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翻御史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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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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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官人请入。”令史说,她谢了一声,气冲冲地就冲进公房,砰地一声甩上门,令史吓了一跳“还摔门,这小娘子还真爆。”
李千里听见脚步声,头也没抬“徒儿来了。”
门一甩,李千里这才抬起头,正待教训个几句,见她螺髻半斜,翠翘金雀白碧桃,翠袖白襦蓝披帛,脸上红扑扑地,最要命的是胸前颈上出了汗,将纱衣紧贴在身上,锁骨下用胭脂绘了繁复的花型,她气鼓鼓的,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着。李千里楞楞地看了片刻,才回过神轻咳“什么事生这么大的气?说给为师的听听。”
“不是为夫的吗?”
欸?什么时候看出了我的心思?李千里抬起头,虞璇玑柳眉倒竖,直瞪着他,他搔了搔下巴“妳在说什么?”
“我倒要问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当年我被仇家追杀跌下山谷,被她无意间救到,还用身体帮我取暖结果擦枪走火,隔日起身她已不见踪影。后来我进京赶考在佛寺又遇到她,于是爬墙进去暗通款曲搞出人命后,她说不要我负责又离去,之后我回老家迎娶指腹为婚之妻,结果听说妻子被人搞大肚子,我侠义心肠于是还是慨然迎娶,结果妻家无颜嫁女为正妻,所以嫁作妾室,洞房那天一看,竟然就是她,于是名为爱妾实是夫人』!”虞璇玑一口气一字不漏地说完,这是她的绝技之一,听八卦过耳不忘,说毕,她气呼呼地走到李千里案前,啪地一声跪坐在他面前,直眉竖眼地瞪着他“学生愚钝,请老师见教!”
“就为了个疯老头胡言乱语,妳就生气了?”李千里轻描淡写地说,目光稍一下滑,还好不是在喝水,要不可就唐突了她,不过……现在这个位子还真是上等雅座……
虞璇玑整个爆炸了,捶案大怒“我敬你为师,你竟然拿我当幻想对象,会不会太过分!”
李千里闻言,抬眼凝视片刻,转开视线“那些话是为师与上皇闲聊男人话题时说的,并无恶意,徒儿既然介意,往后不说就是了。”
“娘的!我要听的不是这个!”虞璇玑简直气得要翻案而起,勉强压抑住怒气,伸出三指直戳到李千里眼前“三个字!三个词!”
“徒儿想听什么?”
“说了,三个字!三个词!”
“死上皇?”
“不对。”
“死老头?”
“不是。”
“老不死?”
虞璇玑额上青筋一窜一窜,到什么时候了还拿上皇当挡箭牌?她伸手揪住李千里衣襟“再说!”
在激动的红颜与稍一低眼就看得到的风景夹攻下,李千里一咬牙,终于说“嫁给我。”
“娘的!怎么可能是嫁给我!”虞璇玑终于爆走了,揪着他就劈哩啪啦一阵狮吼“先黜落我又关三天,结果说是要拜师,拜完师才发现你被追杀不是开玩笑的!到这种时候还在说自以为好笑的笑话!『对不起』三个字会不会说?你明明就跟上皇有一腿,小两口吵架扯上我干什么?害我今天来回走了两个时辰路,就是被个臭老头压在柳树上听他说你跟他二十年来卿卿我我的事,还差点被他妒狂行凶!害我不纵欲险些亡身!到了还在说什么嫁给我的笑话!我要听的是『对不起』、『我错了』、『我杂碎』!说!”
明明是鼓足勇气诚心求婚,结果被当成是不好笑的笑话,还被误会成上皇的同性情人,李千里本来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此时更是恼羞成怒,犯起倔来“妳叫我说我就说?妳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
“大不了拔香头!”
“得了状头就拔香头,妳就不怕我对人说妳把我吃干抹尽就丢!”
“横竖我本就被认为是无行之人,京中传说是我情人的都可以排到南山去了,不差你一个!”
“妳不差我有差!”
“我管你有差没差,身为高官被个女士子始乱终弃,你不怕丢脸就尽管去说!”
“怕丢脸不做御史!做了御史还怕丢什么脸!我要到京兆府告妳强行奸污!”
“狗官!你有胆就去告!我乐得当一回奸夫,不过听说淫妇要绕街三日,你不怕丢脸就去!”
“混帐!奸夫为男,我才是奸夫!”
“明明是我强了你!当然我是奸夫!”
“我是奸夫!”
两人吵闹不休,到最后虞璇玑松开一手拍案“你这狗官!闭嘴!”
“我堂堂御史大夫,妳竟敢叫我狗官!我要告上朝廷!”
