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荷闻言叹气:“看来真是一点也记不得了,姑娘收好了。”她把簪子给阮瓀戴上接着道:“这是姑娘的贴身物件,除了这个,姑娘身上什么也没戴,这簪子应该是个信物。”
“信物?”阮瓀抚了一下簪子。
“是灵荷猜的,一般的女子都会戴不同的首饰,而姑娘身上只有这么一件饰物,应该对姑娘很重要,当时姑娘来的时候簪子上全是泥水,所以灵荷就拿去冲洗了,刚刚才想起这回事来,想着姑娘能想起来,就赶忙过来了,却没想到……”灵荷满脸失望。
阮瓀明了:“先戴着吧,没准儿哪天就想起来了。”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想要是能回忆起来就见鬼了,不过没准她就回去了,这个还是不错的。
灵荷点头:“姑娘说的是。”
“对了,你给我的书我都看完了。”阮瓀把书摞成一摞。
“这么快?!”灵荷惊讶:“姑娘看书的速度真快,灵荷再去给姑娘找几本。”
“不用了,拿来拿去的很麻烦,你告诉我书房在哪,我去那看吧。”
“这个……”
“不方便的话就算了。”阮瓀抱着书走到灵荷跟前。
灵荷想想说:“书房除了王爷还真没别的人进去过,不过王爷没有说过不让旁人进去,姑娘是王爷的客人,王爷会允许的。”她自顾自地点下头道:“姑娘跟我来吧。”
阮瓀闻言乐颠颠地跟在灵荷后面出了房门,左绕绕右拐拐,过了这么些天,阮瓀终于走出了自己小屋的那点地儿,看到了硕大的洛王府以及别出心裁的中式园林设计,她东瞅西看,真不知道灵荷是怎么以那么快的速度把书取来的。
“这地方可真大。”阮瓀失声感叹。
灵荷轻笑:“比起皇宫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皇宫要比这大多少?”
“这个还真没对比过,反正要大不少。”灵荷歪头不停地思考。
“好了,我知道了,皇宫肯定相当大。”阮瓀拍拍灵荷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想了,再想头上就要冒烟了。
又拐了两三个弯终于到达了书房。在阮瓀的印象里,古代的书房应该是个长方形或是正方形的屋子,正对着门是书桌,四周是书架,眼前的书房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这简直是个大殿,屋顶很高,四根大柱子支在门口,门和窗户又大又高,有几扇开着,透过它们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书墙,还能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香味。
阮瓀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刘姥姥,年轻版的。
“姑娘进去看吧,这里的书很多,拿不到的,那边有梯子。”灵荷指指竖在书架边上的梯子,“灵荷就在这周围,有事姑娘喊一声,灵荷就过来。”
“好、好……”
阮瓀还沉浸在这庞大的书殿里,等再转头的时候灵荷已经没影了。她抬脚走进这偌大的房间,走进来看更让人惊讶,里面像是个小型的古式图书馆,书被做了分类,摆放的整整齐齐,房间的正中间是书桌,这个倒是没偏离想象,只不过是个大书桌,阮瓀觉得在上面平行着摆四个二十寸以上的台式电脑也没问题,前后还会留出很大的面积放不少东西。房间的左右面各有休息的罗汉椅,案桌上的香炉飘烟渺渺,衬托出了书香气息。
在这个超大的书殿里转了一圈也耗费了不少体力,窗户和门都大开着,可能有点儿小起风,微风穿堂刮过,整个屋子凉爽又惬意,阮瓀很受用,在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停住脚开始挑选起来。好多书看起来都挺有趣的,还发现了话本,原来古人的生活也不是那么无聊,再一个她觉得这个王爷应该挺接地气儿的,连这样的书都有,印象中这些皇宫贵族除了个别的女眷应该没有人看这种书,更别说日理万机的皇子了。
阮瓀挑了几本浅显易懂的,一边儿翻着一边儿往椅子上走,走着走着余光中瞄到一双脚,吓得她惊呼一声往后倒退,书也掉到了地上,还没等缓过神来又被眼前的人震惊了。
那失忆呢
阮瓀从来没见过长相如此好的男人,就是以前她曾迷恋过的男明星与他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帅不是来形容这人的,用漂亮比较恰当,甚至还可以用上标致,倒不是说男生女相,而是他的脸挑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只能说完美。
一双魅惑有神的丹凤眼打量着阮瓀,削薄的嘴唇勾了一个弧度,他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书递了过去,“阮姑娘?”
这个声音极富有磁性,一点儿也不辜负那极佳的外貌。
阮瓀恍惚起来,她仰着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怎么看都有点儿妩媚,尤其是左眼下那一颗泪痣。
见人没反应,那男人又笑了起来,阮瓀感觉好像要被吸进那双凤眼里似的,为何一个男人会有这么魅惑众生的笑容。
对于阮瓀震撼的表情,男人好似司空见惯般,嘴角噙着不明意味的笑:“本王有那么吓人吗?”
