起来。

她开始产生了夜游的习惯，总喜欢在宫里逛来逛去，东宫的晚上依旧人不多，就算离燕半夜杀人的毛病全部治愈了，却似乎习惯了那样冷清的氛围，晚上除了几个值夜班的侍卫，就没有更多的人了。

涟漪常常会吓到他们，不过吓过几次之後，他们也就默认了这位小姐奇怪的习惯。

而涟漪晚上经常喜欢去的地方，大家也都熟悉了，在安全的范围内，她又不喜欢乱走，只是坐在他们能注意到的地方发发呆，想想心事，这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然而涟漪不知道的是，离燕同样养成了一个不怎麽好的习惯，他总喜欢在涟漪睡不著的夜里，拎著一壶酒蹲在大殿顶上的屋檐那儿，一个人落寞的看著她的背影，然後喝一整夜的闷酒。

两个人原本总是喜欢凑在一起打打闹闹，斗斗嘴什麽的，现在也很少讲话了，不是离燕不愿意，而是涟漪的心不在她身上了，不管他说什麽，她就只是点点头，然後就是扯出一抹快要哭出来的笑容，这样子的她，总是很轻易就让他的心抽痛起来。

就算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希望了，可是心底还是会止不住的疼痛著，而他也突然变得有些执拗起来，派了许多人去探听那个人的一切，虽然所得到的不多，但是却也能打听到大半，从他出生到成长，甚至到之後建功立业的全部过程。

离燕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入魔了，他向来自负自己容貌天下无双，甚至才华也不输任何人。却变得突然有些自卑起来，总是拿自己和对方比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