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的脸上移开,小铃铛想到一半,或者正要回答的话,你恐怕永远也听不到了,看见的只是这个女孩没心没肺的忽略你,自娱自乐的场景。
回想一件东西,还要回答对这件东西的喜爱程度,这对于小铃铛来讲,有些困难,不过陈谦一直认真的盯着她看,好像对她的回答非常在意的样子,小铃铛眨眨眼,想啊想啊。
“嗯……”她回答的很慢,歪歪脑袋,又露出她那总是给人一种羞涩安静感觉的单纯笑容,“喜欢。”
原谅她,跟着叶琛,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虽然在王府住了一段时间,不过除了衣食住行外,谁也没有在意过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和其她小姑娘一样,也是需要打扮的,天生就对精巧可爱的东西从心底喜欢,哪怕她傻了也是一样的。
陈谦搂着小铃铛蹭啊蹭啊,“吧唧”一口亲了一下,傻乐,太可爱了小铃铛~~
“啊……唔……”身后,柳木手脚麻利的捂住小青的嘴巴,少年的脸红红的,瞥向一边的田野。
小青挣扎不开,两只圆滚滚的眼睛里要冒出火来,好哇,她小青别的不懂,陈谦这叫什么她还是清楚的很——登徒子!
敢非礼小铃铛!
“呜呜……”放开!她挣扎,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柳木。
少年的讪讪的放开,小青一得解脱,先踩了柳木一脚。
柳木悄悄动了动被踩疼的脚,弥漫着红晕的脸上显得有些局促,讷讷的看着小青,眼里有些抱歉。
小青顿时没了脾气,她最不善的就是和这种老实人打交道。
看着平日总是给人阴郁之感的陈谦,每每在小铃铛身边,仿佛是由阴暗走到了阳光之下,带着一些傻气,毫无心机,拼命的想要凑在小铃铛身边,因为小铃铛的一点回应,就喜不自胜,好像得了莫大的甜头一般。
小青有些苦恼,发现自己刚刚还想上去在陈谦脸上揍一拳头,这个时候居然什么都不想做了,真是奇怪啊。
“小铃铛,我们回去找!”陈谦改变了注意,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才行。
他做出决定,心里豁然通透起来,高高兴兴拉着小铃铛往回走。
小铃铛看着他高兴,也跟着嘻嘻笑。
四人骑上马,回到刚才的地方去找簪子,把那一块地方细细的找了一遍,除了陈文治留下的脚印,什么也没找到。
陈谦皱着眉头:“有人把簪子捡走了。”有些泥湿的田垄上留下了陈文治踩下去的浅浅的坑,在路上也有一些还没有干透的湿泥,印记消失的地方,有一片马蹄踩下的纷乱蹄印。
“上马!”陈谦把小铃铛抱上马驹,自己坐在后面,对小青和柳木道,“先到我十六
叔的庄子上问一问。”
他摸摸小铃铛的脑袋,小铃铛看不见他,歪歪脑袋,喊:“谦谦。”
“嗯,小铃铛,我们一定能找到的。”陈谦保证到,第一次亲自挑选送给小铃铛的簪子,怎么也要找到,一定要有个好的开始,嗯,对,就是这样。
、二十一
从前的陈谦最会玩乐,在众多兄弟子侄中性子是比较有趣的,不显沉闷,对于十六这样经常和一帮子老头子以及繁杂的公文打交道的王爷,还是比较对胃口的。
所以平日里陈玘并不介意带着陈谦四处玩乐。
不过这一世陈谦显然没有心情再和这位王叔攀交情了,之前陈文治的事情算是小小的得罪了一次陈玘,以后深交是不可能了,陈谦正好省了心思。
陈玘在京城各处的别庄陈谦都有去过,熟门熟路的带路,到了陈玘哄骗陈文治的那座庄院。
因为陈玘平日极少会来这座偏僻的庄园,所以庄内仆人较少,只有两个平日看守打扫的下人以及一个厨娘。
所以陈谦小铃铛以及小青柳木四人一路畅通无阻,过了两道门,穿过一小片已经落尽了桃花的桃树林,经过一弯架在池塘上的木桥,来到一座造型雅致的楼阁前。
如果陈玘在庄上,多半是在这儿了。
“十六叔!”陈谦喊了一声,举手去敲门。
房间里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然后是一声低低的□,陈谦还没听仔细,这声若有若无的□便被陈玘极为不耐的声音给压了过去:“陈谦?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恼和憋闷,陈谦再也熟悉不过,他前世也不止一次因为好事被打断,恼怒憋闷的对罪魁祸首……想到这里,陈谦隐晦的看了眼小铃铛,摸摸鼻子,脸上忽然有些挂不住,说起来,他以前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世子,二公子的声音在里面。”陈谦正想着要不要到别处等上一等,冷不防听到柳木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沉下脸来,一脚踹开房门,看到让他火冒三丈的一幕。
