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字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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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字谶-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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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
我兀自想着,良久才听他不温不火开口:“薛小姐来长安也有几个年头了,想当初还不太习惯,现今可好了?”他说着,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我微垂的素颜。
“谢皇上惦念。这么多年了,已是好多了。也幸有沈良媛一家照应着。”
“那就好,起来回话吧。”他平缓道来,听来似乎只是让菀棠一人起身,我和水儿几人却 
 98、 人生若只如初见 。。。 
 
 
是不敢妄动,只依旧跪在原地。
“久未闻薛小姐的琴声了,今日听来还是如此动听。”
“皇上过誉了。”菀棠站到李世民一侧盈盈轻语。
李世民付之一笑,随手摆弄着案上的夜光杯,“薛小姐还喜欢玩儿‘说真话’的游戏吗?”
菀棠有些腼腆着回道:“只是闲来无事,解解闷子,让皇上见笑了。”
“看来薛小姐倒是未变呢。”
我心里微颤,目光落在他绣着连绵细密纹样的华丽锦袍的一角上。是啊,只有自己变了,变的只有自己。忽觉坚硬的青石地咯得我整个身体,连同指尖发梢似乎都跟着酸痛无比。
菀棠柔声道:“流年似水无情,谁能不变?奴家也变了,变得不再年轻了。”
李世民闻言,爽然一笑,“对,薛小姐说得是,朕也老了呢。”
“女子过了廿十,便呈落花之势。而男子则是不同,孔夫子三十才立,皇上三十还不到,如此来说,岂不正值嘉年?”
李世民轻笑出声:“是吗?还不知薛小姐如此伶牙利齿,与薛小姐聊天,实是开心。改日得空,朕再找薛小姐絮话,也顺变再聆听薛小姐的琴音。”
菀棠受宠若惊,顷刻才羞涩着低低应了声:“是”
李世民已是弹了弹袍角从容离座。随着内监直着嗓子唱了一声:“起——驾”。菀棠忙再次就我身边跪下,几人同时恭敬的说了句:“奴家恭送皇上。”
约李世民已走远,菀棠才挨近我,扶着我到就近的石墩上坐下,我的额上早已浸出了细密的汗珠。





99

99、 清歌一曲莫断肠 。。。 
 
 
夜色低垂,灯下和菀棠几人围在案边做着刺绣。我却也只是百无聊赖的勉强陪着。这几天愈发觉得身体疲倦,反应也是越来越强烈,却也只能自己强撑着,只怕一不小心被菀棠几人看出端倪,身体的不适加之心里的担忧,也让我越发的消瘦。
随着门外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有沙哑的声音在帘外响起:“薛小姐可在?”
阿黛急忙起身相迎,一位公公随之躬身进门,毕恭毕敬道:“奴才刘全福,奉皇上之命请薛小姐前往怡心殿抚琴。”
菀棠略一怔,脸上迅速泛起红晕,用眼角睃了我一眼,才道:“劳烦公公了,还请公公到正堂稍候,奴家这就过去。”
“是——”刘全福应着退出门外,秋婵也随着出去煎茶招待。
“小姐,奴家这就去给您寻件衫裙来。”水儿眉开眼笑的说完,便欲转身。
“算了,不必了。”菀棠看了我一眼阻止道。
我放下手中刺绣,将菀棠拉到妆台前,不动声色的说:“那怎么行?觐见君上,怎可这般随便,岂不是失礼?”又转身吩咐水儿:“你快去取来罢。”然后将她按到锦墩上坐下,“来,我帮你梳发。”
“清梨……”
我带着浅浅笑意,为她梳理着秀发。深知她对世民的一片情意,也知道这是菀棠梦寐以求的一天。自己今生已如此这般,实不希望她的人生也像我一样惨淡。我是真心的希望菀棠会得到幸福。
为她梳好云髻,又在发中插上一枚牡丹金包玉簪,与水儿一起帮着她换上青碧色滚金边飘带襦裙。看着她雪白的鸭蛋脸,微施粉泽,一双杏眼泛着微微水波,更添几分幽远。睫毛长且挺翘,樱桃秀口天生红艳,整个人如空谷幽兰般高贵典雅,千娇水媚。我竟从未发现她原来是如此美丽得惊人。
目送着菀棠一袭身影隐于华丽的宫灯下。我心中百味杂陈,说不出是悲是喜。
窗外风吹落叶萧萧,无边的寂寞和孤独漫漫涌来。
早早的熄了灯上榻,凝视着面前无边的黑暗,好象时间已经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我想向着假如我的生命若也就这般无声无息的静止了,又何尝不是一种好事?
