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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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锁宫阙-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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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算,军中有本事越过那断层的,加上夏侯拓也超不过二十余人。
夏侯拓暗暗算来,至多再六日,张涧申的军队就能抵达道州,而对方似乎在得知皇帝御驾亲征之后便一直按兵不动。
“传冷军师。”夏侯拓将手中御笔搁下,吹干纸上墨迹。
片刻后,冷翟墨便进了大堂。
“前些日的事可有眉目了?”
“回皇上。已确认那唱曲的女子来自关外,但却是汉人。其他,未探得可疑之处。”冷翟墨回禀道。
夏侯拓静默半晌后,道:“军师,若是你……派了人潜入戍城,且行踪诡秘,会想做什么?”
冷翟墨一怔,低头想了片刻,立即脸色大变地道:“这……不会吧……”
夏侯拓冷冷笑了笑,道:“道州城外的异族军队一直按兵不动,当是在等这城中消息罢了。”
“微臣这就去加强将军府守卫。”冷翟墨抱拳道,转身便走。
“朕要去城中散散心。”夏侯拓起身。
“皇上!万万不可,既已知有人意图行刺,怎可还出这将军府……皇上!”
不顾冷翟墨在他身后急得跺脚,夏侯拓换了常服,带了两名御前侍卫便离开了将军府。冷翟墨本想多派些护卫跟着,也被皇帝一眼瞪了回去。
走在街市之上,却不如当初他来时那般热闹,许多店铺商行酒楼都已关门,途中行者亦是行色匆匆,丝毫不做停顿。
路边乞丐倒是殷勤,见身着锦衣的三人行过来,便立即涌上来讨赏,口中不住地唱词颂歌以示好彩头。
而夏侯拓身侧两人立即挡了乞丐,不准他们靠近,并厉声喝止,片刻后才驱散了那些衣衫褴褛的人。夏侯拓举步继续前行。
这还是他首次这般信步走在街市之上,无人一见他便叩拜行礼,无人弓腰屈膝对着他讨好地笑。似是卸下了一国重担,突然轻松起来。
这种感觉似乎很久以前也曾有过,是在何时?
夏侯拓住步,负手立在街道中间,仰头看向阴霾的天空……对了,是在第一次见到苏静萱之时,她当他是刺客,却仍旧同他席地而坐唱曲说笑的时候。
已许久不曾痛过的心脏,因这一刻的似曾相识再度痛了起来,他深深皱了眉,抚上心口。
“皇上,下雨了。先行寻个地方避雨吧。”
如果那时不曾立后,她会不会不去寻死?
这句话,夏侯拓问过自己千百遍,却始终没有答案。因他始终不明白她究竟是以何种心情写下“感君恩,与君别”这几个字的。不过六个字,冷酷坚决得不带一丝犹豫。既感他之恩,又为何要与他别?
为何……
“皇上……雨下大了,请先避雨吧。”
夏侯拓缓缓抬起头,看向雾蒙蒙的街道,道了声“好”。
街市之上几乎已没有开着的商铺,放眼看去,距离最近的是一间书斋还开着门。于是一行三人便进了这间书斋。
“哟,几位公子都淋成这样了,快请进来避避雨。孙姑娘,劳驾拿几张干净帕子出来。”掌柜的立即迎了他们几人进去,倒了热茶。
“呵,多谢这位先生。打搅了。”
见那侍卫同掌柜闲聊,夏侯拓轻擦了脸上的雨水,便移步去看架上的书。
倒是各类齐全,有科举考试用书,有游记杂记之类,亦有坊间小说传记之类。分门别类摆放得当,让人一眼看去便知是何种书籍。书背侧面标注有书名与笔者,最下印章“一叶斋”。而有的书且并未盖章,当是从别的渠道进来而非此书斋印刻。
整个书斋摆设淡雅肃静,仅几盆花草相缀,无古物器皿,亦无常用的扇面挂墙。
夏侯拓随手自架上拿起一本书,封面上书《云中仙》。他翻开略略一看,知是民间流行的怪志小说。在合上书页的一瞬,扉页上的几行字映入他眼帘。夏侯拓急忙翻开看,是替此书提的跋文。
字迹眼熟得让他眸中一痛,竟有人与苏静萱的字迹这般像……像得如同出自一人之手。
“公子,请用。”一个轻柔婉约的声音自他身侧响起。
夏侯拓回头,并未去接那女子递过来的毛巾,只拿着书走到掌柜身旁,问道:“你是老板?”