“狗官!狗官!狗官!”虞璇玑怒不可遏,拍案的手又揪住李千里衣襟,却没防着身子前倾,大约走得太久、又跪得太久,膝盖发麻,一个重心不稳,竟直直往前压,带翻了几案,她连忙松开李千里想抓个什么,手一挥竟勾住他脖子,差点没把他颈椎扭断,李千里侧身想避,又把虞璇玑往前带,她叫了一声,右手正压在他受伤无力的左臂上,结果竟硬生生把御史大夫推倒在榻,自己也摔在他身上,慌乱下想撑起身子,结果又压在他伤口上,李千里闷哼一声,左手痛得一收,抓在虞璇玑大腿上,她气得一巴掌往他脸上招呼,他举臂要挡、不小心一扯……
“狗官!”虞璇玑又羞又气,左手连忙拉住直往下溜的缭绫襦裙,急忙从李千里手中抢过系胸白纻,急忙起身背过去将襦裙系好,真要命,要是她的手再晚一步压住襦裙,就什么都看光了……
李千里坐起身来,望着她转身系裙的动作,好像还真的发生了什么似的,他从怀中掏出汗巾压住稍稍迸烈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神智稍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气得口不择言,上一个能气得他昏头的人是虞三侍御……他苦笑,看来他跟虞家人犯冲……
缭绫裙质地光滑,白纻绑了前面滑了后面,虞璇玑手忙脚乱之下更是欲速则不达,气得连连跺脚。却有人握住她肩膀,像有什么东西窜过身体,虞璇玑一耸肩,却听李千里说“白纻给我,妳围好了襦裙。”
前面是书架,李千里就站在背后,这才正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再相信他一回,虞璇玑将白纻给他,手在胸前压平了襦裙,他的手拿着白纻穿过腋下、胸前再到背后,绕了两圈打成牢固的平结“好了,对不起。”
“呃……”虞璇玑回头,李千里已经走开,左边紫袍上有几块血迹,她心神一凛,知道他伤口破了,见他又想把几案放好,跟了几步过去“闪开。”
李千里依言闪开,让她把东西放好,不过砚台墨条跟沾了墨的笔刚刚飞出去,污了左边榻褥。
“嗯。”虞璇玑沉吟,在公房中相了相,拿了水跟面巾来“捞起袖子。”
李千里其实痛得额上沁汗,也顾不上客气,捞起袖子,绷带上红了一大块,虞璇玑小心地拆下绷带,按住伤口,止住汨汨流出的血,李千里说了何处有药,虞璇玑拿了来,稍止住血,轻轻敷上一层止血散,再给他绑好绷带。本想问他一声疼不疼,不过想到他那三字三词只讲了一个,诚意不足,便不问了。
“太子……也在场?”寂静中,李千里出声,虞璇玑点头“他说了什么?”
虞璇玑将对话全数说来,李千里皱着眉头说“妳回太子的话回得不错,他与我不合,当初保荐妳、如今拉拢妳,都是一个意思,往后妳要多加小心。”
“我……”虞璇玑正待答应,我字一出口,又犹豫了,思量半晌,叹了口气“学生明白。”
“徒儿明白,为师也就放心了。”李千里何等机敏,一听就知道她之前拔香头说的是气话,淡淡一笑说。
虞璇玑点头,还是乖乖地按着晚辈礼仪,向李千里一拜致歉“学生鲁莽,望老师海涵。”
“上皇闲着没事等着葛屁,见不得我们师徒相安无事,总要挑些事来寻乐子,妳太师父与我当年也被他算计过,他说的话,妳不要往心里去,刚才说的话也都是气话,别记在心里。”
李千里说完,又问了些话,知道女皇此番在虞璇玑面前说起太子保荐,心中暗觉有些不妙,只是这些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发展,暂且搁置,便叫虞璇玑出去。
虞璇玑走出去,关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李千里不由得轻叹一声,回身要继续办公,却见榻上一张字条,一看却是自己刚才写的便笺,显然从虞璇玑身上掉出来的……不过他没看见虞璇玑拿了什么香囊荷包,而又非常清楚那套衣衫没有地方可以藏东西,那她把这张字条放在哪呢?拿起字条,闻见浓郁的青木香,他将纸条在鼻前扇了扇,感觉她的味道贴得好近……不忍丢弃,不如放在心口,他将纸条放到紫袍怀襟中。
而这头虞璇玑终于走出御史台,日影西斜,该快些回去了,她轻呼了口气,决心把刚才台中的事跟上皇的胡说八道弃之脑后,全都别记在心里!
但是……她回头看了御史台一眼。
那句『嫁给我』……该怎么办呢?