长夜如斯。
不知过了有多久,才听到菀棠归来的声响。然后黑暗渐渐退去,我又不可逃避的暴露在一片光亮之中,一夜居然就这样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青兰阁空前的热闹起来,几乎每日都会有皇上的赏赐源源不断送来。雷氏瑶琴、珠宝翡翠、凌罗锦缎,无不极尽珍贵与奢华。自然,这些也都是送与菀棠的。菀棠也频频的被皇上召见,我已很少能在青兰阁看到她的身影了,她似乎也在有意无意的回避着我。两人偶尔的碰面,气氛已是变得微妙,她总是略显尴尬 
 99、 清歌一曲莫断肠 。。。 
 
 
愧疚之色,却终究难掩眼中的熠熠神采。
望着又已是一地的落花,我心中一片空洞,却再也不想强留了,去的终究是要去的。所有的一切也终是要与那满地零落的桂花一样,风吹了,雨打了,然后慢慢的散去。
微微仰首,阳光菲薄,我对自己说:忘了吧,还是忘了吧,统统都忘了。尽管很难,可总要一试。尽管不舍,可别无选择。
晨风清凉,白露为霜。我和菀棠洗漱后,阿黛几人已在院内食案上备好了马蹄卷,莲花糕、芙蓉饼、菊花佛手酥,还有两杯白玉奶茶。
我刚坐下微抿了一口奶茶,就听院外太监尖声唱道:“皇后娘娘到——”放下青瓷八棱杯,起身与菀棠同立于一侧。
长孙静雯一袭盛装入院,对跪着的几人道:“都起来吧。”然后款款至石墩前优雅落坐,又对菀棠柔声道:“薛小姐也坐,不必拘谨。”
菀棠微怔,却是不敢造次:“奴家站着回话就是。”
长孙静雯和颜悦色:“早就知道薛小姐知书达礼,才情过人。昨儿又听皇上提起,说你兰心蕙性,天姿聪颖,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本宫就想着过来瞧瞧你,想来也有几年没见了。”
菀棠脸色羞红,依旧低眉敛目:“蒙皇上和娘娘错爱,奴家实是惶恐。想来当年承蒙皇上和娘娘关照。几年来却也不敢冒昧的前去叨扰娘娘,未能时时给娘娘请安,还望娘娘宽宥。”
长孙静雯莞尔一笑,轻吃了口茶,方缓缓道:“本宫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要说与薛小姐,是关于令尊的。皇上已派人查过了,令尊已在当年前往汉中的路上……自尽了。本来皇上是要亲来的,无奈国事繁忙,皇上正为出兵岭南之事缠绕,却是脱不得身的。”
我心里一跳,并非为出兵岭南之事,因为我知道这些小事以李世民的才能机智根本不足一提的。我担心的是菀棠,薛老爷的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当年在洛阳时,我就让宇文成都帮忙查过了。只是怕菀棠承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便一直慌称说没有消息。不过,如今已是事过境迁,她的性子也较从前开朗了许多,应能想开些了罢。
我担忧的瞥了眼菀棠,只见她身子微抖,泪流满面,再次拾裙在长孙静雯面前跪下,泣声道:“其实奴家早就料到了,只是不敢承认罢了。让皇上和娘娘费心了。”
长孙静雯起身扶起她,柔声相劝“生死由命,薛小姐还请节哀,保重好身子。以后这宫里就是你的家了,你就暂且先住在此,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与内侍监就是。其它事宜等皇上忙过这一阵儿,再做定夺。”
“娘娘……”菀棠受宠若惊,竟哽得不能言语,只欲再跪,已是被长孙静雯笑着扶住。