“哦,不是不是。我只是替人掌柜而已,老板不在。”
“这字迹,出自何人之手?”夏侯拓将书页翻给他看。
掌柜歪着头瞄了一眼,道:“哦,是我们老板写的。只要是一叶斋出的书,都是老板自己写跋文。”
“你们老板在何处?”夏侯拓急忙问道。
引来那掌柜防备地看着他,道:“你有何事?若要买书,我欢迎,若要找我们老板麻烦,就请离开吧。”
夏侯拓微微眯起眼,目光透出冰冷凌厉之势。
看得那掌柜不禁缩了缩脖子,周身泛起凉意。
“皇……黄少爷。”一名侍卫立即上前,笑着将夏侯拓拉去一旁,这才回头对那掌柜和颜悦色地道:“掌柜的,我家少爷只是见这字迹眼熟,怕是旧识,所以才探听一二。冒犯之处还请莫怪。”
夏侯拓静下心神,唇边泛起苦笑,他在做什么呢……她已经死了,两年前就死了。即便字迹相像,又如何……那与她容貌姿态相似的女子,都无法慰藉他心中的痛。
何苦……
他放下那册书,立在门边看向屋檐之外的瓢泼大雨,眉间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悲愁。
“唔,呃啊——”
一声凄厉狰狞的惨叫响彻整个书斋,夏侯拓回身一看,他带来的一名侍卫已气绝而亡,唇边翻涌而出血迹。
“啊——”掌柜吓得尖叫出来,腿一软便瘫倒在地上。
下一刻,长鞭一声响,直冲夏侯拓而来。
他冷笑,心道,终于来了。
剩下的一名护卫立即将夏侯拓推至柜台边,转身同方才递来毛巾的孙姓女子缠斗起来。
那女子便是当日叶忆之从临风楼救回来的人,也是掌柜口中的孙姑娘。
一阵屋瓦碎断之声传来,自空而降的一剑刺向立在一旁的夏侯拓。而他身旁的掌柜早已傻了眼,怔怔地看着在书斋中打斗着的四人。
“掌,掌柜的……这是……”伙计在内室煮茶,听见巨响奔了出来,急忙将已经瘫软的掌柜拖去一旁。
未等这无辜的二人做出反应,又一人自屋顶横冲下来,带落了另一片屋瓦。急雨自那破了一个大洞的屋顶落下,屋中顿时一片狼藉。
那侍卫原本还想叫皇上先走,如今他以一敌二,却是绝对无法再接过与夏侯拓对上的人,稍稍分神便落下风,这三人身手都不弱。
夏侯拓招招致命,直攻取来者命门,无一丝要留活口的意思。
片刻后,又出了一人接过夏侯拓的攻势。
于是瞬间变成了二对四的局面。那掌柜与伙计看得心惊肉跳,再瞎也看得出先前来的两位锦衣公子双拳难敌四手。
夏侯拓双眼微眯,大喝一声“出”。
瞬间自屋顶、门外,甚至内室涌出来数十个蒙面的黑衣人,三两下便将那四人生擒。穴道一点,便令他们再无法动弹。随后,那些黑衣人便齐齐跪拜下去。
“叩见皇上。”
夏侯拓面容冷峻,目光扫向早已不知所措的掌柜与伙计,指着那孙姓女子冷声道:“她,是你们的人?”