相见欢
皇城一如既往,在五更时迎来大批七嘴八舌比三姑六婆还要三八的官人们,不过有所不同的是,在辰时左右,迎来了两三百人的进士团与二十九名进士。一样是跨马,不过进士们都穿上了一色白绫袍,全是进士团置办的,原来进士团早赶置了一批白袍,分大中小三种尺寸,昨日前去迎人时便量了尺寸,赶报作坊针工,统一赶制,五更开了坊门后赶到进士们的家中送袍子。
本来不需如此匆忙的,正常的过堂日是发榜后两日,接着往座师家中谢恩,相识宴则是三到五日后,士子们还有时间制衣整装,再备上厚礼前去赴宴,不过今番竟然都干出了赋题杂儒杂法、加试先斩后奏、外加可称是极具创意的策论题目,自然过堂相识也不遵行惯例。
李千里早早就放出风声,这次进士发榜后,一切与朝廷相关的活动都要压缩在一旬内办完,所以过堂谢恩相识全集中在发榜隔日,两日后,朝廷在曲江尚书省亭子中为新进士举办闻喜宴,再过五日后在吏部选院举行吏部选试,通过身言书判四关才真正排进官僚名单,至于其它一些往年带有半官方色采的活动,如夜间御苑赛马球、礼吏二部派员出席的烧尾宴、借尚书省亭子举办的杏园宴……等等,李千里更是直接挑明了警告礼吏二部“朝廷经费要用在刀口,闻喜宴在整个京城面前爽过一回就该知足,不要一开始就给新官养成豪奢的习惯,闻喜宴的开支必须当天结束后拿给我过目报销,如果你们还要搞其它的宴会给进士也随意,就自己去跟度支金部核销,若让我抓到用闻喜宴的名目办其它宴会,就等着收弹状!至于新进士,他们若要自己去办也随意,不过全部挤在十日之内,我看谁敢放胆去玩球醉酒。”
“那……要虞状头带头玩球纵酒呢?”礼部侍郎怕怕地举手发问,众人暗自赞同,毕竟黑心台主的唯一传人是平康坊中大名鼎鼎的风流人物,据说吃喝玩乐无所不精……
“我就折了她尾巴丢回泥坑。”李千里铿锵有力地堵住大家的疑问。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进士团知悉,因此他们也迅速改变日程,将往年放在最后的关宴提前,其它宴会全部推到关宴后,赛球改在白天,慈恩题诗、杏园宴、礼佛牙、樱桃宴全部往后挤,烧尾宴排在旬假,礼吏二部官员以个人身份前来,而女进士不参加赛球,转赴玉台宴。
进士们此时来到宫城前,男进士们由状头榜眼各领一队,女进士则由女状头领队,合为三行,并肩鱼贯入城,状头白用诲低声对虞璇玑说“虞兄,小弟、状头与虞兄同为知闻,需先行拜会座师与太老师。”
“晓得。”
这回,进士们不走安上门,三人领着男女进士们走含光门,礼部侍郎早已等在那里,进士们纷纷见礼,侍郎带着他们沿安上门街往前走,左边有一排低矮阴暗的官署,侍郎回头对虞璇玑一笑“璇玑啊,左边是御史台推事院。”
这……传说中有冤魂大军的推事院吗?虞璇玑畏惧地看了推事院一眼,还好现在是白天,要不然她一定会马上回头冲出去,不过……以后不管在哪里工作,都还是别走这里好了……
“李台主有不少壮举都是在推事院做的呢!”礼部侍郎自顾自地爆八卦,爆很大爆不用钱“我记得我刚从兖州参军调回中央时,那时出了刑部尚书逼奸犯妇案,好像那犯妇也是个士人妻子,生得十分美貌,就住在尚书家附近,尚书早看上了那妇人,便用了种种手段勾引不成,恼羞成怒下随便编了罪名将妇人与其丈夫下狱,结果串通了大理卿,竟奸污妇人得逞,后来怕东窗事发竟说是大理卿勾搭那妇人,将大理卿也构陷入狱……”
“这刑部尚书还真敢干,大理卿也是三品大员,就这样构陷入狱,真不怕死。”虞璇玑说。
“当然,那尚书是襄王孺人的哥哥啊!”礼部侍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结果那时候李台主好像还是侍御史吧?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那妇人夫妻俩从刑部大狱偷出来藏在推事院,后来在朝会上穿上法冠袍服直接把人带上朝堂,当场呛得连襄王都赶紧说跟尚书不熟,我那时候在旁边,那时李台主报告案情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官场艳闻。”
“那尚书跟大理卿后来怎么了?”虞璇玑连忙追问。
“结果陛下将尚书当场收押,命当时的台主主持三司推事,刑部大理寺那时都没了主官,自然都听御史台的,判书下来,尚书秋后问斩,大理卿流往江州……”侍郎一边回想着判决结果,一边说“后来这事结束后,李台主就递了一份弹状,直斥大理寺闇弱无能、刑部滥司刑法,把两个官署六品以上的官全部弹劾失职,那一阵子刑部大理寺皮绷得可紧着,后来只要有三司会审,刑部大理寺伺候御史台比伺候亲娘还精心,”
虞璇玑眉头一皱,觉得这事绝不单纯,从她自己先被黜落、被关三天结果变成李千里弟子的惊险经历看来,李千里做事似乎留了很多黑心暗招……她在心头嘀咕,怎么觉得……搞不好一开始那个犯妇就是御史台的暗桩?存心先搞掉刑部大理寺的两个大头头,再河蟹掉属官,完成御史台主控三司的秘密野心?
虞璇玑当然没傻到把这种话说出来,因此只是默默觉得往后跟李千里相处真的需要步步小心,免得什么时候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众进士又走了一阵,继续听侍郎的皇城导览,约莫两刻钟后来到中书省外,中书舍人早已迎了出来,与礼部侍郎见礼后,将进士们带到正堂东廊下,进士团早在那里置下各个进士的位子,案上也都摆着酒食,只有酒能喝,食物都是粗制滥造、染得鲜红艳绿图个好看而已。
“三位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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