陈文治光着上半身,全身上下只有一件亵裤和脚上的小靴子,小小的身体无力的躺在地上,一条白色的腰带由他肋下穿过,在胸前绕了一圈,还多出了长长的一截,男孩儿原本白嫩光滑的上身,几道交错的红痕分外刺目,而在他上方的横梁上,还悬挂着一截短短的腰带。
陈玘在边上,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手里还有一条皮鞭。
——定然是他把陈文治吊在横梁上鞭打,刚才那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想必就是腰带断裂,陈文治掉下来时发出的。
陈玘有怪癖,他喜欢收集漂亮的孩子,虐待、亵玩,这陈谦是知道的,他从没在
意过,因为陈玘收集来的漂亮孩子都是没有身份地位,连下人都比不上的一类人,陈玘没有碍着谁,而且皇家贵族,大户人家,还有比陈玘更加残忍怪异的,陈玘这样不把人玩死,还留着一命,好生养着的,可真算上是大大的“仁慈”了。
陈玘会对陈文治下手,陈谦想都没有想过,对他来讲,这是不可能的。
他忽然忆起前世,陈玘似乎也表现出对他这个弟弟的兴趣,陈玘要带陈文治过府去玩时,那孩子是向自己求救过的,只是当时的陈谦根本没有理会,他记得自己讲了一些话,大概是很伤人的话,因为他对陈文治的态度从来都是厌恶伤人的,然后这孩子的眼睛突然黯淡了,没有再求助。
接下来就是陈文治突然的变化,以及陈玘和陈尉的受罚……
现在才刚刚开始,只是虐待,如果陈谦再来的晚一些,或者根本没来……
心中千回百转,于其余众人而言只是陈谦短短的一瞬怔楞,他看到地上的陈文治嘴巴蠕动了一下,被虐打也忍住不哭的眼睛,流下两行泪水。
只有对信任的人才会流露的委屈、无助,在这孩子的眼中弥漫开来,他流着眼泪,声音发不出来,张着嘴,无声的哭泣,自陈谦进来,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那仿佛从天而降的哥哥。
我就知道哥哥回来救我。
他的神情透着这样一个信息。
陈谦心思杂乱,此时占了上风的还是震怒,他冷冷一笑:“柳木!”
身后的侍卫应声而出,只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上前把陈文治身上的腰带解开,把他抱上床榻,然后给他穿戴整齐,这才横抱着小小的孩子重新站到了陈谦的身后。
小铃铛早就被小青捂着眼睛拉出去,陈谦丝毫不掩饰脸上的阴冷恐怖。
陈玘除了刚开始陈谦闯进来又一瞬间的慌乱,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微微眯了眼,嘴角扬了一丝笑,仿若嘲讽一般。
“十六叔,若今日的文治换成是我,你猜猜你会怎样?”
这也是一种威胁,陈谦是王府的世子,是庆平王的儿子,陈文治也是,即使不喜欢,也容不得他人欺侮。
陈玘笑,无辜又真诚:“我怎么会对自己的侄儿下手,谦儿,你当十六叔是什么人?”
“十六叔知道便好。”陈谦点头,神色淡淡的,“文治现在是
八岁,十年之后就是十八岁,想想十六叔年过十五,已是现今这般厉害人物,我王府的二公子,十六叔,你说他会差到哪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皇族的血脉,一个都不能小看。
陈玘是聪明人,不需要陈谦说的太明白,一时糊涂掩盖不了聪明一世,他以后是不会再动陈文治了。
“文治不慎跌了一跤,侄儿先带他回府,就不打扰十六叔了。”
陈玘看着陈谦的背影,笑着说了句:“不想这些年都是十六叔看走眼了。”
陈谦没理他。
龙舟大赛,京中万人空巷,不被人发觉的回到王府容易的很。
王府旁边的巷子里,陈谦想了想,吩咐柳木道:“送二公子到我房间,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是。”柳木抱着陈文治往从巷子里往王府后门绕去。
陈谦又对小青到:“小青,你骑马到栖凤楼,想法子告诉叶姑娘二公子受伤了,不要声张……若是温先生在一边,你也不用顾忌会被他知道,只管告诉叶姑娘。”
“好,小青知道了!”
现在只剩下小铃铛和陈谦,陈谦的脸上才有了一些别的表情,他搂着小铃铛蹭了蹭,叹了口气,对小铃铛道:“原来是我害了文治在先,这么说来,倒是一报还一报,小铃铛啊,那我是不是和文治扯平了?以后谁也不欠谁?”