他说本王?阮瓀呆了一呆,难道这就是洛王?!震撼变成了吃惊,这么年轻的王爷,而且还生得这样的长相!
因为过度吃惊,她已经不知道要接过那些书,于是洛王踱了两步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把书放到另一边,然后指了指那个位置示意她坐过去。
阮瓀蒙圈了,她的大脑现在翻江倒海地思考问题,按照古代的礼仪,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应该先问好,她不断搜刮着以前看过的电视剧,短时间内想了好多,是用汉朝的、唐朝的、还是清朝的好呢,要是不问的话会不会倒霉,还有要不要客套一下再坐过去?好几个问题在脑袋里飘来飘去,她自己都很难想象人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思考这么多问题。
想来想去,阮瓀还是决定先打个招呼,由于没有实际操作经验,还有介于这个时代毕竟没出现在中国的历史长河里,她决定就不行礼了,就干巴巴地说了句:“……额……王爷……王爷好。”话一出口,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要多生硬有多生硬。
洛王一愣然后低笑出声,用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对着更加窘迫的人道:“好。”
阮瓀不自觉地脸红了,眼神也恍恍惚惚不敢直视面前的人,自想着这个方法应该还可以,谁知道还是丢脸了,那张勾人的脸更是让人心跳加速,她还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在偌大的宫殿里如此局促。
“坐吧。”见那素净的脸颊上爬上了红晕,洛王又出口说道,他嘴角莫名的微笑并没有消失反而加深了。
刚才还想着客套客套,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以免闹出更多笑话,阮瓀慢慢地走到椅边端正地坐下,因为太小心显得动作稍许僵硬,她盯着地面,心里不停地嘀咕,寄人篱下的滋味果然不好受,而且是在一个未知的时代。
此刻她处于一种戒备的状态,洛王这张脸太魅惑人,尤其是被盯着看的时候。另外是她的身份比较尴尬,终归是占用了这个身体,要是被问到什么肯定是回答不出来的,还有现在的她应该属于生活白痴一类了,尽管不想暴露太多,可是没办法。
坐了一小会儿,阮瓀感到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人好像转移了视线,稍稍松了一口气。
“本王听说阮姑娘喜欢看书,果不其然,而且涉猎还挺广泛。”
经过刚才那一出儿,阮瓀都忘记自己挑的啥书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没觉得有啥,只不过是几本史书、话本和诗词而已。等再抬头的时候又对上了那对凤眼,瞬间心跳漏了半拍,赶紧转移了视线。
话说回来,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看书的,不是外出了吗?阮瓀确定昨天他还没出现在王府里,仔细想来应该是有人汇报自己的情况,也不知道这副身体是个什么身份,用得着这么劳师动众的。
“阮姑娘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一双凤眼满是探究。
频道切换的有点儿快,阮瓀啊、噢两声才说:“记不起来了。”
洛王轻轻嗯了一声,只探究意味更甚,而阮瓀满脸的迷惘让他淡然一笑收回了目光,“不知阮姑娘现在身体如何,本王可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啊?”阮瓀又被突然转换的频道搞蒙了,想了一下才知道他这是在说自己招待的好不好,“感觉好多了,身上的伤也差不多好了。”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感谢王爷的照顾,额……还有招待。”这样说总归没错吧。
洛王又被逗笑了,好像还强忍着似的,阮瓀不明所以,她没说错什么,笑什么笑这人,有点儿不爽地盯着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下一秒就走了神儿,什么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这张脸就是,突出的眉骨与高耸的鼻梁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他的鼻尖高翘和深凹的人中搭配的恰如其分,看上去坚毅又带点儿俏皮,而嘴唇从侧面看像极了欧美的人物雕塑的嘴,嘴角微翘着,薄薄的一层很是光润。
看着看着阮瓀就又出了神儿,小说里描述的美男就这么活生生地坐在自己身边,养眼是真的,但相处的感觉不太轻松。
“身体无恙就好。”洛王收起笑容,“保险起见,再让秦先生再诊断一下。”
“嗯?”阮瓀清醒过来,完全没听见对方说什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看个男人看到脸红心跳又跑神儿的真丢脸。就在她发愣的空档,洛王已经吩咐了下人去唤来了秦先生,还有端着药的灵荷。
灵荷请了安然后放下药就退出去了,秦先生则将药箱放到一边也行了礼。
“参见王爷。”
虽说是发了会儿愣,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早就过来了吧,难道事先准备好了?
洛王挥手,秦先生就站直了身子。阮瓀心想着原来不用跪着行礼,她这来自现代的人极少下跪,刚才也没想到这个,不过就此看来这个时代的皇权还没高度集中。
“阮姑娘有什么疑问?”
“……”
这洞察力……
洛王顺着阮瓀的眼神看看秦先生道:“本王事先已告知秦先生来书房一趟,正好将煎好的药端过来。”
阮瓀心惊,这人难道会读心术?
