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翻御史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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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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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里臭?”
“恕臣放肆,上皇说话像放屁,走到哪放到哪,站着也臭!”
“臭小子!”
上皇气得踹翻几案,右手叉腰、左手指着李千里“我要治你辱君之罪。”
“〈政事堂记〉有言:事不可以轻入重,情不可以委之于幸,乱不可以启之于萌,逆谏自贤,违道变古,此堂得以杀之!”李千里还是跪着,却仰着头狠狠地望着太上皇“此处是政事堂,臣以正道谏之,无一不是实话,何来辱君?”
“无处不是辱君!身为臣下,直眉竖眼地指着上皇鼻子骂,千刀万剐都不算过份!”
一个兴灾乐祸的男人声音加入战局,明显是帮着上皇这边,但是上皇却厌恶地啧了一声,李千里的眉挑得老高“上皇的好圣孙来了。”
上皇没劲地收回手,连正座都不回,一屁股坐在李千里案上,小声地说“圣个雕!剩下的剩!”
包含李千里在内的群相一起拱手,向来人作个半揖“殿下万福。”
“众位相公请起,不敢当。”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四十八岁的梁国太子萧昭夜,他甫一出生便立为太子,四十八年好吃好喝照料着,年轻时本也是个美男子,可是一过三十就再瘦不下来,不过一身名贵服饰装饰下来,也还是一派富家翁样貌,三绺长髯颇有几分飘逸,只是白白胖胖得不像山中高人,他喜文不好武,一向以才子自居,此时信步走来,四平八稳,一身镶黑貂金红波斯锦袍,束着紫玉带,雪白的袜子用的是轻暖吸汗的上等古贝布,衣袍又用百和香熏过,一走进来满室生香,可说是雍容华贵至极。太子走过来,正与李千里四目相对,碍着上皇在场,只差没以目光相杀,他拱手作揖,礼仪不失却全无真心“孙儿拜见上皇,上皇万福金安。”
“哼!”
太子也不理老祖父那一脸闻到怪味的表情,径自坐到中书令让出的上首之位,又接过右仆射送过来的扶手,风姿万千半坐着,淡淡地说“虞璇玑天下名士,我就不懂,李大夫为什么跟她过不去?难不成她真的骗走了大夫童子之身,始乱终弃,以致大夫今日愤世嫉俗性情变态?”
右仆射闻太子此言,连忙竖起耳朵。又来了……李千里不悦地撇了撇嘴,从前人说清谈误国,现在看来是传奇误国,看看整个朝廷,一件事十个人能写出十一篇传奇来,荒诞乖谬,通通都该处理掉!爱当传奇作家就回家写个爽!
“虞璇玑一介文人,称不上名士,下官与她毫无关系,处置此事,一秉公心,不知哪来这么多荒诞不经的胡言乱语,太子圣明如此,想必不会相信。”李千里将手放在案上,淡淡地说,眸光扫向太子,却利得能砍出血来,他与太子的关系,正如太子不直称其名、不称台主只称大夫,他在太子面前不自称臣、不自称名只称下官,充满一种微妙的平衡与抗衡。
“荒诞不经?我倒觉得恍然大悟呢!如果这推论属实,大夫的扭曲人格还算情有可原,否则世上哪有天生就如此黑心变态又讨厌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还不错的皮相,真是讨厌。”太子意味不明地说。
“或者说,最讨厌的是这身皮相还会再看个几十年。”李千里极度不爽,满怀恶意地补了一刀“以太子的身份。”
太子的团脸一扭,马上又恢复正常,浅褐色的眸中积聚着怒气,却仍压了下来,唇边绽出一抹笑“虞璇玑一事,我已禀告陛下,陛下让我传语大夫,她自有定夺,大夫以座师之尊,出言嘲讽士子,不妥至极,此次暂不追究,下不为例。”
“诺。”李千里直起身,又是一扬袖,双手在胸前平举、一合、一伸,正容一诺,这是臣下听完旨意后的答辞。
太子一脸得意地看见李千里冷漠的表情,又说“要依着我说,该当请陛下将虞璇玑赐与大夫为妻,阴阳调和,以平大夫一身旷男郁积之气,天下太……”
“鱼鱼鱼!鱼什么鱼!你就是多了块鱼啊!”上皇终于听到暴怒,一脚踹过去,把太子面前的几案踹翻“都鱼了快一个时辰,还要不要议政了?”
太子愤怒地瞪了祖父一眼,如果说他与李千里是唇枪舌剑,他与上皇却是真刀真枪干过架,只是都是他被上皇压着打,而且打完还要被女皇骂他不敬长上,因此他与上皇的感情可说恶劣到了极点。
有朝一日,等他登上了皇位,第一件事就是弄死这个老不死!太子忍气吞声地低下头,上皇踅回主位去,又是插科打诨胡说八道,太子听得十分不耐烦,一抬头,正对上李千里审视的目光……第二件事就是挖出这王八蛋御史大夫的眼睛!竟敢用这种判刑似的眼光看他,娘的!看个雕毛!