长孙静雯的话已是很明显,菀棠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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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封妃怕是指日可待了。想到此,也着实为她高兴,她也该苦尽甘来了。我静静的如空气一般,兀自立于一侧,听着长孙静雯又和声的安慰了菀棠一阵儿方离去。从始至终只在我垂头跪着恭送她时,才在我面前微微一滞,却是无话。
我觑着菀棠的脸色,见她虽是泪水涟涟,却并没有当初得知薛夫人辞世那般悲痛绝望之色,心下稍稍松了些。
阿黛也已换了两杯热奶过来:“良媛和小姐快用饭罢,一会儿又凉了。”
水儿则轻声抚慰着:“小姐别太难过了,人的命天注定。好在皇后娘娘如今都亲自来过问了,皇上也说我们小姐兰心惠性。看来小姐的苦日子终是熬到头了。”
菀棠正用绢帕拭着泪,听水儿一言,迅速抬脸瞪了她一眼:“在宫里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知谨言慎行?”见水儿低下头不再言语,又淡淡着道:“清梨,你早就知道了罢。”
“我……对不起……”
菀棠幽幽一叹:“我知你是为我好,若当初告诉了我,我怕是真的承受不住呢。虽早有预料,可真的听来,还是……想来,还是不知道的好,还有一丝念想不是,还以为这世上不管是天涯海角,总归有个亲人在……可如今倒是连这点念想也没有了。”菀棠说着,泪水再次涌落:“如今却是……连个尸首坟莹都不见……”
我不禁也悲愁垂涕,搂住她哀声道:“想来皇上和娘娘把这件事告诉你,也自有他们的用心,料是不愿你总牵心于此,痛也只痛这一回罢了……何况,娘娘不是说了么,这宫里就是你的家。还有我爹和我娘,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正说着院外再次想起太监的尖细之声:“淑妃娘娘到,萧婕妤到。”随着一声长长的尾音落下,吉儿和萧婕即已是迤逦着入院。我和菀棠忙拭去泪,再次起身跪下见礼。
只见一抹华丽的孔雀蓝裙裾自眼前扫过,吉儿已是亲自扶起我:“快都起来罢,不必如此多礼的。”随之瞥了眼案上的吃食倩然一笑:“看来本宫和萧妹妹来得不是时候呢,打扰了二位妹妹用早饭了。”
萧婕妤已巧笑倩兮着在案旁就坐,一身湘红拽地长裙,碧纱披帛内只着件胸前绣海棠湘红诃衣,映出莹莹肌肤似雪。如漆黑发挽成百合髻,侧处插一枚累丝金凤,一串珍珠胜华垂于净白额前,整个人灿若云霞。如果吉儿是一朵高贵娇艳的牡丹,那么她便是一枝妖娆妩媚的海棠。她缓然抬手端过秋婵奉上的白釉茶碗,露出皓腕上一枚清翠通透的玉镯。优雅开口:“你们俩位也不必拘着,坐下继续用饭就是。”却是架势十足。
我和菀棠谢了恩坐下,却是不敢放肆。
“都说青兰阁来了位薛小姐,长得花容月貌,今日一见,果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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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不虚。”
“娘娘谬赞,实不敢当,要说花容月貌,应该说娘娘才更合适呢。”菀棠极尽谦逊。
“真是一张甜嘴,难怪皇上喜欢。”萧婕妤嘴角的笑容明艳,却是目无下尘。
吉儿浅笑接口:“别只顾着絮话。本宫拿了些江南吃食来,正巧妹妹还未曾用饭,就先用些吧。”说着后面宫女把个多层的食盒奉到边上,掀去了上面盒盖。秋婵见状忙把案上的几样点心撤走。
“皇上前几日送了位江南的厨子与本宫,手艺还不错。本宫想到妹妹是江南人氏,便命他做了些,拿来与妹妹品尝。”