小铃铛盯着他眨眨眼,抬起胳膊学着陈谦的样子,搂着陈谦的腰,脸颊在陈谦胸膛上蹭一蹭,抬头看他,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映着陈谦傻兮兮的笑脸,慢慢的开始圆润的小脸,一派的天真无辜。
陈谦心里最后那点阴郁也消散了,他刮了刮小铃铛的鼻子,高兴道:“走吧,小铃铛,我们去看看文治。”
陈文治大概是被陈玘灌了迷药,半睁着眼睛,没有任何力气,胸前背后都是伤,陈玘下手掌握着分寸,所以陈文治的伤看着吓人,其实只伤了皮肉,没动筋骨,等伤口结痂,就没什么大碍了。
叶琛沉着脸给陈文治处理伤口,没问是谁做的,陈文治身上的药性渐渐过去,有了知觉,伤口就显得分外疼痛,咬着牙,丝丝冷气从牙缝里吸进去。
“不要沾水,每天换两次药,伤口不疼的时候,给他用这瓶药膏,去疤痕。”她把一支小瓷瓶交给小青,叮嘱的话却是对陈谦说的。
《
br》偷偷让小青去找她,摆明了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用什么方法瞒过这几天叶琛不去管,不过过了今天,让她去给陈文治换药而不被其他人注意到是不大可能的,所以才这样交代陈谦。
“叶姐姐放心吧,小青会给公子换药。”
“嗯。”叶琛露出一丝笑意,低头摸了摸陈文治的脑袋,“忍过这一阵子疼就好了。”
陈文治趴在床上,忽然把头转了过去,用手背在脸上擦了擦,才顶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睛转过来,看了眼叶琛,乖乖“嗯”了一声。
早已习惯的孤独和委屈不会让他流泪,而受到别人一点出自内心的关怀,却能使一切坚强和忍耐土崩瓦解,受伤的幼兽总是习惯于自己舔舐伤口,对其他人表现出的一点好意却无法应对。
陈谦态度的转变,叶琛如母亲一样的关怀,让陈文治小小的心脏涌出汩汩暖流,带着一丝酸涩,幸福又难过。
小铃铛忽然蹲下来,好奇的盯着陈文治,伸出手指在陈文治脸上戳了一下,沾了一点泪水,嘴巴里发出一声“咦”,可爱的眨眨眼,更加好奇的盯着陈文治看。
陈文治脸红红的,往被子里缩了缩,求救一般对陈谦道:“哥哥——”
小铃铛伸出手,又想去戳他的脸,叶琛忍俊不禁,抓住小铃铛的手,道:“该走了,王爷和王妃就要回来了。”
她看了眼陈谦,“温良知道,你不必瞒他,有事可以请他帮忙。”
“爷知道。”陈谦点头,道,“这两日爷不去书院了,小铃铛也留在府上,文治的事情,只要瞒着我母亲就好,父亲知道无碍的。”
“你做决定就好。”叶琛拄着拐杖站起来,小青拉着小铃铛忙跟着她,临走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叶琛回头对陈谦道,“对了,小世子,我的腿还需要几味难得的药材,据说皇宫才有,温良让我找你帮忙。”
陈谦笑了一笑,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叶琛口中的“温先生”不知何时已经变为了“温良”,他爽快道:“交给爷了。”
叶琛这才满意的离开。
、二十二
“哥哥。”陈文治瞄了陈谦一眼,带着点讨好的笑。
陈谦脸上有些尴尬,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想了想,问:“饿不饿?”
“嗯。”陈文治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
陈谦越发的不自在,背着手走到外间,对柳木道:“吩咐后厨准备些吃食,清淡些,爷饿了。”
柳木领命,让小厮去传话。
陈谦坐在床边,兄弟俩都沉默着,他觉得不说些什么全身不自在,犹豫了一下,又问:“还疼不疼?”
陈文治摇头,清脆的回答:“不疼了,哥哥。”
“哦。”陈谦找着话说,“嗯,你不必害怕,十六叔以后不敢再动你了。”
提到陈玘,陈文治脸上露出害怕神情,良久才小心翼翼的问了句:“真的不会了?”
“嗯。”陈谦眉头皱了一下,心道这孩子怎么这样胆小,没一点男子气概,跟个小姑娘似的。
他也不想想自己,生来就是嫡子,身份尊贵,生活无忧,父母疼,小叔宠,闯了祸也有人帮他收拾,不需要惧怕忌惮任何事情,无所畏惧。不像陈文治,缺乏关爱,备受冷落,他脑子里关于自己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怎么能自信起来?
陈谦一直有些事情想不通,眉头皱着,陷入沉思,陈文治以为是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心中忐忑,有些难过的喊了一声:“哥哥?”
“文治,我待你不好。”陈谦注视着他,缓缓说道。
陈文治脸上露出一点迷茫,不解道:“没有啊……”
是没有,陈谦只是一贯忽视他,当他不存在,所以并没有待他好不好的问题。
“我也没有对你很好。”陈谦又道。
陈文治很小声的说了句:“哥哥待小铃铛很好的。”他看着陈谦眼里划过一丝欢快的光芒,有些羞涩的说道,“哥哥现在也待文治好。”
他不好意思的裂开嘴角,对陈谦笑,眼睛透彻干净,毫无怨恨不满。
陈谦摸摸他脑袋,真是那件事改变了他,原来是自己无意中下的前因。
如果不是陈玘的事情发生,前世的陈文治恐怕一直都是这幅胆小乖巧的样子,庆平王岂非吃素的,他疼陈谦真是疼到了骨子里,所以不愿陈谦将来受到一点威胁。
他好生养着陈文
治,安排在自己二儿子身边的人,都是背景最简单、脑子甚至有些愚笨的普通人,陈文治所处的环境,也一直是最简单的环境,他保护着陈文治,不让周边的一点阴暗接触到这个孩子,看似全为这个儿子着想,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陈谦。
一个心思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