有朝一日,等他登上了皇位,先弄死老不死的、再挖李千里的眼睛……
有朝一日,等他登上了皇位……
有朝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那一大串传奇名称都被我kuso过了……欲知详情请自行查找。
不过是说……如果真有梁国……混得下去吗?
婺面剺心:割面刺心,唐代西北少数民族表示哀痛的方式。
书判拔萃:提供给已有进士明经功名或已任官者的特殊考试,一考中可以立授校书正字等较为清贵的起家官。
李官人
※呜呜,都写了八章啦,金鱼也很努力尽量每日一更,感觉好像还是没看到很多捧油的推文,请大家给我些意见,实在是很怕写成自high的不好笑文,看完请顺手一推,不要看完不推不算嫖(误)啊……
西京在十一月中下了一场大雪,纷纷而降的雪打在天门街的大榜上,待得出了太阳融雪时,墨迹晕了开来,七八百个名字全是一派未语泪先流的惨状,横竖也张榜公告了十天以上,该知道的也知道,于是礼部连忙派人撤了下来。刚撤下来,就来了几拨人开始搭台搭棚,礼部一个小吏边拆边好奇地看,一个老吏敲了他一记“还不快做事,看什么看。”
“韩老,那些人在做什么?”
“搭台子,明日旬假要办东西十二凶肆大车拼,听说热闹得很。”
“凶肆拼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快做事!”
看官看到此处,必要问一声,那凶肆是个什么鸟?(上皇附身?)据《大梁创业起居注》、《文皇实录》、《兰台秘记》、《大梁花谱》、《梁都芳华录》等书的作者、梁国神人级史官陈郡谢金愚所撰《岁华记》中批注,凶肆者,代办凶事之肆也。
看官想必又要问,凶肆做的是一辈子一次的生意,何以能经营到来国门之前车拼的地步?莫非梁国人个个短命,今天死一个、明天少一双?看官若是这般想就大误是也,盖国家大了,人口多了,死的人也自然多了,这就有了历史、有了传奇、有了鬼故事……所以说,西京百万人口,走了一个生两个,而走了的那个就贡献出几个鬼故事来,街头巷尾的各样怪谈不决于耳,不希望自家也弄出鬼故事的人家,自然也就在葬礼上尽量『包鬼满意』,小一点的凶肆做一档生意能撑一旬,接一档大生意能吃一年的也不是没有,因此凶肆也就慢慢地扩张了规模。又说西京眼下凶肆多在东西两市中设个小铺位接案子,事实上本部放在城南,地方大租金便宜又离坟头近,拿来晒纸楼、扎纸人纸马纸车、堆放灵旛穗帷棺材一类物事也够宽敞。
而此番凶肆大车拼,实在是凶肆肆主们为响应女皇登基六十年大庆而办,当然不敢诅咒女皇早死,只是眼看着其它类型的店肆大张旗鼓、摩拳擦掌等待开春要在十五天金吾不禁期间大干一番,偏偏报到京兆府那里,京兆尹拍案大怒“胡闹!登基六十大庆的大好日子,弄一帮吹鼓手在天门街嚎丧,能看吗?”
一众凶肆自然不服,又推了年高德劭的人去说“禀老父母,凶肆是一个人一生最后一事的最佳良伴,重要程度远胜那些办嫁妆办婚宴的喜肆,一个人一辈子爱结几次婚就结几次婚,可是只能死一次!所以凶肆才是六十大庆最最不可或缺的店肆团!”
京兆尹被他们闹得没办法,遂同意他们在十一月打头阵,第一批上天门街热闹一番,不过只有一天,而且是在旬假,才不妨碍官人们办公,若是在正常工作的时候来个凶肆大车拼,各位试想,这一头在讨论该调派多少军队往河西移防,猛地听见一声老人嚎啕“儿~~~~儿啊~~~~”,那一头在议论明年该如何赈灾治河,又听见一声女人哀泣“苦呀~~叫叫叫叫一声杀了人的天~~~”,谁还有心思办公?凶肆自然也乐意,因为官人们休了旬假无事最爱出来闲晃,而官人们的葬礼排场大、花钱凶,是极大的客户群,能够趁此机会广告一番,何乐而不为?
正当凶肆诸人搭棚时,一个貌美道姑骑着一匹小驴经过,肩上挂着的搭裢中装了大包小包也不知是什么,她皱着眉问了一声“小兄弟,借问一声,这是在做什么?”
正在绑桩的一个年轻后生抬起头,见是个少妇年纪的道姑,便笑着说“道长有所不知,明日我们要在此办东西十二凶肆车拼,道长若有闲暇,也来看看。”
“多谢小兄弟。”那道姑一颔首,驾着小驴而去,直驰到平康坊外,又见前面一马一驴进了坊门,连忙赶上“飞卿!小八!”
“寄兰也来了?”崔相河说,见她褡裢里大包小包,便问“这些是什么?”
“喔,都是些安气清神的药。”那道姑自是李寄兰,她见崔相河的马上也挂了大包小包、柳飞卿的驴上则是几只活物跟几坛酒“你们也带了东西?”
