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字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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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字谶-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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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四月,北邙山绿意盎然,林木流翠。我嫌帐中闷热,便打开门帘,倚坐在门处的木杌上看书。抬眼间远远便见依莎乐颠颠的过来,看她那神情,不用问,也知是有了喜报。
我装作埋头看书,故意不去理她,就知道她的性子,根本沉不住气。果然她一人美滋滋的在帐中转了一圈儿,见我不待见她,便轻咳了两声说:“我这么高兴,你也不问问什么事?”
我忍着笑,懒洋洋道:“我们公主得了什么喜事啊?”
她立马蹲在我身边,嘻笑着说:“虎牢关那边传来战报,说前日世民率五百骑兵出关察看夏军动向,在离敌营三里处与夏军游骑相遇,世民居然大斩敌军三百余人,还俘虏了夏军的几个头领。昨个尉迟将军又为世民抢得了敌军的一匹汗血宝马……”
依莎兴高采烈的说着,见我仍旧若无其事的看着书,便有些不满的问道:“你怎么不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只是些小打小闹,又不是大战得胜。”我头也不抬的说。
她有些急了起来:“总之,世民是出军必胜的。”
“你既是他娘子,他是怎样的人,你现在才知道吗?”
她一怔,随即呵呵一笑:“是,我知道,他是大英雄,他是战神。”
五月将尽,天气愈发炎热。
李世民利用夏军自恃骄惰,轻视唐军兵少的心理,开始与敌军隔着汜水列阵对峙。直至时近晌午,骄阳似火,酷热难耐。夏军又都身着厚厚盔甲,站立了三个多时辰,早已汗流夹背,饥饿疲倦。想到唐军兵力悬殊,不敢轻易来犯,便都纷纷解盔弃甲,席地而坐,歇息起来。
李世民则是有备而来,所有军士皆带足了水和干粮,李世民又军律严明,众将士此刻仍是精神抖擞,严阵以待。此刻见夏军一派松懈,混乱迹象,便先派几百骑兵前去试探,结果夏军顿时慌乱不堪,一片骚动。李世民知时机已到,先点起一队骑兵先行出战,主力在后续进,涉过汜水,直击夏军阵地。
饥疲的夏军正在埋锅造饭,文武百官则在帐中讨论军情,突见唐军仿似从天而降般汹涌而至,立时慌作了一团。
纷乱中窦建德急忙分兵部署,可唐军已如惧风般杀至近前,夏军无人指挥,立时一片混乱,只顾各自抱头鼠窜,由于人多,却是转来转去也转不开,让唐军不停的来回围剿追杀,只闻哭喊厮杀声四起。
唐军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得夏军 
 51、 几许心事几许忧 。。。 
 
 
晕头转向,三十万敌军霎时间崩溃,人如落潮般丢戈弃甲,仓皇逃窜,跑不动的则纷纷放下武器投降。窦建德也在逃跑时,被唐军生擒。
虎牢关决战,年仅二十四岁的李世民以无与伦比的智慧、胆识和魄力仅率三千五百名唐军,大败夏三十万大军而威震天下,创造了他不可战胜的神话。
盈盈暖风随着支开的门帘流入帐内,日光微醺。我正精神萎靡的伏在木案上打着盹,听见帐外依莎惊喜的唤了一声“清梨——”,紧接着已是闯进帐来。
我还在睡意阑珊中,便被她的一把扯了起来,口里兴奋的说着:“我们赢了,世民打败了窦建德,世民是战神,世民是英雄,清梨你也是英雄……”她乐不可支的抱着我在地上转着圈。
我直被她转得眼冒金星,才被她一下扔在榻上,猛的一颠,眼前更是火花四射。半晌,方缓过劲儿来。
见她也已躺在我旁边,兀自娇喘着。这一切虽是在意料之中,可我还是禁不住红了眼眶,定定的望着帐顶的梁木,轻声问了句:“你不去接你的战神吗?这回我不会拦你。”是的,如果……他是我的夫君,我现在恐怕早飞奔在去接他的路上了。
依莎被我一语点醒,忽的起身,整了整衣衫便飞似的出了门。
我躺在榻上,无声的笑了,却是眼角潮湿。又想起了他——宇文成都,曾经的战神,天下第一勇士。可如今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并一去不复返。
李世民回营后,又马不停蹄的命人将窦建德装入囚车,押至洛阳城下。王世充见窦建德被擒,知大势已去,终宣布举国投降。于次日便身披白麻布服,带领太子王玄应及两千余名文武官员到唐军营前请降。李世民升至大堂,举行了受降仪式。
唐营上下一片欢呼沸腾,李世民整顿三军后,又开始部署战后清理。分别派了屈突通、段志玄先行进驻洛阳诏榜安民。房玄龄和杜如晦则负责调运粮食,接济城中百姓,清理洛阳城。
因今日将进洛阳紫薇宫,依莎兴奋得一夜未睡,天色刚刚清明,便早早起榻梳妆打扮了,还不停的催促着我快些。
旭日渐升,天空一片清蓝。
我和依莎来到营前,一队唐军已意气风发的整装待命。刚刚上马,李世民便也率众将出帐,他一身银色铠甲,英气勃发。自打虎牢关开战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
他手持碾玉金鞭,从容的走至一匹鬃毛流光,四蹄雪白的黑色俊马前,接过军士手中的马缰,一跃而上。
他的宝马什赤弋在这次战役中,身受数箭而亡,眼前这匹则是尉迟敬德在阵前从敌将手中为他夺来的汗血宝马——白蹄乌。
我凝神看着他,他也看到了我,晨光辉丽下,他一身银装威武的立于黑 
 51、 几许心事几许忧 。。。 
 