掌柜急忙摇头摆手,跪在地上抖着嗓子说道:“不是不是,是我们老板从临风楼救回来的。不是一叶斋的人,真的不是……”
“你们,在做什么?”
自雨幕中传来的轻喝声,如含了利刃刺入夏侯拓胸膛,他顿如遭重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第二章(3)

“老板,你可算来了啊……”掌柜连同那伙计一起连滚带爬地来到叶忆之身旁,拽了她衣摆急忙道:“快,快跟这些官爷说,那女子跟咱们没关系啊!”
叶忆之收了油纸伞,将怀中的布包放在未被雨淋湿的柜台上,轻拍了衣衫上的水汽,这才转头看向那立在屋中间,背对着他的颀长身影,以及跪了一地的黑衣人。那先前被他救回来的女子定定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便知道是被点了穴道,而其余几人却是完全的生面孔,其中一人还不似中原人。心下思量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瞥一眼周遭及屋顶,得,基本上是拆了房子了,屋中书籍也多半被雨水淋湿。叶忆之很是郁闷地走上前。
“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误会?”他站在他身后,笑着抱拳道。
夏侯拓缓缓转过身,清楚地看见眼前之人的笑容有那么瞬间僵硬与惊慌,却是一闪而逝再捕捉不到异常。
“你,是谁?”夏侯拓目光紧紧锁在叶忆之眼中,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变化。
只见他淡淡笑了笑,拱手道:“在下姓叶,名忆之。是这一叶斋的老板。只不知是何事引得各位在此大动干戈,几乎拆了在下铺子。”
“叶忆之?”夏侯拓喃喃地重复着,神色恍惚。
眼前的少年带了一身风雨,眉眼俊逸而细长,鼻尖直挺、尖削的下颚。那肤色白净如瓷,唇红齿白,端得一副俊俏的模样。而他的声音,是因年少才如同女子般干净清澈,还是……根本就是女子?为何这嗓音会同苏静萱一模一样,还有他的字迹……
天下,会有这种巧合吗?
她明明已经死了,他亲手葬了她,亲手将那捧黄土盖在她的棺木……那一刻,心痛难当得令他恨不能随她一起去。可如今,如今却有个少年以她的嗓音同他说话。
“皇上?”一旁侍卫附耳在夏侯拓一侧,提醒道。
夏侯拓回神,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带回去严加拷问。”
“是!”
下一刻,那些黑衣人便瞬间消失于书斋内。
见皇帝只目光怔忡地看着姓叶的老板,那名侍卫便问道:“叶老板,那姓孙的女子与你是何关系?”
叶忆之一愣,而后笑道:“什么关系都无,只因见她在酒楼中遭人戏耍,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救了回来。怎么,她做了什么惹恼诸位的事?”
掌柜的急忙对叶忆之解释说:“那孙娘子身怀绝技,还在茶盅下了毒,毒死了那位公子。”
叶忆之侧头看去,这才发现有人仰面倒在那边,立即面色沉了几分。果然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闲事管多了总会惹祸上身。
这下真是百口莫辩。
“无论如何,人是死在我一叶斋的,我自当负起这个责。这就随你们去见官吧。”叶忆之说着便取过雨伞。
听见他如此说,那侍卫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看向夏侯拓。却见皇帝依旧目光直直地看着叶忆之,神色莫名。
“怎么,不去吗?”叶忆之神色淡淡地转头看向他们。
夏侯拓移动脚步,缓缓来到他身前,垂眸看他半晌,道:“没有官,能管我的事。”
叶忆之扬眉,轻笑一声,道:“既如此,你们打算如何?”