柳飞卿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啊,这几日我们往礼部那里复查,又忙着誊写卷子交到礼部去,事情都办好了就来看璇玑,也带上几位同年捎带的东西。”
“他们干么不来?怕事?”李寄兰不悦地问。
“寄兰……这也是人之常情。”柳飞卿皱了皱眉。
“常什么情?明知璇玑受了委屈,不敢挺腰子出来说句话也就罢了,连探望一下也怕?哼!御史台主一首破诗就吓得屁滚尿流,啐!李千里是他妈?爹妈说的话还不见得听呢!”李寄兰心直口快,大街上就数落起人来。
“寄兰,小声点,别给璇玑姊姊惹麻烦。”崔小八连忙劝,四下看了看有没有御史台的人。
李寄兰见柳崔二人小心谨慎,更是气得爆炸“放屁!我就不信御史台主耳朵比牛还长,能管到小民百姓来。”
“寄兰!”柳飞卿斥了一声,面罩寒霜,郑重地说“御史台监管三万京官,自有一番操作之法,外人不得而知,御史大夫此次只指名道姓黜落璇玑,想必是早盯上了她,我们不知道她身边有没有御史台的耳目,还是谨慎些,免得让她下回再考时又被抓住把柄。”
李寄兰忿忿地住了口,三人满怀心事地来到虞宅,只见黑色的大门半开,十分冷落,三人早来惯了,径自牵着座骑进去,管家翟叔闻声出来,见是他们三人,拱手为礼“李道长、崔官人、柳官人。”
“翟叔,璇玑呢?”李寄兰问。
“在后院收拾行李。”翟叔黯然地说。
“去哪啊?”
“还能去哪?自然是回南陵了。”
李寄兰闻言,丢下小驴就往后院冲,崔柳二人也连忙赶去,沿着长廊直跑到后院,却见翟婶正把一些干衣服往后院的挂绳上晾,一边晾衣、一边抹眼泪,听见脚步声回头去看“道长,我们娘子她……”
李寄兰不待春娘多言,三步并作两步入内,见春娘正蹲在房中箱笼旁数点东西,而虞璇玑则在跪在上首在写些什么,李寄兰一吼“虞璇玑,妳这混帐在做什么!”
“妳来啦!”虞璇玑抬起头,对她一笑,却显得十分无力“我房中乱得很,到前院坐吧!喔?飞卿与小八也来了?”
“璇玑,别走了,再过个两年还有考试,在西京温书结交士人也不是坏事啊。”柳飞卿跨过地上的箱笼包袱,过来劝说。
“是啊,璇玑姊姊,别走啊。”自然是崔小八出声。
“黜落者三年不能入考,我们这科是恩科,到后年进士科还不满三年,我若要入考,需得五年之后,实在拖得太久了……”虞璇玑说,神色间有些黯然,其它三人也只得沉默,虽然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但是虞璇玑此番成名,谁都认得,往后要代考就难了,若不代考,要一个年仅三十的人在西京熬个五年已是不易,若又被黜落,岂不冤枉?
“那也用不着回南陵!”李寄兰急急地说,话一出口,见虞璇玑对她苦笑,便知失言,柔声说“总有别的法子。”
虞璇玑见三人无意入座,便起身将他们让到东隅,等他们入座后才说“我倒也不算是回南陵,其实先回去看了姊姊,再往河北诸镇求官。”
“你要去藩镇求官?”柳飞卿瞪大了眼。
“很稀奇吗?”虞璇玑笑着说,等春娘煮了茶来,一一奉上“进士三年一科,每科不过三十余人,剩下的人或考明经、或门荫、或为流外,可是也还有许多未能入朝的,若不是天下十余藩镇还有辟召一途,叫我辈无行文人栖身何处?”
“璇玑……”李寄兰待要再劝,却被柳飞卿拦住。他也是出京游历过的,在关内不觉得,但是一出关外,藩镇之威并不亚于朝廷,虽说女皇一直极力调停,诸藩镇也看在女皇与父祖辈的交情,卖她面子表示臣服,但是藩镇自成体系、自成政府,早已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入藩镇幕府虽在正统京官出身听来不是正道,但是幕官的薪俸比京官高、又全凭才情晋升,成为幕官也能从朝廷拿到寄俸的官衔,可说是内外兼得,但是还有一个疑问……
“璇玑,以妳才情,往幕府为官不成问题,只是……”柳飞卿啜了口茶,认真地看向虞璇玑“从十年前开科取女进士,至今女进士也不过三十余人,一半在京、一半在外,可是到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女幕官,河北诸节度多是武人出身,他们只怕不能用妳啊。”
虞璇玑正待说话,却见春娘进来送上一张名刺“娘子,有位李官人前来拜会娘子。”
李官人……李柳崔三人互看一眼,都想到了同一个人,又低下头装作喝茶,李寄兰偷眼看去,只见那名刺虽是常见的红笺,却是极好的粉笺,递过去的时候隐隐闻见似冰麝的香气,用这般高级纸的人,若非达官、必为显贵,这么说,会是她所想的那个人吗?
“春娘,请官人到前堂稍候。”虞璇玑吩咐完了,又回头向三人说“寄兰,柳兄,小八,请稍坐,我不会耽搁太久的。”
李寄兰正待答应,却被柳飞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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