 
色俊马上,向我微微一笑,没有戏谑,只是如斯温润的骄子。若眉说的盖世英豪,就是他这般罢。我有些恍惚的向他盈盈浅笑。
“驾——”李世民轻甩金鞭,已是马先半步,我和依莎及众将紧随其后而行。
队伍刚进入紫薇城,依莎便沉不住气了,催马凑到李世民的近前,满脸笑意的与李世民说着什么,见李世民含笑转头看我,心想这妮子一定是在说我,便也催马挨近了些。果然听到这妮子正在说:“我自是放心不下你,想要去找你,可清梨不许,她说我去了会让你分心,还说保证你没事……”
李世民只是含笑不语的听着,依莎还在侃侃而谈:“不过我说了,万一你有事,我决不饶她。清梨也说,你要有事,她就抹脖子……”
看见李世民忍俊不禁的样子,我紧咬下唇,脸色飞红。依莎这妮子汇报得也太详细了吧,这本是哄她的话,如今听她这么说来,倒好象若是李世民有事,我便要殉情似的。
沿着紫薇宫内宽阔的青石路向内走去,两旁殿庭巍峨叠起,雕梁画栋,林中亭台掩映,池沼交流。想来这洛阳宫我是来过的,只不过那时走的是侧门,天色将晚,心中慌恐,并没有仔细看这周围景色。而如今倒是与李世民堂而皇之走的正门——则天门了。
进了紫微宫,李世民派军士把守了宫中四门。将我和依莎安顿下来后,便又去安排部署,先命人查封了隋朝书籍诏书,封闭仓库,没收金银,赏赐将士,释放犯人。忙得不可开交。
我和依莎闲闲的在晚花细柳,凝荫如绮的后宫庭院里絮话。滟滟日光筛过繁密的树间如点点闪闪的碎金。依莎惬意的坐在树下的秋千上不停的飘起来,荡下去,还不忘一边和我说笑着。
我却只是坐在一边的石墩上,望着随着她来回荡动的柳枝,心事重重。
“听说杨广的西苑里有五湖十三院,皆是景色各异,奇丽秀美,每院里还都是佳丽如云。想来这杨广还真是会享受,倒也不枉活一回了。”依莎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般,忽的跳下秋千,道:“清梨,正好我俩闲来无事,不如去西苑转转。”
“算了,没有秦王令,你进得去吗?何况我也懒得动。”
“不碍事,我能带你进去。”依莎说着便欲来拉我。
我忙偏过身,搪塞道:“好好,我明日陪你去可好?”见她嘴巴翘起,只得又继续哄她:“我今日实是头痛,你就先到这附近转转罢,不然,你去看看秦王在做什么,如若他能得空陪你,岂不更好?”
依莎瘪了瘪嘴:“他在忙着处理王世充的旧臣,有才的留下,有罪的斩杀,又撤除端午门,释放宫女,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陪我?”她说完,抚着下巴,略想了想又道:“ 
 51、 几许心事几许忧 。。。 
 
 
不过,去看看也好。那我去找世民了。”说罢便径自去了。
我看着她一身俏丽胡服的背影,心下顿时有了计较,急急起身回房,自她的衣箱中随便取出一件净蓝色紧身衫裤换上,也匆忙着出了院。
沿着宫墙的偏路行至南大业门,却看见有数名军士把守着,心下不禁有些微凉,看着来往穿梭,表情肃穆的将士,心想若能弄一套武服,倒好蒙混过去。
正琢磨着,就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沈清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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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只道故人心易变(上) 。。。 
 