洛王轻使了个眼色,秦先生就上前道:“姑娘,老夫把一下脉。”
阮瓀只得乖乖伸出手来,自动地露出手腕。
“阮姑娘身体如何?”
秦先生收回手道:“回王爷,已无大碍,只是身子弱,还需再养一些日子。”
还要养些日子?阮瓀叫苦不迭,那岂不是还要喝一阵子那药汤子,天啊!一看见那黑乎乎的药汤就反胃,现在只要见到灵荷端着碗就精神高度紧张,也不关心碗里面是什么。
“那失忆呢?治疗可有进展?”洛王轻轻拍了拍被压皱的锦织缎袍问道。
“这……”秦先生窘迫,“毫无进展。”他疑惑道:“在下查过阮姑娘的头部,没有一丝一毫撞伤的痕迹,那就不会有淤血,按理说是不会失忆。经过多日的反复诊查,如果不是受伤造成,那就可能是受了巨大的刺激,心里不愿意想,所以就记不起来了。”
阮瓀果断虚汗,能记起来就真出故事了,原先的人早就不知道飘儿哪儿去了,要说能记起来了,没准就是那人回来了,那说明自己就可以回去了,这个真的可以有。就在腹诽的这个功夫,屋里就剩下原来的二人,哦,还有那一碗药。
“趁热喝了吧。”洛王温声细语的声音像雨点般敲打着人的心房,引诱一般。
阮瓀咽了口水,平静的碗面在她看来就是正在冒泡的毒药,还没喝,舌尖就溢出了苦味儿,这导致她的秀眉拧成了川型。
丰富的面部表情让洛王又是一笑,从进门到现在,他被逗笑了好几次,是个有趣的人呢。
“热着喝不好,还是过会儿吧。”阮瓀是能拖就拖。
“哦?怎么本王听说药不是要趁热喝,药力才能起效吗?”
“呃……”好像是这么个说法,可趁热喝苦啊,一点儿一点儿地品,你当这是咖啡呢!光想想就打哆嗦,“凉了喝地快些。”看着洛王稍许不赞同的目光,阮瓀又赶紧说:“一股脑喝下去药效更好,这样药量大又集中,恢复的更快。”这话说的她自己都心虚。
“真的?”洛王半信半疑状。
“真的、真的。”为了增加可信度,阮瓀点点头,眼神诚恳。
既然这样说了,洛王就不再勉强,只等那药凉了,于是一阵沉默又袭来。阮瓀在人家地盘上,主人没发话她也不能说什么,更何况说多错多,人生地不熟的能说啥,闹笑话是小,万一一个不小心再惹毛了阶级人士,小命儿没准就被咔嚓了,所以沉默是金。她的眼神瞄这儿瞄那儿,就是不往身旁的人身上瞄,就怕一个不小心瞄上,魂儿就被勾走了。
等了好一会儿,洛王开口道:“好像凉了,可以喝了。”
“……”
阮瓀好像听到自己绷紧的那根弦突然断裂的声音,她僵硬地转过头来慢慢吞吞地道:“王爷你一直在等药凉了?”
洛王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把碗推了过去道:“快喝吧。”
“……”
他可真是……怎么有种被恶作剧的意味,可看他的眼神倒是关切的很。权衡了一下,阮瓀最终还是端起了碗,深吸一口气后就咕嘟咕嘟地喝光了,然后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从袖口里掏出以备不时之需的蜜饯填到嘴里,甜甜的糖浆四化开来,迅速地压住了舌头上的苦味儿,她如释重负,擦擦嘴角,再等到蜜饯咽下以后轻吐一口气,然后恢复了轻松的状态。
吃药的时间不长,但表情丰富的很,从下定决心到英勇牺牲,再从愁眉苦脸到舒展眉心,可谓瞬息万变,还有些细微的情绪变化,都收在洛王的眼里。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阮瓀淡定不住了,她僵硬地迎上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凤眼尴尬地说:“……王爷……有什么问题?”
洛王淡笑不语,柔和的笑容再次晃了阮瓀的眼睛。
“没什么。”
“……”
这气氛着实奇怪,让人感到无所适从,要赶紧离开这人的视线才行,要不就会出现问题,想着阮瓀说:“那个……王爷,我有点儿累了,想回去休息,不知道……”
“累了?”
阮瓀点头,尽可能地表现出自己的疲惫。
“真的?”洛王直直地望着看似疲累的双眼问道。
“……真的。”要说刚才只是想找个理由,现在是真的累,脑子累、心累、嘴累还有眼也累。前三个好说,那是因为精神紧张还有编词儿造成的,至于眼累,是被妖孽的笑容晃的。
“嗯,那回去好好休息吧。”
阮瓀眼睛闪过亮光,洛王好像很好说话,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这个人看起来没那么简单。现下,阮瓀没太多功夫想别的,刚要抬屁股走人又想起一事儿来:“这些书……”还没等说完就被打断了。
“书就放这儿吧,想看了再过来,回屋休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