夏侯拓伸出手,欲抚他面颊,叶忆之抬手一挡,立即退开几步。
“公子,请自重。”叶忆之面色沉沉,不悦之色显而易见,“虽你的人死在这里,在下负责就是,请勿动手脚。”
夏侯拓浅笑,冷冷看着他,道:“要怪,就怪你生错了嗓音……带他回去。”
说完,夏侯拓转身,几乎逃难一般冲进雨幕。
于是叶忆之被皇帝强抢了。
——罗老大得到的消息便是如此。一时,他着急上火不知该如何是好,尚且不够胆子去将军府找皇上要人。
而被强抢的叶忆之只得无语凝咽,千算万算算漏了自己的声音,当初叶方秋若是连她的声音一起改了多好。
叶忆之被安置在守卫森严的将军府,夏侯拓却再也没有来寻过他。对夏侯拓而言,他当只是个同苏静萱声音一样的少年郎罢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两年来皇帝收入宫中的妃子大多与苏静萱有几分相似之处,只唯独没有嗓音一样的。于是他才会这般决绝地将叶忆之掳了来,却因叶忆之终究是男子,自然不可能收入后宫。
且现下也并无功夫操烦叶忆之的安置问题,前方战报频传,道州城外兵马已蠢蠢欲动几次叫嚣,而张涧申的兵马却守在城内并不迎战。
于是夏侯拓亲自带了二十人自山间小道过去,秘密潜入道州。趁着夜色出了道州,直奔敌方大营。十余名暗卫,连同由云平大师教导出的几名御前侍卫,直接杀入敌方存储辎重粮草的地方,一把火烧尽了。
火光一起,张涧申便率兵出击,敌方措手不及只得节节败退,最终退入道州之后的鹤城后紧闭了城门。
夏侯拓怒急,差点直接砍了张涧申。
原本的计划是由张涧申带部分兵马截去对方退路,却因张涧申忧心皇帝安慰而另派了人马,最后拦截失败导致对方顺利退回鹤城休养生息。
毕竟整座鹤城都是中原百姓,对方可算是劫持了一城民众另夏侯拓无法攻城。
虽未俘虏对方主帅,却也另敌方大伤元气,两三月内当无法出击。这便意味着这战事一时半刻无法了结。
夏侯拓当即下令,命几路大军绕过鹤城,将其余几座城池与酮关收回,使鹤城孤立。
此令一下,诸多将士皆脸色沉沉。皇帝这个命令,是要将鹤城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地。攻城易失人心,不攻又无法收回城池。孤立无援的鹤城粮饷终有用尽的一日,届时……城中百姓要如何度日?
如此僵持了一个多月,鹤城终于传出欲行和谈的消息。
夏侯拓应允,然而就在使臣自城门出来的那一瞬,夏侯拓亲自率军攻入了鹤城。
历时九个月的战事结束在这一刻,却已是民不聊生。鹤城之中一片荒芜,传闻最后几日已有人开始啖食人肉……
最让夏侯拓意外的是,他竟在俘虏中看见了夏侯绮。
二人见面后,竟都仰天大笑起来。
笑过后,夏侯拓淡淡地问了句:“可有话要交代?”
夏侯绮依旧笑得桃花满眼,道:“无话。先你一步去见小萱儿,本王高兴。”
一句话,夏侯拓的笑便凝在唇边,半晌后道:“替朕问好。”
“你自己去问。”夏侯绮大笑着走出去。
刀光过后,一地艳红的血迹。
夏侯绮勾结敕勒族欲谋中土,却因不得敕勒族信任而并未得到兵权,仅作为参谋在敕勒军中献计。那些兵不刃血便拿下的城池,自然是他游说之下的结果。而几十万的大军进犯,其实不过幌子,敕勒族兵力最多十万而已。

第三章(1)

休憩整顿几日过后,大军开拔准备回京,而皇帝则先行一步回到戍城。
将军府依旧守备森严,只因圣驾未离。
夏侯拓去见叶忆之时,这少年正在逗鸟雀,院阶上撒了些细碎稻谷,引来鸟雀啄食,有些胆大的甚至直接落在了他肩头。阳光照在他明艳的笑脸上,一副恬淡温暖的画面。
他走进,惊飞了一地鸟雀。
叶忆之回头,原本的笑容变得淡了些,淡得几乎看不见。
“叩见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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