 
我唬了一跳,抬头看去,见段志玄正带着几名军士迎面而来,刚到近前便朗声问道:“又在这儿打什么鬼主意呢?”
我心下立时有了主意,忙笑着问:“段大哥,你要出宫啊?”
“嗯”他有些狐疑的端详着我,“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在宫里实是闷得慌,就出来走走。段大哥,你出宫可不可以带上我?”
他一听,哈哈大笑:“就知道你叫我叫得这么脆生,就是有事求我。带你出去可以,不过,秦王知道吗?”
“你也知道的,秦王很忙,这点小事就不要扰他了。不过,依莎公主是知道的。”我说着心里在想,秦王若知道,还用求你吗?
“公主知道?他那么爱玩儿,会不跟来?”
这还真让他说到点上了,看来他也挺了解依莎的。我只好装迷糊说:“段大哥,就求你这么点儿事,也不肯帮忙吗?”
他看了看我,爽声笑道:“好——帮。”说完便转头对身边的一名军士耳语了几句,那名军士立刻应了,往宫内跑去。
“不过,你拿什么谢我呀?”段志玄说着已是大步走在了前面,我见状忙小跑着跟上,笑说:“段大哥,我会说书,你可要听?”
“哦?好啊,那就说上一段,我听听。”
“是”我极痛快的应着,与他出了宫门,上了宫外备好的马匹。
才给他绘声绘色的讲了一段儿神雕侠侣,他也自是听得津津有味。
行了一阵儿,见已到了洛阳城内,我便止住话题,道:“段大哥,你去办你的事罢,我到街上转转买些物件,一会儿我们还在这里碰面。”
他嘿嘿一笑:“怎么?这么快就想过河拆桥了?你这丫头,越是温柔,越是笑得灿烂的时候,就必定是在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我老段算是把你看透了。”
“不是”我干干的解释:“你瞧,你办事我跟着也无趣,你也没时间陪我逛街,我这样安排,咱们不是互不干扰,两不耽搁嘛。”
他呵呵一笑:“也好。不过,你不可走远了。”说完又转头命令身后的两名军士:“你们两个跟着保护沈小姐,不许离开半步。”
我一听忙想出言阻拦,可转念一想,若再多事,怕是就被他瞧出破绽了,索性也就不再多言,只笑着说:“段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从前不是经常独来独往的?你忘了我还曾一人连夜跋山涉岭的从卫州赶到晋阳呢。如今被你这么保护着,倒娇贵得跟公主似的了。”
段志玄咧嘴笑道:“你不知吗?公主也没你娇贵呢。不过,我老段说得是前隋的公主。”言毕才大笑着扬鞭催马,紧接着又不忘回头警告了一句:“别想出别的花招儿啊。否则我可不饶你。”这才得、得的策马去了。
见他已走远,我便也拨转马头 
 52、 只道故人心易变(上) 。。。 
 
 
,也不看身边的两人,只自顾的催马直奔城南龙门山驰去。身后的二人紧紧随着,却也不敢多问。
我一口气行了近半个时辰,才在山下的农家小院前勒马。不知为何越到近前,心里越是紧张害怕,只暗暗的自我安慰着:宇文成都一定会没事的,有张久保太医亲自为他诊治,他一定会康复的,他还会像以往那样有些无赖的向我笑。
我想着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旁边的军士,便迫不及待的上前,却是迟疑了半晌方才极轻的扣了两下门。见没有动静,便试探着轻推了一下,两扇木门都没有上锁,“咯吱”一声缓缓开了个缝。我再也等不及,索性直接推开,疾步进了院。
院中的紫花槐绿荫如盖,串串紫花无力的垂在树梢,地上一层细碎的花屑,花期就快尽了,却仍是清香四溢。刚到正房前,便见一位身着粗布衣的老妇人从房中出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翻,问道:“姑娘,你找谁?”
我心中狂跳,呆愣了半晌,才木纳着开口:“我……找宇文公子。”
那妇人皱了皱眉,沉吟片刻问:“你是说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吧?”
我迷迷糊糊点头。
“哦,他们搬走了,这个院子已卖给了我。”
“搬走……搬到哪里了?”我心下陡的一凉,如迎头泼了一盆冷水。
“那我怎么知道?”那妇人说完便不再理我,直向院子里走去。
我忙跟随在身后,急着问道:“大娘……卖给您房子的是不是一个个子高高,威武健壮,肤色略有些偏黑的男子?”
“这我哪记得?”
见那妇人已是有些不耐,我又近似乞求的问了一句:“那他们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那妇人转身睃了我一眼,冷冷的说了句:“有三、四个月了。”说完兀自回身进房,“砰”的关上门,将我晾在了门外。
如果没事,他怎么会搬走?他还有伤,又没有银子,会搬去哪里?我缓缓的向院外挪着步子,泪水已不知不觉滴落,只感觉心中酸痛,浑身绵软无力。
走至院门处,终是不由的扶住了门框。酸软的身子再也无力支撑,缓缓的滑下去,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宇文成都,是我负了他,在我最难的时候,他始终在我身边,可在他最苦的时候,我却离开了。我靠住院门边,泪水肆意漫延。
“我知道他在哪里。”有些低沉,略带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缓缓抬起泪渍狼籍的脸。见李世民双唇微抿,眉尖微蹙,面色凝重的站在面前。
我静静的看着他,猛然想起他刚才的话,蓦的起身,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他纹丝不动的任我摇着手臂,神情淡漠。半晌,方又干涩的重复了一遍:“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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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他在哪里。”
我心里一亮,抬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催着说:“那你……快带我去。”
他轻轻甩开我的手,不再看我,只面色冷峻的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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