说话间,两个宫女已是将食盒内的肴馔一一取出摆到案上,有糟鸭舌、珍珠元子、酥皮鸡饺、清蒸鲂鱼四道菜品,皆是色泽鲜美,香味浓郁。
“让娘娘费心了。”我淡淡说着,娥眉已是微蹙,那股油腻的味道,混着不知谁人衣上浓烈的蔷薇香,已是让我的胃不舒服起来。
菀棠象征性的呷了一口,品了品,点头“嗯”了一声:“色香味俱佳,娘娘宫里的厨子还真是了得,这味道做得确是地道呢。”
吉儿笑了笑,转过脸对我说:“清梨妹妹,你也尝尝。”
我拒绝不得,也只好抑住胃里的不适,拾起银筷呷了个珍珠元子放进口内,胃里登时一阵翻绞上窜,我脸色骤变,强忍着愣是把涌到了喉咙的一股涩苦生生咽下。
“怎么?不合沈小姐口味吗?”萧婕妤慢条丝理的问着。
我浅笑着摇摇头,却是不得不回话,只好把口内的元子勉强吞了下去,却是一阵恶心,已是连同刚刚喝过的奶茶一同重新涌到了喉咙,我再也控制不住,慌忙着起身蹲到一侧大口呕吐起来。
“沈妹妹,你没事吧?”吉儿急声问道。
“还不去宣太医。”萧婕妤娇声吩咐着,却仍是不紧不慢。
“不要……”我还在干呕着,却不得不伸手拦阻,忽觉五脏六肺也要跟着吐出来般难受。我极力缓了缓,艰难的直起腰身,挤出一丝笑意,无力的说道:“不碍事的,奴家这是老毛病了,一到暑日就如此,惊到娘娘了。”
“清梨妹妹……你真的没事?”吉儿迟疑着问。
“真的没事,歇息一会儿就好了。”我说着瞄了眼边上的菀棠,见她和秋婵几人正狐疑的看着我,心想是瞒不住她们了。
“那沈小姐就先去歇息吧,本宫就不叨扰了。”萧婕妤淡淡说完,又看向吉儿道:“我们也回吧。”
吉儿脸色微凝:“本宫还是觉得不妥,实应宣太医来瞧瞧才行。本宫刚送了吃食来,妹妹就这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做了什么手脚呢。”
我莞尔一笑:“娘娘多心了,妾身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实与娘娘无关的。何况娘娘的吃食,妾身还未来得及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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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罢,那妹妹就好好将养,实在不适,就宣太医来瞧瞧。”吉儿说罢与萧婕妤相继出院。
菀棠和水儿、秋婵、阿黛忽的拥上来围住我,“清梨,到底怎么回事?”
我垂头不语,只面色平静的直接向房内走去,几人也紧随在身后。
“苏公子开的药,我没有吃。”我席地坐在方案边的绣垫上,看着焦急的几人淡定开口。
她们是意料中的惊诧,继而是恐慌。半晌,菀棠才意味深长的说:“清梨,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这样做太冒险了,会引火自焚的。”
“是啊,良媛,你忘了皇上是怎样对待隐太子和齐王的几个孩子了吗?你忘了隐太子几个儿子惨死的情景了吗?你忘了可怜的承义了吗?还有万良媛,难道你还要去步他们后尘……”水儿一时慌不择言,被菀棠狠狠的瞪了一眼。
“清梨,暂且不说你如何把这孩子生下来,就算是你现在瞒天过海蒙混过去了,他却一辈子都要苟且偷生的活着,你再爱他,你也帮不了他,岂不是要两个人都痛苦一生?听我的,长痛不如短痛。”
我眼里蓄满了泪,哀声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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